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些尴尬,苏培盛壮着胆子,打破沉默。
“这这..也许福晋过于紧张子嗣,所以没那么快怀上也不一定。”
胤禛心中欢欣不已,可片刻又愁云惨雾。
心想难道真是自己的问题?
可他又不可能找旁的女人验证,他到底能不能让女人怀上他的孩子。
一时间,心下愈发忐忑难安,他清了清嗓子,故作从容。
“这件事不必与她说,免得她思虑过重。”
春嬷嬷和苏培盛对视一眼,连连称是。
晚膳之后,逸娴如往常那般,在屋里等太医来请平安脉。
四爷每日都会派人来请平安脉。
这男人掌控欲极为霸道,甚至她少吃了些青菜,少吃半碗饭,四爷都一清二楚。
她百无聊赖,于是走到书桌前,捉笔开始随意写字。
笔随心动,等到她反应过来之时,宣纸上已然写下两个娟秀不足的字:胤禛
她觉得自己写的不好看,于是继续联系写四爷的名字。
直到一刀宣纸,已经密密麻麻写满四爷的胤禛。
她又等了许久,仍是没等到太医来请平安脉,却等来了四爷。
“怎么忽然提起回来了?爷不是说过,今儿会晚些回来吗?”
逸娴神色慌张,将写满四爷名字的宣纸,揉成一团,藏在身后。
“娴儿,爷甚是想你。”
胤禛踱步走到她身侧,就见莹白宣纸上,尚且带着浸透的斑驳墨痕。
隐隐约约可见他的名字,落在宣纸上。
他探出手,将福晋藏在身后的手,拽到面前。
她手心里正攥着一个纸团,不用猜,就知道写满他的名字。
心微动,胤禛提笔在宣纸上笔走龙蛇,只寥寥几笔,就将她的神韵勾勒的惟妙惟肖。
“爷画的真好,回头让人裱起来,放在我屋里。”
逸娴啧啧称赞,从前倒是不知道四爷画工了得。
可一想到四爷还会为别的女人画小像,逸娴忽然又开始怏怏不乐。
胤禛已然将福晋的心思看透,腾出一手将她揽入怀中。
“莫再拈酸吃醋,爷此生只画娴儿一人。”
逸娴扯扯嘴角,她记得历史上,四爷曾经画过十二美人图。
那些美人或坐或立,或照花前后镜,或烘炉观雪,或捻珠观猫,或烛下缝衣,姿态各异。
她还曾经在博物馆里,惊叹四爷的老婆又多又美。
逸娴愣神之际,忽而四爷又拿来几副画轴。
她好奇展开,就见一清丽婉约的女子,正坐在灯下缝衣。
这女子眉眼间有几分像她,却极为朦胧。
逸娴心下一惊,这不就是她在博物馆里瞧见的十二美人图其中之一吗?
“破尘居士?”逸娴诧异看着画像的落款印章。
转念又想起来四爷自号破尘居士。
“哼,难怪爷画女人如此轻车熟路,原来早就练的炉火纯青!”
逸娴酸溜溜的揶揄,随手又展开一副画轴,这副画,依旧是十二美人图其中之一。
耳垂猝不及防被四爷轻咬,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
“爷第一个女人是你,也只有你一个女人,爷还能画谁?”
逸娴软软窝在四爷怀里,伶牙俐齿不依不饶。
“爷就知道哄我,你瞧瞧这两幅画似像非像,眉眼哪儿像我?”
胤禛伸手去解福晋的衣衫盘扣,边吻她脖颈,边缱绻低语。
“爷知道是你即可。”
他素来是个叩桥不渡之人,旁人鲜少能猜出他的喜好嫌恶。
他自然不能让旁人窥视,故而将这美人图,画的似像非像,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嘤,别吮我脖子,没脸见人了!”
逸娴回身吻住四爷的喉结,惩罚似的,在他喉结上落下一枚痕迹。
却换来四爷愈发猛烈的攻势。
清月无尘,落在床榻上的斑驳月光被揉皱,映出榻上交缠的身影。
逸娴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不该嘲笑他画美无数了。
四爷竟拉着她画了好几张羞人的图。
最后画着画着,二人又黏在了一块。
……
次日清晨,逸娴苏醒后,下意识转头看向枕边,四爷已然离开。
她正要起身穿衣,却见四爷端坐在书桌前,在提笔写着什么。
“爷一大早,又在画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逸娴嘴角含笑,忙踱步到四爷身侧,凑前瞧了瞧。
但见宣纸上写着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天道酬勤。
“回头装裱好,送到你屋里挂起来。”
逸娴惊得张了张嘴,四大爷没事吧,谁在卧室里挂天道酬勤。
他在卧房里还勤快个什么?
她脸颊腾的烧红,在心中默默说了句不要脸。
“淬!爷愈发不正经。”
感觉到四爷的手不知何时,又贴紧她的腰,逸娴匆忙转身逃离。
“爷请克制!”
站在门外的苏培盛快笑抽了,他咬着手背,不敢笑出声。
房内,爷和福晋又开始辛勤耕耘了,希望能早些折腾出个小阿哥来。
……
逸娴陪着四爷,一路上走走停停的,直到一个月多后,才抵达金陵城。
再有半个月,就是除夕。
四爷去应酬那些金陵城内的士绅,逸娴则在驿馆里打瞌睡。
春嬷嬷正端着一碗血燕入内,却被福晋叫到面前。
“嬷嬷..我这几日总觉得不舒服。”
逸娴咬着嘴唇,有些羞于启齿。
“福晋哪儿疼?奴才去唤太医来瞧瞧?”春嬷嬷关切的打量福晋周身。
“就这,胸尖儿疼~”
逸娴皱着眉头,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甚至连衣料擦过,都疼的厉害。
四爷说担心她胡思乱想,已经撤去每日让太医请平安脉。
疼的地方很尴尬,她不敢让旁人知道,只能求助春嬷嬷。
“哎呦,福晋,这是好事儿,奴才这就去喊太医来瞧瞧!”
“怎么还是好事儿了?”逸娴被春嬷嬷说蒙了。
“女人初怀孩子之时,有的人就有这些状态,加上福晋您这个月的月事,已迟了三四日。”
“恭喜福晋,您要当额娘了!”
春嬷嬷越说越高兴,转头拔腿就去找太医来。
“嬷嬷你等等,一会再去。”
逸娴激动的站起身来,心中百感交集,又怕空欢喜一场。
她现在只想立即去找四爷,将这个好消息与四爷一道分享。
“嬷嬷,四爷在哪?我去找四爷。”
“咳..福晋,奴才去请即可,您安心坐着安胎。”
见春嬷嬷眼神闪躲,逸娴心头顿时一颤。
“他在哪?”
“红...红袖招..”
......
月上重楼,胤禛有些许微醺,由苏培盛搀着来到房门前。
他醉眼迷离,伸手轻轻推了推房门,可房门却纹丝不动。
他又加重力道,瞬间惊醒,门锁了!
岂有此理,她竟敢栓门!堂而皇之将他拒之门外。
苏培盛察觉出四爷的脸色不对劲,于是匆忙打圆场。
“爷,要不奴才扶您去书房里先醒醒酒~”
胤禛在脑海中飞速思索近来所作所为,确定自己并无任何把柄。
于是推开苏培盛,理直气壮的走到窗前。
他推开窗户,径直跃入房内。
双脚才触及地面,眼前骤然亮堂,转身就见福晋坐在床前。
“爷还知道回来啊?”逸娴抱着手臂,阴阳怪气。
“红袖招的姑娘漂亮吗?听说今儿罗刹国来的洋婆子,领口都开到肚脐眼儿了。想必很好看~”
“没有。”胤禛坐到福晋身边,淡然说道。
逸娴皱眉:“爷倒是看的仔细,连人家衣衫,有没有开到肚脐眼,都记得这么清楚。”
胤禛:“...”
“那是太子爷在金陵城的私产,今夜只不过替他巡视而已。”
他早就料到她会拈酸吃醋,所以故意瞒着她,没成想,还是被她给知道了。
“你就是看了!”逸娴忍不住直抹泪。
“出去出去,一身脂粉气!”
逸娴气得伸手推搡四爷,他身上的脂粉味浓烈,熏的她想吐。
“?”胤禛在身上嗅了嗅,并无任何脂粉味,她怪罪的理由过于离谱。
“呕...”逸娴难受的起身端着痰盂,吐得昏天黑地。
“福晋,奴才带了太医来给您请平安脉。”
春嬷嬷一早就领着太医在旁候着,直到听见福晋难受的呕吐声,才忍不住开口。
见福晋脸色煞白,胤禛顿时酒意全无,他冲到福晋身侧,轻轻替她拂背顺气儿。
“速速进来!”
第32章 第32章
◎与尔同寿◎
春嬷嬷一只脚才跨进屋内, 就忙不迭替福晋打圆场。
“四爷,福晋估摸着已有身孕,有的女子有孕初期, 脾气会变得多愁善感, 敏感多疑, 且嗅觉灵敏些,您请担待。”
胤禛心中雀跃难掩, 登时站起身来, 他要当阿玛了!
他满怀激动走到福晋身侧。目光落在福晋腹部,难以置信, 那正孕育着他的骨血。
“速给福晋请脉!”
张太医将一方素帕子, 盖在福晋手腕上。
指尖才触碰到福晋的皓腕, 就见坐在一旁的四阿哥眼神凛冽朝他射过来。
顶着四阿哥能刀人的眼神,张太医吓的低下头。
没过一会, 张太医顿时露出痛苦而惊恐的表情。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把到能让他灭门的喜脉!
张太医脸色煞白,嘴唇都在忍不住轻颤。
见太医的表情不对劲, 胤禛顿时慌了神。
“福晋如何?”
“回..回四阿哥, 福晋已然怀有一个多月身孕,初初有孕, 可能..过于操劳,胎像不稳。”
张太医心底恐慌已然压不住, 只能磕磕巴巴,隐晦将四福晋因房.事过度,动了胎气的事情说的委婉些。
他语气顿了顿, 面色愈发苍白:“四阿哥, 福晋……福晋怀的是双生子。”
房内一瞬间安静至极, 甚至都能听清苏培盛低声抽气,和四爷急促的轻喘声。
“不可能!!”
春嬷嬷颤着唇,难以置信的捂着嘴角。
“苏培盛,换个太医再来请脉。”
胤禛心底仍是抱着一丝侥幸。
“四阿哥饶命,奴才家中尚有八十岁老母亲需要供养,下有五个孩子尚未成年,求四阿哥饶命!”
“奴才回去就告老还乡,并立即灌下哑药,定不会将福晋怀双生子的事情,告知任何人。”
逸娴还沉浸在怀孕的喜悦中,见太医满脸惊恐的样子,登时一脸茫然。
她急的环顾四周,只见春嬷嬷和苏培盛脸色煞白,如丧考妣。
而四爷手里的茶盏都被摔碎了。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惊闻她已怀孕,大家都不开心?
胤禛强压下满腔悲戚。
心中愤恨,长生天为何对他如此残忍,他才知道孩子的存在,就要亲手杀了他们。
胤禛眸中含泪,从口中艰难溢出痛苦的决定。
“立即去准备..一副堕胎药,药性需温和,不得伤了福晋的身子。”
听见四爷竟然要让她堕胎,逸娴满眼失望,伤心欲绝盯着四爷。
“爱新觉罗胤禛,我反悔了!我现在就要走!”
众人听见福晋她竟如此放肆,直呼四阿哥名讳,登时吓得匍匐于地。
春嬷嬷见福晋哭哭啼啼,情绪激动,匆忙上前劝慰。
“福晋,四阿哥也是为您好,您和四阿哥还年轻,你们还会有很多孩子。”
“福晋,双生子不吉利,若您诞下容貌一样的双生子,到时候按照规矩,需杀一子,留一子,不若趁着没成型之时...”
春嬷嬷欲言又止。
苏培盛也忍不住凑上前,苦口婆心的劝慰福晋。
“福晋,紫禁城里有不成文的规矩,双生为阴,于江山不利。若被人知道您怀着双生子,定会被迁怒,亦会让四阿哥为难。”
“都出去!”胤禛揉着眉心,满眼痛苦,他的福晋性子比他还执拗,今夜怕是有一场恶战。
等到众人离开,房门紧闭之后。
胤禛将还再啜泣的女人,拥着坐在他怀中。
“我的孩子们,并非不祥之兆。”逸娴哽咽的伸手擦拭眼泪。
“爷知道。”
“娴儿,爷是孩子们的亲阿玛,焉能不痛惜?”
“我不做福晋,我要我的孩子们都好好活着。”
逸娴赌气说着,忽然感觉到四爷环在她腰间的手,都在轻颤。
“好,将孩子们送走之后,你调养好身子,去留全凭你意。”
逸娴被气笑,她本就是为了孩子们能活下来,才赌气要离开四爷,这男人偏要置孩子们于死地。
“不可能!”
她失望至极,愤怒的掰开四爷桎梏在她腰间的手,近乎绝望的怒吼着。
没成想,四爷竟会为了双生子不吉利,这种无稽之谈,忍心杀了他们的孩子。
“娴儿,爷可以答应你任何事,唯独这件事,莫要任性!”胤禛沉着脸,寒声说道。
“你滚开,这孩子是我的孩子,与你无关!他们可以没有阿玛!”
“娴儿,爷很害怕!”
“这世间无论多尊贵的女子,一旦怀孕生子,都必须走一道鬼门关,你还怀着双生子,需在鬼门关走两回!”
“想到你要经历两回鬼门关,爷就害怕的发疯!爷宁愿无儿无女送终,也不会要这两个孩子。若他们克死了你,爷该以何种颜面,对待这两个杀妻凶手?”
四爷说着,颤着掌心贴在她的小腹。
逸娴顿时止住挣扎,心中钝痛弥散,原来他在担心她难产。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苏培盛的声音。
“爷,药已经准备好了。”
胤禛起身,从苏培盛手里接过堕胎药,亲自递到福晋面前。
逸娴伸手将药推开,四爷却不依不饶,将药盏继续递到她唇边。
胤禛耐着性子温声哄着福晋喝药。
“娴儿,乖,喝下这药,睡一觉就好了。”
逸娴紧抿嘴唇,咬紧牙关,不住的避让那闻着让人头晕的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