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各位游客看好身边的小朋友。”
下颌线条弧度恣意张扬,他仰头看了下飘在天空中的小熊,又低头去看祁安,俯身在她脸上捏了捏:“这样就不怕你走丢了。”
脸变得好烫,耳朵后面好红,心跳怎么也加速得不太正常。
祁安咕哝一句才不是小朋友,陈泽野心情很好,也没反驳那么多。
太危险的项目她不太敢尝试,陈泽野决定带她去坐摩天轮。
过去的时候上一轮刚好结束,祁安弯腰进入座舱,陈泽野的手则贴心护在她头上。
摩天轮缓缓上升,地面上的人影缩小,整个临舟的风景如水
墨画般徐徐铺展,尽收眼底。
好多年没来坐过,祁安兴致很高,她趴在窗边往外看,发现之前经常去的小商场被改成了公园,喷泉旁边好多小朋友在嬉戏打闹。
陈泽野对这些东西不怎么感冒,只是坐在旁边陪着,一只手揽着腰让人离自己近一点,省的她会不稳摔倒。
快要升到顶端的时候,祁安伸出手,指着某个方向给陈泽野看。
“以前我就住在那里。”
陈泽野不知道在想什么,轻轻嗯着回应,语气倒不算敷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祁安盯着他侧脸看了会,开口问:“你以前住在哪里啊?”
想起来他之前说初中是在七中读的,那附近有几个很繁华的商圈,她凭着记忆大概指了下:“在那边吗?”
拇指将她额前的碎发温柔拨开,陈泽野掌心包上她手指:“好奇吗?”
他指的是关于他从前那些事。
祁安很诚实地点点头。
她想多了解陈泽野一点。
但他只是轻轻地笑了下,捏了捏她指尖,语气很缓和地说:“不急。”
“慢慢来。”
这句话祁安想了好长时间。
最后也只是懵懵懂懂,大概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以后会有很长时间,所以不用太着急,是这样吗?
从摩天轮上下来后,陈泽野带着她到附近随便转了转。
拐角处有阿婆在摆摊卖棉花糖,奇形怪状的很可爱,祁安没忍住多看了几眼,陈泽野便排队过去给她买。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陈泽野看了眼屏幕备注接通。
怕打扰到他们,江驰逸特意憋到下午才打电话过来,语气有点欠:“怎么样啊。”
“和安妹相处得还行么。”
陈泽野嫌他烦,半句好话都懒得给:“有没有事。”
“没事滚蛋。”
江驰逸也习惯了他对自己的臭脾气,不太满意地轻哼一声:“你俩在哪呢?回黎北了?”
“没。”陈泽野淡声,“在游乐场。”
“在哪?”那头的江驰逸差点惊掉下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游乐场。”陈泽野重复一次,“你有什么事儿?”
“不是,你——”江驰逸莫名噎了下,有点不知道从哪开口,“你对那地方不是有心理阴影吗?”
陈泽野偏了下头没接话,余光里瞥见祁安的身影。
小姑娘身上穿着款式最简单的杏色棉服,皮肤白得像是瓷釉,冬日雾气氤氲流散,光影稀疏薄淡,这种地方市井气息很足,人群熙攘中,她是高山白雪般最纯洁最柔软的存在。
头发扎成低马尾散在脑后,小熊气球飘在天空显眼,不知道是不是等的时间有点久了,她自顾自地在石板路上玩起了跳格子游戏。
压着手机的指节收紧,眼眸微动,唇角的弧度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江驰逸还在没完没了:“不是,陈泽野你至于对自己这么狠吗?”
“约会在哪不能约啊?你特么受虐狂是吧?”
喉结滚动,陈泽野蹙起眉,表情不耐:“你有阴影还是我有阴影。”
“话怎么这么多。”
“有没有良心。”江驰逸难得正经起来,“我是不是为你好。”
陈泽野接话:“没那么严重。”
队伍向前移动,他又回头看了眼祁安,她刚好也在往这个方向看,琥珀色眼眸皎月当空般澄澈干净,弯眼朝他挥了挥手。
陈泽野抬起手回应,声音哑了点,对着听筒那头:“不能一辈子都困在过去。”
“总得走出来。”
顿了秒,他才继续:“现在我更想要的,是有她的以后。”
第41章 黑马
那天的一切都特别好, 他们在游乐场里面逛了好久,烦恼和难过通通都被抛到脑后。
光晕透过云层洒下来,麻雀掠过枝头, 碎雪浮动坠落, 冷空气飘散涌动,还有他们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
东南角有一个卖饰品的小店, 粉色装修少女感很足,陈泽野带着祁安进去,给她买了一个有点搞怪的发夹。
修长指节缠绕穿过发丝,他俯下身帮她带好, 毛茸茸的兔子耳朵垂到锁骨,和毛线围巾相衬,显得人很乖很可爱。
祁安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心口像是被人灌进一瓶桃子味的气泡水, 咕嘟咕嘟, 到处都蔓延着粉色的泡泡。
但如果非要找出什么不圆满的地方, 也不是没有。
那个小熊气球中途被风吹跑。
陈泽野当时接了个电话,祁安站在旁边等他,手腕没防备的一轻, 那根连着气球的绳子毫无预兆断掉。
她下意识抬手想要抓住那截细绳, 可还是晚了一点, 棕色小熊被风吹越吹远,然后在视线中彻底消失不见。
再回身的时候,陈泽野看见她五官皱着, 唇角压下很大一个弧度。
身影压下, 他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不开心了?”
祁安朝他晃了晃手腕,闷闷不乐:“小熊飞走了。”
“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她这表情太可爱, 陈泽野没忍住低笑了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像在安慰一只不开心的小猫咪,“喜欢的话,我再去给你买一个?”
祁安摇摇头:“不要了。”
其实她也没搞懂自己的情绪低落在哪里,好像不只是因为那个气球,更是因为陈泽野在它身上赋予过的意义。
他说有了这个就不怕她走丢了。
那现在小熊不见了,是不是他也会找不到她啊。
但很快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被她丢掉,两个人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指骨如齿轮般紧扣摩挲,衣服布料簌簌贴合,身上的气息都暧昧缠绵的混杂在一起。
不会走丢的。
从游乐场出来的时候外面又飘起了雪花,大概是吹了冷风的原因,祁安鼻音莫名加重。
陈泽野担心她在路上折腾着难受,干脆在临舟多留了一天。
再回黎北的时候已经是周三。
铃声敲碎沉闷,午自习终于结束,教室里整齐划一倒下一片身影。
桌角试卷厚厚堆起,祁安在补这几天的进度,有几道竞赛题不太会做,就偷偷拍给陈泽野求助。
点开图片放大,过程清晰简明,两种不同的方法对比陈列在纸上,他的字迹真的很好看,笔锋遒劲有力,却又不失整齐,应该是刻意练过。
这道复杂的电磁感应她终于弄懂了,最后一笔还没结束,书桌里的手机又震。
消息栏里静静躺着他的消息。
【Abyss:干嘛不大大方方转过来问我?】
指尖悬停在键盘上方,祁安正思考着该怎么回,下面又弹出一条新的提醒。
【Abyss:祁同学,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祁安没想那么多,很单纯地问一句:【什么?】
消息顶端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一行小字,但新消息进来的速度变得好慢。
祁安捏着手机,呼吸很浅打在手腕,一寸寸等着他的回复。
殊不知身后人正抬眸盯着她看,校服依旧规规矩矩地穿在身上,光影顺着纱帘缝隙钻进来落下,衬得皮肤更白,耳后的碎发不知怎么翘起一缕,正歪着头趴在桌面上。
四个字敲完,点击发送,前面传来很轻一声震动。
祁安摁亮即将暗下去的屏幕,看见了那句:
【Abyss:像在偷情。】
眼睛蹭一下睁圆,脸颊耳根都开始燃烧,教室里暖气给得足,手心烘出一层薄汗。
什么啊,什么就偷情了。
这人怎么乱用词。
呼吸紧了紧,祁安用手背贴着脸降温,平复了好几分钟才回复。
【你胡说些什么。】
【不要理你了。】
【Abyss:刚给你讲
完题就这么对我?】
他带着点恶劣地控诉:【祁同学你过河拆桥啊。】
祁安已读不回,把手机塞进书包里。
身后紧接着就传来一声闷闷的笑,像是羽毛刮过耳廓,痒又燥,叫人莫名不自在。
祁安晃了晃脸告诉自己要专心,刚拿起笔,桌面上落下一张纸条。
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谁扔过来的。
上面言简意赅只有一句话。
生气了?
祁安装作没看到,抱着作业起身往教室外面走。
从英语组出来的时候,距离下一节课开始还剩下三分钟不到。
走廊里面的人很少,脚步声和细碎交谈声安静回荡。
楼梯的最后一个转角,祁安低头凝着地面出神,视线里多出一双白色球鞋,混着雪松的冷淡钻进鼻腔。
这个地方根本就不隐蔽,甚至有些硌眼,临近上课时间难免有人会经过,刚才的别扭劲儿还没过去,祁安和他装陌路。
向右挪动一小步,她想要越过他继续往上走,可陈泽野也跟着她的动作,人墙堵在眼前。
来来回回几次,摆明了不放。
“你干嘛。”陈泽野个子本来就高,又站在上一级台阶,祁安不得不仰起头看他,咕哝着吐槽,“幼不幼稚。”
陈泽野没穿校服外套,单一件黑色连帽卫衣,领口布料塌下去一小块,脖颈处的青筋脉络格外清晰,这个位置刚好背着窗口逆光,灼灼白日在他凌厉的轮廓外面晕开很淡一层。
唇角向上扯出弧度,他半俯下身子,想要去勾她的手指:“这不是看某人生气了,赶紧过来哄哄。”
祁安不让他碰,手往身后藏,嘴上说着反话:“我才没生气。”
“是么。”心里那点恶趣味冒出头,陈泽野伸手戳在她脸颊上,“那怎么跟小仓鼠一样气鼓鼓的。”
祁安一把拍掉他的手,钻着空隙逃走:“我要回去上课了。”
陈泽野转身瞧着那个背影,笑意加重根本收不住,胸腔里微微传来愉悦的震动。
祁安小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最后被陈泽野用一盒白桃牛奶哄好。
第二节 节是体育课,操场上堆积的雪还没完全清扫,老师带着大家在体育馆里做热身活动。
解散后,钟思琦拉着祁安到一旁的长椅上闲聊。
钟思琦拍拍她胳膊:“那天到底怎么回事啊?”
“怎么都联系不上你,真要担心死啦。”
“出了点小意外,手机摔在地上没电了。”祁安语气有些抱歉,“所以才没回你们的消息。”
“对不起啊思琦。”
“哎呀你没事就好。”
钟思琦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水果糖,分给她两颗,转过头就开始八卦:“那后面两天你怎么都没来上课?”
“不会一直和陈泽野待在一起吧?”
音调拔高,她开始激动:“你们两个——”
祁安急忙打断:“思琦你又瞎猜!”
“我早就说你们两个不对劲。”钟思琦轻哼一声,“之前你还不肯承认。”
祁安这次没再反驳,拆开一颗白桃味的糖,唇舌间勾连弥漫着桃子香。
斜对面的篮筐前人影飞跃,她的视线精准定在某道高高瘦瘦的身影上。
卫衣袖口翻上去一截,露出的小臂线条紧实流畅,肤色是偏冷调的白,腕骨处的黑色纹身随着动作时隐时现,领口露出的锁骨深陷。
周围的小窗口没有关严,光和风呼啸着一起涌现,少年抬手跳起,利落的三分球入框,汗湿的碎发扫过眉眼,被带起的衣角隐隐约约勾勒出劲瘦的腰腹线条。
真的好耀眼。
钟思琦显然也看到了这副画面,她又偏头看向身旁的女孩,巴掌大的脸精致,轮廓柔和,高鼻梁,盈盈一对杏眼,即便是穿着肥大的校服,也压不住她身上干净的气质。
和那边的男生放在一起绝配,但她还是私心觉得陈泽野赚翻了。
钟思琦扯上祁安袖口:“以后我是不是能光明正大磕你们俩的cp了!”
“什么啊。”祁安终于回过神来,被她搞得有点头晕,“思琦你说什么呢。”
“我们俩没有在一起啊。”
“没在一起?”钟思琦惊讶地一愣,“那他和你表白了吗?”
祁安摇头。
“这人怎么回事啊。”钟思琦鼓起腮,愤愤不平,“刚刚白夸他了。”
祁安哭笑不得:“我还没着急,你干嘛情绪这么大啊。”
钟思琦想得比她多,忍不住提醒:“安安,我说句不该说的。”
“你不怕陈泽野只是和你玩玩吗?”
祁安几乎没有考虑:“不怕。”
“为什么?”
她语气很坚定:“陈泽野不是这种人。”
……
那段时间过得特别快,日历一页页撕下去,新的一周很快就到来。
黎北的气温又降了几个度,最难熬的深冬悄悄来了,街边的积雪已经没过脚踝,围巾和手套成了出门必不可少的装备。
冬日困意最容易滋生,祁安撑着下巴勉强熬过早自习,刚准备趴下补觉,老徐过来叫她和梁怀远去办公室。
还是和竞赛有关的事情,校领导上周重新开会讨论,说是为了公平起见,要按照接下来两场考试的数理成绩作为依据,推选出最后的参赛选手。
“我看了下最近几次的周测成绩,其他班也有几个比较突出的同学。”老徐眉头皱起来,“马上就是月考和期末了,好好准备,不要掉以轻心。”
“尤其是你啊。”他把目光放到梁怀远身上,“这段时间你状态好像不太好,要学会及时调整,有什么事也可以来和老师说。”
梁怀远低着头说好。
那天晚上沈静临时拜托祁安过去看店,晚上七点五十分,外面又飘起了小雪。
街道上行人脚步匆匆忙忙,路灯下丁达尔效应更加明显,窗户上凝结的白霜反射切割着细细碎碎的光。
客流量高峰期已经过去,店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祁安撑着下巴,眼皮耷下,窝在前台的位置上写作业。
外面风声好大,肆虐敲打玻璃窗,连带着店里面的电流也不太平稳,光线时不时减弱轻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