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黏腻的感觉让林若寒觉得头皮发麻,她颤着手拿下来,入眼时却让她忍不住扶着墙干呕起来。
那竟是一只死老鼠!肠子器官都被拉出腹腔的腐烂死老鼠!
似乎也是从那天起,昔日傲娇的千金大小姐开始慢慢地转变起来。
她换下以前喜欢的芭比粉香奈儿套装,改为一身黑白的职业套装,辍学频繁出入公司,孤军奋战收复董事会那些趁机吞股份的老东西。
在无数个深夜,林若寒也曾濒临崩溃过,那段最难熬的时间也是和杜沁然陪她一起过来的。
对于林若寒而言,如今火锅店里找茬的人比起当时臻味的风波,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
她见过大风大浪,这点小波折都丝毫没放在心上。
林若寒神色自如地开口:“这位客官,可否容我先问一下你家老母是何时来我们酒楼的?”
领头人一愣,语气间微有搪塞:“就...... 两三日前啊!”
林若寒点点头,转头问店里的伙计们:“我们店近半个月来可曾有过八十多岁的食客?”
八十多岁?伙计们回想片刻,都摇了摇头。
领头人指着他们道:“他们跟你都是一伙的,当然不会承认!”
林若寒对他的答案也毫不意外,只是说:“如您所见,我们店宣传的是麻辣饮食,食客大多年纪都尚轻,上了年纪的食客一般都不会选择我们店来挑战自己。您再回忆一下,确定是我们店吗?”
“那是自然!”领头人毫不犹豫地应下,而后指着墙上贴着的满减折扣道:“我老母最是容易被此等小便宜吸引,方圆十里就你们店有这么多幺蛾子!”
林若寒点点头,故意拿话诈他:“这满减折扣是八天前的活动了,您老母是五日前来的吗?”
“她.......”领头人结巴一瞬,“对,就是八日前。”
“可您方才说,您的老母是两三日前来的。”林若寒不紧不慢地指出了领头人话语间的漏洞。
领头人却不依不饶地继续纠缠:“我现在想起来了,她就是八日前来的!”
林若寒闻言便微微一笑:“啊不好意思,方才我口误了。本店于三天前才正式开张,不知您的老母去的又是哪家店呢?”
两人一来一回地对话着,而食客也通过他们的话头琢磨出了什么。
“这人就是来找茬的吧?”
“来人话语间满是漏洞啊。”
领头人听着他们的话,面色潮红,但仍是死鸭子嘴犟:“反正我也记不清日子了,但她就是吃了你们店的东西后出问题了!”
他带来的小弟也连连附和:
“就是!”
“伯母的确说她是吃了火锅后才身子不适的。”
他理直气壮道:“若不是老母出了事,我又何必跑这一趟?我万万没有缘由栽赃你们啊!”
宾客们闻言又是一阵骚动,觉得领头人说得有道理
先前她派去打探消息的伙计小跑着回来,在林若寒身旁耳语几句。
林若寒听后眉梢微挑,而后客客气气地反问了一句:“没理由栽赃我们?是吗?”
领头人眉头一皱:“你此话是何用意?”
林若寒分外坦荡道:“我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说呢,转角处酒楼的少东家?”
方才看到这个找茬的人时,林若寒便觉得他看起来不对劲,让店小二去附近打探了下有没有其他生意还成的美食行业。
领头人口口声声说着火锅店害了他的老母,可神色中却无一丝慌乱。
不像是担忧老母,反而更似借题发挥,想要将这件事闹大。
林若寒对这种手段不陌生,与其说他像是投诉的顾客,不如说他像是利益受到威胁的同行。
果不其然,店小二略一打探,便扒出了这人的马甲。
领头人身份已被揭穿,却索性破罐子破摔,抡起棍子上前就想搞破坏。
他的目的只是要让杜林火锅店闹出丑闻。
无论是食物有问题,亦或是食客安全受到了威胁,这都能轻易地毁了这家新起之秀,将发展苗头迅猛的竞争对手扼杀在摇篮中。
至于闹事的人是谁,食客们也并不会在意,也并不关心这是恶心商业竞争又或是其他。
他们留下的印象是光顾杜林火锅店会带来不幸,仅此而已。
领头人深谙食客的心理,因此才能有恃无恐地闹事。
林若寒控场能力及强,但也没料到这人竟如此不要脸,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眼见他的棍棒就要重重砸翻桌,说时迟那时快,杜沁然把醋往身畔的人怀里一塞,一个箭步迅速冲上前。
她自后方顺势抓住领头人的后衣领,一个使劲毫不留情地往后拽。领头人措不及防地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牵扯着,身不由己地向后仰去。那种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仿佛是一道无形的力场,让他的身体在空中刹那间失去了平衡。
他下意识想抓棍撑地稳住身形,却为时已晚,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倒向后方,屁股和地面结结实实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领头人惊骇回眸,看到杜沁然面无表情地自上而下注视着他。
“你......”他似乎难以相信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手劲居然那么大。
自从上次在密室里徒手捏碎铁链后,杜沁然就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会武功的是原身又不是她,可为什么...... 她似乎也时不时能展现出不属于一个寻常女子的力量?
那天回去后,杜沁然想了很多,甚至想起那天险些把坐在轮椅上的谢景澄推进湖里时,手下轻松地一个使劲,就将轮椅稳稳地旋转了180度。
怎么感觉她的武力值就跟给员工承诺的年终奖一样,时有时无呢?
如果说杜沁然先前还有些不确信,如今徒手撂倒领头人后才真正确认了这回事:
也许是这具身体的自我保护意识,又或者说是其他,她总是能在紧要关头迸发出属于原身的武力值。
想通这一点后,杜沁然可就张狂了。
拜托,她是谁,她可是千雪楼邪阎王!
就算先前她因和原身肌肉记忆融合得不算好而惜败给玉修罗,但对付这种小喽,那可是绰绰有余。
领头人俨然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冲着他带来的人凶神恶煞地使了个眼色:“都给我上!”
他还不信邪了,眼前这腰都没他脖子粗的小丫头片子,还能打得过他们这么一群糙老爷们儿?!
可事实教会了他做人。
她!还!真!能!
杜沁然看着不远处的喽们,微掀眼皮,极淡地勾了下唇。
她足尖轻挑起领头人的木棍,木棍在空中划出凌厉漂亮的弧度,被她稳稳握在掌心。
杜沁然掂量了下木棍,而后微一侧头对着那群小喽勾了勾手指:“愣着干嘛?等过年吗?”
轻描淡写的语气,不屑一顾的眼神,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高。
小喽们被冒犯到了,顿时张牙舞爪地拎着棍子一哄而上。
场面一时间极为震撼,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气势汹汹地冲向娇小玲珑的女孩儿,女孩儿的身影都被他们淹没,围观的人们只能从缝隙间窥见她鹅黄色的衣裙。
所有人都不禁为这恃强凌弱、以多其少的画面倒吸一口凉气。
林若寒更是焦急地想扒开人群上前,大声吼道:“杜沁然你不要命了?”
可下一秒,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只听得连续几声棍棒敲击肉/体的闷响,围着女孩儿的壮汉们都接二连三发出杀猪般凄厉的哀嚎声。
在这混乱的局面中,杜沁然神情却淡如静水,平静且淡定,仿佛只是在随意地把玩着一个新玩具。
她指尖微转,棍子便如同长了眼睛似的,精准迅猛地击向壮汉的腿部和腰腹,动作看似轻巧,每次落下却都带着可怕的破风声,快准狠地都快挥出了残影。
木棍带着无情的滔天威势,破空击倒一个又一个的壮汉。他们眼睁睁看着木棍向他们袭来,却怎么都避不开,就如同被魔障了似的。
快,太快了。
他们反应不及时,下一棍已经接踵而至。
一时间,那些挡在她面前的人竟是如此的笨拙又不自量力,仿佛脆弱不堪的麦秸。
伴随着凛冽风声,杜沁然脚下似是踩着轻风,脚步交错间,动作如闪电般矫捷,木棍带着千斤重砸向壮汉。
壮汉们几乎是一触即倒,像是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个接连狼狈倒地,惨叫声和撞击声交织,场面分外滑稽。
反观杜沁然,她轻巧地收了势,额上连薄汉都没出,仿佛只是身姿轻盈得跳了一只随性的舞。
围观的所有人包含林若寒在内,都被杜沁然这娇小身躯内爆发的惊人力量所震撼,目瞪口呆,良久都说不出一个字。
然而就在此刻,一名壮汉从地上颤巍巍地爬了起来,挥着棍子向杜沁然的后脑砸去!
林若寒瞳孔骤缩,尖声喊道:“小心身后――”
壮汉偷袭得出其不意,阴险又狡诈。
就在他人都认为杜沁然要躲不过这一击时,杜沁然却早就感觉到了呼啸而来的风声,微一偏头正要侧身闪躲时,目光却措不及防地与门口处坐着轮椅的人对上了。
那一瞬,杜沁然淡定的神情寸寸龟裂,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谢景澄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到她揍人了?!
自己演了那么久的柔弱哭包美人人设,就这么崩塌了!!!
这三个想法一个比一个令杜沁然崩溃,她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就因她怔愣的那半息工夫,壮汉那宛如压山之势的木棍已经要砸下,几欲难以躲闪。
然而在那电光火石的瞬间,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也动了。
谢景澄眸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嘲弄,蓦得从轮椅上站起身,淡青色广袖如水墨画卷中最精致的一角,动作行云流水又不失敏捷地往壮汉身上一踹。
壮汉怎能料到,前方虎狼虎豹,背后竟暗藏词蓿他的重心一下子偏移,只听得“啪唧”一声,已然跪倒在杜沁然面前。
...... 还真是给她跪下拜年了。
杜沁然反应过来后也毫不逊色,木棍在她手中划出一道光影,以近乎惊人的速度袭向壮汉的手臂,发出沉闷的凛冽撞击声。
战局毫无悬念地被扭转,偷袭的壮汉被制服在地。
可此时此刻,也无人在意这个俘虏了。
谢景澄发现自家夫人身怀武艺,而杜沁然也发现自家残疾夫君竟可以行走。
不知不觉间,冰面已悄悄融化,浅浅露出底下掩藏着的秘密。
――他们先前都早已被对方发现却不自知,仍在尽力掩盖的秘密。
谢景澄黑靴一步步踩在砖石地面走近,淡青色袍角在他身畔荡出清淡的涟漪,仿佛谪仙下凡,步步生莲。
他唇边含笑,一如既往地温润如玉,眼眸却漆黑得宛如看不到底的深潭。
杜沁然静静凝着谢景澄靠近,只见他乌发雪肤,面如冠玉,面部轮廓完美得不似凡人,通身气质中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从容,凛然不可侵犯。
两人就这么安静对视着,周遭的嘈杂在这一刻仿佛都已被凝住,只余对方眼眸中倒映着的自己的倒映。
他在杜沁然身前两步处驻足,微微低头瞧她,温声赞叹:“我先前倒是不知,夫人竟有如此的好身手。”
杜沁然丝毫不怵,半步不退,仰起脸看着谢景澄,眼眸中是同样的刺探与轻嘲。
她娇羞一笑,嗓音轻柔得似是在与亲密之人呢喃耳语,说出口的话却凉似冰箭:“我也不知,夫君残疾的双腿竟不药而愈了呢。”
作者有话说:
(激动搓爪)下章互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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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掉马3.0」 (100作收加更)我发誓这真的是你们爱看的!
他们的对视在那一刻仿佛被实体化, 像是冰雹一样毫不留情地射向对方。
此时此刻,两人心中都慢悠悠浮出同一个念头:
她/他这次要如何狡辩呢?
旁边的林若寒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立刻上前来打圆场。
她干笑几声:“哈哈, 舅舅你这腿治好了怎么也不跟我们说, 让我们也一起乐呵乐呵。”
杜沁然和谢景澄却俨然跟没听到她的话似的, 目光仍针锋相对。
分明唇角都含笑,噼里啪啦的火花却到处四射。
林若寒不忍直视地偏过头, 朝谢韫礼使了个眼色, 而后把杜沁然拉到一边。
她悄咪咪看了眼谢景澄状似温和实则压迫性极强的神态,缩了缩脖子:
“姐妹, 你相信我, 也许他只是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杜沁然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呵呵。”
好一个没来得及跟她说。
她早就察觉谢景澄这“残疾”不太对劲, 没曾想今天倒是实打实地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与此同时,收到林若寒指示的谢韫礼也机敏上前, 把谢景澄半推半拉地拖去了另一个墙角。
谢韫礼神色庄重,顶着谢景澄凉飕飕的注视,一脸义无反顾地开口:“舅舅, 舅母想必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她会武功只是...... 只是凑巧?”
谢景澄眼眸乌黑,一眨不眨地盯着谢韫礼, 似笑非笑道:“凑巧?她那武艺可不似是三天两日能一促而蹴的。”
林若寒和谢韫礼都硬着头皮尽力想助谢杜夫妇渡过这措不及防的信任破碎情感危机。
谁知,却均以失败告吹。
这厢, 分别站在店内两个角落的谢景澄和杜沁然隔着攒动的人海,目光遥遥相触,而后都同步地呵笑一声。
杜沁然怒气冲冲地别过头去, 跟林若寒道:“我跟你说, 他根本不爱我, 不然怎么会连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
林若寒:“你听我解释...... 啊不是,你听他狡辩......”
谢景澄幽幽盯着杜沁然的侧脸,语气颇为怨夫地开口:“她根本对我不上心,否则怎会连这些事都瞒着我?”
谢韫礼:“舅舅你...... 你别这么想......”
就在林若寒和谢韫礼都说快词穷时,被他们四人忽略良久的找茬领头人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
他对着杜沁然喊道:“姑娘,你夫君根本不爱你!他今朝能瞒着你双腿痊愈,明日便能瞒着你杀人越狱!这种夫君要不得,还是早日和离吧。”
说罢,领头人一瘸一拐地转了个身,扯着嗓子对另一头的谢景澄道:“公子,你夫人根本不爱你!她今日瞒着你习武,明日便能瞒着你行刺谋逆!这种夫人要不得,还是早日和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