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说捉虫子的,有说练字的。
徐秀越也放松自己,跟着村里吵吵嚷嚷的村民们,吃了个饱肚。
翌日,徐秀
越睡到自然醒,等她走出院子的时候,外面又是一片繁忙的景象了。
徐秀越坐在门口的墩子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看着他们,忽然就觉得自己这么咸鱼略有些罪恶。
对待如此相信她的乡亲们,她怎么不得贡献一份来自穿越者的力量,尽量他们过的好上一些?
可她除了算命,实在是没什么特长。
徐秀越绞尽脑汁、唉声叹气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主意。
看着远处的青山,潺潺流动的溪水,有什么东西从徐秀越脑中一闪而过。
“仙姑。”
徐秀越闻声转头,何村长正朝她走过来。
这一打岔,徐秀越就忘了刚才想的什么,郁闷地问了句:“咋了?”
何村长犹豫了下才问出口:“仙姑在灾民中,可见到族老他们一行人了?”
徐秀越想起上溪村应该还剩下不少人,此时也不知道是早早逃出来了还是淹没在了洪水中,心有戚戚道:“倒是没看见。”
何村长又犹豫了下,才道:“之前安波他们去遮掩洞口,说是看到他们三叔公了,后面还跟着咱们村里的其他人。”
徐秀越目光闪了下,不知道村长这是什么意思。
何村长没有注意到徐秀越的神色,叹气道:“安波那孩子稳重,没敢直接吱声,就回来跟我说了一句,想必他们现在应该是混在灾民里了。”
徐秀越点头道:“灾民太多,我也没有注意到他们,不过这里只一条路通往县里,想必他们这时候,应该跟灾民们一起被分到梯田上去了。”
昨日村长拉着何四郎聊了许久,已经知道了他们在县里的作为,也知道梯田大概是个什么东西,徐秀越这么回答,他也不意外。
只是……何村长思忖许久,仍是开了口:“仙姑,咱们村里都信服您,也是您带着咱们活下来的,所以您不在的时候我也不好自己做决定。
如今您回来了,我便将我的想法说给您,至于最后怎么决定,咱们都是听仙姑的。
不管仙姑认不认,咱们都把您当村长了。”
徐秀越不妨听了这么一段,已经意识到村长想要说什么,不过她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听了下去。
何村长见徐秀越没有阻止,便继续道:“咱们村剩下的那些人,说到底也没做什么大恶事,经了这么一遭,日后肯定也会相信仙姑的话。
咱们都是一个宗族的,我想着,是不是把他们一块迁进咱们这?”
徐秀越明白何村长的想法,他们不仅是一个村的人,大部分也都是“何家”的人,宗族就是天然的凝聚力,也是一种势力。
徐秀越看了眼四处的青山、还有正在开垦荒地、建房的人群,摇了摇头。
这片土地,比原来的上溪村小上太多了,在容纳了他们这些人之后,再添上许多人的话,耕地资源便少了许多。
他们有牛,在种子充足的情况下,可以开垦很多亩地,来年可以家家户户吃饱饭,但若是人多了,每个人分到的粮食便也少了。
而且,听了村长的一番话后,徐秀越的想法改变了。
既然村里人信她,村长也信她,而实际上,他们已经将决策权给了她。
不仅是纳入村民的事,还有之前的安排,决策权一直都在她手里,既然如此,她决定不再退缩,接下这个“权利”就是。
总归,她本来也是想带着这群人,过更富足的生活的。
只不过她也认得清自己,她就那么点能力,管不了太多的人,只能也只想顾好眼下这些人。
至于其他人……
“村长放心便是,许县令是个眼里有百姓的,给灾民选的位置也是适合他们生活的,来年定也会衣食无忧,至于咱们这里,恐怕容不下太多人了。”
第71章
村长仿佛早就猜到了徐秀越的决定, 只是深深叹了口气,面色带着些落寞,仿佛是最后的试探, 自己喃喃了句:“好歹是一个宗族的人。”
徐秀越明白, 对村长这样守旧的人来说,宗族是很重要的存在,他自然想同宗人重聚。
可对于徐秀越来说,往小处说, 她姓徐,不姓何, 也并没有嫁给姓何的就成了何家人这种想法。
往大处说,她对其他人没有太多感情,纳入那么多何家人,除了人口多了他要多操心外,就是有另一方宗族权利在村中崛起, 说不定要多多少麻烦。
没有任何优点。
何村长见徐秀越没有任何改口的意思,叹气道:“我明白仙姑的意思了,既然决定了听仙姑的指派, 不论何事,都听仙姑的。”
徐秀越笑了笑, 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若是何村长再劝, 她刚想接手村子的心, 可能又要缩回去了。
两人间有些尴尬, 徐秀越转了话题道:“村长可知道水车?”
何村长摇了摇头:“仙姑别喊我村长了, 喊我声安福爹就成,这水车我却是从未听过, 不知道是做何用的?”
徐秀越接下了这个称呼,然后才道:“水车就是一种不用人力的灌溉工具。”
“不用人力?”
何村长有些不相信。
其实水车的基本原理很简单,就是用高速下流的水作为动力,利用水车转换,将一桶桶水升到高处。
由于桶的斜面,到达高处时正好可以将水倒入附近的水槽中,再由具有一定高度的水槽搭架引往四周灌溉,以此节省人力。
这个时代的人接受的多是四书五经的教育,空间想象能力十分一般,徐秀越不得不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的示图,何村长、安福爹才明白了个大概。
“这……恐怕不好做。”
不好做是真的,但留仙县正好处在丘陵地带,地势差十分大,徐秀越上次给灾民选址的时候,就见了几个有水势差的地方,水深也够,正适合装水车。
农人侍弄土地,一大问题就是浇水,若是有水车代替,省下的人力可以做更多的创造,不说是做短工赚些家用,就是躺在家里咸鱼,那也比每天重复的苦力劳动舒服。
水车的功能倒是让安福爹眼前一亮:“就是这活得找个精细点的木匠做。”
徐秀越点头,感叹村里的人才太少了,要想过上好日子,要么就得加强村人的学习,要么就得人才引进。
等水车造起来,村里人闲了,多少得让他们挑着感兴趣的学一门手艺。
这事先搁置了,本来也是徐秀越忽然想起来的,等林修为来了,再看看能不能有合适的人给她雇佣一下。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清晨,在山谷入口放哨的何家人就跑回来了一个,报信说,有人进了山谷。
听到消息的上溪村人都有些紧张,还是徐秀越听了他的描述后,确认了是林修为,众人才放心下来。
他们倒不是不允许外人进入山谷,只是被之前的灾民吓到了,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生活,都不想再出任何意外。
林修为是坐着牛车来的,车上乒乓响的放着许多种类的武器。
他只带了一个小厮,还带了些米面粮油布匹,是给徐秀越一家送来的礼物。
徐秀越也没推辞,如今他们两人的关系,再不是当初的书肆老板和算命老太,可以说在徐秀越决定系统地教导林修为后,心底里已经将他认成了半个弟子。
至于以后会不会让他真正入门,还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他们门派,可不收没有灵性的弟子。
看到徐秀越没有丝毫推辞地收下了自己的礼物,林修为面上的笑容大了起来。
上溪村人不知道来人是谁,徐秀越就说是送他们粮种的少东家,众人就对林修为大家赞赏起来。
这个说一看林老爷就是年轻有为的,另一个说看着就是有财运的,还有人说他心肠好肯定有福报。
一箩筐的好话说的林修为都有些不好意思。
这也是人少的坏处了。
因着整个村子只有这么几户人家,谁家有点什么事,可不就全村都知道。
徐秀越让大家伙去忙了,下午来她家吃席,算是欢迎林修为的到来。
大家伙应了一声,就忙活着开荒建房去了。
等人走了,林修为才像是松了口气一般,跟着徐秀越进了门,才道:“仙姑,鹤宁想着来来回回的不方便,不知道能否直接住在仙姑家中?”
徐秀越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已经给你收拾了一间房,被子枕头什么的都是新的,肯定是比不上你在县里的好,不过也干净,用来歇歇脚也不错。”
她想的是林修为毕竟来教自家人学武的,不论住不住在这都得有个休息的地方,所以一早就让家里人将东厢收拾了出来。
徐秀越说着就推开了东厢的门。
房间很大,里面放了些简单的家具,桌椅明显就是新打的,屋里没有木床,倒是打了个土炕,另一边窗户正对着的地方摆了张书桌,上面放着宣纸和成套的笔墨。
徐秀越解释道:“村里没有正经木匠,小件的桌椅板凳打打还行,衣橱什么的就做不了了,等过段日子,我去县里统一给大家伙订了,到时候在给你补上。”
林修为倒是没说好与不好,只是脸上带着笑容,道:“还是仙姑待我好。”
徐秀越听着这句话怪怪的,想着林修为一心想拜她为师,心底就了然了,好笑道:“那可不得对你好,你可是咱家请来的先生呢。”
林修为待要说些什么,狗蛋已经噔噔跑进了院子,一边跑一边喊:“奶,你给狗蛋请的老师来了吗?!”
狗蛋兴奋地跑进来,看见林修为这个陌生男人,又忽的停住站在原地,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
好在何三郎跟在后面一嗓子结束了狗蛋的尴尬。
“娘,林师父来了吗?!”
何三郎看见站在徐秀越身侧的林修为,眼睛当即亮了起来,忽的跪下,砰砰磕了三个头:“师父!以后您就是我的亲师父!”
何三郎觉得自己机灵极了,想当初,在城楼上瞧见林师父那一箭的时候,他就羡慕的不行。
如今既然他娘请了林师父来教他们习武,那肯定得好好表现,争取把林师父的绝技学到手啊!
林修为倒是没有对他的行为感到冒犯,古代人对于老师、求学都是十分看重的,林修为也是自小四处游学,自然明白何三郎求学的心切。
“不必如此,我可没说要收弟子,不过教点我会的东西,你们能学多少就看你们的。”
他主要,也是想教课的同时,蹭徐秀越的课。
何三郎略有些失望,不过他也知道不能强人所难,当即站了起来,不过嘴上还是说道:“甭管林师父教多少,我都认您是我的师父!”
徐秀越忽然觉得应该让何三郎多读点书,说不定以后拍马屁还能像那些文人一样出口成章、拍出个花儿来。
何大郎他们也很快回来了。
他们今日是按安排上山的,所以回来的晚了点,一家人跟林修为见过之后,徐秀越就打发家里的儿子们继续出去干活,媳妇们则开始准备中午的接风宴。
徐秀越带着林修为进了东厢房,她跟林修为谈起了水车的事。
林修为也未曾听说过水车的做法,一听徐秀越的描述,当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大赞道:“这法子好,仙姑竟能想出这样精巧的机关,真让鹤宁佩服!”
徐秀越看着林修为亮晶晶的眼神,有些尴尬地咳了声道:“哪里,我可没这本事,都是从杂书上看到的。”
也怪她,只是问了林修为“有没有见过水车”,之后就开始讲解水车的构造了,倒是忘了提前说清楚,她是从书上看到的。
林修为没有反驳,只是道:“哦?鹤宁还自以为博览群书,不成想连个水车都没有见过,倒是鹤宁孤陋寡闻了。”
他笑盈盈地看向徐秀越,也不知道信了徐秀越的说法没有。
徐秀越想,从杂书里看到这个理由,应该比阎王爷托梦教给她的,更能让林修为相信,于是便又解释了一句。
“大概你看的书不是这种农具相关的,那书上,还不知写了水车这东西,可惜我忘记在哪里看到的了,书本也找不到了,等哪日我想起其中的内容再跟你说。”
徐秀越这么一说,林修为倒是信了一些,感叹道:“世间竟真的有此奇书?!”
“那当然了。”
徐秀越也不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道:“我给你说说它的构造,你听听能画出个样子吗?”
“好。”
两人来到给林修为准备的书桌前,徐秀越不会墨墨,林修为便自己墨好之后才提笔,将一个整体水车侧面图轮廓画出来,才问:“仙姑看,可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