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万岁爷这会心情舒爽,您且放心。”
“那就好,你快去前头伺候。”
前院里,胤禛和孩子们伺候汗阿玛用晚膳之后,又陪着汗阿玛,来到院中的小菜地里种菜。
汗阿玛见他后花园里养的珍珠鸡下的鸡蛋不错,又让梁九功带回去一对珍珠鸡。
小花园里硕果累累的桃树,也被汗阿玛盯上,连根带土,移栽到了御花园。
看着空空如也的大土坑,胤禛哭笑不得。
直到汗阿玛命人,将他鱼池里的桃花鳜鱼统统捞走,胤禛忍不住薅回来两条最肥美的,硬着头皮说要给福晋煲汤补身子。
送走汗阿玛已是夜半之时。
胤禛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福晋院里。
逸娴正在照镜子,乾隆帝就是能折腾人,她才怀孕一个多月,脸上就开始长斑了。
此时她正愁的用最好的珍珠粉敷面。
“爷回来了。” 逸娴伸手替四爷宽衣,赫然闻到四爷身上传来的膻味,逸娴忍不住捂嘴干呕。
“爷自己来。”
胤禛本想上前替福晋顺顺气,可担心身上的油烟味让她难受,于是匆忙唤来春嬷嬷。
“春嬷嬷,进来伺候福晋。”
第63章 第63章
◎狂热◎
“爷, 万岁爷差人送来了折子。”
苏培盛在门外低声说道。
“拿进来。”
苏培盛猫着腰入内,将明黄折子呈到王爷手里。
“怎么大半夜忽然送折子来?”逸娴在春嬷嬷的服侍下,止住干呕, 正在饮药茶。
“汗阿玛差人送来些差事, 让爷选喜欢的接下。”
此时四爷已然换上一身常服, 身上没了膻味,逸娴走到四爷身侧瞅了一眼那折子。
康熙爷让四爷选的差事琳琅满目, 逸娴瞧见有洋务, 神机营,漕运, 还有兵部和刑部, 吏部的差事。
“爷想选哪些差事接下?”
“除去洋务, 皆可。”
逸娴皱眉,她想起历史上, 就是从四爷开始起了闭关锁国的苗头,再被乾隆帝推向顶峰。
“爷为何不喜欢洋务?”
“洋鬼子奸猾狡诈,惯会使奇技.淫.巧, 汗阿玛对这些洋鬼子过于仁慈, 若是爷,定将他们统统驱逐出境。”
见四爷神情满是鄙夷不屑, 逸娴伸手戳了戳四爷的心口。
“其实洋人也有可取之处,我们不如师夷长技以制夷?”
“制什么?洋人皇帝都要教皇册封, 简直荒谬,神权焉能凌驾于皇权之上?”
“朝廷有十三行对接洋务即可,爷不必再浪费时间!”
“可是听说洋人有一次能连发二十枪的燧发枪, 还有望远镜, 火炮和军舰, 地球仪,可有趣了。”
逸娴咬唇,巴巴的看向四爷。
胤禛惊呆了,他震撼于福晋的彪悍,旁的女子喜欢洋人的象牙,珐琅,钟表,鼻烟壶之类的小玩意,可他的福晋,喜欢的却是骇俗的坚船利炮。
“好吧..”胤禛艰难点头,打算接下洋务后,给十三弟练练手。
“我就知道爷最疼我了。”逸娴踮起脚尖,捧着四爷的脸亲个不停。
“早些歇息。”
见四爷眸色缱绻,逸娴知道他起反应了,于是乖巧的退到一旁。
“爷不回来睡吗?”
“晚些再来。”胤禛背过身,不想让福晋撞见那儿的异样。
等到四爷离开之后,逸娴就匆忙让春嬷嬷给哥哥传话,让哥哥找一个善于摆弄枪炮之人,那人名叫戴梓。
毫不夸张的说,若大清有此人,大清将成为世界上最强悍的列强。他发明的二十八连珠火铳,等同于后世的机关枪,打的洋鬼子抱头鼠窜。
逸娴又想起来几年前太子收留的灾民遗孤,忽而心中有了主意。
“嬷嬷,让我哥哥到乐善堂里选出三百遗孤,让十三行领着他们到美洲与欧洲游历。”
春嬷嬷连夜来到五格大人府邸传话。
五格听见妹妹说起这个戴梓,顿时想起此人来。
在雅克萨一战中,他至今还记得戴梓发明的二十八连珠火铳。
只可惜此人心高气傲,得罪了洋鬼子南怀仁,似乎已经落魄到在盛京城里卖字画为生。
五格谨记妹妹的嘱咐,连夜让人去将戴梓寻到麾下。
福晋院里的动静很快传到胤禛耳中,他只不屑的摇头。
洋鬼子的东西能翻出什么浪花,权且让福晋闹着玩好了。
第二日一早,逸娴苏醒之时,身边空空如也。
四爷不知何时离开的,被窝还带着暖意。
“嬷嬷,爷何时走的?”
“福晋,王爷离开有半个时辰了,爷说今儿不回来用膳。”
“今儿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逸娴微诧异,四爷鲜少不回来吃饭,除非他被康熙爷拘在身边。
“今儿是十四阿哥的生辰,爷要去永和宫用午膳。”
“哦,嬷嬷去库房里挑几样适合送给十四阿哥的礼物,一会随我入宫。”
春嬷嬷应了一声,就去库房里挑礼物了。
为避免与德妃提早相遇,逸娴掐着饭点来到永和宫里。
“爷尝尝妾身剥的牡丹虾,清甜极了。”年氏甜美的声音传出。
“甚好。”
四爷清冽温柔的声音钻入耳中,逸娴的脚步顿了顿。
“年氏,坐到本宫边上来,在宫里与胤禛如此腻歪,成何体统。”
“你嫁给胤禛也有些时日,连那拉氏都传出好消息,你怎么还没动静?”
“额娘,儿臣体恤年氏年龄尚小,不忍心让她怀孩子,过几年再说。”
“瑶儿,你也尝尝这剥好的牡丹虾。”
逸娴心中酸楚,四爷竟然替年氏剥虾,似乎四爷还从未剥虾给她吃过。
原来年氏的闺名是瑶儿,四爷记得可真清楚呢。
她转身就要离开,可德妃身边的太监忽然唤了一声四福晋。
逸娴尴尬的杵在原地,一咬牙,转身入了花厅内。
“臣媳给额娘请安,十四弟安。”
“四嫂妆安。”胤禵并未起身,只朝着那拉氏微微颔首。
“今儿是十四弟的生辰,四嫂准备了些礼物。”
“多谢四嫂。”胤禵身后的奴才接过春嬷嬷手里的锦盒。
逸娴施施然坐在四爷身侧,眼神落在年氏盘子里剥好的牡丹虾。
胤禛早就发现福晋面色不悦,亦知道是何原因,他默不作声剥了好几只虾,放在福晋盘子里。
逸娴并未动筷子,只转过脸不看四爷,与十四阿哥的福晋完颜氏聊家常。
实在受不了年氏黏在四爷身上的爱慕眼神,逸娴借口要去看看正在伴驾的孩子们,就匆匆离开。
“福晋,您不是要去乾清宫看小阿哥吗?”春嬷嬷见福晋往宫外走,忙跟在福晋身后。
“回吧,我累了。”逸娴哑着嗓子说道。
她怏怏不乐踏上回程的马车,才落座,马车帘子忽然被人掀开,四爷微微喘息着入内,坐在她身侧。
“爷为你服下情蛊,你为何还是不相信爷?”
“为我?爷可以随时取出这情蛊,我不需要你受累为我守身如玉!”
“找你的瑶儿去剥虾吧,我自己有手,我想吃会自己剥!”
“春嬷嬷,回头带上你所有的蛊书来我屋里。”
“年氏亦是个可怜之人,有时候戏演多了,难免假戏真做,爷真该照照镜子,看看方才爷看年氏的眼神。”
“用蛊虫控制的感情,让我觉得恶心,爱一人,即便没有药物控制,也会发自本心。”
逸娴不想再与四爷争执,于是起身走出马车,缓缓朝着宫门外走。
“福晋姐姐,可是妾身做错了什么?您别生气。”
此时年氏姗姗来迟,见那拉氏满脸怒容,登时心中得意万分。
“没有,你做得很好,本福晋没你有福气,早早的就给人生孩子,伤了身子,如今也只能靠生孩子固宠。”
“好好照顾王爷。”
逸娴看见不远处芷晴正在上马车,匆忙朝芷晴招手,让她捎一程。
逸娴疾步走到芷晴面前,与她一道踏入马车内。
“娴儿,你怎么了?”芷晴愤恨的看向朝雍亲王走近的年氏。
“我有些累。”逸娴揉着眉心。
“芷晴你怎么了?你瞧瞧你,才几日没见,你怎么瘦了一大圈。”
逸娴诧异的伸手抚了抚芷晴苍白消瘦的脸颊。
“自从那日之后,八爷就再没有踏进我屋里半步。我难受...”芷晴忍不住呜咽道。
“闲着也是闲着,你要不要与我到红螺寺进香?我去求子。”
“可我没带换洗的衣衫。”
“让奴才回去拿就成。”
“要不,咱去江南散散心?”逸娴抱着手臂,愁眉苦脸。
“好好好,只是你如今身子不便,你家雍亲王能让你出远门?”
逸娴翻了个白眼:“我看见他就来气,我想去江南安胎。”
“那自然是好,现在就去!衣衫在路上采买新的即可!”
“好!”
二人毫不犹豫,当下就让奴才准备楼船,沿京杭大运河一路南下。
雍亲王府。
胤禛回来之后,就立即入了小厨房,亲手烧制一大桌子菜,甚至烹煮了一盘油焖大虾,此时正坐在桌前剥虾壳。
可他左等右等,直到过了晚膳的时辰,福晋依旧未归。
“苏培盛,福晋在何处?”
“啊?奴才不知,福晋身边的奴才们都没回来,暗卫们也没传消息回来。”
“去查!”
“爷,八贝勒府派人来接八福晋。”
“什么!”胤禛顿时慌了神,连手都来不及擦拭,就匆匆赶往八贝勒府。
半道上就与纵马而来的八弟相遇,二人从对方的脸上,都看到一丝慌乱。
“爷,查到了,福晋带着奴才们,和八福晋一道乘坐楼船,两个时辰前入京杭大运河下江南了。”
“四哥,看来汗阿玛派你我二人往南边巡查盐务之事,该提前了。”
胤禩无奈摇头,他和四哥的福晋,都不让人省心,难怪二人能成为闺中密友。
“好。”胤禛心中懊恼,原本打算过几日再带她去江南,没成想她竟赌气的独自前往。
胤禛心中焦急万分,又气又急。
“苏培盛,备船!”
.......
楼船之上,逸娴正躺在摇椅上,看漫天星光。
“娴儿,快吃些苹果和葡萄,听说生出的孩子脸蛋会白里透红,眼睛亮晶晶的可好看了。”
芷晴喝的醉眼迷离,将果盘推到娴儿面前。
逸娴方才饮下安胎药,此时整个人迷迷瞪瞪的,不住的摇头。
“我吃不下,我想吃虾!你看运河上如此多的花船,要不咱去寻两个好看的小倌,来给咱剥虾吃可好?”
“你!”芷晴难以置信瞪着娴儿,没想到这家伙胆儿越来越肥了。
“娴儿你的主意太棒了!来人,去附近的花船寻两个模样俊俏的小倌来,干净些的。”
芷晴身边的奴才麻利干练,不一会就寻来两个戴着帷帽的小倌。
逸娴和芷晴对视一眼,亦是戴上帷帽,隔绝旁人窥视。
两个小倌中规中矩的跪坐在矮几边。
“你..剥虾!这盘虾都剥光!”逸娴躺在摇椅上,有些头昏脑涨的说道。
耳畔传来沙沙沙的剥虾声,逸娴有些困乏的揉着眉心。
“芷晴你瞧瞧,我这辈子也能遇到为我剥虾的男人。”
逸娴抓起一把虾仁,统统塞进口中咀嚼。
“给你一万两,这辈子只能为我剥虾可好?”
那小倌并未说话,只乖巧的点点头。
芷晴本就半醉半醒,此刻见娴儿的肩膀在颤抖,猜到她定在哭,于是踉踉跄跄走到娴儿身边。
“好娴儿,别哭,你若喜欢,咱天天让人剥虾,咱捡模样最周正的男子,天天不重样的男子,只伺候你可好?”
“那些男子替你剥虾后,我就将他们双手砍下来,这样他们这辈子绝对只给你剥过虾。”
见娴儿还在哭,芷晴打着酒嗝,急的一把掀开那小倌的帷帽,想让小倌去哄娴儿高兴。
可看清楚那小倌的脸后,芷晴吓得酒都醒了,悄悄看一眼娴儿,似乎还垂着脑袋低声啜泣。
芷晴默默将帷帽重新戴回到“小倌”头上。
“娴儿,你对雍亲王有何不满,趁着他不在,你可以说出来。”
“没什么不满的。只是我气量小,容不得他对别的女人好,一点都不行。”
“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世道!凭什么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芷晴愤而指天骂地。
“娴儿,你知道吗?自从那日,我将那些女人送到八爷床上,我整宿整宿无法入睡,一闭眼就看见那些女人和胤禩在缠绵。”
“呜呜呜..我嫉妒的发疯,我还得每日去给那些得到八爷的女人们嘘寒问暖。”
“我真想杀了自己。”芷晴掩面啜泣。
“娴儿,我的心好痛,都怪我没用,为什么我生不出孩子,呜呜呜呜...”
“芷晴,听说西洋那的洋人大夫,会治女人生不出孩子的毛病,可血淋淋的吓死人了,得把肚子剖开检查。”
“我愿意的,只要能生孩子,剖肚子就剖吧,好娴儿,你认识有这本事的西洋大夫吗?可否帮我引荐?”
“我也是听说的,芷晴你别瞎想。”逸娴有些后悔将这件事告诉芷晴。
芷晴不孕多年,太医却查不到任何原因,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的子宫出了问题。
她葵水正常,定不是发育不全,那大概率是纵膈子宫,如果是后世,纵膈子宫只要小手术就能解决。
可这是古代,她该如何对芷晴解释现代西医。
“娴儿,你既然知道这些,那你能不能学学怎么治?我可以等。”
逸娴掀开帷帽,被芷晴脸上的狂热震慑。
“你会死的,这种治法,十有八九必死无疑。咱再想想别的办法可好?”
“洋人,洋人,哦对,十三行那洋人多,娴儿,我们去十三行可好?听说十三行商馆住满了各行各业的洋人。”
“来人,立即往广州府进发!”
“芷晴,你先冷静些。”逸娴被芷晴疯癫的样子吓得脸色煞白。
“娴儿,你不会理解我的心情,你即将拥有第四个孩子,可我却什么都没有。”
“我有什么好高兴的?你以为靠生孩子拢住男人的心很快乐吗?八爷待你极好,即便你生不出孩子,他也真心爱你,可我..呵呵..我若生不出孩子,我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