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樱桃煎和溜肉段,溜肉段得要酸些的口味。”
“还有煎馒头片,馒头片要裹一层鸡蛋,煎的微焦,酥脆些,还得沾着甜醋和甜面酱吃。”
逸娴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四爷做的饭菜可口极了,她得趁着肚子里揣着孩子,多享受享受。
“好。”
在门外的苏培盛已经记下了菜谱,忙让人去准备食材,并清空小厨房里的闲杂人等,一会尊贵的四大厨该来了。
四福晋宽厚,每回都留下许多吃不完的菜,那可是爷亲自下厨做的菜,苏培盛一个人,就能吃干净所有的盘子。
紫禁城里比不得在府邸里,未免人多眼杂,苏培盛还特意让人守在乾西四所附近和小厨房附近。
决不能让人发现,在小厨房里当庖厨之人,是四阿哥。
小厨房内,逸娴已沐浴更衣,换上一身常服,她扶着八个月大的肚子,有些懒洋洋的看着四爷挽起袖子,在灶台边忙碌的身影。
“爷,本就是我的不是,别迁怒旁人,婉莹初入紫禁城,举步维艰,她也是迫不得已。”
“等她站稳脚跟,定不会这般对我。”
“哦,但愿如此。”胤禛并未停下切葱花,只淡淡的应了一句。
苏培盛忍不住摇摇头,福晋总把人心往好了想。
可这是在紫禁城,天下间鲜少有人能坚守本心,不被紫禁城里泼天的权势和富贵,蒙蔽双眼。
只除了福晋,估摸着被人卖了,还乐呵呵的帮人家数银子呢。
“总之爷不能对婉莹撒气。”逸娴夹起一块溜肉段,裹着薄薄的煎馒头片,咬的咔嚓咔嚓响。
“嗯。”胤禛面色森寒,瓜尔佳氏以为她入了东宫就能坐稳太子妃,殊不知东宫还藏着许多蝇营狗苟,足够她疲于奔命。
他即便不出手,瓜尔佳氏在东宫,也将如履薄冰的过着每一日。
“樱桃煎好了吗?”逸娴嘴里嚼着溜肉段,含含糊糊的问道。
“好了。”胤禛面上戾气登时柔和几许,抄起锅铲飞快忙活起来。
片刻之后,一叠樱桃煎,和一碗红菇肉糜汤,就被端到逸娴面前。
夫妻二人在小厨房内躲清净,平平淡淡的吃着晚膳。
等到太子大婚落下帷幕,已是六月初,此刻逸娴侧躺在象牙席上,热的直冒汗。
府邸内每逢盛夏初秋,繁茂枝叶间就传出聒噪的蝉鸣声。
可奇怪的是,这几日蝉鸣声竟只是吱吱叫唤几声,就很快归于平静。
逸娴艰难爬起身,边擦汗边摇扇走到小轩窗前,竟见四爷正在骄阳下,领着几个身手不凡之人,在树枝间飞掠捕蝉。
第47章 第47章
◎女主出现◎
“爷快下来。”
逸娴心疼地看着满头大汗, 连后背都被汗水打湿的四爷。
四爷最怕热,没想到为能让她睡个安稳觉,竟在烈阳之下, 为她们母子捕蝉。
“好。”
胤禛随手摘下几颗熟透的桃, 飞身跃下, 将桃子放在苏培盛手里,苏培盛麻溜的去洗干净后, 呈到福晋面前。
“那些捕蝉之人怎么从前没见过?”
逸娴将啃掉桃尖儿的桃子丢在一旁。
苏培盛见四爷拿起福晋吃剩的桃, 在慢条斯理的吃着,忙替四爷回话。
“福晋, 咱府邸里草木众多, 夏秋虫鸣不免聒噪, 爷特意寻了些身手卓绝的粘杆人,为福晋和小阿哥们能睡得香些。”
粘杆人!
原来这些人, 竟然就是雍正朝令人闻风丧胆的粘杆人,他们还有个凶名赫赫的名字——血滴子。
逸娴满眼震惊,抬眸盯着那些还在捕蝉的粘杆人。
仿佛他们手里的半圆形利齿状器皿, 捕的不是蝉, 而是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
谁又能料到,血滴子创立的初衷, 竟会是因为雍正想让妻儿,能免于遭受蝉鸣滋扰, 睡得沉些。
她凝着眼前这个浑身被汗水浸透,还在替她摇扇子纳凉的男人。
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一无是处,配不上他的好, 只觉得眼前的一切, 如隔雾之花, 好的不真切。
逸娴猛地扑进四爷的怀里,将耳朵贴在他的心口,听着他的心跳逐渐为她乱了心曲。
“娴儿?” 胤禛将沾了西瓜汁的手擦拭干净之后,才伸手将福晋搂紧。
“爷满身臭汗,莫要熏着你和孩子。”
胤禛垂首在她额发间落下绵密的吻,只觉得二人贴合之处烫的灼热,可他却还想再贴紧些。
逸娴并没有回应四爷,只沉默的窝在他怀里,直到二人鼻尖,都冒出细密的汗珠。
苏培盛忙让人去准备温水沐浴,又让人在浴池里多准备些冰块消暑。
他将福晋抱在怀里,二人相拥着入了浴池内。
褪去衣衫之后,逸娴坐在浴池内,由着四爷帮她沐浴,她已然接近九个月的肚子,挡在二人之间。
这男人都已是三个孩子的阿玛,仍是如从前那般,会为看见她的身子,而脸红。
逸娴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四爷的额头,感觉到他在为他颤栗,她又低头吻了吻他的额。
二人沐浴之后,又贪凉在放着冰块消暑的浴池内呆了好一会。
直到苏培盛来催促刨喜坑的吉时将至之时,四爷才帮她穿戴整齐,搀着她出来。
刨喜坑是满人的习俗,钦天监会在有身孕的女眷居所附近,选出大吉之地,用以掩埋新生儿的胎衣和脐带。
她生双生子之时,四爷因丹毒误了这些重要的仪式,为此耿耿于怀许久。
所以这胎这才九个多月之时,四爷就早早地从紫禁城里借来易产石和大楞蒸刀,借以助产。
这两件可都是珍稀之物,易产石珍藏在乾清宫,而大楞蒸刀,则摆在养心殿。
未经允许,任何人不许擅自将它们取出,只有在重要嫔妃和皇族成员临产之时,经皇帝许可后,方可请出,违者则治以重罪。
三子的喜坑安在她的前院柿子树下,四爷亲自挖好喜坑,又在坑内放上筷子,寓意快快生子。
他又细心将红绸布,金银八宝等吉利物件,放进喜坑内,最后竟亲自唱起催生歌来。
逸娴还是头一回听见四爷唱歌,他的声音低沉清冽,好听极了,连跟在身后的两个小阿哥,都忍不住跟着阿玛唱起来。
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觉到了全家人欢喜的心情,胎动愈发欢快。
逸娴被腹中孩子揣的肚子发紧,正要伸手去安抚孩子,忽而听见腹中啵的一声轻响,一股热流止不住涌出,她半边袍角都被打湿。
“爷..我羊水破了..”逸娴惊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别怕,爷在这。”
四爷虽语气镇定,但脚步却凌乱的朝她冲过来,将她一把抱在怀里。
他贴着她的身子都在微微轻颤,逸娴忍着阵痛的疼,取下衣襟上的帕子,替他擦拭满头的冷汗。
“有爷在,我不怕。”她柔声细语安慰四爷。
胤禛绷着嘴唇,脚下步伐愈发迅疾,伺候生产的精奇嬷嬷和产婆,早就候在府邸多时,此刻已然在福晋屋里准备就绪。
孩子们用的吗哪哈(待产包),包括小袄子,小衫等,都已经放置在屋内,四爷还给孩子们准备了吉祥摇车。
“四阿哥,产房乃污秽之地,请您回避。”
精奇嬷嬷朝着四阿哥福了福身子。
“无妨!”
胤禛褪去福晋的裤子后,径直取了小凳子,紧紧攥着福晋满是冷汗的手。
产房内的嬷嬷和医女闻言,登时惊得匍匐在地,不住的求四阿哥饶命。
皇族中不乏有爱妻如命之人,为妻妾产子而不顾祖宗规矩,一意孤行擅入产房。
最后死的都是他们这些劝不住主子任性的奴才。
“尔等若再敢延误时辰,杀无赦。”
逸娴惊得撑起身子,开口劝四爷离开。
“爷,祖宗规矩不可违背,这是在咱自己家里,爷又亲自坐镇,我定能平安诞下我们的孩子。”
“爷快出去,别耽误嬷嬷和医女助产。”
逸娴忍着阵痛,伸手推了推四爷。
可四爷却不为所动,甚至又开始对场间众人威逼利诱。
此时她疼得已然没多少力气推四爷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四爷让苏培盛派人,严加把守府邸四周和福晋院,不准任何人靠近。
“嬷嬷们别担心,只要你们别乱嚼舌根,今后还是能呆在府里伺候。我保证你们生命无虞,若本福晋平安诞下小阿哥,尔等皆重赏。”
逸娴拗不过四爷,只能由着他任性。
第二胎虽然生的艰辛,但有四爷陪在身边,她虽难受,但心中却无比踏实。
生产极为顺利,傍晚时分,随着一声嘹亮的婴孩啼哭声,她和四爷的第三个孩子平安降生。
四爷甚至还亲自动手,剪下了孩子的脐带,又手法熟练的替孩子沐浴,换上襁褓。
医女和产婆们被尥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前院的钦天监已然算出小阿哥的命格八字,四爷将带在身上许久的红纸,放到书桌前,在他尽心挑选的诸多名字中,圈出弘晟这个名字。
因着她额娘早些年亡故,故而娘家人派来了她的亲嫂子来陪伴。
她阿玛费扬古身子骨不爽利,听闻她产子,激动的一口气差点没喘匀,急急的让五格来四阿哥府邸探望妹子。
哥哥和嫂子来的时候,带来好几辆马车的物件。
她四嫂纳兰敏芝怀着二胎,已然有四个月的身子,进屋就抱着小阿哥欢喜不已,只说要沾沾喜气。
“嫂子,你还怀着身子呢,我这多的是人伺候,你一会与我哥哥一道回去。”
“都听福晋的,家里一切都好,福晋放心,五格现在出息了,再过三个月,康熙爷要御驾亲征准噶尔,你哥哥就要与四阿哥一道去西北军中效命。”
“多亏了四阿哥照拂,否则你哥哥那倔脾气,哪儿能胜任正四品的副前锋参领。”
“御驾亲征?”逸娴咬唇,四爷要去西北打战,这件事她从未听四爷提起过。
“啊..那个..许是四阿哥担心你怀着孩子……故而好意瞒着你,福晋如今又诞下嫡子,需照料好小阿哥和自个才好。”
纳兰敏芝有些尴尬的捂着嘴巴,她怎么感觉自己说错话了。
逸娴郁郁不乐与嫂子聊了几句家常,又让嫂子带了好些补品和珍贵的药材回去,又让太医跟着去给阿玛请脉,这才让人请哥哥五格进来。
五格虽然是她亲哥哥,但也是外男,依着规矩,兄妹二人,只能隔着房门说话。
“哥,入了军营记得戒骄戒躁,万不可贪杯,嫂子和侄儿们还等着你回家呢。”
“我..奴才都记下了,福晋请放宽心。”
听见妹妹的声音有些嘶哑,五格急的恨不能立即推开那道门,瞧一眼妹妹也好。
“妹妹你别担心,四阿哥是正红旗旗主,有四阿哥照拂,哥哥升官都来不及,定不会鲁莽。”
五格支着耳朵,又听妹妹哽咽了一句:“哥哥要护着自己,也要帮我看顾好四阿哥。”
五格连连点头应下,正要与妹妹多说几句体己话,冷不丁看见四阿哥端着食盒,悄无声息站在他身侧。
担心妹妹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五格忙高声提醒:“奴才五格,给四阿哥请安。”
“四阿哥,四福晋,时辰也已不早,奴才就不耽搁四福晋歇息了。”
“春嬷嬷,去送送我兄嫂。”逸娴眼眶发红,对站在一旁伺候的春嬷嬷哑声说道。
“春嬷嬷,仔细伺候福晋母子,爷亲自送四舅哥夫妇。”
五格夫妇登时受宠若惊,正要曲膝叩谢四阿哥恩典,却被四阿哥亲自搀扶起身。
“自家人,不必多礼。”
胤禛将食盒交给春嬷嬷,就亲自送五格夫妇离开府邸。
片刻后,他心情忐忑走到福晋院内,见娴儿见着他,寒着脸转身背对他,登时暗道不妙。
他就知晓她会如此,才千方百计瞒着她。
“娴儿,爷是男人,保家卫国是大清儿郎们天生的血性,如今噶尔丹叛军在西北边陲屡屡进犯,大清边陲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爷更是皇子,岂能只顾小家?”
“谁不让你去,只不过作为爷的妻,我甚至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爷即将奔赴战场,着实讽刺。”
逸娴坐起身来,幽怨的看向四爷。
她知道四爷心怀天下,从未想过用情情爱爱束缚他,只不过被枕边人蒙在鼓里的感觉,着实难受极了。
胤禛心虚的替福晋拢好胸前衣襟,掩住浑圆。
“娴儿,爷知道错了,今后必不再犯。”
逸娴哼哼两句,抱起嗷嗷待哺的三阿哥,小家伙一含着口粮,就咕嘟咕嘟的狼吞虎咽起来。
三子弘晟模样最酷似四爷,性子却随她那般急脾气。
因着足月出生,生下来足足有八斤二两,逸娴抱着费劲,求助的看向四爷。
胤禛极为熟稔的将软乎乎的小家伙抱着,凑向侧躺的福晋胸前。
之前哺育两个小阿哥之时,她的乳水尚且吃不完,更何况如今哺育三子一人,更是多的让人头疼。
她正在头疼怎么解决,四爷哄好三子之后,竟折返回来,搓了搓她那儿,不待她求助,竟开始熟练的帮她解决涨疼的烦恼。
“爷,万岁爷和太后派人来赏赐小阿哥了。”
苏培盛在门外小声提醒道。
他等了许久,只听见屋内小阿哥在吧唧吧唧吃得欢,就再无旁的声音。
约莫一刻钟后,房内打开了,苏培盛诧异的看着爷嘴角的水渍,惊得垂下脑袋。
胤禛伸手擦拭嘴角后,又站在原地吹了一会风,等到心情平复之后,这才到前厅去接旨。
接下来包括德妃和各宫娘娘的赏赐,也纷至沓来,紧接着是皇族的亲眷的贺礼。
因西北战事吃紧,三阿哥弘晟的满月酒并未举办,四爷在她出月子后,就紧锣密鼓的回到户部办差。
逸娴知道四爷忙着筹措康熙爷御驾亲征之事,只得紧赶慢赶,替四爷缝制秋冬的衣衫鞋袜。
连着两个月,四爷都是早出晚归,只在夜半之时,才会抽空瞧瞧她和孩子们。
不觉间,明日就是出征的日子,逸娴已然替四爷准备好出征所需的物件。
行军打仗,一切皆需轻简便携,她挑挑拣拣许久,才准备好两个小箱子。
书房内,苏培盛正在伺候四爷笔墨。
四爷竟是在写家书,家书落款的时间,却是在两个月后。
军中书信皆需层层盘查,家书也需被旁人审阅,四爷素来谨慎,自然不会将真情实感,写在明面上的家书。
临别前夜,苏培盛陪着四爷躲在书房内,写了整整一晚上家书,那些家书足足有三十二封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