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朋友到得早，挑着车说说笑笑，旁边还站着好几个女人。
眼见到陆砚书过来了，那几个女人眼神立马黏在了他身上，但又扫到他身后的棠初，终究没有迈步走过来。
陆砚书径直朝着其中一辆黑色的走去，棠初自然是跟着他。
跑车底盘低，坐进去后整个人被座椅包覆着。
忽然听见一阵轰鸣声，看到那些朋友也坐了进去，前面几辆都已经开了，
陆砚书也发动了车辆，汇入车流中。
一行车在沿海泊油路上飞驰，敞篷，海风呼啸着吹打过来。
棠初头发凌乱，海岸线在视野里蜿蜒，闻到空气中那股湿湿润润的海螺味道。
转头看向驾驶座的陆砚书，他戴上了墨镜，镜框上的一小点碎钻在阳光下折射着六角形星的光芒，和方向盘上那个金闪闪的logo交相辉映，将整个人衬得华贵又奢靡。
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儿钻石王老五的样子。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如果他现在开的是拖拉机……
唔，如果他能单手开的话，也还行。
“你会单手开拖拉机么？”棠初脱口而出。
陆砚书皱起了眉：“什么？”
他不知道她那个豆芽脑袋又冒出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哦，没、没什么。”棠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什么蠢问题，忙转移话题，“你这车真好，上哪儿租的这些车？”
“租？”
棠初吃惊：“难不成是买的？！”
他们也就来这里呆一周多吧，就一人买一辆八位数的车？
陆砚书目视前方，将油门又往下踩了一些：“用拖拉机换的。”
“……”
二十分钟后，陆砚书将车停在了一处海湾。
碧波环绕，弧线悠长。
前方的其他车辆已经远去，他显然并不打算跟其他人同行。
棠初有点失落，跑车之旅就这么结束了？
还以为他终于有了点一掷千金的样子，结果刚上开胃菜就收席了。
“下车。”陆砚书已经下车绕到了她这边，为她打开车门。
“我们要去哪儿？”
棠初走下车，这才看到远处居然有一大片空地，上面停着一辆直升机！
“我们要坐这个？！”
陆砚书点了下头。
棠初为他的安排感到惊诧。
刚才还抱怨跑车只是开胃菜，果然是开胃菜。
陆砚书带着棠初走过去。
直升机巨大的螺旋桨扇得周围一阵阵旋风，地上的砂砾时不时被吹到眼睛里，耳边都是轰鸣声。
棠初低着脑袋跟在他背后朝那边走近。
那里地面上已经站着四五名工作人员了，直升机驾驶座还有一个。
后舱的门开着，陆砚书熟练地踏上去，又反手将棠初也拉了上去，让她系上安全带，又递给她一个降噪耳机。
工作人员对安全措施检查无误后，拉上了舱门。
直升机的震动更大了，明显感受到座椅的震颤。然后一阵超重感，离开了地面，朝着空中飞去。
棠初起初有些恐慌，紧紧地贴着椅背，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直升机逐渐升至高空，路线也渐趋平稳。
忽然，陆砚书勾了一下她的手指。
嗯？
棠初朝他看去，陆砚书示意她朝窗外望，她也试探着小心翼翼地望出去，俯瞰到在陆地上看完全不同的风景。
底下是一片被围起来的蔚蓝湖域，湖水比其余地区干净澄澈很多，像是一块透亮的水晶，连沙滩也闪着光。
四周没有游客，看起来像是私人领地。
这就是他们想要开发的那片区域？棠初想。
“你看形状像什么？”陆砚书沉冽的嗓音夹杂在轰鸣的机械声中，格外抓耳。
棠初又仔细端详片刻，忽然心里一动。
像月亮。
一弯沙滩里波光粼粼的月亮。
呼吸骤然收紧，心跳突突快了两拍。
原来他带来她，是为了让她看到——
一低头就能看到月亮的地方。
陆砚书沉默地看着她逐渐睁大的双眸和轻微颤动的唇瓣，知道她也看出来了。
其实，很早之前他一个人去了甘肃。
按照他之前的路线，夜宿在预订的住处。
那晚天空清明，月亮皎洁，沙漠里那一弯更是如此。
他一个人坐在山丘上，拍了张照片。
月色很美，却没有理由发给你。
“好漂亮啊！”棠初由衷感慨。
陆砚书回神：“喜欢么？”
“嗯。”棠初想起他们的度假村项目，问，“你们是想要开发这个地方么？”
她忽地有些担忧，世外桃源一旦变成了旅游地，那么也不再是人间仙境。
“不会。”陆砚书肯定道，“这个地方不会让人涉足，你现在的方式，就是将来唯一能观看的方式。”
“直升机游览？”
“嗯，你是第一位游客。”
机舱里的轰鸣声持续不断，但陆砚书清冽的嗓音却不受干扰地传入耳朵里。
棠初抿了下唇，再次看向底下那轮盈盈弦月。
她本来以为，五年前那个约定，没有机会再实现了。
却在不抱希望的时候，在出乎意料的地点，猝然与它相遇。
陆砚书安静坐在她身边，没有再说话。
没有看月亮，只凝神看着她，看她双眸里的月色。
当初的月色很美，
如今，终于有机会带你一起观赏了。
半小时后，直升机降落在另一处平地。
两人从直升机上下来时，海岸边那些人已经在等他们了。
陆砚书拉着棠初的手走过去。
那几个人一看，对视一眼，笑了。
陆哥还能跟一个女人手牵手走路，真是活久见了。
仔细一打量，还能看出他眉眼间的一丝餍足，浑身散发着一种少见的恣意。
明眼人都能察觉出，自从那女人来了之后，他的心情和兴致都很好，以前懒得参加的娱乐项目也会参加了。
“去看那片海域了？”有人问道。
陆砚书点点头。
这几个朋友都知道，陆砚书之所以看中这个项目是因为那片形状酷似一轮弯月的私人海域，而看中那片海域据说就是因为这个女人。
他们只是有些吃惊，陆砚书这样对投资一向审慎的人，竟然也是个恋爱脑。
棠初走近后，注意到那些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身上，有几个女人的眼神非常不友好。
那种眼神她懂。
一种敌对的、吃醋的、竞争的情绪。
她不知道她们跟陆砚书是什么关系。她如果不来的话，女伴会不会就是她们？
或者说，她没来的时候，是不是她们？
陆砚书身边的女人真多呀……
陆砚书看到她皱眉的样子，问：“又在想些什么？”
棠初头脑中千头百绪，嘴比脑子快：“在想你会不会被榨干。”
说出来以后，才蓦地反应过来说了什么。
陆砚书一时没做声，她以为他是排斥这种露骨的话。
谁知，听他哂笑一声：“就凭你？”
第54章 恋爱
“……”
棠初被他噎住, 一时竟不知道怎样反驳。
对呀，就凭我。
不是，还有其他人。
不管怎样说出来都不对劲。
她索性瞪了他一眼，扭头走开了。
一行人前往海岸边的一家餐厅用餐。
这家餐厅的特色是海鲜, 一众不在乎钱为何物的人, 几乎每种海产都点了一遍。
也不为品尝, 只在于打发时间。
棠初不太饿, 没有吃太多, 对男性们聊得话题也不甚太感兴趣，因此先行出了餐厅, 在海滩边游逛。
正无聊之际, 突然看到不远处一个卖花环的摊位。
她走近一看, 一位老太太手里正串着一串, 花朵颜色鲜艳灿烂, 颇具夏威夷风情。
那名老太太见她盯着看了半晌, 扬了扬手里的花环：“姑娘, 你也来串一个？20块钱。”
“能自己串么？”棠初问。
“你想买现成的我这儿也有，不过很多小姑娘都愿意自己动手，她们喜欢自己搭配，说是用来送人的。”
这话说得棠初心念一动。
她蹲下身, 从旁边的背篓里拿起一朵细细观赏了一番：“那我也自己串一串。”
陆砚书从餐厅出来的时候, 棠初直奔到他面前，边跑边叫：“我给你做了个花环！”
她手上色彩斑斓的花瓣被海风吹得翩跹, 举着胳膊要给他戴脖子上, 仰着脸儿, 笑盈盈望着他。
周围同行男人都看过来，眼神在两人之间打量, 最终定格在陆砚书身上，带着看好戏的嘻笑。
他要是真愿意戴这玩意，简直是世界第八大奇迹。
陆砚书双手揣在口袋，垂眸，看到海浪的波光映在她的眸子里粼粼闪烁。
随后，他居然真的弯腰，到她能够到的高度，让她把花环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棠初带好后又调整了一下，盯着他胸前看，又退了一小步，上上下下扫了一番。
不错！
气质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带着一个暴发户一样花花绿绿的花环。
有一种奇异的前卫潮流感。
竟然不显得俗气。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花环。
棠初拍拍手，很满意地大步向前，朝着停在路边的酒店接驳车走去。
陆砚书走在后方，一个朋友靠近他，小声道：“摘了吧，哄女人也不是这么没下限的。”
陆砚书淡瞥了他一眼。没摘。
“切，之前有次我那小情儿给我织了条围巾，我掖在大衣里面还被你嘲笑了，说我没脖子。”那人愤愤的。
“那是我话说太早了。”
“那还差不——”
“你也没气质。”
“……”
就你有，你都有。
呸，不要脸。
那朋友简直懒得理他，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二十五分钟车程后，接驳车在酒店门口停下。
那里的私人沙滩上已经备好了桌椅和小食饮料，一行人没有进酒店，就在这露天处坐下吹海风。
棠初坐在陆砚书身边，将椅背调整到后倾120度，半躺半坐着仰望星空，看藏青色的夜幕低垂，繁星汇流成天上的星河。
她没有加入旁边人的聊天，但耳中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那些朋友身边都带了年轻貌美的女生，但能看出来，不是老婆、甚至不是女朋友。
因为从他们的语气中能察觉到，无论是直接对那些女生说话也好，还是谈论她们也好，皆带着轻视的不屑。
甚至还会拿自己的女伴公然开玩笑。
其中一位女性身材傲人，被陆砚书一个朋友开了个罩杯的玩笑。
一群人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声不绝于耳。
那个胸大的年轻女人脸上讪讪的，有点挂不住，但又不敢说什么反抗。周围这些男人个个有钱有势，她就像一只蚂蚁一样。
棠初皱了皱眉，同为女性觉得非常不适。
她偏过头，余光瞥见，陆砚书并没有参与，甚至没有笑。
坐在一群人之间，跟没听到似的，举起啤酒易拉罐喝了一口。
突然，棠初看到陆砚书偏头，对那个刚才被开玩笑的女人微笑了一下。
跟那些男人的大笑不同，带着友善的宽慰性质。
像是从远处海面缓缓吹来的晚风，温柔又抚慰。
尽管一秒就消散了。
棠初也注意到，后面的时间里，那个女人一直在悄悄瞄着陆砚书，那种情愫几乎是写在了脸上。
她垂下眼睫，扣了扣手指。
聚会散场后，大家各自回房间去。
棠初和陆砚书走在一起，见周围没人，对他说：“你知道你又种下了桃花债么？”
陆砚书不为所动，只俯身凑到她耳畔：“不知道，我只想在你身上种桃花。”
“……”
她真的想录下来给那个女人听听。
趁早打消对陆砚书的念想，别把他想成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
能玩到一起的朋友有什么区别，都是沆瀣一气，没一个好人。
区别只在于，陆砚书底线稍微高那么一点，不会公开说，只会私底下口无遮拦。
深夜，棠初套上睡衣走出卧室，去客厅接了杯水喝。
凉水入喉，身体舒爽。
忽然瞧见，陆砚书正在窗边的书桌上，对着电脑忙碌。
真是工作狂，现在还在处理邮件。
她皱了下眉，刚想开口说话，这时，手机响了，是顾萧然打来电话。
“喂，萧然。”
“糖糖，你还没睡是吧。抱歉这么晚，要不是急事我就不给你打了。”
“没事，你说。”
棠初出发之前将两个店里的事务都全权交给了他，她知道，要不是要紧事，顾萧然也不会半夜给她打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