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福晋明知道那狼牙坠子的寓意,竟然堂而皇之的戴在脖子上招摇过市。
苏培盛越想越气,于是忽然惊讶的指着三阿哥晌午的时候,玩球之时被树枝刮破的手背。
“哎呦,福晋,您怎么这么不小心,三阿哥手背都被您给刮花了。”
“啊?”逸娴顺着苏培盛的眼神一看,竟看见三阿哥手背处赫然出现一条淡淡的红痕。
“可能是您脖子上的獠牙尖锐,三阿哥年纪小,乱抓乱碰的,若刮到脸蛋,该如何是好啊,哎...”
逸娴知道苏培盛在借题发挥,她回到京城后,带着这狼牙的确不合适,于是顺水推舟,将狼牙取下。
“春嬷嬷,将这狼牙好生收着,装进带锁的匣子里,你亲自保管钥匙。”
逸娴心中惦念着找个合适的时间,将这狼牙坠子送回去给策凌。
春嬷嬷接过獠牙仔细瞧了瞧,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急匆匆的就去将这獠牙妥善处置。
逸娴将獠牙坠子取下之后,正捧着三阿哥的手背心疼的哈气,忽而听见四爷略低沉的声音。
“赏。阖府上下统统赏赐一年俸禄。”
“哎呦,奴才们叩谢四贝勒和四福晋恩典。”
苏培盛喜滋滋的跪地领赏谢恩,他就知道方才他对福晋使的那些小聪明,四贝勒定会很高兴。
第50章 第50章
◎旖旎◎
四贝勒回府邸第一晚, 到底会在谁院里过夜,自然是后院里的头等大事。
可出乎意料的是,四爷当夜竟说要在前院办差事, 并未去后宅任何女人屋里过夜。
听到这个消息之时, 逸娴正沐浴完, 哄着三个孩子入睡。
“翠翘,今后无论贝勒爷歇在谁屋里, 都不必来报。”
四爷找哪个女人睡觉, 与她无关,只要四爷别来她这烦她, 去哪儿都无所谓。
“奴才遵命。”翠翘小声应了一句。
逸娴见翠翘点头, 这才转过脸, 伺候孩子们梳洗,孩子们又吃些夜宵之后, 夜已深,春嬷嬷帮着她一块哄睡。
等孩子们熟睡之后,逸娴就将三个孩子放在床榻里侧, 她则侧躺在床外边, 防止孩子们滚落于地。
忙碌一整日,她很快就有了睡意。
朦朦胧胧间, 忽而听见梳妆台附近,又传来熟悉的咔哒声响。
逸娴顿时被惊醒, 睡意全无。
阴魂不散的四爷又来了,他的掌控欲极强,整座府邸, 就是他亲手打造的囚笼。
他随时都能若鬼魅般, 出现在府邸里任何一个角落。
细微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直至感觉到后背处,传来一阵温热。
她头皮发麻,一咬牙,起身将熟睡中的晖儿,抱到二人之间阻挡。
此刻二人之间隔着小晖儿,逸娴反而放松许多,她伸手将二阿哥和三阿哥拢入臂弯中,微微蜷缩起身子。
她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灼热的目光,可她压根不想转过去看他一眼。
僵持许久之后,她渐渐困顿。
胤禛默不作声的坐在床头,直到屋内传出一大三小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他才将揉成一团的锦被展开,盖在妻儿身上。
“爷,西苑的侧福晋又发梦魇了。”
苏培盛在门外低声说道。
“让驻府太医去瞧。”胤禛满眼疲惫揉着眉心。
西苑里,乌拉那拉素娴听见四哥哥不来,依旧装作柔柔弱弱的病西施。
直到太医离开,她将自己关在屋里,对镜看着镜中的容颜,枯坐一整晚。
第二日一早,苏培盛就急急来寻福晋。
“福晋,爷一早就去了百望山,都不让奴才们跟着。”
逸娴正在给孩子们洗漱,听见四爷一个人去了百望山,忍不住皱眉。
“他独自去百望山做什么?”
“奴才也不知。”
苏培盛想了想,又忍不住开口提醒:“百望山这几个月闹狼灾,奴才着实有些担心贝勒爷。”
逸娴沉默,缓缓道:“春嬷嬷,你多带些侍卫,和苏培盛亲自去一趟。”
春嬷嬷悄悄和苏培盛对视一眼,二人均是曲膝跪在福晋面前求饶。
“福晋,爷的命令,我们做奴才的又怎么敢违抗,求福晋饶了奴才吧。”
逸娴知道苏培盛和春嬷嬷在故意撮合她与四爷。
真不知这疯批的男人,到底为什么要去百望山。
她让人套了马车,领着苏培盛和侍卫们急急赶往百望山。
才到山脚下,就听见山林内,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啸。
逸娴听得心惊肉跳,从腰间拔出佩剑防御。
她脚下步伐加快,与众人一道窜进百望山内。
才行出几步,竟见四五具血淋淋的狼尸,横七竖八倒在山道上。
她心底莫名慌乱,循着狼啸密集处,拔腿狂奔。
隔着一条浅溪,她就听见浅溪对岸密林内传出野狼的嘶吼,逸娴心急如焚淌水冲进那密林中。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撞入眼帘,此刻那血人正与一头体格壮硕的灰狼殊死搏斗。
那血人虽然看不清容貌,但逸娴知道血人就是那个疯子!
眼见四爷身后出现一条瘦弱些的狼,正目露凶光悄无声息扑向四爷,逸娴登时目眦欲裂,飞身挡在四爷身后。
手起刀落间,野狼被她一剑斩首。
她浑身都溅满狼血,逸娴有些恍惚,仿佛又梦回与策凌在胡杨林中,并肩而战的时候。
她正愣神间,忽而整个人被扑在地,腥臭的狼头凑向她的脖颈,逸娴艰难的掐紧狼脖子。
原本正在与巨狼殊死搏斗的四爷,忽然扭头看向她。
千钧一发之际,他竟然不管不顾,松开挣扎的手,飞身往她面前冲过来。
眼见四爷身后那巨狼腾空而起,尖利的獠牙朝着四爷的后劲袭来,逸娴急的大喝一声。
“胤禛!快趴下!”
可四爷却置若罔闻,逸娴快被这个疯狂的男人逼疯了。
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抬头拼命咬住头顶上方野狼的脖颈。
她死死地咬着野狼的脖颈,狼血喷了她一脸,她仍是不忘转头看向四爷。
“砰~”
只听一声火铳枪响,四爷身后的野狼被一枪击中眉心,呜咽几声,就软软倒在地上。
此时被逸娴生生咬断喉管的野狼,也瘫倒在地。
逸娴气喘吁吁的起身,径直走到四爷面前。
她浑身发颤,气得疯狂捶打他的胸膛。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是不是疯了!疯子!疯子!”
姗姗来迟的苏培盛领着侍卫们护在四周,见福晋又在对爷大呼小叫,登时让所有人统统离开三丈,背过身去。
此时逸娴又惊又怕,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胤禛眸中蕴着泪,将脸上被眼泪冲刷出一道道血痕的女人,一把揉进胸膛。
“滚开!”逸娴被四爷浑身上下腥臭的狼血,熏的想吐,伸手推了推他。
可四爷不知为何竟一推就倒,眼见他后脑勺朝着地面上的石块磕去,逸娴又气又急,伸手将他拽到怀里。
见四爷站稳脚,逸娴缓缓退了几步,与他隔开距离。
胤禛怀中一空,有些失落的凝眉。
逸娴见他伸手在袖中找东西,正要开口骂两句,可看清楚四爷手里的东西之后,登时哽咽。
“娴儿,这是领头狼的獠牙,爷猎的獠牙,比他的更长。”
四爷将染血的狼牙捧到她面前,逸娴此刻心内百感交集。
这个男人偏执的可怕,为了计较策凌送的狼牙,竟拿命来赌气。
她若不来,他早就死在狼群口中。
逸娴捂住心口,一颗心仍是后怕的突突跳,她若晚来半步,就会看见他被狼群分尸而食。
“够了!四贝勒要对自己和关心您的人道歉,为您现在不负责任的幼稚行为感到可耻,您做的这些事情,只能感动您自己,这种自私自利的爱,我受不起,也不想接受,您从未考虑过我的感受,从未与我商量过任何事情。”
“作为您的福晋,我觉得我很失败。麻烦您今后做任何决定之前,即便无视我,也请考虑考虑孩子们!”
她愤而扬手,将四爷捧到她面前的狼牙打落在地。
“好。对不起,娴儿。”
四爷低沉喑哑的声音传来。
逸娴无奈叹气,将染血的长剑楔入狼尸,转身就要离开。
她才转过身,就听身后咚的一声闷响,她急忙转身,就见四爷昏厥在地。
“胤禛!苏培盛,快让府医过来!”
等到府医撕开四爷的衣衫,她才赫然发现,四爷胸膛上,都是被狼爪划破的血痕。
她懊恼的攥紧双手,方才她还在失控捶打他的胸膛。
他竟还一声不吭,眉眼带着笑意,任她用全力捶打他受伤的胸膛。
她知道方才自己到底有多用力,难以想象他当时有多疼。
她俯身半跪在四爷身侧,冷不丁看见四爷右手心握紧,露出一截狼獠牙。
逸娴鼻子一酸,仰头将忍不住溢出的眼泪,生生逼回眼眶。
她心情忐忑,半跪在四爷身侧,直到府医说四爷只受了些皮外伤,不打紧的时候,才瘫坐在地。
四爷在府医的救治下,很快苏醒,低声与苏培盛说了几句。
苏培盛让人搀扶着四爷来到浅溪边,他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就一脸为难的来到福晋面前。
“福晋,奴才们笨手笨脚的,怕蹭到贝勒爷伤口,这种细活,还得要劳烦福晋您亲自来。”
逸娴没好气的瞪一眼苏培盛,犹豫片刻,抬腿走向光着膀子的四爷。
浅溪边已然架起篝火,冒着热气的汤药,正放在四爷面前。
四爷身上的伤口早就被府医处理妥当,缠着纱布,压根不需要担心碰到伤口。
逸娴扭头狠狠瞪一眼苏培盛,这狗东西又骗她。
可来都来了,她又不好意思甩脸色离开,只能板着脸,伺候四爷。
逸娴俯身,将帕子从热汤药中捞出,拧干后,开始仔细替四爷擦拭满脸的污血。
“娴儿,爷只碰过你一个女人。”
逸娴拧帕子的手顿了顿,她的确没想到,四爷至今还未碰过女主。
她在心里想,四爷可能是太珍惜她吧,所以舍不得那么早碰她,想要给她嫡妻的名分再要?
“哦,四贝勒若觉得我这个嫡福晋挡了她的道,我可以随时让位,哦不对,我本来就是假货,该是归还原位才对。”
“到时候您可以不必忍着,以正妻之礼,与她行大婚合房之礼。”
“你到底在想!”胤禛终于怒了,每回吵架,她总能脑补许多清奇的槽点。
“除了你,乌拉那拉逸娴,爷不会碰别人!”
见四爷情绪激动的凶她,逸娴抬眸迎上他愤怒的目光。
“与我何干?不想碰吗?我看您挺能装,在通辽城之时,她是不是把贝勒爷全身都吻遍了?那还真巧,策凌也看过我的身子..我..”
逸娴话还未说完,脚边的铜盆,就被愤怒的四爷一脚踹入浅溪中。
“她舍命救过爷,为了爷,她甚至被人玷污,爷对她有愧,她已然失了清白,若爷不管她,她会死。”
逸娴愕然,沉默许久,忽然低低笑起来。
她忽然想起来原著中提过,女主也曾许配过人家,只不过后来为救心上人,被迫给一富商献身。
可被女主所救的书生,竟嫌弃她是残花败柳,转而娶了一员外之女。
之后四爷为了给女主报仇,还诛了富商和书生十族。
女主还真是喜欢用献身救人,只不过她哪来的完璧之身?
男人都有处.女情节,仿佛女人为他失了身,就要用感情弥补愧疚。
逸娴被气笑,但不想主动去揭开女主处心积虑制造的阴谋,免得被人说她心机深重。
四爷不喜欢女主,四爷竟只是为了报恩,压在逸娴心中许久的巨石,轰然碎裂。
此刻她心中郁结烟消云散,可依旧没办法原谅四爷。
报恩有许多方式,四爷却选择最让她这个妻子难堪的方式。
“是不是今后有女子献身救你,爷都要将她收入后院?”
见四爷一脸难堪的样子,逸娴顿时无奈的苦笑起来。
“四贝勒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我的确比不上那些深明大义的女子。”
站在一旁的苏培盛眼眶都红了,福晋为贝勒爷做的事情,远比侧福晋和整个后院女子加起来都多。
可福晋从未用这些付出和牺牲,去邀宠,只默默为四爷看管后宅,尽嫡妻义务。
她更绝口不提为四爷做过什么事情,受过什么委屈。
不会用过往付出的情份去滋扰四爷,就是她的原罪。
“贝勒爷,福晋为您做的也不少,福晋不爱念叨,您可能都忘了。”苏培盛忍不住开口替福晋鸣不平。
胤禛面色难堪的垂下脑袋。
“苏培盛,回去整理整理,将因救四贝勒受过伤的女暗卫,统统列出名单,我要替四贝勒充盈后宅。”
“娴儿。”胤禛有些羞愧的看向福晋,道歉的话堵在嘴边,无颜说出。
“策凌也曾舍命救过我数次,我现在有些后悔自己忘恩负义,早知该与他春风一度,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他甚至将送给发妻的信物,都送给了我,我对他心中有愧,不行,我不能忘恩负义,我真的很愧疚,现在就要去准噶尔献身报恩,再替他生个孩子补偿补偿!”
逸娴将手里的帕子一扔,转身拔腿就走。
“苏培盛,将阿哥们都送到毓庆宫,我估摸着没个一年半载回不来。”
逸娴翻身越上马背,正要扬鞭离开,忽而手腕被人攥紧。
她居高临下,玩味十足的俯视抓着她手腕的四爷,他此刻眼眶泛红,面色苍白,垂着眼睛不敢看她。
“难受吗?”逸娴阴阳怪气的揶揄道。
大男子主义是顽疾,她必须好好治治四爷这臭毛病。
四爷依旧没有抬头,只重重的点了点头。
见他认错态度不诚恳,逸娴不动声色,继续训夫。
“可我心中有愧,我还有很多男人的恩情没有报,若我不是四福晋,我将会是状元夫人,贵族世家的嫡长媳,准噶尔的王妃。”
“再不济,也会嫁给一个一心一意只有我的文官武将,与他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四贝勒,我们真的不合适,我这几日,就会将您给的合离文书,呈到康熙爷面前。”
“娴儿!”胤禛悲愤交加。
他没料到自己留下的和离书,有朝一日,竟被心爱之人,用作离开他的利器,狠狠的戳进他的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