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沉璧——清清晚【完结】
时间:2023-09-05 14:34:35

  如今之事,花孔雀属实占了头一份。
  沉璧在原地呆住,一时间也忘记了挣扎。
  花孔雀见沉璧没反应,于是更加肆意,伸手就要去摸沉璧的脸:“小娘子生的如此貌美,真是叫人一见倾心。”
  沉璧今日虽穿了男装,但没有特意遮掩,胸前的起伏很是明显,花孔雀一看就是风流惯了的,十分轻易就识破了沉璧的伪装。
  再加上,沉璧本就生的白嫩,未施粉黛的眉目也清秀动人,柔弱姣好,花孔雀早在远处就发现了。
  如此美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然而,还没摸到沉璧的脸,花孔雀的脖颈突然触上一片冰凉。
  一低头,沉璧早已冷下脸,声音如沁了水般清冷。
  “放肆。”
  匕首架在花孔雀的脖子上,瞧见沉璧握着匕首的冰冷模样,花孔雀反倒笑得越发放肆:“呦,小娘子还会武呢,让本公子瞧瞧,你有多大本事……”
  正说着,颈上传来一丝刺痛,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流下,花孔雀顿时不敢动了。
  “小、小娘子,你来真的?”
  没想到这么一个娇俏宁静的美人,性格竟然如此泼辣。
  沉璧扯了下嘴角,笑得有些阴冷:“能把你脖子割断,算不算本事?”
  见花孔雀怕了,沉璧默不作声地握紧匕首,尽量让手不要发抖,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些防身的简单招式,还是上一世她在军里学的。
  只可惜那时季尧不在了,她身子也不好,没什么心思认真学,学到的也都是皮毛,再加上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用起来还是有些生疏。
  沉璧用下巴指了指手腕上的爪子:“手也不想要了?”
  花孔雀连忙收回手,不敢再硬来,捧起了一张笑脸:“小娘子别生气嘛,本公子是看小娘子生得如此貌美,却游荡于市井之间,心生怜惜罢了。不如,小娘子跟了本公子,本公子保证绝不会亏待于你,如何?”
  看着花孔雀的笑脸,沉璧心想,北境虽然民风开放,但也不至于开放到如此境地。
  沉璧冷眼看着他,匕首在手里一晃一晃的。
  她有心逗弄花孔雀,故意叹了口气:“可是,我夫君待我很好,我暂时还不想和离。”
  “你成亲了?”
  沉璧缓缓点了下头。
  果然,花孔雀皱起眉,但很快又舒展开了。
  “没关系,就算你成过亲,本公子也不在乎!不过一介凡夫俗子,怎能配上如此貌美的小娘子呢?”
  沉璧没忍住笑了出来,心想这话要是叫季尧听去,花孔雀可就惹上麻烦了。
  花孔雀当然不知道沉璧所想,见她笑得开心,以为讨得了她的欢心,又接着道:“小娘子,若是你跟了我,不管是钱财还是别的,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给你。”
  “我是真的心悦你。”
  听见这话,沉璧不由得晃了下神。
  如此露骨的话,哪怕上一世季尧对她百般呵护,也从未对她说过,最多是一句“我会好好待你”。
  可到了花孔雀这里,殊不知这句情话,已经对多少个女子说过。
  见沉璧半晌没说话,花孔雀以为得了美人欢心,悄咪咪地伸出咸猪爪,要去搂沉璧的腰,准备把人直接带走。
  还没碰到,花孔雀却忽然觉得手腕一痛,连忙吃痛收了回去。
  声音不大,但还是被沉璧听见了,她一回头,正见花孔雀捂着手腕喊痛。
  “夫人!”
  还没回过神,沉璧看见融冰从二楼的台阶上跑过来,急忙挡在自己身前。
  “大胆!敢在夫人面前放肆?不要命了?!”
  花孔雀抱着手腕,看向融冰的眼神十分不爽:“你是个什么东西?光天化日之下敢伤人,我看是你不要命了吧!”
  “伤人?”
  融冰看向沉璧:“夫人,不是奴婢,奴婢可什么都没做。”
  沉璧没有说话,她当然知道融冰的武功还没到如此境地,也不会用暗器。
  刚才出手的人,武功必然在融冰之上。
第7章 神医(下)
  她抬头扫视一圈,见周围都是看热闹的百姓,却没看到任何熟悉的人。
  “肆意伤人还敢狡辩!小娘子,今日要不她和本公子走趟官府,要不你和我回家!你可要好好选!!”
  “你!!”
  融冰被气得牙痒痒,刚要上前,却被沉璧拉住了。
  “没想到,在云州这地界,还能有如此不顾王法、肆意妄为之人,今日当真是开眼了。”
  沉璧这话说得颇重,一双冷眼扫过花孔雀时,让他无端地觉得后背发凉。
  花孔雀有些犹豫,然而思来想去,还是不想放弃如此好的机会。
  花孔雀咬紧牙,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小厮们:“来啊,去请这两位姑娘,跟本公子走一趟吧。”
  小厮们齐声道“是”,融冰死死护着身后的沉璧,人群里突然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
  “且慢!!”
  花孔雀正揉着手腕,听见声音,他抬头一看,人群中走出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头。
  这老头穿得破破烂烂,腰间别着一个酒葫芦,花白的头发和胡子乱作一团,衣服也脏兮兮的,活像是个乞丐。
  花孔雀压根没把来人放在眼里,斜睨着他:“你这老头从哪儿冒出来的?告诉你,别打扰本公子兴致,滚远点!”
  老头不动声色地走到沉璧二人前面,捋着花白的胡子笑着道:“老朽云游到此,见这光天化日之下有登徒子逞凶,打抱不平罢了。”
  “臭老头子!你骂谁登徒子呢?”
  花孔雀气得牙痒痒,朝身后的小厮们摆摆手:“赶紧把他弄走,瞅着就心烦。”
  小厮们刚要上前,老头却不急不慢地说道:“这位公子面色土灰、气虚且短,老朽劝你还是回去好好调养,不然,怕是都活不过三个月了。”
  此话一出,花孔雀彻底被惹恼。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着老头骂道:“你、你这臭老头!你咒谁命短呢?找死是不是?!”
  说着,花孔雀指使身后的小厮们一起上。
  眼看着情况不妙,融冰拿过沉璧手里的匕首,正要上前迎战,却被老头拦下了。
  还没来得及看清老头是如何出手的,花孔雀身边所有的小厮已经应声倒地,纷纷抱着肚子喊疼,地上赫然滚落几枚石子。
  显然,和刚才逼花孔雀收手的招式一模一样。
  老头笑眯眯地负手而立,看着花孔雀道:“你呀,趁着还有时日,不如少些作恶,多回去孝敬父母吧。”
  “你、你……”
  花孔雀被气得直发抖,茶馆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大喊。
  “何人在此闹事!”
  话音刚落下,茶馆门外跑进来一群黑衣士兵,很快将茶馆团团围住,人群顿时又是一阵骚动。
  “是宗大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茶馆里的人纷纷退散开,宗桓扶着腰间挎刀,带着士兵大步进了门。
  一进门,宗桓就看见眼前乱糟糟一片。
  躺地上的,瑟瑟发抖的,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一时比说书的都热闹。
  宗桓扫视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人群里那张秀美的面容。
  他二话没说,朝沉璧走了过去,低头行礼道:“夫人,属下来迟了。”
  周围人的目光瞬间聚集了过来。
  沉璧点点头,没有说话,默默看着花孔雀被按在地上五花大绑。
  宗桓摆了下手:“把人带出去。”
  花孔雀连哭带嚎地被拖走了,周围灼热的目光丝毫没有退散,纷纷改落在沉璧身上,耳边不时传来一些窃窃私语声。
  “这就是大都督夫人?果真是个美人,好看得很呐。”
  “听说是从东楚来的和亲公主,能嫁给我们大都督做夫人,可真是有福气。”
  “可不是!谁能想到大都督会娶一个外邦人?唉……”
  这些声音萦绕在耳边,沉璧充耳不闻,眼睁睁看着花孔雀被拖出茶馆大门的时候,还不要命地喊着――
  “是那小娘子勾引我的!我什么都没做啊!宗大人您明鉴啊!……”
  话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哼,接着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宗桓仿佛没听到一般,朝着沉璧行礼:“夫人,大都督在外面等您。”
  沉璧不自觉攥紧了手,身旁的融冰小心翼翼地喊了句“殿下”,沉璧安慰似的看了她一眼。
  “没事,放心吧。”
  她知道自己每次出门,姜妈妈都会汇报给季尧,这么久了,沉璧出门从来没受过限制,这其中少不了有季尧的默许。
  所以,沉璧并不怕什么。
  临走的时候,她又特意来到一旁的老头面前,抬手行了一礼。
  “今日之事,多谢您出手相助,我欠您一个恩情,日后若有机会,还请您到府上一叙。”
  听了沉璧的话,老头笑着回礼:“草民不敢,还望夫人保重身体。”
  沉璧一愣,看着老头淡定微笑的模样,似乎早已看透了她,直到这一刻,沉璧终于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她要找的神医。
  沉璧朝着老头微微颔首,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外面人声鼎沸,茶馆门外站了不少士兵,一眼望过去黑压压一片,几乎排满了街道两侧。
  沉璧刚走出门,就被吓了一跳。
  花孔雀鼻青脸肿地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已经昏死过去了。
  远处围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被士兵拦在街边,想看热闹却又看不见,一时间人声鼎沸。
  茶馆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马车,马车外面几乎没什么装饰和花纹,十分低调沉稳,但沉璧认得――
  这是大都督府的马车。
  马车旁边,季尧握着半旧的马鞭,望着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微微皱着眉头。
  他穿着蟒黑龙纹军服,腰间挂着佩剑佩刀,军靴裹着精瘦的小腿,显得整个人高大又挺拔。
  一看见这熟悉的装束,沉璧不禁有些沉默。
  记忆中,季尧日日出入军营,这身蟒黑军服很少见他换下。
  有一次,沉璧瞧见他半旧的军服袖子上,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不知是在哪里划破的,找出的几件换洗军服也都褪了色。
  她动了心思,想亲自给他做上一件。
  她自小被困在宫里,不太会做女红,怕被别人笑话,于是只能偷偷做。
  每次季尧出门巡防的时候,她才会把衣服样子拿出来,研究针脚和布料,几天下来,绣针就把手指头戳得到处是伤。
  她几次想放弃,还是咬着牙坚持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也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什么。
  她歪歪扭扭绣了几个月的花纹,手指头上的伤好了又坏,衣服才逐渐像些样子。
  可命运弄人,她始终没能看见,季尧穿上新军服的样子。
  那件崭新的军服,一直被她收在衣柜最里面,等待着再也回不来的主人。
  沉璧回过神的时候,正好季尧也转过头,看向茶馆门口。
  四目相对,她心头一紧,看见男人将马鞭递给身边侍卫,朝自己走了过来。
  还没来得及开口,手腕就被人攥住,季尧一言不发地拉着她上了马车。
  府邸马车的外面是低调的黑色,没有多余的花纹,里面却布置得十分精细,座位上铺了厚实的毛毯,马车中间还有一张小茶几,上面摆着茶壶和茶杯,茶香袅袅。
  沉璧坐上去时,还有些恍惚。
  上了马车之后,季尧盯着窗外,一直没有开口,像是不高兴的模样。
  沉璧觉出不对,试探着问道:“你不是去了军营,怎么来这了?”
  季尧看向她,眉头皱起,紧抿着薄唇。
  沉璧以为他是不喜欢自己出门,刚要开口解释,忽然听见季尧说――
  “好玩吗?”
  沉璧一愣:“什么?”
  季尧盯着她:“女扮男装出门,一个侍卫也不带。很好玩吗?”
  听着他说话语气不善,沉璧刚想解释,却被季尧再次抢先开口 。
  “今日是我来了,若我没来呢?就凭你身边那个丫鬟,她一人能拦得住?”
  这下沉璧明白了,季尧生气了。
  她无奈地解释道:“街上到处是官兵巡逻,哪儿能真让坏人得逞?再说了,融冰也是会武的,不要小瞧人家。”
  季尧说话的语气越发沉重:“李沉璧,我从未限制你出门,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不清楚吗?若真出了事……”
  话没说完,季尧蓦地止住,头转到一边去,不再说了。
  恍惚间,沉璧想起来,上一世她也爱出门,可在季尧回来之后,怕惹他不高兴,她就再没主动出去过,大部分时候都是季尧陪着她出门。
  有一次,她正在店里挑着首饰,有个小士兵来找季尧,她看见季尧神情严肃,感觉是出了事,就让他先回去处理。
  那时候季尧也犹豫了,于是沉璧坚持让他走,指着身边的几十个士兵,告诉他不会有事,自己挑好首饰就回府。
  季尧虽然不放心,但是事情紧急,再三叮嘱后,还是离开了。
  没想到,回去的路上果真出了事。
  马车的马不知突然发什么疯,车夫被摔落在地,马儿带着沉璧一路飞奔,最后跑出了城。
  城外就是沙漠,像沉璧这种很少在沙漠里行走的人,一旦进了沙漠深处,肯定就走不出来了。
  横竖都是一死,沉璧没办法,只能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好在,最后她只是摔断一条腿,保住了性命。
  回去之后,季尧大发雷霆,那天跟着她的士兵们都遭殃,一律挨了军棍。
  从那之后,季尧再不允许她独自出门。
  只要出去,无论去哪儿,他都会陪着她一起。
  马车里茶香四溢,沉璧看着男人沉默的背影,许久没有开口。
  这些前尘往事,如今就剩她一人记得,时不时就会想起一两件,平白惹得她伤心。
  一路上,他们两个人默默坐着,始终没人再说话。
  直到府邸门口,马车停下,季尧径自掀开帘子,头也不回地下了马车。
  看着摇摆的帘子,沉璧坐了一会儿,才撩起帘子,正好看见季尧在门前翻身上马,后面跟着黑压压的士兵们。
  队伍离开的时候,沉璧瞧着,去的是城外军营的方向。
  融冰扶着沉璧下了车,二人刚一进府,守在门口的姜妈妈急忙上前,好一番嘘寒问暖,眼神里满是担忧。
  沉璧感觉出来不对,一问才知道是姜妈妈早上看沉璧和融冰一身男装出门,怕她二人有事,偷偷派人向季尧禀报。
  没成想,季尧竟然直接带兵去了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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