‘那只老母鸡荼姚都让我给揍哭了,又斩掉两只鸡翅,不涩才怪。要不是她能涅槃,保管一只无翅鸡出笼。’
所以,你才会乘人涅槃那瞬间动手吧!怕不是想多剁几次“鸡翅膀”才特意这么干的吧?!
好吧,为了吃,锦觅也是够拼的。
凤凰涅槃并不似旭凤那般要去钻火炉,变烤鸡,而是往地火之中一冲就完事。
前尘今生旭凤钻玄火炉,都是因其凤凰血脉不纯所至,今生更惨,连一半火凤血脉都丢了,只余一个能喷火的技能,成了彻头彻尾的,火鸡。
不过,这不与锦觅他们相干,润玉没了“天帝长子”的名头,反到更加鲜活滋润,有锦觅在,他的每一日每一刻都是安闲悠然。
润玉过得越发好,那倒霉的旭凤便过得什么都不好,也不知是不是让霉神或扫帚星给惦记上了,他如今是各种倒霉。
喝水被呛,吃饭被噎,穿衣绽线,出游腰带又忽然断了,几乎露腚,更离奇的是,连万计紫雷都轰不坏的玄火炉,却在他往里钻时,散架了,更离谱的是,你散架就散架,正好炉口把他腰卡住,进退不得,是要干嘛?
然就算倒霉,旭凤玄火炉也是要钻的,否则他不光脑袋没毛,脸上的眉毛睫毛什么的更得没有。
且不言那羽翼无羽飞不起来不说,还得被群小龙崽崽追在后头看他的光光蛋壳头。
故,这四十九日炉火煅烧期间,荼姚让燎原君将栖梧宫守得密不透风,虫豸难近也就是自然的事。
这些事于润玉无涉,自然也就同锦觅不相干,这俩货最近得东海少君送来只小魇兽,正变着法子逗小东西玩,可没逗两下便惹来一群小龙崽崽们眼巴巴看看,好几千岁的俩只,自不便同小崽崽们争宠物玩,便让他们领去逗弄了。
左右无事,锦觅便陪着润玉往布星台布星,但见银汉灿烂,星河烁烁,锦觅忽地心中悲不自起,明眸似笼上层月纱轻光,有些黯然,语声微不可闻:
“总言往者犹似梦,却不知,若有从头,我依旧不悔拥有那梦……”
“觅儿,你怎么了?”
因是霜降日,又逢尾虎火,布下九星尾宿后,润玉回首正欲同锦觅商议几日后往北海为外祖父渊寂祝寿一事,却惊见锦觅神色寂寥,睫羽凝泪,目光似穿透空茫落于不可见之处,不由惊愕。
润玉自来只见过锦觅的笑颜,宛若空庭霜月下的昙华有着极致的绝美,何曾见过锦觅凝噎带泪模样?一时心下着慌,偏执手间又觉锦觅素手生寒,忙不迭呵气以暖,捂怀以护。
锦觅到底心志极坚,偶一失神已是最大软弱,待得润玉将她手放在怀里贴在心口,已然回过神来,却未将手抽走,反倚身上前偎依在润玉怀中,轻叹道:
“此去经年,玉玉已然成年,待得万寿之劫后,承位……,也当有侣相伴才是。”
“觅儿不是早定下你我终身,今日为何又说这般话?该不是这九天上的谁又在乱嚼舌根吧?!”
润玉不由微微沉下脸来,他的身份高贵,自不免招来人逢迎,这原也没什么,只是近日不知谁起头,居然把荼姚那位侄女穗禾与他扯在一起,该不是传到觅儿耳中,让她不快了吧?
润玉正待相问,却不想惊见一缕红光破空,忽又降下,带着黑烟尾长坠往下界。
润玉与锦觅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戏谑,润玉忍不住笑道:
“旭凤这是钻火炉子成功呀,还是没成功呀?看这一溜黑烟的,该不是正巧水神仙上施雨,让他给迎头撞上了?”
第十六章
谁说鸟才有乌鸦嘴的?这龙,也有啊!
润玉这无心一语,却是正中其真,旭凤的确是因为太开心,一飞冲天起,结果迎头撞上水神洛霖布下的雨云,又被不知哪里来的枚灵火珠砸正鸟喙之上,才会在冷热相激下跌落云空,坠往下界而去。
栖梧宫中乱成一团,燎原君寻到那颗灵火珠,总算找到推责借口,忙速报紫方云宫,天界乱成一团,四下探寻旭凤的踪迹。
结果,这只傻鸟居然会落到曾经的万芳洲,也就是从前的花界水镜之中。
原花界受曾经的众芳主带累,已被锦觅罚没水脉,化为荒废之处,那居于水镜的锦宁,却是长芳主牡丹亲自送进去的,除众芳主并无人知。
故,芳主尽罚,花界众人回归天界后,便也无人知其身份及所在,自也无人提起。待原本的芳主们被罚往下界轮回,自再无人知她。
也亏得这水镜里有个胡萝卜精老胡,辛苦自远处运水养着锦宁这小家伙,否则这被下了伽蓝印的霜花小葡萄非干成葡萄干不可。
因是缺水,锦宁那张小花脸已然脏得,跟泥里滚了十七八个圈的小灰泥团子似的,她又是个馋的,眼见天降一只冰镇烤鸡如何不喜?也不管有毛无毛,有气没气,找出菜刀来,便准备大御八块的开吃了!
亏得旭凤醒得快,否则一刀下去,他就真成天界的笑话,一只被阉掉的喷火山凤二殿下了。
如今,因环境恶劣,生存不易,锦宁在修行上也是不敢偷懒,她虽只四千余岁,但灵力也是不弱,至少这冰针玩得极好,一惊之下几乎把旭凤给扎成筛子。
旭凤长得锦宁数千岁,但到底是因冷热相激受了伤,一时也拿不下这只蛮荒小妖,怒道:
“你这蛮荒小妖,再不住手,本神就将你焚灭成灰了。”
“哼,当谁怕你!你肆闯水镜,砸破我的屋子,衣不蔽体的出现在我一个女孩子面前,别说你就一只乌眉灶眼的火鸡鸟神,就是天界的至尊到此,我砍你也有理!”
锦宁表示,老胡爹爹让自家学的人间与天界的守则还是很有用的,至少她知道,无论人间还是天上,男女之间都是要守规矩的,否则都叫调戏,可以砍死不论。
于是,本当是你侬我侬的花鸟喜见,变成了葡萄大战乌鸦,而且因为旭凤受伤战力下降,居然让一个脸脏得灰落上头也能当粉的葡萄精给暴揍一顿,更用不知几百年没洗过的锅子砸了鸟脑袋,把天界二殿下,火神旭凤给直接拍晕,整张脸糊上了锅底那黏得可以砌房子的烟油泥灰。
锦宁得意的一扬小脑袋,跟只打架赢了的小斗鸡似的,只差没抖着腿儿学人间戏文来上几句,倒拎着旭凤的腿给吊在树上。
自然,旭凤那一醒就换上抖威风的金凤甲也被锦宁剥下,准备去往魔界卖个好价钱。
老胡就一胡萝卜精,也不曾有过孩子,自不懂如何养孩子,何况还是个女娃,他只是本着本心不愿离开水镜,即使它的环境已然恶劣得让大家都受不了,自愿往天界百果园居住,可他却故土难离舍不得,又正好拾到锦宁,便将这孩子养在身边。
老胡不懂如何养女儿,但他有一屋子书,一肚子往昔故事,再往人间取取经,也就这么乱七八糟的把锦宁给养大了。
锦宁自小什么书都看,什么都学,可最崇敬的,却是废除花界贬谪众芳主的冥尊鲲鹏锦觅,意以其为榜样,成为另一位法定六界的女神仙。
因此,锦宁凡涉天地律条、六界规矩的东西都学,自然也就努力修炼,居然在百年之前终于以己之力撼动体内伽蓝印,令得法力大涨,这也是她能揍平这只受伤火鸡的原因所在。
不过,锦宁虽抓了旭凤,到真没想要这只火鸡的命,毕竟,这火鸡真没那么大罪过,而先前想吃烤鸡,也是以为那就一只挨了天火死硬的冰冻烤鸡而已。
对于久不识肉味的锦宁来说,能得一顿荤菜自然是好的,又怎会去计较其新不新鲜?只没想到,烤鸡是活的。
所以,气不顺的小葡萄决定,让这只火鸡以灵力自赎,顺便,留下修屋财。
魔界,卞城王之女鎏英差点儿没被自家一口茶给呛死,咳得惊天动地之后,指着那凤羽金甲手都在颤,脸上一副活见鬼模样,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有气无力的开口:
“小葡萄,你不知道他是谁吗?连他你都敢打劫,你该不是真想变葡萄干吧?!”
“废话,这身金毛我要再不认识,就白瞎了这么多年与你交易的眼光。”
锦宁歪在椅中,一条腿搭在椅子扶手上一晃一悠的,没半点女孩儿样,活似个凡间的地痞一般:
“可那又如何?他都叫我‘蛮荒小妖’了,那我又怎会认得他?所以被打劫,也是正常的吧!
到是你,你们父女早有依附天界之心,不借此对那火鸡施以援手,以保你父女的‘进可攻,退可守’的谋算?”
“小葡萄,你是真不怕火神把你给烤了呀!”
鎏英觉得,心好累!她就不明白了,这小葡萄精哪里来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把天界二殿下,火神旭凤也不放眼中?
锦宁是真没把旭凤这位“天界二殿下”放眼中,她这天生地养老胡爹爹教的小葡萄精,命是自家挣出来的,灵力是拼命修炼成的,一应所需也是自家与老胡爹爹自食其力而来,何曾沾过旁人便宜半分?
因此,旭凤再是位尊权重也予她无涉,本就不相干的陌路人而已!
所谓,无欲则刚,小葡萄的的心境便是如此。
鎏英到是对锦宁有些佩服,不过小小精灵,却不失本心,不媚上位,就算面对利益也不曾动摇,何其难得。
虽是心中赞叹小葡萄的洒逸,不齿自家算计,可鎏英也无法学得,毕竟她是魔界公主,卞城王的独女,不能不为一城之众而虑,更不能坐视老父困境不理。
须知,这魔界虽是三王并肩,但她的父却是个没成算,又贪安逸不喜争斗的,挟在俩好斗却又蠢钝的魔中间,连她都看不下眼去,再不早谋,真要等死不成?
——那位悄没声息就收了妖界的冥尊鲲鹏锦觅,可不是吃素的。
好吧,这位魔界公主料祸于先的本事,也算得一绝!
故,旭凤醒来见到的是卞城王那张笑得荡漾的老橘子皮脸,和口口声声“凤兄”的鎏英公主,到让其以为先前乃在梦中与只蛮荒小妖相斗,还斗输了。
旭凤向来自持其勇,不认为自家会输他人,连众仙皆惧的鲲鹏锦觅也不曾放眼中,又如何会以为自家会让只小妖给打脸?借势便忘了那只小脏妖的事,在卞城王处休养几日后便告辞,回返天界。
旭凤为人自我,纵于卞城王处也不曾想过遣人回天界报平安,或以灵力为讯告之双亲自家是否无恙,即使其双亲为天界至尊,会因他的安危而震怒,连累无辜。
荼姚再怒,再无脑,今生润玉乃北海之尊应龙渊寂爱孙,又与归墟水府冥尊锦觅互有情谊,就是再想施怒,也不会去寻润玉的不是。
何况,旭凤出事时,查问天界巡查天兵,夜神润玉正与鲲鹏锦觅在布星台上,且在旭凤坠下云海时,那二位正同南海来送东西的敖泽在北天门碰上,守门天将亲见三人正议着往妖界抓飞龙炖汤。
所以,荼姚疯了才会因“润玉是应龙”这种事胡猜乱想,把矛头对上八杆子打不着的外人,而不去疑彦佑。毕竟,这火灵珠,除了天帝以此为聘赠她的一串,就只有簌离得了另一串。
——彦佑,是簌离的儿子,亲的!
事实证明,鱼的脑子的确不够聪明,如果儿子不是个渴爱恋母的乖孩子,和鸟斗也是输,尽管鸟脑袋也没大多少。
杀了旭凤,彦佑就能顺利承继天帝位,成为下一任天帝?
怎么想的?你当龙族冗长寿数是摆设?杀个旭凤,太微就会传位彦佑?他不会砍了彦佑,自家多当几年天帝再生一个继承人?
再者,九天帝位向来只传龙族,连凤族都只能承后位,顶多摄政称王以待龙主,纵是血脉绝传,也有天道另择龙主,何时传过蛇属?
最要紧的是,旭凤出事,受益者是彦佑,这是瞎子都能看明白的事,尽管偷袭时是赶在旭凤自家撞上水神布的雨云时,但只要做过总有痕迹在,何况是用火灵珠这种绝无仅有的东西,简直就跟直接跳到荼姚面前,大叫“我干的,怎么样”没差。
因此,荼姚跟本不用多查,就把簌离同鼠仙给抓了出来,只让外出人间厮混的彦佑给逃脱。
太微毕竟对旭凤不同,那是他疼爱的嫡子,纵是血脉让他不喜,却也不容人诸般算计,如此相待。
故,太微一怒之下将鼠仙扒皮抽筋天雷加身,连神魂也轰灭灰飞,又让人对簌离剐鳞抽筋,施天火雷电之刑,直至魂灭。
连燎原君与守宫天将天兵都遭了殃,各打三百杖,打得只能趴着,连叫“痛”都没力气,流下的血水染红栖梧宫前石阶,水洗不净。
燎原君也就罢了,他与旭凤乃是自小的情谊,纵是心中委屈,到也不曾有怨,而其他天将天兵却不然,任是谁知晓旭凤明明可以早报平安,自家也不会受责如此,可旭凤却“忘了”,又怎生无怨?
再者,事起也是由二位殿下生母相争,旭凤自家误撞雨云,又与他等小卒何干?
故,明面上火神依旧能在五方将领兵卒中一呼百诺,实则不然,在旭凤不觉间,人心已离。
这些,不仅荼姚与旭凤不觉,连天帝太微也没觉查,太微正扒拉着一堆自家私藏发呆,他现在缺儿子,很缺,哪里能给他找个龙儿子出来啊?
——再没正宗龙子正位,他的天帝之位都要坐不稳了。
第十七章
天帝一家子的烂事,自与润玉和锦觅不相干,润玉既为天定龙主,锦觅也就懒得再搅事,反正任是如何闹,这天帝位也会砸在她家小龙头上,那又何苦多拒?只得逍遥且逍遥,事到临头再说。
只是,有些事,有些人,你不惹他,他偏惹你,甚是讨厌!
月下仙人丹朱生就的小心眼儿,锦觅尚幼之时剁过他的狐狸尾巴,又剃尽过他的狐毛,丹朱乃是九尾天狐,一条狐尾便是一成法力,被人将他近万载的修为给废去,更让丢丑人前,如何心甘?
可丹朱也不傻,他的父帝在时尚不敢招惹鲲鹏,他这微末法力又岂敢?
何况那丫头食仙炖神不沾因果,他疯了才去招惹,不怕被人烤了?他可是听到过,锦觅对烤狐狸肉十分的有兴趣。
所以,丹朱是绝不会自己找锦觅的晦气,他只是往鸟族那个只知奉承荼姚,不知联合部族的有名无实的空头公主穗禾耳边,嘀咕几句锦觅与旭凤多相配,就足够让穗禾讨厌锦觅了。
然后,丹朱又在旭凤面前赞润玉如何的美姿容,如何的与之相配。要知,天界的仙神无论男女都会造物之术,若是双方彼此互有情意,纵同为男子,亦可借造物之术诞下后代。
——这狐狸是想要双管齐下,把锦觅的墙给拆了。
其实,旭凤对润玉还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可他惦记上的却是锦觅,自从那日他经过南天门,偶见初上九天来寻润玉的锦觅,便念念不忘,总觉是该当他二人好才是。
可六界皆知,鲲鹏锦觅与应龙润玉乃是自小情谊,二人的婚盟乃由四海水族共同做见证所订,禀了天地,晓了六界,是天下一等一的良缘。
他旭凤虽为火神,又是天界的二殿下,却没这能耐破了天婚鸳盟抱得美人归。
诚然,他叔父丹朱乃是月下仙人,专掌人间姻缘,可也只能是人间。这天地仙神,纵是系上红线也未必能成,除非往三生石上,有情双方以心但为誓,往上落笔成名姓后,方可有一世仙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