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下。”她还记得之前被他欺负的事情,没给他好脸色。
可惜,生病的人生气也没什么威慑力。
蒋聿成笑着说:“那我给你煮个面?”
迟溪看到他的笑容就来气,严重怀疑他是欺负了她心情才这么好。
她不去看他了,免得给自己添堵。
蒋聿成给她煮了一碗鸡丝面。
看着很普通,闻着却飘香四溢。
迟嘉嘉很自觉地去捧来了一个小碗,从她的碗里挑出了小半碗,准备自己吃。
迟溪:“你不是吃过了吗?”
迟嘉嘉:“抢着吃才有滋味。”
这种话,她说来竟然这样理直气壮,迟溪都笑出声来了,原本郁闷的心情也一扫而空。
她本来没什么胃口,在迟嘉嘉的争抢下竟然生出了想多吃一点的冲动。
事实上,她也确实将这一碗面都吃完了。
吃完了还觉得还想再吃。
不过,她实在不好意思提出这种要求,因为之前她分明很嫌弃来着。
迟溪目光不经意地抬头,谁知就和蒋聿成的目光撞到了一起。他眼睛里带着了然的笑意,也没戳穿她,起身去了灶台的方向:“忽然发现我也有点饿,再下一点吧。对了,嘉嘉还想吃吗?”
“想――”迟嘉嘉扯开嗓门说,手里拿着两根筷子,在碗上面敲着。
迟溪终于找到个由头出声,为自己挽回点儿威严和颜面:“别敲碗。”
迟嘉嘉扁扁嘴,但还是乖乖地把手里的筷子收了起来。
厨房里的油烟机开了,嗡嗡震动的声音像极了夏日里的蝉鸣,混着热气,给人不真实的闷燥感。
迟溪不觉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手捧着喝一口,润了润干燥的嘴唇。
迟嘉嘉回头看了眼厨房的方向,悄悄坐过去跟她说:“我们今天去给你买面包时碰到孟叔叔了。”
“哪个孟叔叔?”迟溪眉毛都没抬一下,语气淡。
显然是事不关己漠不关心。
这倒不是她故意摆酷,她对交情一般的人不会倾注过多的关注。
迟嘉嘉提醒她:“还有谁?孟元廷孟叔叔啊,他最近不是找你找得很勤吗?”
迟溪觉得她这句话不太恰当。
一是她怎么知道孟元廷找自己找得勤?小孩子还管大人的事情?
二是,孟元廷也没找自己找得很勤啊。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迟溪最后还是用这句万金油给她堵了回去。
迟嘉嘉嘴巴上都能挂一个小油瓶了,不开心地说:“迟小溪你们老这样呀,不讲道理。”
“等你长大了再跟我讲道理。”她给她开了一瓶牛奶,插上吸管,“忘了你今天还没喝牛奶了。”
迟嘉嘉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我不喜欢喝纯牛奶!”
嘴里这么说,手里还是碰过奶盒认命地一口一口啜起来。
她确实不喜欢喝牛奶,可她要长高。
迟小溪说了,喝牛奶能够快快长高。
面煮完端上来,这次蒋聿成给分了两碗,一碗给迟嘉嘉,一碗给迟溪,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迟嘉嘉看了看手里的碗,又看了看迟溪的,有点不高兴地说:“迟小溪的碗和我的一样,但她碗里的面比我的多,还要比我碗里的多出三只虾。爸爸,你这心偏得是不是有点儿明显啊?”
这一次尴尬的不止是蒋聿成,连带着迟溪也尴尬起来,瞪了他一眼,把自己碗里的虾挑出来给迟嘉嘉。
“不用啦,给嘉嘉一只就好,这样才公平。”迟嘉嘉又把碗里的分了一只给迟溪,这才开开心心地吃起来。
蒋聿成去洗碗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迟溪也过来了,她望着她,目光探寻地在他身上流转。
蒋聿成原本还不是很尴尬,被她这么一看,反而不自在起来:“干嘛这么看着我?”
迟溪本来想说,在女儿面前别偏心得这么明显,但是转念一想,这好像有打情骂俏和炫耀的嫌疑,又默默地移开了目光。
有些事儿,多说多错,说多少都是尴尬。
她垂下头去洗碗,很难得的没有用洗碗机,只是将碗里的水倒满、打开水龙头,任由温热的水流缓缓滑过手指。
蒋聿成在一旁望着她姣好的侧脸,白皙莹润,还有一截纤长的脖颈,心里莫名像是被挠了一下,有点渴。
他就这么静静望着她。
过了会儿,迟溪似乎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劲,迟疑地回头。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交缠在一起。窗外还有卖旧货的在吆喝,伴随着咚咚咚的敲击声,声音由远及近,又像是在天边,房间里还传来迟嘉嘉不满的嘟哝声,说最近的题目怎么都这么难,云云云云。
迟溪手心却沁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靠得太近了,好像不止能听到对方放心跳,还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忘记是谁先贴上来索取的,他的手按在她后脑勺的地方,舌尖抵着舌尖,渴求着什么,压抑着什么。
她就这样被他圈在了他和桌台的三角区域里,逼仄、闷热,甚至能听见他吻她时发出的水声。
“迟小溪,这道题不会――”房间的门打开了,迟嘉嘉拿着习题集蹬蹬蹬地跑过来了。
她就像个小炮-弹一样,风风火火,开门关门、跑来过去就在一瞬间。
这刹那的功夫,她就杀到了厨房里。
好在两人一触即分,等迟嘉嘉奔到事已经分开了一米远,一个在开窗外的风景,一个佯装去查看油烟机。
迟嘉嘉眨了眨眼睛,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点奇怪,莫名觉得不符合常理。
不过当时幼小她还没想那么多,犹豫会儿又拿着习题集说:“嘉嘉这道题不会――”
“爸爸看看。”蒋聿成从她手里接过习题,佯装认真地低头看起来。
一面拍着迟嘉嘉往客厅去了。
写完作业,迟嘉嘉洗了澡就去房间里睡觉了。
蒋聿成见她房间的门关上,回到客厅里,发现迟溪不在那边了。
他踯躅了会儿,走到她房间门口叩了叩房门。
“进来。”
他这才拧门进去。
她在回消息,身上已经洗过澡了,白色的真丝裙松松垮垮地裹在身上,细细长长的一条肩带,因为动作从圆润的肩膀上不慎滑下。
领口开得很低,锁骨处坠着一条银色的细链子,微微闪着光。
有一种清冷却勾人的性感在里面。
作者有话说:
剩下的一章下午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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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读者“故城旧巷”,灌溉营养液 +1 2023-08-15 08:39:23
读者“糖果罐”,灌溉营养液 +10 2023-08-15 02:00:57
第38章 蒋聿成、孟元廷、迟溪三人局
迟溪发完了消息抬起头, 见他一直杵在门口,说:“你站门口干嘛?”
蒋聿成这才走进去,径直走到她身边, 坐下了。
迟溪感觉身边的床褥往下凹陷了一大块, 皱眉看向他:“你澡都不洗, 直接往我床上坐?”
蒋聿成的神情多了一丝微妙, 默了会儿,笑着说:“你让我去洗的话,我现在就去。”
迟溪:“……”她是这个意思吗?他的脸皮还能更厚一点!
可他到底还是站起来,在旁边的空位置上坐下了。
两个人, 隔着半米远的距离就这样面对面坐着。迟溪多少是有点尴尬的, 不太习惯跟他这样待在一个房间里,于是她主动开口,问他不回去吗。
“不太想回去。”
这话有点儿直白了,迟溪脸上发热。
可他下一秒又笑了笑, 替她缓解这份尴尬:“想跟你商量一下怎么给嘉嘉过生日。”
迟溪想到那天和孟元廷打电话时,他应该是听到了:“……好, 那你说吧。”
“酒店定在哪儿?”
迟溪想说孟元廷已经去安排了,但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金鼎。”
他眉梢微挑,没有评价。
迟溪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别的味道, 笑:“怎么了?”
“品味。”蒋聿成淡淡道。
迟溪都要怀疑他早就知道这是孟元廷定的地方了, 所以才这么直接地贬损。
反正不是她定的, 她笑笑说:“确实是土了点, 但这是港城最老牌的星级酒店。”
港城很多有头有脸的富豪举办什么生日宴、庆功宴时都会选在这里。
有时候, 挑选的地点和酒店的装潢、菜品什么都没有直接关系, 只是一种阶级和身份的象征。
“我来选吧。”蒋聿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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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元廷是翌日才接到迟溪的电话的, 被告知酒店换地方了, 选在中环旁边的一家新酒店。
虽然也是星级的,但此前并没有什么名气。
他对此感到非常惊讶:“为什么突然改变决定?”分明之前他和她探讨生日宴的方案时,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
他了解迟溪,她在这种事情上并不是非常计较。
朝阳东升,街道上的行人车辆逐渐繁忙起来,中环的写字楼群披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外衣,如剥离流年的流彩糖纸,那一瞬却有些明晃晃的刺眼。
孟元廷捏了一下领带,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想改在哪儿?”
她报了一个地名。
挂了电话后,孟元廷把按内铃吧秘书叫了进来,将刚刚写下地址的废弃名片递过去:“去查一下这个地方。”
十分钟后,秘书给了他回电。
“东信旗下的产业?”孟元廷沉默。
“是的。”秘书的汇报非常公事公办,“是东信新开发的酒店品牌。”
孟元廷挂了电话,拿着钢笔在纸上写下一串英文。
看着看着,他眉心一跳,将英文的首字母圈了出来。
连在一起赫然是“CX”――CHI X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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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嘉嘉生日这天,宾客云集,几乎大半个港城的富绅名流都来了。
一部分是看在迟溪的面子,一部分是看在蒋聿成的面子。
稍微消息灵通的只要一打听就能知道这家酒店的来头。
孟元廷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11点,迟溪在不远处招呼宾客,蒋聿成和她站在一起,偶尔低头跟她说着点儿什么。
现场有不少猜测他们身份的,富人圈里的八卦也不少。
孟元廷听了两耳朵,没什么兴致在底下随便找了地方坐了。
原本,他才是应该站在台上帮忙主持的。现在,却只得到一个宾客席位。
他心里的滋味很难用一两句话来形容。
那天那顿饭,他吃了不到两口就走了,实在没这个心情待到结束。
回去后,他一个人站在办公室临窗的位置很久。
这世上最无力的事情,莫过于他明明很生气、醋意大发,却偏偏没有立场去指责什么。
可他向来就不是什么知难而退的人。
这场生日宴,无意是对方对他的示威。
他犹豫了会儿,还是勾着车钥匙走出去,一直将车开到了楼下。
这个点儿,华灯初上,街道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听着耳边不断迭起的喇叭声,孟元廷的心情无来由地烦躁。
不过他向来不是个犹豫不前的人,一支烟抽完,他掐了烟头,勾起车钥匙进了楼。
电梯还在7楼,一闪一闪地跳动着,像一种居心叵测的红光。
这让他心里更有一种微妙的不安感。
“叮――”电梯到了,他原本要迈进去的脚步倏忽停下,望着电梯里的两人发呆。
电梯里并肩说笑着的两人也看到了他,停下来。
因为这份停顿,电梯门差点合拢,好在蒋聿成伸手挡了一下。
“你先出去。”他回头对迟溪说。
迟溪点点头,率先走了出去。
孟元廷看看她,又看看蒋聿成,说不清什么心情。
“一块儿吃个晚饭吧。”蒋聿成淡声开口。
迟溪看向他。
他看的却是孟元廷。
一种微妙的气流在三人之间涌动。
孟元廷指尖还勾着车钥匙,指尖却好似勾着一块冷硬的冰块,沉甸甸又冰寒刺骨。
过了会儿,他应了声“好”。
他们约在太古广场一家西餐厅吃饭,到的时候,人流不算多。蒋聿成显然是这儿的常客,进门后,经理亲自过来招呼,他客气地跟对方打过招呼,选在了二楼靠窗边的位置。
餐厅是整面整面的玻璃墙铸就,透视率极高,午后的阳光从头顶瓦蓝色的玻璃外投射进来,瓷白的地砖折射出令人晕眩的光泽。
一开始谁都没有说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能发生什么,都有点耐人寻味。
后来还是蒋聿成率先打破寂静,给孟元廷倒茶:“我听迟溪说过你。”
“哦?我倒是挺好奇,她是怎么跟别人说我的。”孟元廷没什么含义地笑一笑。
其实他觉得他这会儿应该要冷笑。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无非是一些项目上的事情,她说你帮过她很多。”蒋聿成又替迟溪添茶,俨然一副男主人做派。
孟元廷有点看不下去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这儿自取其辱。
可他做不出坐会儿就走人的事情,尤其是当着三个人的面。
当然,还有一层别的原因。
他心里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事情,也许,能在今天的这顿饭里找到答案。
就像死刑犯临死前想要得到一个结果,告诉他为什么要死一样。
在这顿饭里,最没办法开口的就是迟溪。
最尴尬的也是她。
但有一些事情,迟早也是要说清楚的。
所以她也没拒绝这顿尴尬到极点的晚饭。
牛排很快上来了,蒋聿成替她铺好餐布,递上刀叉。
一应准备工作非常到位,极为娴熟,不像是临时装出来撑场面的。
孟元廷心里那根弦,绷紧了又绷紧,即将崩断。
可他也只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把这顿断头饭给吃完。
人有时候,慢慢知道一些事情无可挽回,却也只能静静坐在那里等待它发生。
从一开始生日宴换地方那时候起,他就有这种感觉了。
“我跟迟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蒋聿成笑了笑说,像是闲话家常那般,“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迟溪跟你说过我吧?”
“没怎么说过。”
“那她可真够记仇的。”他开玩笑似的说,“我们那会儿闹得不太愉快。”
迟溪不参与,低头切着牛排。
蒋聿成却将已经切完的餐盘放到她面前,替换掉了她那盘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