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妾/美人塌下忏——洱珠/剑无吟【完结】
时间:2023-09-02 23:03:20

  “郎君待我不错,我过的很好。”温迟迟脸上极力扯出一丝笑以宽慰他。
  “可他若是当真在意你,怎会放心你一人在这,又怎会让你做妾?......”
  站在不远处的长柏听见付荷濯这话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再去瞧自家的主子时,只见他已经走远了,长柏咬咬牙,立即跟了上去。
  他刚跟到身后没多久,便听见冰冷的声音响起:“太后手下的几个宫女?”
  长柏应道:“是太后娘娘宫里头的。”
  宋也回首瞥了长柏一眼,目光若有似无地往更远处看去,须臾便收回了眼睛。
  他淡道:“处置了吧。”
  “去太后宫里。”说罢,宋也便敛袂走了,留下长柏发了一会儿愣。
  长柏见着宋也此时面上的风平浪静,晃了晃眼睛,只觉得将才见着他面色铁青的模样定然是眼花了。
  将才散席,主子撇下了家中几位长辈便带着他往这边赶,到这时便见着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他与主子都已经往那边去了,只没想到付将军比他更快了一步。
  后来,他与主子就这么站在这儿,看着温姨娘与付将军......
  “长柏。”
  回过神,只见宋也正盯着他看,脸色已经全然冷了下去。长柏只觉得浑身发毛,再不敢多想,立即跟了上去。
  长柏跟着宋也一路往太后宫里去,宋也走的极快,没一会儿便到了。
  宋也走进铺金描漆、金碧辉煌的殿内,便见着付清涟半靠在榻上,腰间引着玉枕。
  深深看了一眼,宋也错开眼睛,垂首道:“娘娘。”
  “宋相,”付清涟颔首,轻笑道:“哀家心想宋相一路舟车劳顿,定然倦乏不已,有心宽慰几句,却不想着佳人在侧,一路左拥右抱的,衣裳上竟不沾一丝风尘。”
  宋也眉头微拧,须臾后低笑道:“娘娘有心了。只是这话臣实是不明白,难不成臣纳个女人也要递折子上报宫中?”
  付清涟瞧着宋也脸上的冷笑,心中便有了些恼意。
  这些年宋也对她的态度朦胧而暧昧,若即若离,直到先帝驾崩后,他还是那副模样,她一个年轻的妇人早早没了丈夫,长夜漫漫,孤衾独枕,那人又是自己曾经的未婚夫,也有过两小无猜的时候,于是她便主动了些。
  回回这样,回回他都是搂着她说不急,直到他父亲去世要守丧,倒是彻底的不急了。
  她也知道宋也孤傲,对女人很是挑剔,自然是芥蒂她并非处子之身,也正因为他不清不楚,时远时近的态度,她也心存了几分幻想,忍了几年没找过旁人。
  不过刚出孝就带回个身份低微的商户女是几个意思?
  付清涟心中憋了一口气,身下略微动了动,羊绒毯便稍稍错开些,染着红蔻丹的一双嫩白玉足便完完全全./裸露了出来。
  她心中笑了笑,好歹是开过荤的男人,见着她这副样子又如何能忍得住?
  然而付清涟心中所想,宋也心中便如同明镜一样,他的目光从她的脚趾挪到了付清涟面上,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看,目光平静,没有半分意动的意思。
  付清涟看清他的眼神,脚趾缩了缩,面上烧红了起来。
  宋也的目光收了回去,冷道:“你的人臣已经处置了,不该伸的手别伸,不该动的人也别动,娘娘?”
  付清涟心中微动,睨着宋也,质问他:“难不成你觉得以哀家的身份还处置不了一个商户女,难不成你心里也认为她比我重要许多?”
  “怎么会呢,你是太后,身负凤命,她的身份怎么赶得上你,”宋也拿了条更为厚实的毯子盖在付清涟腿上,“听闻近日娘娘身子不适,臣让她给你侍疾如何?”
  付清涟冷哼一声:“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哄得哀家高兴。”
  宋也笑着:“娘娘不要?”
  付清涟自是满意:“要啊,宋相的心意哀家怎可辜负。”
  付清涟笑了笑,心中因他又一次拒绝她而产生的不悦消散了大半,心中也已然替宋也找好了理由,或许只是心结还未解开才没要她的呢?
第39章 吐核儿
  “可他若是当真在意你, 怎会放心你一人在这,又怎会让你做妾?......”
  付荷濯一番话问的难堪,温迟迟默了一会儿, 脸上扬起了淡淡的笑, 随口应了两句,便将话题引到旁的地方去了,只略微说了会儿将才给温迟迟引路换衣裳的宫女便已经回来了。
  她见着付荷濯和温迟迟站在一处说话,像是早就相熟的样子,不由地面露讶然之色,然而也只是一瞬的错愕,便连忙将表情收了下去, 她对着付荷濯行礼,“将军, 你怎会在此?”
  付荷濯扫了这面前的小宫女一眼,看出了是太后宫中之人,抿唇道:“酒吃的多了些, 走到此处便迷了路, 正要问面前这位姑娘路,你便来了。”
  宫女点了点头:“既如此, 将军便随奴婢一同走吧, 顺道再去娘娘那儿吃杯屠苏酒,讨遭压祟钱, 再回去守岁也是极好的, 将军也是第一次在家中过年吧?”
  宫女名为佩兰, 原是付家的家生丫鬟, 在付清涟闺中时便贴身伺候, 后又陪嫁进宫, 一直跟在她身后伴着她从皇后到太后,已然是一等宫女,说话自然也有分量许多。
  这又是付荷濯被认回去的第一年,与这位高权重的一家不甚熟,与这位身处内闱的长姐亦不熟。
  付荷濯此时听了这话,暗自瞥了一眼温迟迟,最终点了点头。
  佩兰继而又对着温迟迟福了福,“太后娘娘请姨娘您也一同去。”说罢,便神色恭敬地站在了一旁,安静地候着,没有再提换衣裳之事,也没有提她离开之事,就像没有发生过一般。
  温迟迟与付荷濯立在佩兰身侧,稍稍离得远了些,避开了些距离,跟着她往前头去,一路无话。
  到了宫门口,佩兰唤门口值守的宫女吩咐道:“那些摆盘里头的瓜果与格子里头的蜜饯现在换一遭,正月不留,明日一早也得换上顶顶新鲜的,再将夜香与银炭灰烬拨一拨,该倒的拿漆盒出去倒了。”
  说着,佩兰推开描漆绘凤,豪奢大气的殿门,将人领了进去,垂首道:“娘娘。”行完礼后,便来到了付清涟身后替她捏肩。
  又附在付清涟耳边同她耳语了几句,付清涟一双倦怠的眸子便又亮了亮。
  温迟迟甫一进门便被这扑面而来的贵气晃了眼睛,只虚虚瞧见了上首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居于高台之上,便挪开眼睛,学着付荷濯的样子叩头行大礼,因而就没见着付清涟看他的神色歹毒得很。
  半晌后,付清涟淡笑道:“六郎,你起来,到本宫这儿来,给阿姐好好瞧瞧,这都许多年没有见着了。”付清涟说着,眼睛倒真有些湿润。
  早在数年前,付家因着付老爷是太傅兼桃李天下之故,煊赫至极,在京中极其鼎盛。
  宋也那时身为国公爷唯一一个嫡子,强闻博知,少年英才,但因着母亲是长公主的缘故,便注定了这一生在仕途上不会走太远,因而付家见着宋也入职工部,便也未曾放进眼里过。
  直到几年前先皇骤然崩俎,继而翻出了三司使与政事堂命官结党营私、徇私枉法的案子,一时间众多官员锒铛下狱,朝廷上下噤若寒蝉,恰逢国公府二房的大郎班师回朝,宋也便借着此次契机血洗朝廷诸多势力。
  付家未曾将这心性高傲的少年人放在眼里,待到他们反应过来之时,少年已经长成了獠牙尖锐的猎豹,羽翼丰满的雄鹰,骤然对着付家榔头一棒便是沉重的一击。而后几年宋也精心布局,徐徐图谋,付家便一蹶不振了起来。
  而付家也是一代不如一代,这几儿郎中,只有付勇的几个嫡子有些出息。
  然而总是事与愿违,三个嫡子,大郎早年在三司任职却突然暴毙,二郎而立之年却身子孱弱,全靠一口药吊着,六郎幼年走失,杳无音讯。
  直到近些时候,六郎才被找回来,参了军,一身血性,年轻有为,军事才能亦建树颇丰。
  至于是不是她的亲弟弟,付清涟觉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这个青年的身上看见了付家的未来。
  她又拉着付荷濯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才笑道:“六郎,你在漠北这一仗打得极妙,想来漠北的百姓能过个好年了,民间对你的呼声又极高,阿姐见着了当真替你高兴。漠北这会儿局势平稳了,想来这几年你也能在京中好好将养身子,过些时日令宋相给你在京中谋个职位如何?”
  付清涟说着,眼睛便暗自朝屏风后的人扫了过去,只见瞧见一道身姿如竹的人影,那人手上提着笔,笔走龙蛇,头抬也不肯抬,一副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的样子,心中有几分不舒服。
  她其实并不懂朝堂上这些争斗,这都是父亲进宫同她说的,说六郎回来后便要替他某个职,而枢密使一职空着已有半年有余,阿濯立了功,身份又不低,这职由着他领也是担当的起的。
  只是为何她瞧着宋也是不愿意的呢?难不成正如父亲所说宋也狼子野心......?
  微微蹙了眉头,付清涟当即便否认了心中这个揣测。
  怎么会呢,且不说宋也与她青梅竹马的关系,对她母子二人关怀呵护至极,就说他这几年殚精竭虑,替她制衡各方势力,稳定朝纲,没有一句怨言,她便足以信任宋也。
  付清涟觉着这几日同宋也商量一番此事便可以定夺了下来,毕竟这是她的亲弟弟,宰相堂除,直接任命官员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付清涟眉间又漾上了淡淡的笑意,她便觉得这十拿九稳的事情不必再谈,一会儿定下来下诏便好,于是自得地捻了一颗南洋进贡上来的红樱桃放进了嘴中,几乎是舌尖一蜷,贝齿稍稍用力,鲜嫩多汁的肉便滑进了腹中。
  舌底压着果核儿,见着佩兰捧着青釉唾壶到了面前,付清涟非但不吐,反而朝温迟迟指了指。
  付清涟只顾着对着六郎嘘寒问暖,却并不叫她起身。
  温迟迟从未跪过这么长的时间,此时腿上开始发颤了,显然已经不太能受得住了。
  她换了条膝盖借力,因着重心不稳,手不自觉地点在了地上。想起宋也交代她殿前失仪之事,她不知这样算不算,但此时却略微有些脸红,她连忙跪直身子,又悄悄朝四周瞥了一眼,将抬头便对上了付清涟似笑非笑的一双眼。
  只见付清涟朝她招了招手,温迟迟手上拎着裙摆,这才站起来朝付清涟走过去。
  付清涟脸上笑意更甚,直直地看着她拖着一双走起路来不算麻利的双腿往这儿走,心中酣畅。
  她昂昂头,扯着嗓子道:“佩兰你瞧瞧这唾壶里也有不少瓜皮果核了?皇帝年幼,最是贪嘴。在这儿可是用了不少金桔?你拿下去倒了吧,哀家闻着味冲。”说着指了指温迟迟,“就让这个侍疾的婢女来伺候哀家吐核儿。”
  “是呢,娘娘鼻子向来灵,”佩兰笑道,又指点温迟迟道,“给娘娘侍疾,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诚心。心诚心了才可感化上天,奴婢瞧着用温姨娘这双白嫩的手侍奉您吐核不比这冰冷的玩意强?”
  付清涟直直地盯着屏风后的人影,只见那人的笔微微顿了一下,在温迟迟身上略微打量了一眼才继续落笔。
  这些年见惯了宋也处理公文的样子,极其专注,除却正事是半分不会分神的,她将将提起给六郎谋职之事他连笔都不曾顿一下,此时听见替她接桃核之事目光便准确无误落在她身上了?
  不是一直留意着又怎会一抬眸便知道她在哪?这女人难不成当真讨了几分他的欢心?
  而他却不肯瞧一眼自己衔着红滴滴的果核儿的模样有多生动!
  付清涟十指指甲尖锐,扣在了纯白的羊毛毯上,心中幽怨之气顿生,冷笑道:“佩兰你说的是。只是这毕竟也是宋相怜惜哀家病体,赏给哀家的人,说到底也要问问宋相的意思。宋相,你意下如何?”
  半晌后,传来了一道极其清冷而平静的声音:“此等小事,娘娘自己定夺便好。”
  站在一旁的付荷濯有些站不住了,“娘娘,微臣来伺候你用吧。”
  “你一双手阖该拿弯刀,浴血杀敌,做不来这些精细事。”付清涟扫向付荷濯,话语微恼。
  温迟迟没有什么意见,只循着声音瞧了一眼,这才发现原来宋也一直在太后殿中的屏风后头。
  她在付清涟面前站定,捧起了一双手便递到了付清涟面前,没多久手心便传来了一阵濡湿的热意,低头一看,是一粒红得滴血的果核儿,外头裹着莹白的口津。
  手指略微蜷了蜷,温迟迟问:“娘娘还要用吗?”
  “自是要的。”说罢,便如法炮制,一连吃了好几枚,便神色恹恹地靠在玉枕上头。
  温迟迟见着她不说吃也不说不吃,此时也不好多话,于是一双手便只能这般呆呆地捧着。
  好半天,才见着佩兰捧着了另一只干净的唾壶走了过来。
  “去吧,”付清涟吩咐温迟迟将手中的果核扔了,又道,“净手,再给我倒盏茶润润嗓子。”
  付清涟顿了会儿,蓦然道:“六郎,听说你回京的路上万分凶险,险些被人劈开了头颅,剁了手指?”
  温迟迟提着茶盅将倒了杯茶水,刚要递给热水递给付清涟,骤然听见此话,心中猝然想起那个万分凶险的梦,心中一窒,手一倾斜,茶盏便滑了下去。
  杯盏尽碎,掷地有声,不光温迟迟吓得连忙跪了下去,便是连一旁伺候的其他宫女也应声跪了下去。
  宋也瞧着纸上洇上的一块墨迹,嘴角勾起了一丝极其嘲讽的笑,顿了顿,将纸揉成了一团,拿了张新纸继续落笔。
第40章 死人啦
  温迟迟自知失礼, 连忙跪了下去,本因着手捧果核而酸麻难以坚持之故而渐渐泛红的脸颊霎时间变得一片苍白。
  心中正惶恐着,便见着付荷濯也跟着跪了下来, 他连忙给太后叩首道:“臣在回京的路上是遭到了伏击, 想来是北汉王残存势力反扑,但臣也留了后手,并未让贼子伤去一分一毫,臣多谢娘娘关怀。”
  “臣之所以不曾主动提到此事,也是因着念及娘娘忧心,而女眷素来柔弱,怕连薄刃短刀都不曾见过, 更何况战场上的诡诈与凶险,听了必然要心惊的, 因而臣不曾同娘娘提起过此事,反倒让娘娘担心了。”
  瞧瞧这个六郎,不光会打仗, 一身勇猛的本事, 便是说话也滴水不漏,一两句话便以战场凶险令女眷心惊为由替温迟迟的失态开脱, 将她摘的干干净净。
  她此时竟不知该为着付家多了个振兴门楣之材而高兴, 还是该为着这一个两个男人都对这一个女人上心而气恼。
  付清涟牙咬的咯咯响,好一会儿, 才把气憋到了心中, 冷着脸道:“没事就好, 你有心了, 六郎。”
  说着, 着人赏了屠苏酒与压祟钱便着人送了出去, 她将才可听佩兰说了路上之事,又想起六郎当初是在杭州由人抚养长大,有心试探了一番温迟迟,如今心中也有了些底。
  她倒是想将此事拆穿,但又觉着如今在这六郎听差认事的档口上,莫要惹得宋相对六郎恼怒的好,但她也不能由着这样一个商户人家出身的女子将两个男人的魂勾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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