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做泡芙烫了手，你不应该补偿补偿我吗？”宋杳说，“再说了，我想让你答应我的事好处可都在你那，你赚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熟悉。
“说说看。”
宋杳轻咳两声，开始胡驺：“我妈让我明天晚上去见个朋友的儿子，我不想去，打算和她说了我明天有约。”
“之前不是答应带你逛逛川屿么？我明天想把那事躲了，就借此带你逛逛？”
见个朋友的儿子？说白了，不就是相亲吗。
周鹤归想。
不知为何，他还挺乐意当这个宋杳躲避相亲的借口。
于是在宋杳期待的目光中，他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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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一下午的工作，宋杳关店回家。
路过自家小区门口时，她没停留，继而改道往另一边走。
江柏悦和江柏奕两姐弟的家在宋杳家的隔壁小区，两个小区之间只隔了一条街道，走路也不过五分钟的距离。
七月中旬的川屿温度达到了一个新的顶峰。
天空中弥漫着火烧云，宋杳被水泥地面涌起的热气蒸得全身难受，不由得加快脚步往居民楼走。
熟练地走到最里栋的三层，宋杳按了两下门铃。
隔着门板的里面瞬间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把手被拧下，江柏奕过来给她开了门。
“姐？”
宋杳从他身旁挤进去：“你下午没去上补习班？”
“少给我扣帽子，”江柏奕重新把门关上，“我刚回来，热都热死了。”
宋杳不太客气地往沙发上一坐，顺便将空调温度调低了些。
她向右望。
客厅右边的桌台上，安静地摆放着两姐弟父母的照片。照片内的面容和蔼年轻，只可惜，他们永远这么年轻。
自记事起，宋杳便能感受到舅舅舅妈对自己极好。每回江蓉和宋平没有空，都是舅妈带着她和江柏悦出门玩。
宋杳八岁那年，江柏奕出生了。这个家里从此便有了一个调皮的小男孩，常常把舅舅舅妈惹生气，再装可怜地祈求他们原谅。
只不过这种吵吵闹闹的日子只过了两年。
在舅舅舅妈好不容易出游一次回来的路上，对向车道的货车司机疲劳驾驶，将车驶离了原本的车道，直直撞向舅舅的小轿车。
导致舅舅舅妈当场死亡。
宋杳记得那天，她一个人在家待到了很晚很晚。去认领遗体的江蓉和宋平什么时候回来她不知道，只是醒来时，江蓉苍白着一张脸对她说：“棠棠啊，换身衣服，我们去舅舅家。”
还是这间熟悉的客厅。
宋杳原本一直觉得这间屋子大得很，不然为何姐妹俩玩捉迷藏时，她总是找不到江柏悦。可就在那天，这间“大大”的屋子乌泱泱地站满了人，她连缝都钻不进去。
紧接着，耳边传来江蓉的哭声。那是宋杳第一次窥见母亲的脆弱，母亲念着：“哥嫂啊，你们就这么走了，柏悦和小奕怎么办？”她又念，“爸妈走得早，现在我连哥哥都没有了啊。”
十三岁的江柏悦牵着两岁的江柏奕，江柏奕号啕大哭着，明明不懂得这样的场景代表着什么，但他好像那么那么伤心。江柏奕哭累了，眼眶微红的江柏悦蹲下身，对着年幼的、什么都不懂的弟弟讲：“小奕，爸爸妈妈去远方啦。”
她带着哭腔说完，眼前便被眼泪模糊了一切，什么也看不见了。
舅舅舅妈去远方啦。
不知道为什么，宋杳突然觉得好难过。
那些往事已经过了很多很多年，但不知道是不是中午饭桌上和江蓉小吵的那一下，此刻的她忽然又重新心疼起江柏悦和江柏奕来。
“姐！”江柏奕终于忍不住抬手在她面前挥了一下，“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爸妈看，叫你好几声了。”
宋杳回过神：“没事，突然想舅妈了，”她揪了揪自己的小辫：“今天的发型就是她以前教我的。”
舅舅舅妈过世的时候江柏奕还很小，脑中几乎没有任何关于父母的记忆了。只是这几年，宋杳和江柏悦总是向他灌输着父母的好，久而久之，他便也能大致拼凑出父母的模样。
江柏奕不太想煽情，拍了拍冰箱门：“可乐还是橙汁？”
宋杳：“橙汁。”
江柏奕从冰箱取出两瓶冰镇橙汁，用一旁的启瓶器将瓶盖打开，插上吸管递给宋杳。
“柏悦姐呢，怎么就你在家？”
“我也不知道，”江柏奕说，“我一回来家里就没人。”
话音刚落，大门忽然被钥匙打开，江柏悦抱着两个快递走了进来。
“棠棠也在啊。”
“嗯，”宋杳坐直了些，“你买了什么？”
江柏悦随手将钥匙放到桌上，换了拖鞋。她顿了顿，才道：“我和林老师约了七月底去旅游，买了些一次性的东西。”
林老师是江柏悦的同事里和她最好的那位，宋杳知道。
不过她更好奇的是自己这个姐姐向来宅家，往年也不见她出去玩，怎么今年倒是愿意去了。
“不是吧姐，”江柏奕哀嚎，“你出去玩都不打算带我？”
“江柏奕，你以后有的是时间，”江柏悦把快递的包装拆开，“再说了，还有补习班，不许逃课。”
江柏奕抱怨地哼了两声：“我看你就是早有预谋。”
知道自己要去旅行便提前把他塞到补习班里去。
宋杳咬着吸管：“准备去哪玩？”
江柏悦想了一瞬：“上海。”
“怎么不去北城？”她问她。
江柏悦背过身去，将快递空盒子折了折，丢进垃圾桶内，“下次吧。”
“我还以为你会去北城呢，”宋杳继续说，“你之前不是自己去了一回，没能吸引你再去一次吗？”
江柏悦对北城有执念。
在父母还没出事之前，宋杳便知道她的目标一直都是北城的某所211。直到江柏悦高考完，按理说她的成绩应该足够去的，但她舍不下江柏奕，最终还是选择了本市里的一所师范学校。
包括后来，宋杳去北城上大学，也是江柏悦说希望她替自己去北城看看。
江柏悦不置可否，转移话题：“我晚上打算带小奕出去吃，你呢，回家还是跟我们一起去？”
若是和他们出去吃饭，之后势必还要再逛一逛的。
宋杳想起明天傍晚约了周鹤归，想了想道：“我回家吧，明天有件大事，我晚上得准备准备。”
“什么大事？”江柏奕凑过来。
宋杳把脸凑到弟弟面前，嬉皮笑脸的：“你猜。”
“姐！你对我越来越不坦诚了。”
江柏悦只是笑，忽而抬手，轻轻扯了扯宋杳的麻花辫。
彩云已过，夏天的傍晚，空中不知何时偷偷爬上了两颗耀眼的星星，悬在窗外。
正对着这个家，一闪一闪。
作者有话说：
这章过渡一下（话说姐姐也算是个“美强惨”），后面两章有一个小高潮！明后天记得来看！
第18章 日料 这是他第一次，吻过她的发丝。
翌日下午, 两点半的闹钟响起的时候，午睡的宋杳便麻利地起了床。
两人约的是傍晚，但女生嘛，出门总是要花些时间打扮打扮, 更何况对象是周鹤归, 让宋杳总有一种要出去约会的错觉。
她甚至还得寸进尺地约了顿饭。
拉开窗帘, 阳光迫不及待地跑进来，只不过远山阴暗, 似乎有雨落。
宋杳打开手机的天气看了眼, 发觉晚上八点过后天气预报显示有雨，不过概率不大, 再加上川屿的天气向来多变，这雨说不定落不到这来。
她起身去浴室洗了个头，吹干后，开始化妆。
妆面用了些小心机, 和以往的日常淡妆不同, 宋杳这回特意下手重了些，画浓了眼妆，将她这双点缀了五官的眼睛变得更加灵动。
前后画了一个小时, 才算圆满完成。
紧接着便是发型。
宋杳是个怕热的人，夏天通常不爱披头发。但她想了想，决定今天破例一回，俯身从抽屉里找出买回来只用过一次的卷发棒, 插上电。
不太熟练地卷了几下, 手指还被发烫的卷发棒烫到通红。宋杳一鼓作气, 忍着丧气劲将头发卷成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大波浪。
“呼――”
舒出一口气的同时, 宋杳回想起自己上次这么精心打扮, 还是在大学被林一晗硬拉去拍闺蜜写真的时候。
昨天和江蓉在饭桌上发生了小争执后，母女俩就莫名地陷入了冷战，各自都憋着一股气。于是宋平就成了家里的传话筒，他过来敲宋杳的房门喊她吃饭。
“我晚上约了朋友，不在家吃了。”宋杳说。
“怎么也没提前说？”
“……”还不是怕一不小心把江蓉的火点炸了，影响她心情。
“我来不及了，”宋杳探出去看了眼，发现江蓉在厨房，“你等我出了门再跟我妈说，不然我怕她不让我走。”
宋平无奈：“去吧去吧。”
在微信上和周鹤归约好地方，宋杳便出了门。
街上仍旧热闹，傍晚归家的人们脚步匆匆。天空中的云朵白得纯洁，几秒就变换成了一只喷水状的鲸鱼。
两人约在青雨巷巷口，远远的，撑着遮阳伞的宋杳看见了笔直立在巷口一边的男人。他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T恤，微低着头避开即将下山的太阳。
脚步顿了顿。
宋杳今日特地穿了条白色的连衣裙，这样一看，倒有点像情侣装了。
她压住笑，脚步加快往那走。
周鹤归听见熟悉的声音，将头抬起，迎面扑来了个蹦蹦跳跳的“白天鹅”。
宋杳落到他身边时，同时将伞举过男人的头顶：“周鹤归！你什么时候到的？”
“两分钟前。”他说。
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了精心打扮过的姑娘身上，黑眸一闪而过的惊艳，被宋杳捕捉到了。
她正想来一波“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哪知男人忽然抬手接过了她手里的伞，另一只手将握了已久的东西递给她。
“什么呀？”
“烫伤膏，”周鹤归说，“先涂一下。”
宋杳略带心虚地看了眼自己手上已经翘边了的创可贴，现在涂的话，岂不是……露馅了吗？
她没听他的话，将烫伤膏收进自己的包包，“我回去再涂吧。”
“……”
没听见声音，宋杳抬头，却发觉男人的视线紧锁着她，仿佛要将她看透一样。
她搅了搅手指，吐出三个字：“我饿了。”
周鹤归轻叹了口气，启步示意她跟上：“走吧。”
晚餐选在了一家日料馆。
原本宋杳是让周鹤归自己选择的，毕竟对于男人来说，她勉强算个东道主，自然要考虑客人的意见。
但周鹤归只说都可以，让宋杳选她想吃的就好，于是她就真的选了自己想吃的日料。
日料馆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服务生领着两人往内走，到一处相对僻静一些的地方，让他们扫码点餐。
宋杳理了理裙子坐下，正想打开自己的手机扫码，却被男人抢先了一步。
周鹤归扫完码，在用餐人数处选了“2”，才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宋杳：“点吧。”
宋杳接过来，半开玩笑：“周老板要请客啊？”
周鹤归抽出纸巾擦拭餐具：“不行吗？”
宋杳笑了声，撑着下巴滑动界面，“我把你叫出来的，还让你请客，是不是不太好？”
“不会。”周鹤归说。
毕竟在他看来，出门吃饭哪有让女生付钱的道理。
宋杳点了几样自己爱吃的，他不知道周鹤归喜欢吃些什么，将手机递回去让他继续点。而周鹤归只是看了眼她先前点好的菜品，又随手在菜单上加了些，才点击下单。
正值饭点，店内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桌客人。
宋杳按捺住饿意，手指玩着桌上的纸巾，将它揪下来揉成小小的一团。
直到面前伸了一只手，她这才注意到周鹤归把她的餐具也一并擦干净了，体贴得不行。
她正想夸夸他，余光忽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宋杳定定地看了两秒，才敢笃定，坐在他们前后方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她那便宜弟弟江柏奕，而另一个，是和江柏奕年纪相仿的女生。
行啊。
被她抓到了吧。
面前的宋杳忽然盯着一个地方不讲话，周鹤归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能看见两个背对着他们的、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学生。
“怎么了？”他问她。
“看看我弟和他那小女朋友干什么呢，”宋杳伸出手碰了碰男人的胳膊，“你别转身，挡着我点。”
周鹤归依言将身子转了回来，正好他们点的东西也上了，大大小小的盘子摆到了正中央，宋杳披在肩上的头发往下垂，周鹤归眼疾手快地伸手将发尾捞了起来。
语气无奈：“宋杳，头发。”
宋杳回过神，不再盯着后方。她“哦”了一声，用手腕上的皮筋将已经不太卷的头发挽了个松垮的低马尾。
肚子早已经在抗议了。
宋杳立马将江柏奕抛到一边，打算先宠幸自己的胃。
日料顶饱，吃了有一会儿，宋杳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她开始找话聊，对周鹤归说：“你吃得惯吗，或者会不会觉得这家店不好吃之类的？”
“吃得惯，”他说，“味道也不错。”
“那就好。”
问完男人的感受，她才又开始关注起不远处的江柏奕来。
她试图找到一些早恋的蛛丝马迹，可这两个小孩虽然并排坐着，但身体左右还是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似乎并没有任何逾矩。
“你弟弟早恋？”周鹤归忽然开口问她。
“不知道啊，我在仔细观察。”
周鹤归被她这幅偷偷摸摸的样子弄得有些失笑，继续道：“早恋也没什么，正确引导就好。”
听见这句话，宋杳将视线从远处收回：“你以前早恋过？”
她记得许阿婆之前说过，周鹤归从小到大都没谈过恋爱，但她还是有些好奇，十几岁的周鹤归应该是学校里耀眼的存在，他是不是也会像自己的弟弟一样，偷偷摸摸地约着小女生。
周鹤归不知这姑娘怎么就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了，坦白道：“没有。”
“那你都干些什么？”
“好好学习。”
宋杳顺嘴接道：“天天向上？”
“……是。”
“好学生。”
“那你呢，”周鹤归吃饱了，放下筷子，“都干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