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天不用去公司?”迟溪不吃他这套,冷淡反问。
蒋聿成只好叹了口气,回到了隔壁。
他也不是死皮赖脸那种人。
第二天, 迟嘉嘉却着急忙慌地过来敲他的房门了:“爸爸――爸爸――”
蒋聿成正吃早饭呢, 连忙搁下筷子来开门:“怎么了?你慢慢说。”
迟嘉嘉有他家里的钥匙, 指纹也录入了, 她都忘记了可见事态紧急。
“妈妈好像病了。”迟嘉嘉红着眼睛说。
蒋聿成心里抽了一下, 撇下她就去了隔壁。
房间里的窗帘合得很严实, 迟溪窝在被子里, 背对着他躺在那边, 无声无息的样子。
他过去推她:“迟溪,迟溪――”又伸手去探她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妈妈怎么样啊?”迟嘉嘉都快哭出来了。
“没事,只是感冒。”蒋聿成不想把事态说的那么严重,打了电话给谢平,让他先过来将迟嘉嘉送去学校,自己留下来照顾迟溪。
迟溪其实意识是清醒的,但是在病得严重,整个人提不起一点儿力气。
听到他有条不紊地在那边安排,又将迟嘉嘉送去了学校,她也就懒得开口了。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格外脆弱,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被子,好像把自己缩在一个安全的龟壳里似的。
蒋聿成推了推她的肩膀:“迟溪,起来,量个体温。”
她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白了他一眼,嗓子干燥地好像要冒烟:“你不能躺着给我量?”
“量完我还要送你去医院。你现在躺着,一会儿也这样躺着?不打算起来了?”他声音里带着一点儿无奈的笑,单手撑在一侧。
松软的床往下塌陷了一大块,迟溪不适应地皱起来。
他这样,影响她睡觉了。
她起床气很大,生病的时候,这种坏脾气无疑是放大了无数倍。
而且她这人有一个毛病,别人越是对她好她就越是得寸进尺,简称“窝里横”。
他这样嘘寒问暖,她却更有上房揭瓦的架势:“你滚开。”
蒋聿成也没有劝她,而是走到窗边,直接伸手将窗帘朝两旁拉开了。
屋子里瞬间亮堂起来,刺眼的阳光扎得迟溪差点失明。
她揉着眼睛,烦躁极了。
谁也睡不着了,操起枕头扔到地上。
蒋聿成好脾气地弯腰替她捡起来,放到一旁的书桌上:“还有力气扔东西,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迟溪坐起来,瞪着他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蒋聿成俯身,晃了晃手里的温度计:“啊――”
迟溪:“……”哄小孩吗?他当她是迟嘉嘉了?
有一点她说错。
他对她显然比对迟嘉嘉还耐心。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会儿,迟溪只好张开嘴巴。
他将温度计塞进了她的嘴里:“长大点儿,太长了不好戳。”
迟溪莫名觉得这话有颜色嫌疑,脸黑了。
蒋聿成的心情却好像更加不错了:“多笑,迟小溪,你笑起来特别好看。”
迟溪叼着温度计,没办法开口,只好闭眼养神,缓解怒气。
跟有些人吵架,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迟溪的体温是38.4℃。
属于低烧。
蒋聿成说:“不去医院也可以,不过,最好还是去一下吧。”
“我不去。”迟溪绷着脸说。
蒋聿成看了她老半晌,忽然说:“你不会现在还害怕打针吧?”
迟溪噤声了。
她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从侧边望着她,逼人的热度看得她的脸颊一阵阵升温。
为什么他总喜欢这样揭别人的短啊?
或者,他只是喜欢揭她的短。
“快点,起来洗漱吃早饭。你这样躺着,只会更加严重,至少吃了药再躺吧。”
迟溪被他逼得起来洗漱,喝了一碗他给她煮的小米粥。
她嗓子难受得好像要冒火,咽东西都困难,也只能吃小米粥了。
“青菜和煎蛋也吃点儿,只喝粥怎么行?”他给她夹菜。
“咽不下。”迟溪固执起来的时候,谁都没有办法撼动。
蒋聿成劝了几次,只好放弃。
他之后又要带她去医院,迟溪终于爆发了:“说不去就是不去!”她的脸色非常不好看,瞪着他,大有他再要她去她就要掀桌的架势。
这模样,和迟嘉嘉生气时倒是如出一辙了。
蒋聿成也没生气,他犯不着跟个病人计较,而是像揉迟嘉嘉的脑袋一样揉她:“那你乖乖在家等着,我去给你买药。”
迟溪哑火了。
他根本就不跟她置气,这让她有种自己的行为很无理取闹的无力感。
事实上,她确实是在无理取闹。然而生病的人,不讲道理才是正常的。
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找补。
蒋聿成去了附近的药店买药,仔细询问了注意事项,回来时却发现她又躺下了,把自己裹得像是一只粽子似的。
他抠了药,倒了水,过去将她捞起来,扶着她让她咽下去。
迟溪摇着头,死活不肯吞。
她除了打针就是讨厌吃药。
嘴巴被人掰开了,那浅黄色的药片被他扣着往她嘴里塞,她难过极了,漂亮纤细的眉毛皱到一起:“混蛋――放开――”
蒋聿成只好将她按到怀里,强硬地撬开她的牙关。
两排齐整的糯米牙,他手指按着药片塞进去时,被湿滑的舌头裹了一下。
他手顿了下,过一会儿才收回。
“乖,喝水。”他又将杯子递到她嘴巴。
可她不配合,脾气上来了,死活不肯张嘴。
蒋聿成看着她反骨的样子,只好抿了口,嘴对嘴低头给她灌下去。
迟溪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可能是生病的原因,她口腔里的温度也要比平时高。
探入时,舌尖碰到舌尖,如两条蛇一样缠在了一起,药片就这么顺着喉管咽了下去。
喝完了,迟溪还趴在他怀里,瞪着他,脸上潮红一片。
这药是真难吃啊,难吃地她快要吐了,一阵反胃。
感觉胃液都要涌上来了。
如果她这会儿有气力,她肯定狠狠打他一顿。
蒋聿成却静静地望着她。
迟溪生病的时候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撒泼、无赖,不讲道理,完全和平时在外那副情绪稳定、道貌岸然的样子大相径庭。
很难想象,如果她用这副样子去开会的话,那股东大会会有多精彩。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迟溪真的不敢置信,他这种时候居然在笑,没忍住就踹了他一脚。
可惜生病的人没什么力道,光着脚也不像是在踹,倒更像是在调情。
他勾着唇角笑了,好心地替她掖好了被子,学着迟嘉嘉的口吻安抚她说:“睡吧,迟小溪。”
迟溪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但也没有这个力气跟他吵架,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感觉他起身给她盖上了被子。
她心情差,于是一脚将被子踹开了,纯当发泄,翻过身去背对着他。
他果然又将被子给她盖回来,不厌其烦。
因为生病,她心里总憋着一股火气,可这会儿,却好像在沙漠里行走的人忽然遇到了清冽的泉水,渐渐地平复下来。
体温也没有那么高得难受了,她抱着被子不由发出一些声音,真的睡过去了。
进入深层睡眠之前,唇上忽然麻了一下,好像是被蚂蚁密密麻麻地爬过。但很快,她就知道不是蚂蚁了,因为他的舌头是柔软的,轻柔地裹着她,输送甘甜清凉的津液。
她一开始是有点烦的,可过了会儿,适应了以后忽然也觉得没有那么烦了。
身上的热意在散去,烦躁也在消散。
他吻她好一会儿,她才稍稍地回应一下。然后他就停顿下来,过一会儿,则是更凶地吻着她,手里的力道很大,恨不得把她整个人揉到怀里去。唇上的力道也在加重,好像要把她的呼吸都吞没。
拜托,她还是一个病人。能不能稍微照顾一下病人的身体?!
陷入昏睡之前,她这样无语地想。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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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读者“宁宁ing”,灌溉营养液 +2 2023-08-14 12:29:41
第37章 有一种清冷却勾人的性感在里面
迟溪严重怀疑这药有后遗症, 吃了后,她昏睡了整整两个小时才醒过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旁人。
她伸手要去倒水喝时, 发现保温杯里已经倒好了水。
水杯下压着一张纸条, 字迹是蒋聿成的:我去接嘉嘉了, 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饭菜在保温盒里,记得吃。
她盯着纸条看了会儿,手指忍不住在上面抚摸。
字迹深刻入木三分,是他的字。
彼时, 迟嘉嘉已经放学了, 蒋聿成陪着她在校门口附近的一家中餐厅吃饭。
“迟小溪的病好了吗?”迟嘉嘉捻着手里的一只水晶包,问他。
“好多了,一会儿我们去前面那家面包店给迟小溪买点儿她最爱吃的全麦面包吧。”
“好。”迟嘉嘉重重点头。
面包店还是以前那家面包店,和蒋聿成记忆里的一样。
历经十几年的风霜, 店面已经非常陈旧。
蒋聿成挑了两袋全麦面包,去柜台处付账。
迟嘉嘉说是给迟溪挑, 其实偷偷往盘子里放了一包红豆面包和两盒酸奶。
蒋聿成笑。
她这嘴馋的毛病,和迟溪完全不像。
他自己也不是好口腹之欲的人,也不知道这是随了谁。
正思索着, 门铃响了, 蒋聿成朝门口望去, 眉梢微微挑了一下。
进门的不是别人, 而是孟元廷。
这次他没有和他的小侄女孟晓冉一起, 而是一个人来的。
身上穿的很休闲, 一件哑光的象牙黑西服, 衬得他倜傥而俊朗, 卓尔不群。
在他打量他的时候,孟元廷也在看他:“蒋先生。”
“你好。”蒋聿成笑容温和,和初见时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截然不同。
孟元廷在日光下静静打量着他无懈可击的笑脸,心里堵得慌。
女人被爱情滋润会换一个模样,男人同理。
尽管同是男人,他也不得不承认,蒋聿成长得很好看,而且是很符合女性审美的那一种。尽管他觉得自己长得也不赖,可在对方面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优势。
孟元廷在心里冷笑,瞥一眼他盘子里的面包,笑道:“蒋先生很喜欢吃这种全麦面包?”
“是迟溪喜欢。”蒋聿成笑了笑说,“这家店我们以前经常来,所以每次路过这儿时,我总会下意识地给她捎一点。我和迟溪都是很念旧的人,有些记忆,有些东西,不是旁人可以明白的。”
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像是锥子一样狠狠扎了孟元廷的心。
旁人?
指的是他吗?
他好歹也是迟溪的前夫,和她婚姻一场,到了他嘴里竟然成了旁人?
他不过就是迟溪一个老朋友而已,顶多算个情夫,身份上还比不上他呢,跟他在这儿摆什么正室的架子?真是可笑!
孟元廷出生到现在,没吃过这种哑巴亏。
偏偏他不能直接开口戳破他,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像泼妇骂街一样争风吃醋就没意思了。
何况迟嘉嘉还在旁边。
他笑容不改,不动声色地说:“可有些东西太旧了就厌了,一个人的习惯怎么可能十几年都不变?可能只是你这么认为罢了。其实,她也喜欢吃别的,只是你没有给她买,没有给她去尝试。你说对吗?”
他这句话已经带出了几分呢挑衅。
蒋聿成饶有兴致地望向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交接,好似有什么在碰撞。
偏偏两个人都是淡淡笑着的,还要维持着体面人的风度。
只是,有点儿敏锐嗅觉的人都能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不止店内的店员望过来,玻璃橱窗外路过的行人看到时也会驻足,朝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两个男人本身就相貌出众气度不凡,一看就是金字塔顶端的人。
这样两个人要是打起来,可就太有意思了。
人总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可惜他们注定失望,蒋聿成和孟元廷都不是冲动的人。
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看笑话的事,是绝对不可能做的。
就在孟元廷以为自己扳回一局时,蒋聿成淡淡一笑说:“可我天天跟她住在一起,她亲口跟我说,她就喜欢旧的。哎,我也劝她多尝试新鲜的,可她说她不喜欢,一点儿都尝不下去,真拿她没办法。”
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炫耀了。
孟元廷的表情差点绷不住,脸色也难看起来。
蒋聿成却好似看不到他铁青的脸色,继续道:“可能你太久没见她了,对她最近的口味不是很了解。她没跟你说过这些吗?”
最后一句带着疑问问出来,茶艺效果俱佳。
孟元廷差点就气笑了,可真够不要脸的!
迟嘉嘉都看出气氛不对了,悄悄地拉住蒋聿成的手,往后扯了扯,示意他们要走了。
孟元廷看到她这一小动作,只觉得更堵了,招呼都没打就走了出去。
他一般不会这样大失风度,显然是被刺激到了。
迟嘉嘉又拉了拉蒋聿成的衣角,小声说:“孟叔叔的脸色好难看啊。爸爸,你干嘛这么气他?”
“有吗?”蒋聿成惊讶于她竟然能看出来。
迟嘉嘉撇撇嘴,说:“你们大人不要把我们当傻子好不好?”
这两个人之间不对付,她早就感觉出来了。
就像她知道他们一开始讨好她的初衷――就是为了接近迟小溪一样。
拜托,她又不傻。
“那你可要多多努力,孟叔叔长得也挺帅,又这么有钱。在没有和迟小溪领证之前,你的地位岌岌可危。”迟嘉嘉说。
“你不站在我这边吗?”蒋聿成捏一捏她的脸。
迟嘉嘉跟他笑,狡黠地说:“这得看你的表现呀。”
蒋聿成都笑了,这小丫头。
他算是看出来了,使坏这方面,她没比迟溪好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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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溪晚上又吞了两片药片,感觉胃里在翻滚。
快6点的时候,蒋聿成才牵着迟嘉嘉回来,手里拎着一袋面包:“吃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