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双年：“？”
小二说完那句话，就往后厨跑去了。
许双年回过神来，对上三双目光，好奇、疑惑都有。
“看我做什么，我都不知道帮厨是哪个。”
她满打满算这是第二次来陶家酒楼，第一次来的时候还只是送个饭盒过来，连李大厨是谁，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没等多久，小二又回来了，“姑娘对不住啊，李大厨这会正在忙，听见你过来了，他想来过来和你见见的，但是实在抽不开身。”
许双年笑笑：“没事，左右我们也不急着走，还有时间。”
“好嘞，李大厨托我给您送道小菜，您先吃着。”
小二把一盘菜放在桌上，又给几人添了茶水，去一旁候着了。
这是一盘小炒肉，色泽很好，褐色的肉片和青色的蒜苗相得益彰，看着像是猪肉。
许双年夹一小块尝了下，动作微不可查的一顿。
许小东吐吐舌头，“这肉味道好怪啊。”
许小溪把一块肉吃完了，也苦着脸，“太咸了，豆酱味道好重，但是又感觉猪肉不新鲜，好像有一股味道。”
比许双年烧的味道差了很多，周氏也吃了一块，甚至感觉还不如自己做的。
可是怎么可能呢，人家酒楼说是开了好长时间了，名声响当当的，里面的厨师手艺肯定不会差。
周氏想到什么，眼皮颤了颤，她身体前倾，小声和许双年道：“年年，你和这个李大厨不会是结怨了吧。”
许双年哭笑不得，“娘，我连这个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和人家结什么仇啊。”
“那是不是我们这几天卖吃的，被他给盯上了，我们抢他生意了吗？”
许双年一阵无话，“不可能吧，大酒楼还会看上这种小单子？”
许双年和周氏正说话间，大厅里其中一桌闹出了些动静。
“这是什么味儿啊这么难吃，你们的厨子呢，让他出来，我花钱进来吃饭的，你们就给我上这么个玩意儿？”
许双年看过去，那一桌离自己不远，他们面前放了一盘新上的菜，没动过几筷。
那菜看起来和许双年桌上的一模一样。
小二急忙上前，“客官您别生气，可是这道菜哪里做的不和您口味？”
那人不客气捏起一个肉片塞小二嘴里，“你自己吃吃看，这种水平的菜还卖那么贵，店大就能糊弄人？”
这事到后面，烧菜的厨师和主厨都来了，主厨远远看去像一座小山一样，许双年也因此看到了小二说的李厨师。
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有点胖的普通人，自己确实没见过他。
主厨答应把这道菜钱免去，再给他重新上一份，一定保证味道让他满意，这件事才作罢了。
热闹散去后，酒楼里吃饭的人忍不住小声议论着。
许双年就听到隔壁桌的食客道：“封城封的太突然，原本的掌厨有两个来不了，厨师一下子凑不齐，这才让原本的帮厨上来，李厨师之前只是帮忙配菜的，要说刀工还可以，但是还没正经掌过勺。虽然说是有主厨盯着，但是这赶鸭子上架的，时间又紧，到底还是没学到多少东西。”
“我说呢，难怪最近酒楼里面的菜，有的味道差很多。”
许双年闻言，挑挑眉，没有再说什么。
她们点的菜很快送上来了，许双年尝了一道酒蒸花蛤，花蛤柔嫩，酒味不重，可能是在蒸制过程中酒精已经挥发出去了，此时的花蛤能明显尝到鲜嫩爽滑的口感，还有一丝丝的粮食发酵香气。
这道菜做的很好，许双年没忍住多吃了几口，周氏也很喜欢，“这就是海鲜吗？我还是第一次吃。”
许双年回忆了下，印象里，周氏好像一直是在许家村里待着，县里都很少去。
“宁同府这边临海，等有机会了，带你去海边看看。”
周氏急忙摆手，“不了不了，我只是随口一说，不用特地跑过去。”
许双年道：“海鲜还是从海里直接打捞出来的新鲜，而且海边的海鲜价钱十分便宜，听说一斤花蛤才几文钱。”
许小溪眼眸发亮，“大姐，要是我们以后能住在海边就好了。”
许双年最近才发现许小溪是个贪吃鬼，对衣服之类的无所谓，但是吃食却特别喜欢，她捏捏对方已经变白一些的小脸蛋，笑道：“贪吃。”
许小东道：“我作证，小溪半夜睡着的时候还在报菜单呢。”
许小溪怒了，“小东也报过，不止我一个人贪吃！”
许小东脸色红道：“你胡说！”
她们谈笑间，李厨师又往那桌子送了一道菜，食客尝完，嘲笑道：“还是难吃，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让你们主厨做了送过来。”
李厨师顿了顿，和那人低声说了几句，转身回去了。
许双年看他回去厨房没多久，又出来了，站在那里和小二交流。
小二看了她这里一眼，抬手指了指。
许双年顿了下，“娘，你们先吃着，我离开一下。”
周氏道：“不要跑太远啊。”
“知道了。”
许双年朝李厨师那里走过去，“李厨师好，听这位小二哥说，您一直想见我？”
李厨师看着约莫三十有余，常年在厨房里做活，他身上有股浓重的油烟味，肤色偏黑，皮肤有些油腻。
此时闻言，他脸都涨成了猪肝色，连忙摆手道：“许姑娘误会了，我只是对许姑娘有些好奇，不不，我只是想见一下许姑娘，也不对，我意思是……”
许双年后知后觉的眨眨眼，她那句话说的好像有些不合时宜。
许双年道：“您找我是要做什么？”
“没什么，”李厨师擦擦额头上被吓出来的汗，刚刚差点吓出个好歹来。
“小二之前送过来一个外带的食盒，我之前做帮厨的时候还要顺带把这些食盒清洗下，看那食盒被洗的很干净，就想见一见这个人。”
原来是这样。
许双年有些好笑，没想到被人记着是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
“那食盒是我娘洗的，她这么做也是顺手的事，不值当李厨师一直惦记。”
李厨师摆摆手，“没有没有，没有一直惦记，我是想着再见面的时候送你们一道小菜尝尝，毕竟我也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东西，但是没想到……”
李厨师苦涩的笑笑，“送你们的那道菜肯定味道一般吧。”
确实一般……
许双年理智的保持沉默，没有说实话。
李厨师见状哪有不明白的，更尴尬的笑笑。
憨厚老实的人搞这么一出，许双年想了想，没忍住，宽慰道：“菜品的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等封城结束后，厨师回来就好了。今天那一道菜，主厨肯定会帮忙圆回去的。”
李厨师很不好意思的开口，“刚刚被拒的那道菜就是主厨做的了，只是是我送的。”
许双年：“……”
见她又沉默了，李厨师绞尽脑汁想了想，“对了，小姑娘应该都喜欢吃点糕点吧，主厨今天新做出来一道芙蓉糕，甜丝丝的，你们一定喜欢，我去给你拿一点尝尝。”
许双年想了想，道：“我能去后厨看看吗？我家里也是做餐食的，或许能帮上忙。”
“这……”李厨师有些为难，“厨房重地，一般人轻易不能进。”
许双年闻言，倒也没强求，“既然如此就算了，这冻久了的猪肉在烧之前可以用味道重的东西腌制之下，把那股味道盖过去就好了。”
李厨师叹口气，“这种方法我们肯定知道，做之前都是用姜腌过的，但味道还是不如新鲜的猪肉。”
许双年回想过之前看到的那些味道比较重的菜，“腌过后裹上面粉下锅炸，炸完了再用料汁烧炖一下，再加些香味重的配菜，会不会好很多？”
李厨师真正掌勺的时间不长，看是在厨房里看的挺多，许双年说的这种法子，仔细想一下，真的有实现的可能。
腌过后的猪肉又炸又炖，就算真的有那股异味，在强烈的酱料包裹下应该也尝不出多少了。
李厨师眼睛发亮，看向许双年的态度认真不少，“姑娘可否随我去后厨，帮我指点一下？”
许双年无可无不可道：“可以，左右我现在有时间。”
陶记酒楼的后厨很大，里面帮厨的、掌勺的有好几个，此时正聚在那里，看着像在争辩什么。
许双年就看到有一个十分显眼，他穿着细棉袍，和这满屋子系围裙、一身油烟的人格格不入。他此时正神情激动的对一个体格健硕，身形有他两倍宽的人囔囔什么。
“这就是你们后厨的失职，连一道最简单的烧猪肉都做不好，才会让事情闹到现在这样，这件事一定要上报给东家，酒楼每个月给你们这么多月薪，你们却连菜都烧不好，全都该罚！”
后厨的其他人哪会儿愿意，“主厨后面做的菜吃起来根本就没问题，这分明是故意来找事的，你一个掌柜这会不在前面解决事情，一头扎在后厨为难我们算怎么回事。”
“就是，我们端出去的菜既然没有问题，那外面的事情就不关我们的事。”
“好好的一道菜被说成这样，你不去处理，反倒一直赖在厨房算怎么回事？”
“快出去，厨房不是你能进来的。”
一群膀大腰圈的厨子围在一起，只是看起来就威慑力十足。
掌柜的有些发怯，但是想到自己的任务，还是梗着脖子喊道：“顾客说这道菜有问题，那这道菜就是有问题，你们要是烧不出来让客户满意的菜，那就别在这给酒楼丢人了，换个会烧菜的过来。”
主厨沉默片刻，对身旁一个人道：“去请二小姐过来。”
许双年留意到那个掌柜在听到二小姐的时候，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她侧头小声问：“为什么是请二小姐？这时候不是应该找东家吗。”
李厨师隐隐知道一点，“现在这间酒楼东家交给二小姐暂为管理了。”
“这个掌柜是二小姐的人吗？酒楼出事了，他心还挺大。”
李厨师回忆了下，不太确定道：“没见到掌柜跟二小姐怎么说过话，反倒是陶大少爷每次来酒楼的时候，陶掌柜挺热情的。”
许双年慢吞吞应了一声，“这样啊。”
她想安静吃瓜，但是躲得再远还是被人发现了。
掌柜转身目光向喷火一样，大踏步朝外面走，结果目光不经意扫过许双年这边，站住了。
他指着许双年，冷声道：“厨房重地，不是谁都不能进来吗，这个黄毛丫头是哪来的。”
李厨师急忙道：“主厨，这个姑娘是我偶然遇见的，她对吃食上有些研究，一道猪肉的做法我感觉可行。”
主厨大步过来，沉声道：“陶掌柜说的不错，就算你有万般理由，也不能随意带人进厨房。”
李厨师有些着急：“可是……”
陶掌柜冷笑道：“来人，把她给我捆起来，此女居心叵测，一定是来盗取我们酒楼秘技的，这就绑了去送官。”
李厨师哪能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他急忙跟主厨解释道：“陶主厨，这位姑娘只刚和我认识，是看我们酒楼遭遇麻烦了才好心提点一二，她说的那道烧猪肉的做法我琢磨着可行，才想带来让你见见的，绝对没什么偷师的想法。”
陶掌柜轻蔑道：“这人装模作样的讲两句你就信？陶主厨都没有办法，这个黄毛丫头三两句就能帮酒楼渡过难关？李厨师，你的脑子是有花生仁那么大吗。”
李厨师脸色涨红，见陶主厨也沉默不语，他咬咬牙，跑到陶主厨身边，小声把许双年之前烹饪的手法快速念出来。
陶主厨听入耳了两句，神情逐渐沉静下来。
他略一琢磨，道：“此法还真有几分可行，只是太过复杂，花费这番功夫做出来，就不值当烧猪肉的菜价了。算了，我们先试着做做，把外面的人先打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