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体差不多,只是这边……”
两人一直聊到院子里飘起了饭菜的香味,何家院门外,也已经摆放整齐了五张大桌子,这还是上次为迎接徐秀越回来,大家伙连忙赶制的,这会儿又派上了用场。
院门外已经响起了村人交谈的声音,林修为落下最后一笔,徐秀越拿起来看了看,上面画的是一个斜口的木筒。
徐秀越点点头:“这样也可以。”
他们两个一上午共画了十来张成品图,分别是根据徐秀越的描述画出来的水车各面的示意图,还有一些徐秀越想到的配件图,以及灌溉分流的大体样子。
林修为将几张图纸叠好,道:“下午我修书一封送去县里,先让店里的木匠做个小的看看。”
徐秀越也觉得这样妥当,小的模型吃透了,再做大的,省得费工费时。
将图纸压在镇纸下,两人走了出去。
院子里院子外都是人。
有人看见徐秀越跟林修为出来,纷纷跟他们打起了招呼。
席上有林修为带来的猪肉,也有山上打的野味,因着大家种的菜才刚出个芽不能吃,饭桌上的青菜便只有山上能挖到的野菜了。
没有酒,没有茶,但大家吃的也高兴。
自从来到山谷中,上溪村的人就没有再饿过肚子,便是肉类也是隔三差五就能吃,可以说比原先在村子里的生活还要滋润了,因此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容,满是对幸福生活的向往。
林修为看着这邻里和睦的氛围,以及村民一眼看去便知衣食无忧的生活,感叹道:“仙姑这里,可比桃源了。”
徐秀越也觉得如今的生活十分惬意,不过比桃源还差点。
等她做出了水车,等她改进了种地的工具,等大家伙收获了第一茬粮食,那时候大家才真正的安定下来,这里也才真正朝着桃花源迈出了一步。
虽然如今只是踏出了做水车的第一步,但徐秀越相信,慢慢的,他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两人正闲聊着,何春草忽然跑过来,看了林修为一眼后,扯住了徐秀越的袖子问:
“娘,我也能跟林师父学本事吗?”
徐秀越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她好像没有跟林修为说清楚,她是想请人教家里所有的大人孩子的,包括家里的女孩。
因为当时没有想起女孩可能会被拒绝,就没有单独提出来,这时候才想起,古人收弟子,多是不收女子的。
徐秀越看向林修为,想着若是他不同意,便再给几个女孩找个师父也行。
林修为也在此时看向徐秀越,四目相对,两个人的目光中都是询问的意思。
林修为见此,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点了点头。
徐秀越才笑着对何春草道:“当然可以。”
何春草脸上浮现大大的笑容,偷看了一眼林修为,又问道:“那……大丫二丫她们,是不是也能学?”
徐秀越点点头,道:“当然,不过,能学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他们家人多,总不能要求林修为一个个的精心单独辅导,那不得累坏了林修为。
徐秀越想的是,林修为就跟上辈子的体育老师一般,给他们上个大课,教些动作,再纠正一下,剩下的还是靠他们自己练习。
反正也不求他们各个练成武林高手,学的认真的多学点,不开窍的就当强身健体了。
下午,徐秀越先支付了一下午的家教工资——命理学基础知识。
林修为听的如痴如醉,徐秀越教的焦头烂额。
她实在不明白,当初师父讲一遍她就明白
并记在脑里的基础知识,怎么到林修为这里,就得讲上个三四遍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呢?
也不知道是林修为脑袋不灵光,还是她不是个当老师的料。
吃过晚饭之后,林修为宣布了明天的教学计划。
“明日卯时,大家在院中集合,我教大家扎马步。”
它来了它来了!
徐秀越就想着,这年代练武是不是也得扎马步呢!
果然如此。
“呀,这么早,明儿个不是我做饭,我不用早起吧?”早起困难户田氏第一个发问。
林修为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徐秀越。
徐秀越道:“想习武的早起,不想习武的不用,全凭自愿。”
林修为又添了一句:“若是要跟我学习,每日早起最少一个时辰的扎马步,日日如此,只多不少。
没有毅力的,就不必来浪费时间了,若是坚持不住,我也不会再教他东西,什么时候能日日扎一个时辰马步了,再来学习。”
啧,每日一个时辰的马步,还只多不少,这要求,属实不低了。
何三郎似是胜券在握一般,毫无所觉,甚至扬了扬下巴,仿佛他已经是好学生了一样。
何春草则紧抿着唇,低头看了看自己纤细的双腿。
更小的狗蛋和几个丫则是互相看看,二丫甚至趴到了三丫身边跟她咬耳朵,不知道说了什么,三丫一脸苦闷。
何大郎挠挠头,表情为难。
何二郎则还是原来的样子,他的表情变化很少,随着岁数渐大,已经很难从他脸上看出太多情绪。
何四郎则是直接苍白了脸。
徐秀越看着原本兴奋的众人脸上神色变幻,就有些好奇,明日到底有几个人会早起学习。
反正她是不可能了。
翌日清晨,天还擦黑的时候,何家院里就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第72章
翌日清晨。
徐秀越睁开疲惫的眼皮, 眼见着窗外有亮光了,就寻思早起一天,瞅瞅都有谁在院子里蹲马步。
屋门推开, 天光大亮, 院子里,只有田氏在不情不愿地扫着院子。
徐秀越仰头看了看天,这时辰,应该早过了辰时。
啧, 起晚了。
“娘,您咋才起?”
田氏的抱怨将徐秀越的精神拉了回来。
“咋的, 多睡会还得先给您报备?”
田氏脸上这才挤出讨好的笑:“哪里啊,娘您也不说说他们,大早上的练这练那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些人在前院蹲马步基本没有什么响声,不会影响睡眠才对。
徐秀越猜应该是何三郎起床吵醒的田氏, 徐秀越没有顺着田氏的抱怨,反正她的睡眠没有受到影响。
“你懒惯了,早起会也能多干点活。”
田氏:……
她冤枉啊, 虽说以前她是不爱干活,但是后来都是跟大嫂她们轮流做家事的。
田氏正要分辨, 徐氏正好提了个篮子进来, 徐秀越远远看着, 篮子里应该是些山里采的蘑菇野菜, 不过更引起徐秀越注意的, 是徐氏的发颤的腿。
徐氏瞧见徐秀越起了, 着急道:“娘醒了,饿了吧, 早上的粥温在锅里,我给娘热一热!”
说着,她就抖着腿一步一颤地进了厨房。
田氏也瞧见了徐氏的样子,直接笑出了声:“娘您瞧大嫂那样,我就说这练功夫是男人的事,大嫂非得跟着。”
徐秀越明白了,这是徐氏早上也跟着起来练了扎马步。
厨房里的徐氏肯定也听见田氏的话了,却没有出声反驳,甚至没有出来看一眼。
早前林修为就订下了要求,不论是谁都能跟着他学,唯一的条件就是早上至少一个时辰的马步。
想必徐氏也是想着有机会,就想学点本事。
学武讲究个童子功,徐秀越不知道成人学习能达到什么程度,但只要徐氏想学,学就是了,林修为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伤到他们身体的。
对于徐氏这样好学的态度,徐秀越还是支持的,她瞥了田氏一眼,道:“那是你大嫂有上进心,还勤劳肯干,不像你,扫个地都嫌累。”
田氏吃了数落,辩解道:“娘我可没偷懒,我瞅着他们都蹲着,早饭还是我做的!”
徐秀越一听,那是有点冤枉她,忽然一想,今日本就轮到她做饭,心里就有点好笑,道:“原来你还帮忙做早饭来着,今日轮到谁了?你大嫂还是二嫂?
娘可得替你讨他们一声谢!”
田氏眼神就有点飘忽,道:“不用不用,娘您渴了吧,我给娘倒水去!”
徐秀越也没再追问她,就着咸菜干喝了一碗白米粥,问了问徐氏他们早上的情况,一问之下,竟是除了田氏,一家人都断断续续坚持了一个时辰。
也不知道是学武的魅力大,还是何家一家人都是好学的性子,就连田氏,看着大家都练,也跟着断断续续蹲了半柱香的功夫。
不过田氏动作不标准,被林修为纠正了好多次,姿势准确后,站了一会就受不了了。
徐秀越觉得倒也是人之常情,学武本来就苦,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下去的。
让徐秀越更好奇的,倒是何四郎。
“四弟……”徐氏看了徐秀越一眼,才接着道,“四弟蹲了一会,昏倒了,让林师父一碗水给泼醒了,不过娘放心,林师父看过,没事。
四弟也是有志气,爬起来又蹲够了时间。”
这倒是徐秀越没料到的,不过想着何四郎农家出身,却能在这个年纪考上秀才,肯定有些毅力,就释然了,只是他的技能应该点在了读书上,不知道学武能坚持多久。
如今世道大乱,他也无法继续科举,或许是想弃文从武?
这徐秀越就不知道了。
总归儿子也大了,只要不伤天害理,自己想干啥干啥吧。
上溪村的建设活动还在进行中,一家人早起蹲了一个时辰,还是得该刨地的刨地,该盖房的盖房,劳累了一天,吃完晚饭倒头就睡。
徐秀越给林修为讲了一下午的命理学知识,又解答了他一些疑问,心累的不行,就有点失眠。
本打算第二天早起看看他们蹲马步的样子,谁知道又给睡过头了。
不过今日从田氏口中得知,她大嫂二嫂又早起练习了,说着她又抱怨了一通:
“二丫那孩子年纪小,本来受不住要回屋的,小姑子非要拉住她说什么女孩子学本事的机会可能就这一次了,硬生生给二丫拽回来了,娘您说说,小姑子是不是太狠心了!”
徐秀越就问她:“那你没劝二丫回去?”
“那我当然心疼自个儿闺女了,谁知道这丫头听了她小姑的话,又愣是不肯走了!您说说,女娃子学这个有啥用?!”
田氏说着更为气愤起来,也不知道是担忧孩子受罪,还是气愤自己女儿更听她小姑子的。
翌日一早,徐秀越干脆放弃了早起,只等着吃咸菜米粥的时
候,听田氏打报告。
田氏今天却高兴的紧,乐滋滋得意道:“我就说吧,那么小的闺女,学什么扎马步,今天二丫就起不来了,还闷闷着不高兴。
等回头我教她打络子,这才是女娃该学的,以后还能换两个零花。”
徐秀越对此不敢苟同,不过也没多说什么,田氏的想法改不改变并不重要,因为她在家中并没有决策权。
“倒是她小姑,可真是个狠的,那腿都打颤了还一动不动的,带的我家大丫都不敢停。”
田氏说着话里就带了些心疼:“大丫这孩子也真是,跟她小姑别什么苗头,那汗都流眼睛里了也不敢擦。”
田氏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徐秀越还没插话,她就又得意起来:“要说还是我们老三厉害,不就是蹲一个时辰,气都不待粗的!
比大哥还厉害!”
她说这话的时候,徐氏刚好抖着腿路过,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只是将洗衣盆放到地上,面色如常道:“老三家的,衣服给你放这了啊,早些洗了好晾。”
田氏的脸色瞬间郁闷起来,闷闷应了一声,也不跟徐秀越扯闲篇了,搬起木盆,带着气一般大步走开了。
徐氏又站了一小会,才道:“娘,我家大郎,也蹲的好,中间没断过,”说完,她又加了句,“二郎也是。”
徐秀越点头道:“大郎二郎身体底子好,肯定练的也好,不用在意田氏说的,她也就是想炫耀炫耀,自家兄弟,个有长处,不用比较。”
徐氏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应了一声就做活去了。
又翻过一日,徐秀越正睡的香,却被一阵拍门声吵醒了。
“娘!不好了!二嫂见红了!”
田氏一嗓子嚎出,徐秀越瞬间就清醒了。
此时天还带着黑,徐秀越慌忙穿好衣服出去,一家人都围在何二郎屋门口,看徐秀越来了,都给她让开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