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心刺骨的剧痛让她疼得直抽气。
“王爷,福晋小产了!”站在门边的医女焦急说道。
“保大,尽全力保住福晋,不必在意旁的任何事。”胤禛哽咽说道。
“爷,不好!福晋血崩昏厥了!”
......
耳畔传来凄凄呜呜的低沉哭声,逸娴只觉得头疼欲裂。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嗓子更是疼得冒烟。
“水..水...”她哑着嗓子,用尽力气低吟。
感觉到唇上一暖,竟有人以口为她渡水。
清冽的兰麝气息袭来,逸娴惊得陡然睁开眼睛,就见四爷红肿着眼眶,坐在床前。
他俊逸的脸上满是疲惫,蓄着络腮胡子。
“走..走..你走..”她哑着嗓子,吃力的将四爷推开。
想起自己染了天花,担心传给四爷,逸娴又自责的收回手,往床里侧遁逃,却被四爷死死抱着脚踝。
“晚了,你整整昏迷一个月,爷亲自伺候你一个月,替你擦身,喂药,伺候你小月子。”
“要死一起死!爷与你死同穴,生同衿。”
四爷边带着哭腔说着,边把她拽入怀中,俯身压下,吻住她的唇。
“呜呜呜,放开我,我不爱你了,爱新觉罗胤禛,我喜欢陈景清,喜欢策凌,我和他们都睡过...”
逸娴拼劲挣扎,不想将四爷彻底拖累成魔。
“无妨,只要你在爷身边好好活着,爷不在乎。”
逸娴满脸错愕,甚至忘记挣扎。
“对不起..娴儿,是爷没护好你和孩子,伊尔根觉罗氏与她的四个孩子,已然给我们的孩子陪葬。”
听见大福晋和她的孩子都死了,逸娴有一瞬震惊。
可想起她的孩子何其无辜,竟因为大福晋的算计而丧命,她心中仅存的同情,顿时烟消云散。
怪只怪那几个孩子有大福晋这样的额娘,希望她们冤有头债有主,来找她报复,别怨四爷。
“伊尔根觉罗氏九族,已在八弟斡旋下,举族倾覆,爷迟早会将大哥一脉,统统铲除。”胤禛眸中蕴着狠厉和阴鸷。
“爷别做傻事,大阿哥全家如今被圈禁在宗人府里,非死不得出,已然生不如死,若杀了他,反而给他痛快。”
逸娴心中感激,定是芷晴撺掇八爷替她报仇,她不能让四爷再为她冒险,若大阿哥死了,康熙爷定会追查到底。
“八福晋可好?”逸娴忧心忡忡的看向四爷。
“她无碍,还书信说,若我们夫妻二人有不测,她愿意抚养孩子们。”
“爷..今后不管发生何事,爷可否念在八福晋夫妻二人帮过我们,对他们既往不咎?”逸娴抱着四爷的胳膊哀求道。
“爷与八弟关系融洽,娴儿何出此言?”胤禛一脸茫然看向福晋。
“你就答应我可好?”逸娴依旧苦苦哀求。
“好。”虽觉得福晋是烧糊涂在胡言乱语,胤禛仍是郑重点头应允。
“娴儿别担心爷,爷幼时,曾秘密染过天花。”
“啊?怎么不曾听爷说过。”逸娴满眼震惊。
“孝懿皇后担心被追责,将此事压下,她听说养牛户照料天花之人有奇效,且不易被传染。趁着汗阿玛去木兰秋狝,秘密将爷送到牧场别院将养。”
“伺候爷的奴才是不是长了许多牛痘?”
“娴儿料事如神。”胤禛微微诧异看向福晋。
逸娴顿时暗暗松一口气,四爷的确不会再次感染天花。
只因四爷幼年时歪打正着接触牛痘,而让天花痊愈,他体内生出天花抗体,自然不会再次感染。
第55章 第55章
◎青楼◎
“爷, 或许牛痘对天花有奇效?若先染上不致命的牛痘,说不定能预防天花?”
逸娴心里早就知道结果,但不敢表现的太过于异类, 只能小心翼翼的提醒四爷。
但见四爷眼前一亮, 登时起身让门外的苏培盛, 去找太医院研究牛痘和天花。
胤禛转身竟见福晋伸手就要挠脸上结痂的伤疤。
“娴儿,若不想留疤, 就忍着些。”
“好痒啊, 爷,压根没人能忍着不挠, 你瞧瞧康熙爷年少时都忍不住抓挠, 留下满脸的麻子。”
逸娴的手倏然被四爷紧紧抓住, 二人十指扣紧。
“爷忍得住。”
胤禛单手将福晋两只手腕都扼在掌中,拿起放在一旁浸润药水的帕子, 仔细替福晋擦拭破溃的疮疤。
“这世间任何事物,爷都能忍。”胤禛语气笃定的说道。
“包括我?”逸娴虽双手被四爷桎梏,仍是忍不住用脸颊, 去蹭四爷的胳膊止痒。
胤禛:“.....”
“你是爷的女人, 爷无需忍着,与你行夫妻之事, 是人之常情。”
趁着四爷分神之际,逸娴眼疾手快抽出一只手来, 做些能让自己分心之事。
见福晋如猫儿似的往他身上蹭,又将不安分的手向下探,胤禛呼吸微喘, 彻底乱了心神。
“苏培盛, 取两条三尺长的软绸布来。”
逸娴在四爷怀里蹭的起劲, 直到四肢都被四爷捆紧,才后知后觉,她竟然被四爷绑在床上无法挣脱。
无论她怎么哭闹,怎么撒娇,四爷都不曾松开她。
直到四五日之后,她身上的疮疤不再发痒,开始掉落,四爷才将软绸解开。
此时逸娴看着脸上明显的黑印子,忍不住直掉泪。
见四爷默不作声,垂眸站在她身侧,逸娴心中悲戚,心想他定是嫌弃她这副鬼样子。
“爷是不是嫌弃我了。”逸娴抽抽搭搭的说道。
“唔...”
四爷并未解释,而是用最为直白的方式,表达他的情绪。
他俯身在她脸上落下细密的吻,一只手已然扯开她的衣衫盘扣。
他近乎吻遍她身上所有的伤痕,虔诚且热烈。
直到逸娴因为他炙烈的吻,而浑身发颤,四爷才缓缓沉入。
“娴儿,爷恨不得就如此刻般,永远不分开。”
逸娴言泪眼盈盈,愈发热烈回应四爷的满腔情意。
只不过这男人的克制力惊人,每每情到浓时,始终不愿宣泄于内。
风住雨歇后,就一脸餍足的亲自替满身黏腻的她沐浴。
在四爷悉心照料下,不觉间又度过小半个月,逸娴也终于痊愈。
回到府邸之后,逸娴竟见太子夫妇和八福晋夫妇,包括孩子们的脸上都带着明显的痘印子。
“娴儿,辛苦你和四弟了,为天花之症亲自实验牛痘的功效。如今整个大清,都在自上而下普及接种牛痘预防天花。”
“汗阿玛还特意赐你巾帼巴图鲁封号,还有这副东珠朝冠和朝珠。”
“臣媳拜谢汗阿玛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逸娴毕恭毕敬,曲膝跪在太子妃脚下。
太子妃看着匍匐在她脚下谢恩的好姐妹,她手里攥着那斛东珠,心中不是滋味。
只有太后和皇后,太子妃方能用东珠为冠顶朝珠,莫非万岁爷又动了易储的心思。
她盯着跪在地上的好姐妹出神,直到身边的嬷嬷提醒,才回过神来。
“起来吧。”
逸娴接过康熙爷的赏赐,郑重呈到苏培盛手里,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偷眼瞧了瞧站在对面的四爷,这男人此刻面色沉静如水,可似乎看起来不大高兴。
也不知这会又是谁惹他不快,让他板着脸,嘴唇紧抿。
男人们到前院里饮茶,逸娴领着太子妃和八福晋来到福晋院里。
太子妃一进来,就径直落座于主座上,芷晴本还在嬉皮笑脸,见太子妃端着架子,登时拘谨起来。
“娴儿,恭喜你,如今百姓们都夸你是为生民立命的女菩萨,许多地方还为你立生祠供奉。”
芷晴听见太子妃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和疏离,急的就要替逸娴辩解,却被逸娴挡在身后。
她虽然不知道素来低调的四爷,为何忽然高调的将她推到人前。
但无论功过是非,她都必须和四爷站在一块。
“太子妃谬赞,臣妾本就是不小心染上天花,才误打误撞发现牛痘。”
“你也忒大胆了。”见逸娴主动下台阶,太子妃顺着台阶而下,开始不咸不淡与她闲聊起来。
逸娴和芷晴二人则乖顺的坐在下首,听太子妃说如何治理后宫,如何统率内命妇祭祀。
二人直听得昏昏欲睡,忽而听见太子妃要回紫禁城的消息,登时精神抖擞。
芷晴性子率真,脸上浮出的笑意没有及时收敛,被太子妃撞见,她只面色如常盯着芷晴片刻,就抬腿离开。
等到恭送太子夫妇离开之后,芷晴一脚蹬掉脚上的花盆底。
逸娴急忙从碧纱橱里取出软底布鞋,弯腰放在芷晴脚边。
“快穿穿我这软底鞋,前几个月刚做的,我还没穿过,可舒服了。”
逸娴说着,又转身给自己换上一双软底鞋,嘚瑟的在芷晴面前蹦蹦跳跳。
“哎呦哎呦,这汉女的鞋子就是舒坦,哪儿像咱满女的花盆底,元宝底鞋子,就像踩高跷似的。淬~”
“这鞋子可真舒服,回头我让人给我们家八爷做几双。”
芷晴翘着二郎腿,随手捻起一颗蜜饯吧唧吃起来。
“我愈发不喜欢找太子妃玩了,成日里端着皇后的架子,教训这个教训那个。”
“听说前段时日,她好不容易怀上嫡子,却滑了胎,也不知她怎么想的,胎还未坐稳,就巴巴地取悦太子,想拢住他的心。”
“啊?太子怎么能如此忍不住呢,好歹婉莹怀着他的嫡子。”逸娴诧异道。
“男人哪个能忍得住?”芷晴抓起苹果啃了一口。
逸娴不敢吱声,旁人她不知道,但四爷在她有孕之时,从来不舍得碰她。
见芷晴还在不住的夸软底鞋舒服,她当即将翠翘唤来,让她去多准备些软底鞋,一会让八福晋带回去。
“娴儿,方才太子妃似乎不大欢喜,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话虽如此,但我们家爷既把我推到人前,好坏我都得替我家爷担着。”
逸娴将剥好的橘子递到芷晴唇边。
逸娴明白四爷的良苦用心,这牛痘的功劳如果落在四爷身上,定会引起朝堂上的党争。
若这功劳落在她这个后宅女人的身上,顶多就得些赏赐和夸赞,压根在朝堂上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你哦你,别回头被雍亲王卖了,还帮他数钱。”
芷晴岂非不懂逸娴夫妇的考量,只伸手戳了戳傻姐妹的脑门,委婉提醒道。
“你别只说我,你家八爷在朝堂上愈发显眼,他在江南那些举子们心里堪比孔孟,听我家爷说,毓庆宫似乎也在关注这件事。前几日还秘密派人去了江南。”
芷晴登时坐直身子,表情凝重:“好娴儿,多谢提点,我定会将这件事告诉我们家爷。”
“芷晴,康熙爷念及赫舍里皇后,定不会轻易废太子,不论将来太子是否会再次被废黜,咱都必须要替他求情,否则大阿哥就是前车之鉴。”
“晓得了。”芷晴有些心虚的垂下眼帘,似乎娴儿对他家八爷觊觎东宫之位的想法,了如指掌。
“对了,万岁爷让我们八爷和你家雍亲王,开春后到儋州和十三行巡视,你可要一道前往?”
说道巡视,芷晴登时雀跃不已。
“儋州以南就能瞧见五指山,就是压着孙悟空那座五指山,海上还能瞧见鲸落,咱到了儋州,正值荔枝和芒果成熟之时,到时候咱一块抱着树啃芒果!”
芷晴口中的儋州,就在海南岛,逸娴听着芷晴兴高采烈地描述,也忍不住憧憬碧海蓝天。
“去,我定要与你们一道前往儋州。”
“你家雍亲王肯让你去吗?每年木兰秋狝都听说你被他困在京城。”芷晴忍不住嬉笑道。
“你等着瞧,我定将他说服!”
“哈哈,是睡觉的睡服吗?”芷晴笑得肆意张扬。
“你瞧瞧你,上回连让你去楚风馆听曲儿都不敢,你就知道吹牛。”
“谁说我不敢,咱今晚就去!”逸娴叉着腰,心虚的说道。
“哎嘿,那我可来劲了,那今晚我们在楚风馆门口不见不散。”芷晴捂着嘴角偷笑。
见逸娴一脸拧巴,芷晴忍不住嬉笑道:“今儿晚上康熙爷在乾清宫赐福,爷们都要入宫伴驾,你看你吓得,小脸煞白。”
“淬,谁不敢去,今儿晚上谁不敢去就是癞皮狗。”
被芷晴戳破心事,逸娴登时涨红脸,扯着嗓子赌咒发誓。
....
吃过晚膳之后,四爷就前往紫禁城里,迎康熙爷的福字御笔。
逸娴换上一身便装,就悄悄让人去准备马车,鬼鬼祟祟的前往楚风馆。
当马车停在楚风馆门前,春嬷嬷忍不住眼皮突突跳。
楚风馆里都是些以色侍人的小倌,绝大多数还身怀琴棋书画诗酒花的绝技。
里头的男子幼年之时就已净身,纯粹就是女人们和有断袖之好的男子消遣的玩意。
逸娴头戴帷帽,在春嬷嬷搀扶下,款款来到同样头戴帷帽的芷晴面前。
“啧啧,我倒是小瞧了你的胆子,走走走,今儿我特意包下绿意公子和绯色公子伺候。”
逸娴被兴奋的芷晴拖进楚风馆里,早有老嬷嬷亲自迎接,将贵客迎到雅室内。
暖炕上,两个穿着飘逸宽袍的俊逸少年抱着古琴,正屈膝跪在那。
芷晴伸手勾了勾绯衣少年俊美的脸庞,将他牵到一旁的软塌边,让那少年替她捶腿揉肩。
见逸娴紧张兮兮的站在那不知所措,芷晴边舒服的直哼哼,边嘲讽道:“娴儿,只不过是容貌绝佳的小太监而已,你怕什么?”
“谁..谁怕了!你过来替我揉肩!”逸娴鼓足勇气,让那绿意衫的纯美少年过来伺候。
逸娴初时还紧绷着,可少年的双手仿佛有什么魔力般,她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最后忍不住闭眼,享受舒服的感官盛宴。
乾清宫外,胤禛捧着汗阿玛亲自赐下的福字,正琢磨回去之后,立即贴在福晋院里,忽而八弟急急叫住他。
“四哥,大事不妙。”胤禩怒目圆睁,气得连汗阿玛钦赐的福字,都被他攥皱了。
“八弟,何事如此惊慌?”胤禛将八弟带到角落,兄弟二人窃窃私语。
“我家那位带着四嫂去了楚风馆!”胤禩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正要与四哥商量对策,四哥却垮着脸,转身疾步就走。
“哎,四哥等等我!”
楚风馆里,逸娴裹着薄毯子,正在享受心灵手巧的小倌帮她做面部保养,此刻她正闭着眼,脸上糊着一层香喷喷的膏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