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笨蛋美人——将欲晚【完结】
时间:2023-09-01 14:42:43

  怀里的小姑娘不知危险,只
  一边哭一边叫他哥哥,停在半空的右手终是落下,他不甚熟练地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好了,别哭了。”
  哭声断断续续地止住,姜毓宁红着眼窝抬头,沈让捏了捏她的后颈,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姜毓宁哽咽着答,“我,我叫姜,姜毓宁,家……”
  她老老实实地答话,奈何她尚未记住家中具体爵位,更不知道侯府所在,顿一顿,她拧身指着自己方才掉下来的围墙,“我住那儿……”
  说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要哭。
  她年纪虽小,长得却漂亮,此时双眼红红,好似一只无辜的雪兔。
  沈让起先瞧着有些不忍,此时看她撇着嘴巴默默掉眼泪,不知为何竟有些想笑,他抬手捏上她如羊脂玉般白净的小脸,“不许再哭了。”
  姜毓宁被强制止住了哭声,抬眼看着沈让,水亮亮的眸子清澈无辜。
  沈让松了手,在小姑娘细嫩的颊边留下一指红痕。
  看上去更可怜了。
  沈让敛住眸底的笑,朝一边的婢女招了招手,“竹叶,带她去洗脸。”
  “是。”竹叶应下,走到姜毓宁的跟前,柔声道:“姑娘,奴婢带您进去洗洗吧,省得一会儿起风吹得眼睛疼。”
  姜毓宁看了一眼沈让,点头答应了,“谢谢姐姐。”
  倒是个乖巧懂事的,竹叶被这句甜糯的“姐姐”唤得心软,牵着她的手走进了内室。
  她这边一离开,沈让温和的模样立刻敛了个干净,他低头看着胸前被泪水和雪水洇湿的衣襟,沉声吩咐,“备水。”
  -
  等姜毓宁洗干净再回来,院子里已经没了沈让的影子,只有石桌正中多出一个精致的食盒。
  “姑娘,公子特意吩咐人给您准备的。”竹叶揭开食盒盖子,里面满满当当地码着两层烤羊肉,还有方才没来得及喝的那碗牛乳,也一并放了进去。
  姜毓宁想要又有些害羞,竹叶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脸,“姑娘拿着吧,奴婢该送您回去了。”
  听到“回去”,姜毓宁下意识看向墙头,皱着小脸道:“可是,没有树。”
  她没忘记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竹叶忍俊不禁,对姜毓宁说:“姑娘闭上眼睛,奴婢自有办法。”
  姜毓宁听话地阖住双眼,眼前骤然变暗,她感觉有人将她抱了起来。
  等再睁开眼睛,姜毓宁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院,脚边放着方才那个食盒,竹叶却不见了踪影。
  “姐姐,姐姐……”
  她小声唤了两句,却无人答应。
  只有隔壁院子未灭的烛光,告诉她这不是一场梦。
  -
  到这儿一个多月来,这是姜毓宁睡得最好的一晚,早上迷迷糊糊地醒来,她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床头的矮柜。
  她昨晚睡前把食盒搁在上头了。
  不想却摸了个空。
  姜毓宁一下子坐了起来,慌慌张张地就要下床。
  房门被推开,绣夏从外面走进来,见她鞋都没穿就往外跑,赶紧走过来将她抱回床上,“姑娘要什么和我说就是了,天气凉,可别冻着。”
  她风寒未愈,说话声音还有些闷闷的。
  姜毓宁先是问:“绣夏姐姐,你还难受吗?”
  等绣夏摇了摇头,她才问:“你早上起来,看见我放在这儿的东西了吗?”
  看她眸光亮亮,满眼期待,绣夏无奈一笑,捏捏她的小脸,指着窗边的矮榻道:“那不在那呢?”
  姜毓宁松口气,这下也不急了,她重新钻回被子,将自己裹住,邀功似地问:“你可看打开看了?”
  绣夏点点头。
  在这儿不比侯府,姜毓宁身边就她一个人伺候,哪怕昨晚发热早早睡下,也是睡不安稳的。
  今早她四更天就醒了,怕姜毓宁一个人睡会踹被子,进屋来看她,不想看见床边多了个食盒。
  她从前在侯府老夫人身边伺候,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虽说不出那食盒具体材质,但只看盒盖上的纹饰刻样,就知道不是凡品。
  她奇怪地打开,竟看到一食盒的烤羊肉。
  自从姑娘被送到这庄子上,她们主仆俩的日子便分外艰难,连带着每日餐饭都要被克扣。
  哪里能找到这么多的羊肉?
  此时看着自家姑娘神神秘秘的表情,绣夏问道:“姑娘,这食盒是哪来的?”
  姜毓宁便把昨晚的事讲给她听,尤其重点讲了那位好心的漂亮哥哥。
  漂亮哥哥?
  会是谁家的公子呢……
  绣夏轻蹙了下眉,“姑娘,你可知道他姓什么?”
  姜毓宁一愣,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姓,“我忘记问了……”
  听了这话,绣夏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她顺着姜毓宁的话安慰道:“姑娘别急,你不是说他如今就住在咱们隔壁吗,日后总还有机会见的。”
  姜毓宁又高兴起来,弯着眼睛点头。
  -
  隔壁常青园。
  沈让衣着单薄,正在院子里练剑。
  初升的朝阳在院中划出一片温暖和煦的光影,给少年英挺俊朗的面目镀上一层薄金。
  随着鬓角渐渐渗出汗意,沈让利落收剑,候在一边的竹叶及时递上帕子和热茶。
  沈让接过,走到石桌边坐下,“你下去吧,叫樊肃来。”
  “是。”
  樊肃很快被叫来,沈让命人摆了膳,与樊肃边吃边谈。
  “查清楚了吗?”沈让捏着勺子搅了搅粥碗,“那小姑娘昨天是怎么过来的。”
  樊肃手边也放着一碗粥,却没碰,只专心回禀道:“回殿下,昨晚的事应当就是意外,属下已经命人把那树枝砍断了。”
  “她那小院只有一个丫鬟,那丫鬟又染了风寒,昨晚早早睡了,这才没人陪着,让她自己跑了出来。”
  “只有一个丫鬟?”沈让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难掩讽刺,“没想到偌大的景安侯府连个小姑娘都苛待,这般行事,难怪烂泥扶不上墙。”
  樊肃请示道:“虽然姜姑娘年纪还小,但毕竟与咱们只有一墙之隔,可要属下派人解决掉,日后有备无患。”
  他声音平静,却藏不住冷冽的杀意。
  沈让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斩草除根,防患未然,一直都是他的行事准则。
  一个侯府的旁支庶女而已,杀就杀了。
  但莫名的,那小姑娘搂着他的胳膊娇怯怯哭时,让沈让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他是当今建昭帝的第三子,却自小养在宫外的平郡王府,与宫中的皇子公主皆不相熟。
  宫中他有四个妹妹,但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但不是建昭帝所生,而是平郡王之女,他的堂妹沈妙贞。
  两年前,沈妙贞被封为瑞阳公主,送往属国乌古烈和亲,嫁过去不到一年,就被折磨得香消玉殒。
  自沈妙贞去后,再无人叫他哥哥。
  小姑娘娇娇怯怯的可怜样儿仿佛就在眼前,沈让捻了捻腕上佩戴的佛珠,淡淡道:“先留着吧。”
第3章 管事
  3.
  用过早膳后,沈让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到书房处理正事。
  当今建昭帝子嗣众多,早在沈让六岁时,就立了二皇子沈诚为太子。
  太子与沈让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皆是皇后钟氏嫡子。但因为钟皇后在生沈让的时候难产去世,沈让因此被建昭帝视作不详,自小养在宫外。
  如今,他虽因嫡子身份,也得了个淮王之位,实际上却连府邸都没有,在朝中更是没有半点根基。再加上皇帝不喜,只怕在朝臣心中,沈让连后头的几个庶出皇子都不如。
  羽翼未丰,沈让尚要蓄养实力。
  上京每日有邸报传来,沈让看了半晌,不时摘录勾画。
  沈让翻过最后一页,揉了揉酸胀的眉心,走到窗边,看屋檐下冰凌消融。
  伺候的人都知道他的习惯,不敢打扰,整个院子静得出奇,连融水落地的滴答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正在这时,院墙那边传来一道痛苦的叫声,沈让手中动作一顿,蹙眉看向窗外。
  不必他吩咐,已有暗卫悄声跃过院墙,翻进了隔壁明雪园。
  -
  冬日里天亮的晚,姜毓宁晨起用完早膳后,才将过辰时,便又钻进被窝里睡起了回笼觉。
  绣夏哄着她睡着,悄声退下,到院子里给她洗衣裳。
  从前在侯府,绣夏是跟在老夫人身边的一等丫
  鬟,平日里只管着给老夫人挽发梳头,就算后来被派到了姜毓宁的身边,也是从来不做粗活,只管照顾她家姑娘。
  而姜毓宁虽为庶出,却是二房独女,再加上父母双亡,更得祖母疼惜。
  但就在一个月前,老夫人杜氏突染风寒,一病不起。
  姜毓宁没了靠山,便被景安侯夫人——她的大伯母卓氏送到了这京郊,身边只跟了绣夏一人。
  这段日子来,别说浆洗衣物,便是劈柴烧火这等粗活绣夏也没少干,一双白嫩细腻的手早已爬满了冻疮,此时浸在水里又疼又痒。
  绣夏深吸一口气,用袖口抹了抹眼睛,转身去拿搁在地上的皂角。
  刚一伸手,手背就被人踩住了,她下意识抬头,对上一双浑浊的老眼。
  “绣夏,让你跟了爷你非不听。”来人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盆里的衣物,嬉笑道,“要是跟了我,哪还用给那个小丫头洗衣裳啊?瞧瞧这双手,都糙成什么样了?”
  绣夏咬牙道:“赵管事,请您自重。”
  明雪园位置偏远,因此废置多年,主家疏忽,便由得管事赵城在园子只手遮天。
  早在姜毓宁到达别庄的那天,赵城便一眼看上了随侍左右的绣夏,那般的模样身段,哪是庄子里那些下等仆妇比得了的。
  只是这绣夏实在不识好歹,赵城几番示好都被无视,他忍不得这口气,干脆来硬的。
  姜毓宁虽是主家姑娘,却也不是侯爷的亲生女儿,年龄又小,顶不得事,赵城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此时,他便这样大喇喇地闯进院子,踩住绣夏的手背,竟想直接在院子里把人要了。
  绣夏一只手动弹不得,另一只手慌乱中摸到身后的小杌子,紧紧攥在手中。
  眼看赵城整个人都要贴到她的脸上,绣夏再顾不得旁的,用尽全身力气将杌子抽过去,哐当一声,小杌子散了架,赵城尖叫着跳开。
  “你这贱婢!”赵城捂着肩膀疼得小脸发白,下意识要去捉绣夏。
  余光却瞟到廊下门帘一动,紧闭的房门被人从里推开。
  姜毓宁被院子里的叮当响声吵醒,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只在寝衣外面裹了一件小披风,推开房门探出半个脑袋。
  “绣夏姐姐,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手腕一疼,她被人生生拽了出来。
  姜毓宁被突然窜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正要尖叫,就被死死掐住了细颈。
  “老实点。”
  威胁声在头顶响起,姜毓宁僵硬着抬眼,看到赵城狰狞的面容,吓得浑身颤抖,她不自觉地流出眼泪,呼吸收紧,再说不出话来。
  绣夏早在看到姜毓宁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停住了步子,此时看到这一幕吓得双目赤红,急道:“赵城!你,你想做什么?”
  赵城轻而易举地捏住姜毓宁,狞笑一声,“绣夏,只要你今天从了我,我就放过你这小主子。”
  “否则……”
  他收紧掌心力度,姜毓宁不自觉扒住他的胳膊,用力挣扎,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绣夏看着眼前这一幕,像是也被人掐住了喉咙似的,紧紧咬住下唇,许久才呼出一口气,“好,我答应你。”
  她看向姜毓宁,“你放过姑娘。”
  赵城却说:“你先解了衣裳,让爷看到你的诚意。”
  一边说,那一双色眯眯的眼睛还带着钩子似的在绣夏身上逡巡。
  绣夏气得面上又红又白,可是姜毓宁被他掐着,她一个弱女子在这偏远别庄,只能任由宰割。
  “不,不要……”
  姜毓宁虽听不懂赵城话里的意思,却知道一定不是好事,她看着绣夏泪水涟涟的模样,又急又气,却只能艰难地发出几声气音。
  她年纪还小,尚不懂世间肮脏,却已经开始经历绝望。
  不远处,沈让负手立在一颗老树后,双目沉沉,将小院中发生的一切都纳入眼底。
  樊肃跟在沈让的身后,他一向性子沉稳,但到底年轻,看见这一幕,忍不住握紧了背上的弓箭。
  但没有沈让开口,他不敢擅自出手,只得低声询问道:“公子?”
  沈让眸色暗了暗,没说什么,只朝他抬了下右手。
  樊肃稍愣,而后立刻解下背上稍弓,递到沈让的掌心。
  庭院里,绣夏已经伸手解开了两粒扣子,赵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胸口,满面得意。
  下一刻,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倏然传来,只听噗嗤一声闷响,锐利的箭矢直接捅穿了赵城的手臂。
  “啊——”
  赵城捂着胳膊跌跪下去,疼得不住翻滚。
  淋漓鲜血因着长箭入骨而喷的满地皆是,姜毓宁雪白的寝衣亦被染上几点殷红,浓烈的血腥味冲入鼻尖,还从未见过这种场景的姜毓宁小脸发白,像是要吓晕过去。
  来不及去探寻那支凭空出现的羽箭,绣夏疾步跑向姜毓宁,将她拉到怀中,连声安慰道:“姑娘别怕,别怕,有奴婢在呢。”
  姜毓宁缩在她怀里,一手紧紧抓着她的袖口,瘦小的身板止不住地发颤,她扭着身子面对着绣夏,也学着绣夏的动作,抬手捂住她的眼睛。
  开口第一句竟是,“绣夏姐姐……你也不要怕。”
  轻轻软软的安慰声戳地绣夏心头酸涩不已,她紧紧抱住怀中的小姑娘,竟不知能说些什么。
  沈让看着主仆二人相拥而泣,微眯了下眼睛,他将稍弓扔给樊肃,转身欲走,却忘了注意脚下,正巧踩碎了一根枯落的树枝。
  神经仍旧紧绷着的绣夏敏感抬头,厉声问:“是谁?”
  姜毓宁从她怀里抬起头,单薄的双肩颤抖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既然已经被发现,便也没了遮掩的必要,沈让从老树后走出来,神色比院子真正的主人更加坦然。
  他的视线落在姜毓宁被血泼红的衣襟,而后缓缓上移,盯住她苍白的小脸,沈让微不可察地拧了拧眉。
  他知道,姜毓宁定是方才被飞箭吓到了。
  沈让放箭的时候也有一瞬间的犹豫,但因为距离稍远,他也不确定歹人身上有没有别的利器,射穿手臂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小姑娘本就胆子小,眼见方才那般残忍的一幕,只怕不敢再同他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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