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马乱——九阶幻方【完结】
时间:2023-09-04 14:38:40

  他紧接着又跟了两条:
  【还有,以后请不要随便扭我房间的门把手】
  【被你吵醒了】
  许知意尴尬:【对不起。】
  不过他大白天的睡觉,难道昨天晚上做贼去了吗?
  对方没再回复。
  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有人从房间里出来了,去了洗手间。
  条例里写得很清楚:请尽一切可能避免碰面。这位是真的不想见人,等许知意回房了自己才出来。
  许知意刚才乱动过人家的门把手,这回不好意思再打扰他,安静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边收拾包,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裴长律发消息过来。
  【知意,你找到住的地方没有?】
  许知意回答:【找到了。我运气特别好,正好有个同学的亲戚在出租房子,房租还特别便宜。】
  裴长律答:【那就好。我们知意运气怎么会差。】
  跟着是张笑到呲牙的表情包。
  许知意一直熬到外面传来房东从洗手间出来,回到主卧,关好门的声音,许知意才抓起包往外走。
  再不去上课就迟到了。
  外面阳光刺眼,离开老宅前院时,许知意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主卧的窗户。
  百叶窗帘遮得相当严实,看不见房间里面。
  上午是堂大课,相关专业的硕士全要修,分成了几个班,许知意这个班的教室里摆着几张大桌子,每张周围都团团圆圆地围坐着一圈人,就像办喜事吃酒席一样。
  大家彼此不太熟悉,人人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局促地互相点头致意,也就像跟陌生人坐在一起吃酒席似的。
  进来的人都在认脸。
  国内留学生自动坐到一桌,印度留学生自动坐到一桌,本地的超龄学生们也在扎堆,这酒桌还是按人种族裔分的。
  许知意一眼就看见了夏苡安,在她旁边坐下,松了口气。
  夏苡安和许知意一样,也是自己努力攒钱出来留学的,对待功课极其认真,成绩单上一水的HD,和她同组省心很多。
  “你后来搞定住的地方没有?乐燃说他帮你找到了?”夏苡安悄悄问许知意。
  许知意把从昨天到今天的奇遇讲给她听。
  夏苡安奇道:“所以就算住在一起,你也没看见房东长什么样?”
  许知意点头。
  夏苡安蹙起眉,担心,“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看夏苡安的表情,她脑子里已经把各种悬疑恐怖变态杀人狂的片子过了一遍,她拿起手机发消息给乐燃。
  乐燃很快就回复了:【没事。我朋友说,他那个远房表哥不是变态,而且长得巨帅,要是去当明星,单凭脸就能爆红那种。】
  那个洁癖,加强迫症,加神经衰弱,加重度社恐患者的房东,竟然长得很帅。
  许知意立刻脑补出一个场景——一个全身一尘不染的男人趴在卫生间地上,一点一点地摸索着寻觅地上的头发丝。
  但是。
  长着一张奇帅无比的脸。
  真是奇景。
  正说着话,老师来了,是个褐色头发灰绿色眼睛的中年女人,个子小小的,大冬天还穿着印花长裙,举止优雅。
  她带惯了非英文母语的学生,发音慢而清晰,给大家讲了一遍这门课怎么打分。
  打分方式像在切蛋糕。
  这块百分之十五,那块百分之二十,各种小测验,大大小小的文章,夹杂着课堂上的presentation,均匀地散落在从头到尾整个学期,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许知意默默地叹了口气。
  以前在明大时,许知意凭着点小聪明,只靠考前突击一段时间成绩就不错,现在反而感觉比读大学时累得太多了,也麻烦太多了。
  突击根本没用,期末的大作业占比并不算高,平时大大小小的得分项稍一疏忽,就会马失前蹄,痛失HD。
  坐在对面的一个男生直言不讳:“还要写东西啊?这么麻烦?花点钱找个人帮忙弄算了。”
  他旁边的人捅捅他,“你小声点。”
  老师又讲了讲课程的主要内容和教学方式,问大家:“你们有什么问题吗?或者关于这门课有什么建议和想法?”
  隔壁桌的印度小哥们立刻高高地举起了手。
  女老师满脸欣慰,点了点其中一个。
  印度小哥一脸笑容,自信无比,呼噜呼噜一通输出。
  除了他自己的同胞,整间教室,包括老师在内,几十脸茫然,愣是没一个人听懂他在说什么。
  印度小哥们争先恐后地说完,本地上班族也礼貌性地问了几个问题,老师看向国内留学生这桌。
  大家忽然安静了,没人吭声。
  许知意做了做心理建设,举起手。
  英文好不好的都在其次,主打的就是一个勇字。
  许知意问完,夏苡安也举起了手。
  一天的课就这么在多民族和谐友好的氛围内结束了。
  离开教学楼时,许知意看见夏苡安在前面,正跟课堂上号称要花钱找枪手的男生嘀嘀咕咕。
  许知意等他们说完了,才过去跟夏苡安招呼。
  许知意实在忍不住:“苡安,你该不会是想给他做枪吧?查得很严,万一被抓住,那么多学费都白交,书也白读了,不值得。”
  夏苡安挽住她胳膊,“放心。我就是问他要不要每周辅导他两次,每小时只收三十刀,保证他这门课不挂科。”
  这倒是个赚钱的好主意。
  夏苡安说:“可惜人家不愿意。他都挂了好几门,收警告信了,就是不想用功。”
  夏苡安筹划:“光找枪手写也未必就过得了,那么多要交的东西呢。他要是不过,下学期来找我,我要收他六十一小时。我感觉这笔钱我还是能赚到。”
  苡安是把赚钱的好手。
  两个人一起去坐火车,刚好路上有家超市,可以补充粮仓。
  超市里熙熙攘攘,特价柜台前人潮涌动,领救济金的和按最高税率交税的高收入人士挤在一起,热热闹闹地挑打折的蔬菜和水果。
  这是个均贫富的地方,谁也不用太眼红谁。
  夏苡安挑拣着水果感慨。
  “我国内的同学肯定以为我在这边天天轰趴,跟金发帅哥谈恋爱,绝对想不到我每天没日没夜地用功,业余爱好是研究超市本周特价,尤其是周末,拉着个老太太款的帆布小推车,拖回家一大袋子菜,简直绝了。”
  物价非常不友好,纯数字看着还行,乘五换算成人民币后,让人心里淌血。
  许知意只拿了一罐牛奶,一盒鸡蛋,一小包奶酪加一袋切片面包,就已经花了将近二十刀。
  两个人拎着沉重的背包上了火车,找到座位,并排坐下,苡安偏了偏头,靠在许知意肩膀上,眯着眼睛打盹。
  “睡不够。”她说。
  许知意拍拍她,“也不用什么都做得尽善尽美,把自己累死。”
  天色将晚,夕阳烧得像火,列车就像两人摸爬滚打向前奔跑的生活一样,向着金红色的天际飞驰,仿佛这样不要命地飞奔,就能把她们带去一个无限美好的地方。
  许知意回到老宅时,天已经快黑了。
  主卧的门仍然关着,里面仿佛有隐隐的音乐声。
  她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差点踩到地上的白纸。
  有人顺着门缝里塞了两张纸进来,一张是房租的收据,签名是英文,线条划拉得快飞上天。
  另一张上打印着几行字:
  【网络要过几天才能接好,暂时先用我的移动路由】
  下面是密码。
  这个人说了包网络,就一丝不苟地照做,还挺认真负责。
  许知意放下包,把牛奶鸡蛋等等放进冰箱,就去卫生间。
  卫生间开着窗,却还是隐隐有种陌生的沐浴露的香气,没有散尽,像是摩擦过的琥珀的味道,有松油略微的刺激,又更苦一点。
  许知意在隐隐约约的琥珀香中洗好手后,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奇葩的念头。
  她蹲下来,一点一点检查地面。
  卫生间地面的瓷砖是老式的蓝色碎花拼接马赛克,上面有什么都不太显眼,不过功夫不负苦心人,许知意还是发现了两根头发。
  绝不是她的头发。
  发丝笔直,黑色,手指长,一看就是男人的头发。
  房东大人,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许知意捏着两根头发丝,回到房间,找了张纸一折为二,把那两根头发夹在里面,来到主卧门口。
  她把夹着头发的纸顺着门下面的缝隙,塞了进去。
  许知意回到房间,打开电脑看今天的课程,过了没多久,门口那边传来声音。
  一张纸沿着门缝送进来了。
  许知意过去捡起来。
  是张白纸,里面夹着一张橘红色的二十刀的钞票。
  房东大人竟然如此公平公正,说到做到,不光罚别人,还罚他自己。
  看来他这个奇葩合租条例的隐藏罚款规矩是,谁抓到别人违规,罚款就归谁。
  许知意:这什么发家致富的好办法,比打工赚钱快多了。
  许知意立刻决定,以后每天回家都一定要仔细检查一遍卫生间的地板。
  祝愿房东大人每天都掉头发,最好大把大把地掉,让她早日实现一个小目标。
  作者有话说:
  房东大人:你够了。
第7章 布谷鸟
  许知意没去厨房做饭,怕“人类的痕迹”留得太多,不好清洁。
  可以先观望两天再开火。她只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牛奶。
  冰牛奶奶香浓郁,入口清凉,许知意趴在对着后院的窗口,一口气灌了半杯。
  天已经黑了,这地方一马平川,没有高楼,能看到远处的天际,最后一抹亮白衬得后院的大树只有树枝狰狞的剪影,出去觅食了一天的鸟儿们都回来了,站在树枝上呱噪。
  割草的草腥气淡了,空气中隐隐的烧木柴的味道,就像小时候路边烧树叶的气味,估计是谁家在用壁炉,不然就是什么地方又着起了山火。
  许知意喝完牛奶,接好手绘板,开始干活。
  许知意从大学时起,就在接稿画画,画了这么多年,现在收入很可观,比出去打工赚得还多。
  要画的是一个金主大佬约的私稿,报酬非常好,就是要求很细,有点磨人。
  隔壁房间里偶尔传来声音,隐隐约约,好像是房东在和人打电话。
  这人天天猫在房间里,不知以什么为生。
  有时候他也会开门去洗手间,但是速去速回,绝不在外面停留太长的时间。
  许知意非常煎熬。
  一起住了两天了,都还没有见过房东的真面目。
  心里抓心挠肝,很想悄悄看一眼。
  可是偷看这件事,自古至今,在所有故事里都不是好事。
  希腊神话中,赛吉有个不肯露脸的丈夫,她受人怂恿,半夜点上油灯偷看了丈夫的脸,结果好好的一个美少年丘比特就像煮熟的鸭子一样,拍拍翅膀飞走了。
  还有圣经里,上帝要毁灭所多玛城,给罗得一家人开了个后门,让他们先跑,罗得的妻子回头偷瞄了一眼,不幸变成了盐柱。
  不过惨王之王当属盘瓠。
  说好了金钟里扣七天,就能由五色小狗变成人,最后被人偷看,变身的进度条没能走完,单单留下一颗狗头。
  许知意倒是不太介意房东长出狗头,只是很怕住得好好的一百八十刀一周的房子没了。
  合租条例里说过:避免碰面。
  黑体字。
  看着很严肃,很认真。
  等牛奶全部喝完时,正门那边传来动静,是敲门声。
  “许知意?”有男声在叫她的名字。
  许知意喜出望外:
  房东大人什么时候出去了?
  他这是忘了带钥匙?
  竟然有这种一窥庐山真面目的天赐良机。
  “来了。”
  许知意稳住声音,好让自己不显得那么着急,镇定地打开房门,稳步穿过走廊。
  扭开把手,拉开前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乐燃。
  许知意大失所望。
  “怎么看见我就一脸不高兴?”
  乐燃今天的衣服又稀奇古怪,层层叠叠地套着,胸口长长的银链子缀着一块石头——真石头,坑坑洼洼灰突突的,工地上就能捡到的那种。
  他把两个大纸箱子摞在门口,又回到路边,从一个漆着小件搬运广告的面包车上往下搬行李。
  许知意惊奇,“你这是要搬过来吗?”
  “当然了。”乐燃说,“那天看完房子,我就加了房东微信,说我也是杰瑞的同学,问他这边还有没有空房。这房子那么便宜,不租白不租,省点生活费,我今年要换台新游戏本,大概要四千刀。”
  许知意纳闷:“你不是刚换过一台游戏本吗?换了能有半年?”
  乐燃叹了口气,“所以我爸不给我报销,让我自己吃泡面省钱。他跟我说:‘一天省二十刀,十天省二百刀,六七个月就省出来了,加油。’”
  乐燃把箱子挪进来,“所以我想在房租上省点。房东一直都没回我,结果今天早晨,他突然打我电话,说还没招满,我就马上搬过来了。”
  楼下没有空房间了,乐燃在楼上挑了一间朝阳的房间。
  “这边采光好,好画画。”乐燃把他的画架支起来。
  他忽然感慨:“真像做梦一样,我竟然要和Trivisa大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许知意尴尬,“别这么叫,我也不是什么大佬。”
  Trivisa是她接画稿时用的ID,在三次元听见,感觉十分奇怪。
  乐燃说:“微博有七位数的粉,还不算是大佬?大佬,你的‘无底线事务所’要什么时候才能更新啊?”
  “无底线事务所”是许知意自己更着玩的漫画,情节全是各种借故事疯狂吐槽。
  许知意:“最近太忙,估计得下周。”
  乐燃继续说:“我最近要做一个独立游戏,打算做好放到Steam上,我知道肯定雇不起你,要不要一起做,收益对半分?”
  许知意算了算时间,“现在太忙,起码得假期才能有空,你要是能等得了就等。”
  乐燃边聊天,边仔细研究许知意,纳闷:“你丸子头怎么绑那么紧?头皮不疼吗?”
  许知意摸了摸头顶上的揪揪,再看一眼乐燃的头发,郑重地说:“我感觉,你以后会特别遗憾你头发短,绑不了丸子头。”
  乐燃:“啊?”
  许知意问他:“你还没收到房东的合租条例?”
  乐燃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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