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也不等她答应,抬脚便回了屋。
回屋后,摸了摸跳动的心脏,又用帕子使劲把手心手背擦干净,那种黏腻的感觉才逐渐淡去。
这萧眉,是什么毛病?
*
第二天一早,萧慕白许是腿恢复过来了,竟来了她的屋里陪她用早膳。
因着昨晚没有过来,他脸上先是带着些许愧疚地说:“淼淼,昨日为夫爽约,是为夫的不是,日后定好好补偿你。”
沈绵淼不咸不淡地应下,萧慕白只当她是在闹别扭,继续哄着她:“你有几日未曾出去逛铺子,等过两日我得了空,陪你去逛如何?”
哄人的招数一套套的,沈绵淼看着他殷切的眼神,只得淡淡开口道:“世子事忙,妾身不敢叨扰,逛铺子妾身一人也可逛。”
她的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女人娇俏的声音:“姐姐是要逛铺子吗,妹妹同去如何?”
只见萧眉巧笑颜开地进来,她身着淡青色长裙,长袖便绣竹,满头青丝仅用一根木簪挽起,整个人看着有股清新脱俗的美丽。
这个女人,可妖可娇,若是她前世进宫,还能有她什么事?沈绵淼不免心生感慨。
她不由得看向萧慕白,只见他看到萧眉的第一眼,也微微愣了下神,随后才慢慢转动手里的汤匙。
她挑眉,站起身笑道:“妹妹来了,快来坐,你还没见过你堂哥世子吧,这位便是。”
哪知,萧眉眼神落在萧慕白身上的时候,到没有落在她身上那般热切,有些淡淡地叫了声:“堂哥。”
萧慕白也只淡淡地“嗯”了声,以做回应。
这到把想要好好吃瓜的沈绵淼给看呆住,他们之间如此冷淡,萧三叔的算盘岂不是要落了空?
她心里打着鼓,热情地招待萧眉坐下。
凑近她的时候,又闻到她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不像是女子常用的那些个胭脂水粉味,倒像是檀香味。
萧眉似乎与她更为熟络,一个劲地往她碗里夹丸子,不是夸她手白,就是夸她皮肤细腻,这一顿把她吃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了个遍。
这萧眉的心思不花在萧慕白身上,到放在她身上是何道理?
难不成是想让她这个正妻在萧慕白跟前,替她说两句好话,好让她尽快进门?
沈绵淼眼波流转,心想还是找个机会与世子迎她入府的事给说了吧,否则她这么缠着自己,她怎么也吃不消啊!
其实,萧眉也不像是寻常闺秀,她话题挺广的,饭间不仅与她聊起胭脂铺子,还询问了萧慕白有关蜀中洪涝的事。
特别是说道,什么山屋倒塌,洪水倒灌,浮尸十里的时候,连萧慕白都变了脸色,他问:“在哪里?”
萧眉冷静答道:“就在离丰阳不远的山村,那些浮尸看着不像是寻常庄稼汉,生得魁梧高大,可惜就是脸被泡得浮肿,看着十分可怖,完全瞧不出原本的样子。”
听着萧眉淡定的话,沈绵淼忍不住捂了捂嘴巴,胃里有些翻滚。
她连忙喝了口水,将胃里的翻涌压了下去,之后有些神奇地看向萧眉,她是怎么风轻云淡地将这些事给说出来的?
萧眉依旧是冲着她妖孽地笑,笑容还带着点歉意,像是吓着她了。
沈绵淼与萧眉对视着,没能看到萧慕白沉痛的脸,以及捏紧勺子的指尖。
萧眉突然凑近她,状若好奇地问:“姐姐,你说,那些是什么人啊?我在那里生活那么久,从没见过他们呢。”
她哪里能够知道那些浮尸是什么人?她叹一声:“大约是可怜人吧。”
萧眉闻言,竟低低笑出声:“是啊,真的是可怜呢。”
她嘴巴里说着可怜,可是脸上却没有半分怜悯之色,教沈绵淼看得有些心惊胆战。
这萧眉,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她们的对话,落在萧慕白耳中,让他瞬间没了胃口,他站起身道:“你们慢慢吃,我还有事要处理。”
沈绵淼见他脸色有些不好看,便也没有开口留他,本来也没这个打算。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耳边突然传来萧眉幽幽的叹息:“看来,世子似乎不喜欢我呢。”
沈绵淼:“.....?”
作者有话说:
想看高岭之花被拉下神坛,为爱发疯吗?没错,就是下本《觎娇》!
第21章 赴宫宴 国师回归,开宫宴啦!
她若是刚刚在萧慕白跟前,表现得有在她跟前的三分热络,恐怕就不会有此感慨,难不成刚刚是身为女人的矜持?
萧眉眨了下眼睛,狐狸眼皎洁如月,血红泪痣点缀在眼尾下方,衬着白皙皮肤分外明显。
沈绵淼收回视线,不再直视她的眼睛,她的这双眼有股说不出诡谲的魔力,一旦看进去,就好似再也出不来。
她幽幽道:“我知道妹妹的心意,既然我与妹妹如此投缘,也没有不帮衬的道理。妹妹美貌,想必世子天长日久地见着,总会有心动的那一日。”
她毕竟是正妻,纳一小妾的权力也还是有的,其实这也是萧眉在她身边献媚的原因吧?
哪知萧眉闻言,竟不为所动道:“姐姐以为妹妹是看上了世子?”
难道不是吗?沈绵淼疑惑地看向她。
但见她狡黠的狐狸眼飞快地闪过一丝轻蔑,随后嘴角扬起:“姐姐多虑了,世子高贵,妹妹高攀不起。”
她嘴巴里虽是说着高攀不起,但里面却暗杂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沈绵淼是真的没有料到她会直接摊牌,还扬言对萧慕白不感兴趣。
既然对他不感兴趣,那她是对谁感兴趣?
总不能,是对她吧?
她正这么想着,眼前的萧眉突然凑到她耳边,深吸一口气,低声吐出:“姐姐身上好香啊。”
感受到耳边的燥热气息,沈绵淼有些慌忙地挪了挪身子躲避开,耳尖莫名红了:“不如妹妹香,今日妹妹房里点的是檀香吧,身上都沾染了檀香味。”
萧眉低低“嗯”了声,脸上流露几分意味深长的表情来。
她身上,有他的气息。
还真的是有趣...
*
沈绵淼就发现,有的时候萧眉就是把她当成一只猫,非得要想尽法子靠近,然后深深吸上两口才罢休。
她也没特地去熏了香,有时还特地没上脂粉,即便这般,她都有兴致靠近她,仿佛能在她身上闻到不一般的味道。
真是怪人,好在她是女子,若是男子,恐怕她早就找根棍子把她赶得越远越好。
萧慕白最近挺忙的,忙到都没时间来后院,不仅没来东院,连扶柳苑也都没有宿过。
薛姨娘和姜姨娘经过她上次指点后,两个人都在悄然改变,初一十五来请安的时候,沈绵淼看着她们的眼神,满眼欣慰。
就是可惜,整日里见不到萧慕白的面,她们即便改变再多,也等不到人来欣赏,盼萧慕白,真像是盼久旱逢甘霖,成天眼巴巴地。
沈绵淼看着她们苦等,也心生不忍,特地派人打听了萧慕白的动向。
原来他近些日子忙碌,是因为容政即将被押解进京,还是由赈灾归来的国师亲自押解的。
国师这一去赈灾,就是两月,等灾情缓和,他不日便要归京。
沈绵淼脑中一闪而过,当日在宫门见到国师的样子,身形羸弱,面色苍白,像是大病过一场的样子。
便不免有些担忧,他来去匆匆,是不是也有身子支撑不住的缘故?
国师就像是晋国的定海神针,有他在就会赐福于万民,所以晋国子民对国师都有一种恭敬乃至于仰慕的感情,她也不会例外。
更何况,因着上辈子做的荒唐事,她还额外有份愧疚之心,自然更加希望国师能够身体康健,继续守护晋国子民。
*
忙了两月的萧慕白终于露面,旁的院也没有去,直奔东院。
这个时候,沈绵淼还在跟萧眉讨论胭脂水粉,她这两月得空就跟萧眉去逛铺子,脂粉铺、成衣铺、首饰铺逛了个遍,萧眉见多识广,拿着任何胭脂都能给她讲解一番效用,所以每次回来,她都有些意犹未尽地继续听她说。
萧慕白进来的时候,萧眉正亲自试验一款京城风头正盛的口脂,莹白指尖沾了点,轻轻地点在沈绵淼的唇上,这一副画面就像被定格住,他陡然顿住脚步。
随后,眉头皱起。
他这妖里妖气的表妹,似乎和他的妻子走得太近了些?
近到,让他莫名有些危机感。
而坐着等上妆的沈绵淼此刻轻抬起下巴,感受着萧眉指尖在她唇瓣的摩挲,抬眸撞进她深邃眼眸,不由得心头一跳。
她此刻终于想起来,眼前这张脸为什么感到熟悉了!
不就是当初跟在萧慕白身边的那张脸吗?
一模一样的血滴泪痣,魅惑众生的狐狸眼,她怎么一时就没有想起来?
不,不对。
那个人是男的,萧眉是女的,男女有别,她应该不会是他。
况且,萧眉对女人的脂粉这么了解,寻常男子怎么可能了解得这么透彻?
天下间有泪痣的人那么多,怎么她就是他了?
就在沈绵淼恍惚之际,突然耳边传来一道清咳声。
她猛然回神,转头看向来人,站起身喊了声世子。
而一旁的萧眉也跟着叫了声堂哥,随后将沾染沈绵淼口脂的指尖,复又点在她的唇瓣上,她本就唇红如血,抹上口脂后更是添了几分艳色。
萧慕白瞥了一眼萧眉:“你先下去,我有话与你嫂子说。”
萧眉退下后,萧慕白跨步坐在刚刚萧眉坐的凳子上,又伸手拉着沈绵淼坐在他对面。
沈绵淼一时躲闪不及,坐下后,便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道:“世子,今日你怎么过来了?”
她语气有些疏远,萧慕白听出来了,但没有不悦,他道:“虽然你与老家那些人不亲近,但是你和萧眉却是相处得极好。”
后院的那群人,她的确一次都没有去见过,他们的衣食住行,她也全都交给柳轻烟打理,她也是没有想到这群人一住就是两个月,还没有要走的架势,难不成是还有什么事没有办妥,所以才不乐意走?
她早就在心底打定主意,不管那群人打的什么主意,她都不会让他们如愿。
所以,两方就这么一直耗着。
她淡声道:“萧眉与我年纪相仿,我们聊得更投机些。”
萧慕白点了下头,突然再次拉着她的手,温声道:“你平时待在后宅苦闷,有个陪你说话的人也是好。”
沈绵淼点点头,没有说话。
萧慕白继续道:“对了,国师今日抵京,陛下要摆宴为国师接风洗尘,淼淼你收拾下,随我一道赴宴。”
沈绵淼吃惊抬眸:“赴宴?”
他道:“虽是宫宴,你又是第一次参加,但不必紧张,就算出什么事,为夫也会护着你的。”
沈绵淼:“......”
他这话一出,她心里的不安就更加放大。
怎么感觉,这不是场普通的宫宴?可别是什么鸿门宴啊!
作者有话说:
日常球个隔壁《觎娇》的预收!以及作收!(*  ̄3)(ε ̄ *)
第22章 花钿 萧眉:姐姐,你好美。
国师离京时,只有寥寥几人知晓,而归京时,却是举城皆惊,将城道堵得水泄不通。
浩浩荡荡的人马缓慢地行驶着,先是国师的座驾,随后便是囚车与随行部队。
而排在首个的囚车里,手戴镣铐、颓然地坐着的人,便是容政。
人至中年,却也是没有发福迹象,五官端正,样貌堂堂,只是几绺碎发从额前滑落,嘴巴干涸,双眼无神,看着好不狼狈。
据说,故去的平阳王妃与他乃是龙凤胎,姐姐早出来一刻钟,两人模样有七八分相似。
由此想见,平阳王妃的姿容是何等绝色,当年与探花郎是如何般配,乃至于传成一段佳话,羡煞当时多少京城贵女。
容政被送去刑部大牢,国师则一刻都不曾停歇地进了宫,今日晚宴他是主角。
另外,据传此次宫宴不仅是为国师接风洗尘,更重要的是,国师有意再收一个徒弟。
离魑虽在某些方面有天分,但是在占卜术上有所不足,他有意收一个有天分的弟子来传承衣钵。
沈绵淼听萧慕白这么一说,有些好奇地问:“国师说的,离魑在某些方面有天分,这个某些方面是指哪方面?”
萧慕白回她:“许是行医方面,据说这次赈灾国师身体差点没有撑住,还是离魑一人撑住了场面。否则分发汤药时灾民哄抢,早就乱了套。”
沈绵淼又问:“那国师打算收什么样的徒弟?”
她感觉这次国师收徒又将会引起血雨腥风,争抢这个位置的人,铁定争得头破血流。
继承衣钵?这个词太重,听着像是在交代身后事,想要挑个人继承他的位置。
他在晋国独一无二的位置,又会交到什么人手里呢?
萧慕白摇了摇头:“今晚便会知晓。对了,我已去东林书院接桑桑,看看他有没有那个福气被国师挑中。”
桑桑?沈绵淼闻言有些心动,终于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还是世子思虑的周全,妾身还没有想到桑桑那个孩子呢。”
他道:“大房和三房也听到了这个消息,打算让萧瑜萧祁试试,我便也想到了桑桑,即便选不上,进宫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沈绵淼闻言,“嗯”了声,没有继续说。
原来桑桑只是顺带,他恐怕是想要将萧瑜或者萧祁推到那个位置上吧?
他的野心,已经伸到国师那里了?
比她想要的还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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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参加宫宴,她难得盛装出席,刚穿好衣服,萧眉不请自来。
此次宫宴,萧瑜萧祁可以去,但是她却无法,一来没有名头,二来萧慕白也没有那个意思。
按理说,她也是可以带她去的,但是萧眉这个人,她有些捉摸不透,索性就歇了这个心思,打算先留着观察几天。
萧眉知道她要参加宫宴,兴致勃勃地要给她上妆,她也实在拗不过她,便坐着任由她在脸上动作。
只是看着眼前这张脸,特别是这双眼,她还是有些恍惚,便问:“萧眉,你上妆技术这么好,有试着把自己化成另一个人吗?”
萧眉闻言,嘴角弯曲的弧度一僵,随后问道:“你是指易容术?”
沈绵淼心头一怔,“易容术?”
萧眉看着她求知的表情,嘴角笑容逐渐恶劣:“就是将活人的皮给撕下来,然后贴在脸上,再用药水修饰,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沈绵淼:“......”其实她没必要说得这么清楚。
她继续硬着头皮问:“那你会易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