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络罗芷晴抱着娴儿的肩膀低声啜泣。
逸娴默默陪着失魂落魄的芷晴,站在房门外,听着里头八爷情迷意乱之时,一遍遍缱绻唤着芷晴的名字。
芷晴的眼睛都哭肿了,直到日暮四合之时,四个侍妾眉目含春,鬓角散乱从屋内走出。
芷晴死死盯着侍妾们脖颈上的红痕,眼泪刷刷落下。
“你们辛苦了,若能诞下孩子,本福晋定不会亏待你们。”
芷晴说完,就抽噎着进屋看八爷。
“滚!!”屋内传出八爷愤怒的嘶吼声。
芷晴从屋内疾驰而出,边掉泪,边死死咬着嘴唇,浑身都在轻颤。
“郭络罗芷晴!”八爷胤禩忽然光着膀子,提剑从屋内冲出。
“嬷嬷,快送侍妾们下去,好生护着!”老嬷嬷匆忙领着侍寝后的侍妾们逃离。
场间只剩下八爷夫妇和逸娴。
“八贝勒,芷晴也是为你好,她将这些女人送到您床上,她不难受吗?”
“贱妇,定是你撺掇她做出如此下作之事,我杀了你!”
怒火攻心的八爷提剑就朝逸娴砍来,逸娴惊得往后退了退。
“爷,是我的主意,与娴儿无关,要杀要剐冲我来!”芷晴边哭边挡在逸娴面前。
“滚开!”胤禩一把将福晋推倒在地,抡剑朝那拉氏那贱妇砍去。
“胤禩!”
身后传来四爷暴怒的声音,逸娴转身就看见四爷拔剑站在她身后。
兄弟二人拔剑相向,打的不可开交。
“爷!”逸娴和芷晴分别冲上前拉住自家爷。
“爷,我们回家可好?”逸娴抱着四爷的腰,温声劝着四爷。
“爱新觉罗胤禩,你再敢动爷的福晋试试!”
“呸,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谁不知道她在外头与男人不清不楚,四哥头上也不知戴了多少顶绿帽子,怕是早就数不清了吧!”
“这种肮脏的女人四哥若不嫌脏,就该锁在家里,别来荼毒旁人!”
啪的一声,芷晴愤怒扬手扇了八爷一耳光,胤禩满脸错愕捂着脸颊,脸上满是难堪。
“你再敢说娴儿一句试试!”芷晴气得面色通红。
“胤禩!我杀了你!”胤禛目眦欲裂,拔腿就朝着胤禩那混蛋冲过来。
“爷,我害怕,你别这样!我们回家吧,求你了。”逸娴死死抱着四爷的腰,几乎被四爷拽着冲向八贝勒。
见四爷还是愤怒不已,逸娴只能装病:“爷,我肚子好疼,呜呜呜..”
“啊!娴儿,来人,让府医都过来!”芷晴急的直跺脚。
逸娴看芷晴满眼惊恐,于是悄悄朝着芷晴眨眨眼,芷晴登时会意,暗暗松一口气。
若今日她连累娴儿出事,定会内疚死。
见四爷还在恶狠狠盯着八爷,逸娴低声啜泣,泪眼盈盈看向四爷。
“爷,我疼的走不动道..”
胤禛将长剑收回剑鞘,俯身将福晋抱在怀里。
“爷,我忽然好些了,我们回家可好?”胤禛的脚步顿住,他低头凝眉看着福晋。
压下心底狂怒,胤禛微微颔首。
二人入了马车,逸娴正要哄哄面色铁青的四爷,忽而见四爷抬手一拳砸在矮几上。
“该死,他就是猪狗不如的东西,爷今后定让他生不如死,活成阿其那!”
逸娴心中骇然,历史上,四爷的确将八爷更名为阿其那,就是满语里狗的意思,还将八爷的儿子弘旺改名为菩萨保。
还有九爷,被四爷赐名为塞斯黑,就是猪的意思。
没成想一切因果,竟因她而起。
“苏培盛,记下那些乱嚼舌根之人的名册,立即去将年氏的舌头割下来!”
苏培盛在门外应了一声,逸娴匆忙阻拦。
“等等,爷,年氏的兄长年羹尧如今正在青海打战,若此时对年氏下手,未免让年羹尧军心不稳。”
见四爷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让苏培盛将年氏作为人彘,逸娴吓得抱住四爷的肩膀。
“爷,我好像怀上了,能不能当做为咱的孩子祈福,别杀人可好?”
逸娴总觉得这几日懒懒的,身上也不大舒服,本想今日喊太医来瞧瞧,没成想出了芷晴的事情。
“好。”胤禛压下心底狂怒,将手轻轻贴在福晋腹部,原本冷硬的面容,也变得柔和几许。
回到府邸之后,四爷就唤来太医诊脉。
“奴才恭喜王爷,贺喜福晋,福晋已然有一个多月的身子,看脉象,十有八九是个小阿哥。”
“爷,四子真的回来找我们了,真好。”逸娴激动的喜极而泣。
“赏!一千金。”
“奴才叩谢王爷恩典!”太医高兴的不住磕头谢恩。
“苏培盛,阖府上下赏一年俸禄,除关雎轩!”
“哎呦,奴才们叩谢王爷和福晋隆恩!”苏培盛与场间的奴才俱是满眼喜色,乐呵呵的跪下谢恩。
算算时日,四子竟然是她和四爷在准噶尔成婚那夜怀上的。
逸娴正要告诉四爷,可四爷却领着苏培盛去了书房,说是有公务要忙。
如今太子被废黜,八爷被康熙爷厌弃,夺嫡之路愈发艰难。
朝堂上俨然成为四爷和十四爷角逐储君之位的战场。
逸娴想起历史上,四爷似乎在后期韬光养晦,自封破尘居士,假装无心夺嫡,才被康熙爷最终选定为储君。
可如今的四爷,却热衷于夺嫡。
该如何让偏离的历史重新回到正确的轨道?
逸娴抚了抚肚子,顿时有了主意。
“嬷嬷,你去找爷,就说我吐得厉害,想吃他做的饭菜。”
春嬷嬷福了福身,转身就去寻四爷。
书房内,胤禛正吩咐苏培盛处理那些散播谣言之人,福晋只说不伤害他们的性命,但他有无数法子,让那些狗东西生不如死。
“王爷,福晋这会儿身子不爽利,还吐个不停,连水都喝不下,闹着要吃您做的饭菜。”
“苏培盛,过来。”
胤禛在宣纸上刷刷刷迅速写下几个菜名,让苏培盛去准备材料。
逸娴还没来得及更衣,四爷就匆匆赶来,二话不说就入了小厨房里忙活起来。
吃过晚膳之后,逸娴又缠着四爷散步,甚至还拿来一本论语,让四爷念给腹中的孩子听。
胤禛只能无暇顾及朝堂上那些事情,甚至推脱许多汗阿玛安排的差事,这才抽出时间照料福晋。
第二日一早,四爷将早膳做好之后,正要去上朝,逸娴忽然捂着肚子喊疼。
四爷匆忙告假,陪伴在她身侧一整日。
连着好几日,四爷都告假在家,许多差事都交到了小十三手里。
逸娴有些愧疚的让人准备了好些首饰,送给小十三的福晋兆佳氏。
这日,逸娴正坐在躺椅上,看四爷抡着锄头,在小院里种她喜欢吃的小白菜。
“爷,一会咱再种些葫萝卜和白萝卜可好?爷喜欢吃。”
“好!”胤禛挥汗如雨,将小白菜籽撒在挖好的浅坑内。
见四爷累的满头大汗,逸娴拿起小锄头,将准备好的南瓜秧种在墙角。
“爷来!”胤禛走到福晋身侧,俯身将福晋手里的锄头夺过。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马车悄无声息来到雍亲王府角门处。
门口的门房刚想拦下那马车,可马车前头一白脸中年男子,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
守门的见到上头的龙纹,登时吓得曲膝跪下。
马车径直入了雍亲王府里。
前院里,逸娴正陪着四爷在割春韭,忽而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逸娴惊得站起身来,她手里还攥着一把嫩春韭。
“老四家的,你在做什么呢?”
逸娴朝着康熙爷福了福身。
“回汗阿玛,臣媳在和王爷一块种地,见春韭看着好吃,想割些来做韭菜盒子。”
“儿子给汗阿玛请安。”
“胤禛呐,你好几日不上朝,就是在家当泥腿子啊?”
“汗阿玛息怒,儿臣没多大本事,只会这些粗鄙的事情。”
“哈哈哈,朕倒是觉得你这性子沉稳。”
“老四家的,会烙韭菜盒子吗?朕也馋了。”
逸娴老老实实的摇摇头:“汗阿玛,臣媳愚钝,臣媳只会吃,平日里都是王爷下厨。王爷说今年除夕要露两手,亲自给您做两道菜呢。”
“哦?那朕倒是有口福了!”
“是啊,臣媳和孩子们倒是成了王爷试菜的白老鼠,爷说了,要多练练厨艺,做最可口的菜献给万岁爷。”逸娴装作娇憨的嘟囔道。
惹得康熙帝哈哈大笑。
每年除夕,皇子皇孙都要专门准备两道菜,送入宫中献给康熙爷。
往年四爷也亲自下厨,只不过从未提过而已。
“老四,那朕到厨房给你搭把手?”
“汗阿玛,厨房狭小,让那拉氏帮忙即可,孩子们都在闹着要见皇玛法。”
说话间,春嬷嬷已经领着三个小阿哥们来到院内。
小阿哥们软糯糯的叫着皇玛法,不一会就将康熙帝拐到小花园里遛弯去了。
逸娴跟在四爷身后入了小厨房,等到厨房门被关上之后,四爷忽然将她压在门后吻着她的脸颊。
“爷倒是头一回知道娴儿如此伶牙俐齿。”
“爷,不争即是大争。如今谁不争,踏踏实实当个孝子,才是赢家。”
“爷知道。”胤禛忍不住啄了啄福晋嫣红的唇,这才意犹未尽的开始准备午膳。
做好几道家常菜之后,厨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看到头上插着狗尾巴草和花环,满身泥泞,手里还领着两条鱼的康熙帝,逸娴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胤禛呐,你花园里的鱼池看着挺肥美,方才瞧见鱼池里的鳜鱼在吃桃花,阿玛亲自抓了两条,清蒸可好?”
“儿臣遵旨。”
等到靠近才发现,康熙爷肩上的小木棍后,竟还缀着一串熟透的桃子。
“走,孩儿们,皇玛法带你们吃桃儿去!”康熙爷一只裤腿挽起,跛拉着软底鞋,全然没了初见时的威严。
等到康熙爷离开之后,逸娴扑进四爷的怀里,忍不住笑出声来。
午膳被安排在凉风习习的鱼池边。
逸娴命人带着烧烤架子来到鱼池边,四爷和孩子们正在陪康熙爷用膳。
苏培盛则悄悄将梁九功请到了小厨房里用膳。
“梁爷爷,王爷和福晋为您也准备了一份,与主子们吃的一样,您快尝尝。”
“小苏子,不,苏公公,你别折煞老奴,杂家老了,这紫禁城呐,迟早都是你们年轻一辈的天下。”
“哎呦,咱都是伺候主子的奴才,主子们在哪,奴才们就跟到哪儿。”
苏培盛毕恭毕敬的将梁九功搀扶落座,伺候他用膳,心里早就美的冒泡了。
梁九功是康熙爷身边最得力的奴才,他的态度,已表明了一切。
想到今后他要变成大清最大的奴才,苏培盛激动的差点没笑出声来,愈发恭敬的伺候梁九功。
二人用膳之后,就回到小花园里伺候主子们。
此时康熙爷正在亲自烤羊肉串,四爷则站在康熙爷身侧打下手。
三个小阿哥们扮成卖羊肉串的客人,正在和如今与未来最尊贵的主子玩扮家家。
逸娴将冰镇的瓜果端到方桌上,站在一旁伺候。
“老四,第四个孩子的名字可想好了?”
“回汗阿玛,儿子拟好几个名字,不知选哪个好,想过几日请汗阿玛拿主意。”
胤禛让人取来笔墨纸砚,在宣纸上写下几个名字。
康熙帝仔细端详许久,接过细羊毫,将其中一个名字圈起。
“就叫弘历吧。”
“儿臣谢汗阿玛赐名。”
逸娴手里的茶盏差点没拿稳,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乾隆大帝会在她的肚子里!
她百感交集抚着肚子,手都在抖。
“老四家的,过来一道尝尝朕做的烤羊肉串。”
逸娴在春嬷嬷的提醒下,才回过神来,缓缓走到康熙爷面前。
“汗阿玛,那拉氏怀着孩子,有些矫情,闻不得荤腥,会吐。”
胤禛见福晋凝眉,于是开口替福晋解围。
“混小子,你福晋辛苦替你孕育子嗣,你还嫌人家矫情!”
康熙帝将手里还未切的茄子抡起,在胤禛脑门上敲了好几下。
“儿子知错。”胤禛顺着汗阿玛的话认错。
“老四家的,你先下去歇着,别累着小弘历。”
“臣媳遵旨。”逸娴福了福身,在春嬷嬷的搀扶下,回到福晋院里。
“汗阿玛,儿臣伺候您用晚膳。”
“好!”康熙帝在四子的搀扶下,来到饭桌旁。
康熙帝环顾桌上的饭菜,并不如紫禁城里的精致,都是些家常菜。
他朝着一盘酱牛肉扫了一眼,梁九功麻溜的夹起一筷子,放在万岁爷碗里。
康熙帝尝了一口,忽然眼前一亮。
“老四,这酱牛肉竟然是你做的!朕想念许久!”
“梁九功,你快来尝尝!”梁九功也夹了一筷子,倏然尝到了熟悉的味道。
“哎呦,原来去年除夕,雍亲王府献上的酱牛肉,竟然是王爷亲手做的,奴才真是有口福。”
“儿子惶恐,不敢说是自己做的,怕汗阿玛觉得不好吃。”
“好孩子,来阿玛身边坐。”
“你这孩子就是个闷葫芦,做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吱一声。”康熙帝说着,夹起一筷子腌笃鲜尝了尝。
这些菜肴虽然看着不精致,但吃起来却可口极了。
别的儿子,包括太子在内,都在算计他之时,只有第四子,在想着做菜给他吃,琢磨着让他吃到好东西。
“胤禛,汗阿玛老了,你别总想着安逸,多替阿玛担些差事,阿玛也想偷懒陪陪孙儿们。”
“汗阿玛,儿臣愿意为您分担,您别累着自己。”
“皇玛法,我们可以陪您钓鱼解闷。”
“好好好!甚好!”康熙帝捋着花白的胡子,朗声笑起来。
福晋院里,逸娴听到前院传来的消息,有些担心四爷一人伺候的不周到,于是唤来春嬷嬷。
“嬷嬷,你亲自去帮衬王爷,伺候万岁爷,仔细盯着,莫要出差池。”
“奴才这就去。”春嬷嬷领命离开。
此时苏培盛端着食盒入内。
“福晋,康熙爷赏了瓜果和清淡的菜肴。”
“前头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