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咖啡馆里,咖啡飘香。
这不是普通的咖啡馆,而是在包厢内,没有外人打扰,也没有被记者跟拍的可能。
娱记最爱这类豪门爆料。
盛延自然不会往他们手上送这种猛料。他是商场点金手,虽然年过六十,此刻却还是身板挺直地坐在陈不周对面。
摆在他面前的是他素来中意的冰美式,只可惜他现在一口都喝不下去,怎么会有人中意这么苦的东西。
陈不周没有喝。
而他对面的人也没有喝。
其实他早就料到了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场景、剧情、乃至是他的心态,都和陈不周当初想的不大一样。
“陈Sir,我相信你很聪明,大概猜到了我今天的来意。”
盛延停顿了一下,没得到陈不周的反驳,于是继续说下去,“我希望你能和我们Shirley分手。”
陈不周没说话。
他似乎很认真的正在听。
“我个人不太认可你们的感情。”
盛延端起咖啡,低啜一口,悠悠放下咖啡杯:“你们能走到最后的可能性太小了,我一开始就不大同意,但是Shirley执拗地说钟意你,而我又太疼她,太放纵她。”
陈不周缄默不言。
——我和她走到一起,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们之间有年龄差,她还小,但我的感情很认真,绝不是玩玩而已。”
——请相信,我认真地考虑过我们的未来。
这些话,他通通都说不出来了。
他没法自私地无视自己如今所处的环境,周遭危机四伏,明木/仓暗箭,不知有几多人对着他的背影蠢蠢欲动。
他不能给她带去危险。
像她那样该百般呵护的千金公主,的确应该如盛延所说,找个踏踏实实的对她好的男人,没有危险、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才对。
而他,他陈不周连自己都护不住。
拿什么带给她幸福?
盛延这一刻也并不是在因为岁数、身份、地位方面不匹配而犹豫,只是因为眼前这个年轻英俊的警察现在在他看来十分危险的工作。
商人天生具有敏感性。
他能清楚敏锐地察觉到红港警署接下来的动荡,剿灭犯罪组织,需要几多气力,需要几多牺牲,需要几多人的血,需要有几多人前赴后继。
他自私。
他不希望这样连活多久都不确定的男人做他的孙女婿。
太危险了。
现在一个接着一个警察出事,让他怎么相信陈不周能安全,怎么放心将他视若珍宝的掌上明珠交给他?
除非,他不做警察了。
那样,他一定比现在千百倍同意让他的宝贝孙女和他在一起。
他个人其实还挺喜欢这个陈sir的,盛夏里眼光不差,陈不周长相身材哪怕是在她这种挑剔的老古董眼中也是过得去的,再说他的品行,也过了他这关。
盛延话锋一转,“但是如果你辞去现在的工作,你可以来公司入职,也可以随便找个别的什么其他工作,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我都能替你办到。”
只要别再做警察。
盛延甚至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轻轻反正桌上,朝着陈不周的方向轻轻推去。
“如果你中意现在的工作,我也可以雇你来做Shirley的私人保镖。”
盛延甚至可以开支票,让陈不周留下来,语气是极其和蔼柔和的,“你知道的,现在做警察太难了。危险。”
陈不周沉默这么久,终于开口,出声。
他的声音很沙哑,很低沉。
“做差人,是危险。”
“但为了市民,为了红港,这点危险性我还可以承担。”
盛延没料到陈不周会是这个反应,略微一皱眉,继续问:“你的意思是——”
他也许料到了他这个回答。
也许没有。
但其实陈不周的回答,让盛延心里好感度又上升了些,他微微眯起眼,像沉睡已久的雄虎打量眼前的这个男人。
一个人能做到行得正坐的直,其实是很难求得的优点。
“我不会拖累她的。”
陈不周说:“我不会再打扰Shirley。”
说完,他就立刻站了起来,朝盛延淡淡地轻轻地鞠了一躬,蜻蜓点水般,旋即说道:“抱歉,之前都是我考虑不周。”
“是我耽误了她。”
他比她平白大了这么多岁,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未曾看懂,他保护不了她,也没法带给她幸福。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只是他的心在作祟。
他转身离开。
留下有些哑然的盛延。他盯着年轻警官走远的背影,微微眯起昏老的那双眼,再度认真打量这个男人。
事实上,他也没想到陈不周会这么好说话。
还这么有礼貌。做事很体面。
作为商场点金手,盛老擅长投资,清楚知道优质股和劣质股的区别,也知晓眼前人是可竞相抢购的优质股——
如果陈不周不是陈sir,他绝对不会阻止他和Shirley拍拖的。
……
陈不周什么都没说,结完帐,一言不发地走到停车场,拉开车门,坐上车,全程一个表情都没有变动过。
只是,他坐在车上。
却也没急着发动车。
——我已做好赴死的准备,愿随时为正义献身。
阳光刺眼,坐在黑色大G车内,冷硬的玻璃窗映照出男人冷漠紧蹙的眉眼。
他想起,那天她在他的胸膛处淌了一衬衫的眼泪,极力压制哭腔,假装平静地无意地说,“陈不周,我以为你出事了。”
想起港湾塔上,她在许愿牌上写下的留言。
她站在高树下,眉眼澄亮。
唯愿他岁岁平安,无灾无难。
长命百岁。
她那么难过,那么害怕,也从来没有自私地对他说过一句——“陈不周,换个工作好不好,别做警察了好不好”类似的话。
她懂他。
他也懂她。
但是陈不周不能耽误她。
不能给她带来危险。
而此刻的他,也无法再沉溺于情爱了。他身上背负的太多,他有什么资格还沉溺在幸福爱情之中。
有太多人不明不白地死了,他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更不能给她带去危险。
这天傍晚,盛夏里收到来自于陈不周的简讯。很短洁,只有一行字。
他问她,有没有什么地方,特别想要他陪她去的。
如果说约会的话,盛夏里很想要在剧院。那天晚上,她和他在一起的那天晚上,他没有好好地看她谢幕就离开了。
所以她在静默半晌后,还是选择发去消息: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在大剧院见面吧。我有一支舞一直想要跳给你看,只给你一个人看。
陈Sir,你这次可不能再提前离席。
“好。”
他回的很快。
而盛夏里盯着他发来的消息,表情却并不乐观。
而他来得很快,像是下一秒就出现在她面前似的,驱车带她前往今夜的大剧院。
坐在副驾驶座,隔着玻璃窗,盛夏里盯着今晚昏黄的圆月多看了一会。
这晚的月亮,有些像是上世纪那种昏黄陈旧的信纸上落下的一滴泪。
这处歌舞剧院极富盛名,叫明月台,她在明月台上跳了出自己编的舞。
很早很早前,她就想好这支舞只是跳给他一个人的。
明月,明月,赠给警官。
舞的结尾,不会是一个人的收尾。
她向前一步,微微弯下腰,向台下的人伸出手,忽然而快速地拉着陈不周的手,将他拉上舞台。
他们在聚光灯下拥抱。
聚光灯璀璨浮华,光亮刺眼。
她忽然明白,喜欢一个人并非喜欢那张完美无瑕的脸。
她喜欢他肩胛骨处浅浅的疤痕,更喜欢他灯光下微弱的绒毛,喜欢他干净宽敞的肩,喜欢他永不褪色的眼睛。
哪怕他低头,哪怕他没那么英勇得像个无所不能的神兵,哪怕他现在心底在呜鸣。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是陈不周。
那个勇敢的,正义的,永远不会褪色的警官。
盛夏里轻轻一踹,像是辛德瑞拉丢下水晶鞋一样,脱掉了脚上的舞鞋。
她明明好累,却轻得仿佛纸片一样朝他身上终身一跃。
而他也轻轻松松一把接住了她。
她埋在他身前,仿佛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可以纵身一跃,埋进他的脖颈,嗅见如雪山顶峰的风般干净又孤冷的气息。
他胸膛气息振动连成一片。
他们闭着眼拥抱。舞台上就独独落下两道影子,都拉得长长的,长长地圆满地拖曳在明亮地面上。
一个是她的。
另一个也是属于她的。
那一秒,她听见影子在说,礼成。
“影子说,礼成。”
“But every once in a while,you find someone who's iridescent. And when you do,nothing will ever pare……”
——可不经意间,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如彩虹般绚丽的人,从此以后,其他人都是过眼浮云。
flipped——
怦然心动。
“……Shirley。”
他在这时忽然开口,唤了她一声。
陈不周后撤一步,没有再抱着她。而是用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双目不偏不倚地、笔直地、镇定地与她对视。
盛夏里听见他很沉着、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声音:“Shirley,我们分手吧。抱歉。我耽误了你这么久,我很对不起你。我们不合适。”
她很敏锐。
明明已经预料到他会说什么。
明明已经猜到这一晚演出的收梢,却还是在听见这一句话的那一刹那,表情一寸、一寸地黯淡、凝结下去。
而陈不周还在说话,表情很认真地编造理由:“我对你……没那种感觉,你太小了,我像是在犯罪。”
盛夏里一听就知道他在说谎。
他压根不知道他自己对她说谎的时候喜欢垂着眼睛。不敢直视她。
大名鼎鼎的卡司当年在卧底时,是怎么说谎的?难不成也像在她面前一样?
她平静出声:“陈不周,我二十了。”
他又指出:“我们差了九岁。”
她戳破:“是八岁。”
盛夏里的脸庞被聚光灯照耀得愈发白皙,白得无法渲染。
她不想再听他编造理由,眼神很坚定,咬字很清晰,“可是陈不周。”
“我不在乎我们差了多少岁,不在乎你究竟是十八还是二十八,我只在意你心里有没有我。”
她再给他一次机会。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他连看都不敢看她,好像成了女儿国的唐僧,步履匆匆,“但是今晚,我还是会送你回去,我得确保你的安全。”
盛夏里却站在原地,开口说话,硬生生撑着。
她有她的骄傲。她说:“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在乎你约会迟到,也不在意你工作的危险——”
他们不像分手,反倒像在吵架。
盛夏里不伤心,反而生气。
很生气。这个人为什么觉得自己遇到危险,就要把她摘开?她难道不能陪他一起面对危机吗?
她冷下脸,忍着脾气。
陈不周还在说:“Shirley,抱歉。”
她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要道歉。
他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吗?
他这个人最对不起的是他自己!
“我们先暂时冷静一下吧,你可以明天给我回复。走吧,我先送你回家。”陈不周嗓音沙哑,喉咙干涩,只滚出这么两个字。
没法继续做她的专属保镖,以后不能再继续做她的保镖,但他还是尽了职责,妥善地安全地把她送到了家里。
像从前的无数次一样。
他的心向阳而行。
影子却只能深埋于黑暗地底。
只是这一次,她沉着脸率先下车。
她没有回头。
深夜,黑色大G冰凉冷硬的车玻璃倒映出男人英气尤甚的眉眼。
不知道过两天她会是什么反应。
他何尝不是知道自己做错了,每一步都是错,可他只能一言不发,再次开车,又回到警署继续办公。
……
翌日,没等来她的分手消息。
警署反倒收到来自盛家的一条报警电话:
“——陈Sir。”
“——盛家那边忽然报警,说盛夏里消失了。”
没人知道她是在几时消失的,更不知她是主动消失的,还是被人强行掳走的。
当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作者有话说:
没分。小情侣吵架。
这里有一点点点刀,隔壁顺道更个短篇甜文,不v
《Yes Sir》
文案:
O记新来的PC70343号探员能在学堂顺利毕业,完全是由于警方目前缺人。
她脸生、背景干净、活得像个小透明,总之没有任何精英气息,但身怀怪力,也就是因此,警方终于她派给她一份特别任务——
在刚归国的黑.道太子爷身边卧底。
长官:我们会给你加薪、升职、配房子
兔子警官:“Yes sir!”
卧底卧底着,PC70343察觉到不对劲。
她收拾收拾包袱,选择立刻逃离。
她肯定是暴露了!
——昨晚,黑.道太子爷给了她一个死亡之吻!!
【阅读指南】
◆死亡之吻:据说在意大利,每当黑手党的老大想要夺取某个手下的性命时,都会亲吻对方的嘴唇,给予他一个“死亡之吻”的预告。
◆热血笨蛋怪力兔子警官×太子爷,乌龙事件,与“黑.道”无关,不涉黑
◆短篇甜文,乌龙轻喜剧风格,连载不v
谢谢支持——感谢在2023-08-09 18:51:29~2023-08-11 00:2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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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On Call
◎“红皇后”◎
Chapter 80
盛夏里失踪的第三十六个小时。
警署科室内, 于咏琪坐在办公桌前,脸色铁青,眼下挂着一圈青色阴影,只能有一下没一下地搂着太阳穴, 缓解头疼和疲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