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寄了个到付的快递,”周鹤归的语气染上些无奈,“奶奶出门了,快递小哥在家楼下等。”
“你妈妈是深圳人?”
“嗯。”
周鹤归百般无聊地看着车外,不免有些走神。街道旁的绿化树一棵棵往后退,融进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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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待周鹤归洗漱完,许阿婆已经将早餐弄好了。川屿人口味清淡,早餐吃的一般都是普通的白粥,再配上几个小菜。
“我刚才翻冰箱,怎么塞了那么多东西?”许阿婆问他。
周鹤归拉开椅子坐下,用勺子搅了搅还散发着热气的粥,“我妈寄的,给您补身子。”
许阿婆将用来夹菜的筷子靠在一边,眼神观察周鹤归的表情。
良晌,“你爸妈那事……办好了吗?”
“还没,”周鹤归说,“现在爷爷生病,他们应该暂时先把这事放了,等过段时间再处理。”
“那你怎么想?”
拿汤勺的手一顿,周鹤归抬眸,看见奶奶布满细纹的眼角染上些慈蔼,神情却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感到无奈,实话实说:“他们开心就好,也不是什么坏事。”
听见这话,许阿婆稍微放下心来。
她总怕自己这孙子情绪内敛又寡言,会把想法憋在心里给自己压力,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早上看小杳发了朋友圈,你们去海边摆摊了?”
“嗯,生意还不错。”
许阿婆满意地笑了,“我看那小姑娘还挺会拍照的。”
周鹤归一时没想到许阿婆从哪里得出来的这结论,等他吃完饭了,翻开自己的朋友圈才明白。
宋杳在昨天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发了一组照片。点开看,前三张都是很正常的东屿湾夜景和后备箱小摊,而最后一张,是她的自拍。
食指和拇指在屏幕上放大,在自拍照的左边,隐隐露出了周鹤归的侧脸。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周鹤归退出浏览,这才发现给这组照片配的文案是――夏夜的悸动是一场盛大的相逢。
心脏忽然猛跳了一下。
周鹤归又想起昨晚那场突如其来的对视,伴随着音乐和晚风,还有姑娘微扬的发梢。那场面如画般烙在他脑海里,异常清晰。
他按灭屏幕,揉了揉眉心。
一股异样的、从未有过的情绪在心底滋长。
-
宋杳做了个梦。
梦里,东屿湾的海水冒出好几个海怪,她挥动长枪,将近身的海怪一个个击退,筋疲力尽。
然而,在她松懈之际,最大的那只海怪迎面朝她扑来,当她想要用手中的武器制服它时,画面一转,那只海怪的面容突然变成了周鹤归那张冷峭的脸。
“纭币簧,长枪掉在地面,天旋地转,梦境被黑暗笼罩。
宋杳在这时惊醒。
她坐起身,足足缓了半分钟才回过神。
夏日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扫到床上,一旁的手机闹钟准时响起,早上九点。
想到今天上午要去给顾客送货,宋杳摁掉闹钟,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嘶――”
那梦好像真实发生过似的,宋杳顿感全身酸痛,连脖子都有些落枕。
洗漱完走出房门,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豆浆,江蓉见她破天荒地早起,不免讶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宋杳揉着脖子,拿起桌上的馒头啃了一口:“一会要去北洋送几束花。”
“怎么去?”江蓉说,“你爸今天早班,一大早就开车走了。”
“我昨天跟张伯说好了借他的车,”宋杳觉得豆浆有些淡,放了几勺糖,“前段时间给他家的小孙子教一年级算数可不是白教的。”
“我看你干脆像柏悦那样买辆车自己开,省得老欠别人人情。”
“就一两次,”宋杳说,“不过我倒是有考虑买辆二手的。”
她眨了眨眼,语带撒娇:“妈妈帮忙出钱吗?”
江蓉戳了戳她的脑袋,“你都多大了,还想着让父母帮忙安顿?”
宋杳哼哼两声:“不愿意就算了,你女儿我又不是没存款。”
吃完早餐,宋杳给张伯约了时间拿钥匙。
朋友圈冒了个小红点,她随手点进去,列表许多同学朋友都给她昨天那条动态留了互动。
她看了两眼,在众多熟悉的名字里,发现了一个不常见的。
周鹤归。
男人在十几分钟前给她点了赞。
作者有话说:
后天入v啦,届时双更,感谢宝贝们的支持!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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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下一本写《做个梦给你》,感兴趣的宝贝们点进专栏收藏下啦!――
1)
得知竹马沈澈车祸抢救无效死亡的那一天,林颂安如坠冰窖。爱意还未宣之于口,便已随着沈澈的离去夭折。
一片混乱的哭声里,林颂安看见了站在人群外的那个男人。
他双眼猩红,眉目之间难掩痛苦,却在对上她的目光时,涌出了一股如潮水般的情绪。
听说他叫池聿。
出事时和沈澈在同一辆车上,但林颂安不知他为何还活得好好的。情绪崩溃边缘,她甚至卑劣地想,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2)
林颂安从没想过,自己心里的空缺,竟会被池聿填补。
他的出现似乎就是为了弥补她失去沈澈的痛苦,在男人细心的安慰和陪伴下,林颂安移了情。
但幻想不会只有一次化成泡影。
某个寂静的夜,林颂安听见空荡的客厅里,池聿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我没有喜欢她,只是我欠沈澈的。”
回过神时,两人已经四目相对。
3)
在他乡努力治愈好自己,林颂安发誓再也不要见到池聿。
可兜兜转转。
重逢时,林颂安重新建起的高楼再次坍塌。池聿在她心里扎的根仿佛比沈澈深,她的努力只一眼就功亏一篑。
她站在原地好似要落泪。
不曾想,男人跌跌撞撞走到她面前,像失而复得般将她拥进怀里,语气颤抖又温柔:“颂颂。”
“不要再离开。”
“求你。”
【HE、有分手梗、男主只是喜欢而不自知】
第16章 泡芙(双更合一) 我和他们……就没有比较不同吗?
北洋镇距离川屿县城十几公里。
这个顾客是熟客, 前几个月刚从川屿搬走,如今在北洋镇要结婚了,特意向宋杳订了两束捧花。
上午车流量少,新修的柏油马路走起来平坦开阔, 宋杳没过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北洋虽说是个镇, 但常住人口多, 街上并不冷清。宋杳将车开到和顾客约好的地方,等了十来分钟, 才将东西顺利地送到人手上。
客人还十分热情地邀请她到家里玩, 宋杳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了,推辞着说下回有空再来。
天气炎热, 炙烤着大地。
宋杳感到口渴,正好路过一家奶茶甜品店,她将车停在停车区,撑着伞走进店内。小店装修得极有格调, 整体简约风, 唯一略显可爱的,大抵就是老板手绘的菜单。
宋杳翻了翻,点了一杯奶茶和一小块慕斯。
等待间隙, 她又点进自己的朋友圈。
那条动态仍旧陆陆续续地有人点赞,却都不及周鹤归的头像来得亮眼。不知道男人有没有发现,自拍照那张他留在角落的侧脸,是她故意拍进去的。文案也是模棱两可的告白。
还有几个眼尖的在底下要周鹤归的联系方式, 宋杳通通回了两个字――不给。
“请慢用。”店员小哥将奶茶和蛋糕端上来, 礼貌地留下了一句话。
宋杳收起手机, 用勺子挖了一小块慕斯送进口中。只一秒, 慕斯在口中化开, 留下的香甜惊艳了她的口腔。
本想解个暑而随意走进的小店竟有意料之外的惊喜,宋杳本就愉快的心情更加一分。
许是上午,店内只有她这个客人。宋杳坐在一个靠角落的地方,一半的身子都被店内的承重柱挡了去。
门口又走进来一个姑娘,她笑意盈盈地朝着收银台内的店员小哥走去,将手中的东西塞给对方:“我做的牛轧糖!你尝尝好不好吃。”
小哥犹豫几秒,才有些腼腆地接过。
他拿出一个尝了尝,正想评价,视线忽然落在面前姑娘的手上,愣了一秒后,急急忙忙地东西放下,双手去碰姑娘的手腕。
“怎么烫成这样?”小哥皱着眉头。
姑娘倒是不拘小节,豪迈地挥了挥,“第一次做没经验嘛,不是什么大事。”
小哥叹了一口气,不知从哪里取出一管烫伤膏,用棉签沾了沾,小心翼翼地替姑娘上药。
伤口触目,小哥最后索性不满地丢出一句:“下次别做了!”
姑娘吐吐舌头,没搭腔。
宋杳撑着下巴,不知为何,口中的慕斯变得比刚刚甜腻。
不远处的姑娘似乎发现了她,瞪了瞪眼,随即羞涩地移开视线。
小哥絮絮叨叨的,言语里满是对姑娘的关心。宋杳莫名想起自己之前看过的追求攻略,里面有一条,是给喜欢的人尝尝自己的手艺。
她想了想,低头在包包里面翻找,终于找到了之前陈翊给自己的那张名片。
宋杳点开微信,试探性地在添加联系人那处输入了名片上的手机号码,点击添加好友。
吃完东西,她到前台结账。
“一共三十,我扫您。”店员小哥说。
宋杳打开付款码,目光在小哥身后的姑娘停留,姑娘吐着舌头朝她笑了笑。
结账完后,她推门而出。回头时,店内的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阳光打在他们身上时,从远处看,像蒙了层电影滤镜。
-
宋杳回到家时,家里只有一个刚下补习班的江柏奕。
“我妈呢?”
“姑姑刚才打电话说上午卫生所在给老人做体检,忙不过来就不回来了,让我们俩自己解决午饭。”
“柏悦姐不是放假了吗,”宋杳问,“你怎么不回家吃?”
“她今天去家访了。”
刚放假就去家访,这也算他们学校的惯例了。
宋杳将包甩进房间,“那咱就外卖?”
江柏奕眼睛一亮:“我要吃披萨!”
点完外卖,宋杳盘腿坐到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电视机里传来江柏奕播放的综艺的声音,她点进微信,刚刚向陈翊发送的好友请求还没得到回复。
她索性不再关注,用脚碰了碰江柏奕的膝盖,“唉,你和你那小女朋友怎么样了?”
江柏奕将遥控器晃来晃去,“什么小女朋友?我们现在的重心在学习,才不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呢。”
宋杳笑了一下:“这么乖啊。”
江柏奕理直气壮地哼哼两声。
吃完午饭,宋杳回到花店。
昨天摆完摊从东屿湾带回来的杂物还没来得及收拾,她从收银台的抽屉里翻出两个垃圾袋,整理过后,将没用的那袋东西丢进巷口的垃圾桶内。
走到门口时,她下意识往巷尾望了望。只是书店在尽头,巷子深,仅凭肉眼无法看见。
百般无聊地在店内坐了十几分钟,宋杳再一次推门而出。
巷尾的周家书店内,周鹤归正在分类新到的书。
供应商的联系方式是爷爷之前给他的,周爷爷是老熟客,对方得知书店暂时易主后,也没有坐地起价,依旧给了周鹤归最实惠的价格。
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有节奏地“踏踏”声。
直到眼前被一道阴影笼罩,男人抬眼,来者是扎了两个麻花辫的宋杳。
宋杳看向地上成堆的书籍,“进货呢?”
“嗯,”周鹤归将同类型的书叠在一起,“有事情?”
宋杳还没来得及想好借口呢,被他这么一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啊”了两声,强装镇定地往店内走,“我找两本书。”
周鹤归目视她朝书架走,手上的动作停了会,良晌,才继续自己的工作。
宋杳找了半天找到放食谱的书架,作势寻了几下。眼睛一边透过书架的缝隙观察着桌前的男人。
她伸手从书架里胡乱抽出一本,抱在胸前往外走。
“周鹤归,你这还有新的吗?”
“什么?”
宋杳扬了扬手中的书,“食谱。”
“这批货没有拿食谱,”周鹤归顿了顿,“要学做菜?”
“嗯。”宋杳模棱两可地晃了晃脑袋。
“那下次我多拿一些。”周鹤归说。
宋杳乖巧地应了声“哦”。
包装纸和塑料膜相互摩擦的声音阵阵,宋杳咬了咬唇,顺着刚才的话题,“你平时……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
“甜的?”她微微俯身,凑近观察男人的表情,“咸的?”
周鹤归抬头与她对视,女人的两个麻花辫垂在空中,轻轻晃动着。
他正想说自己不爱吃甜,可不知为何忽然想起那杯被他丢进垃圾桶的西瓜汁,当时他还向宋杳说好喝,如今想来,倒是自己不真诚了。
他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甜的。”他说。
宋杳似乎期待听到这个回答,眉梢微扬,“这样啊。”
周鹤归抱起地上的书,按照书架分类将它们一本本放好。宋杳把食谱放回到原本的地方,慢悠悠地走到男人身边,倚着架子。
注视他工作。
周鹤归有条不紊地将怀中的书一本本叠放整齐,余光瞥见身旁的宋杳,没扭头,“店里不忙?”
宋杳抱着胳膊,没回答这个问题:“周鹤归,怎么说我们也认识一段时间了吧,你怎么还是这么冷淡?”
周鹤归停住动作,转头将视线落在她脸上。
“还是说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宋杳凑近一步,“那我和他们……就没有比较不同吗?”
不知哪里扬起了风,透过轩窗灌入室内,将试读区的书页吹得唰唰响。
周鹤归轻轻扯唇,嗓音磁沉:“是不同。”
准确来说,宋杳是他认识的人里,最有生命力的。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鲜活。
以前的周鹤归,按部就班。读书时不遗余力地吸收着知识,让自己名列前茅,工作的时候依旧改不掉对高标准的追求,短短两年,业务能力就可以和行业内的一些前辈比肩了。
从前出去应酬,上司最常用“长江后浪推前浪”向合作伙伴介绍他,可只有周鹤归自己心里明白,过高的自我要求已经逐渐让他喘不过气,也使他看起来少了一点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