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九个人见他尝了,都伸长脖子问道:“如何?”
那个尝了白粥地人开口时嗓音都带着颤:“这...... 这白粥......”
“如何?”
所有人都心急得等着他的下文,却见那人“这”了半天,都没“这”出个所以然来。
同为评审的九人按耐不住好奇心,也连忙端起粥尝了一口。
仅仅是一小口。
他们脸上都出现了一种难以置信的神色,无一例外。
粥的汤汁澄澈透明,看似平平无奇,但每一口都带着鲜到想把舌头吞下去的美味。嫩滑的米粒与汤汁交融,口感软糯却透着不可思议的浓郁感,令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那些尝不到的人都忍不住了:“到底怎么样啊?难不成还能比龙虾更好吃?”
眉毛上有颗痣的大叔端着白粥,神情恍惚:“这白粥,怎能如此鲜美?!”
竟完胜了那昂贵的上汤h龙虾!
如果只是一个人给出如此评价,别人都可以说服自己,说他味觉失灵了。
可剩下的九人都给出了相似的评价,甚至一个比一个夸张!
“真的好好吃。”
“好吃到无与伦比。”
“此生让我吃到如此美味的佳肴,死而无憾!”
要说最三观震碎的,肯定还得是钟掌柜。
他眉头一皱:“怎么可能!”
那龙虾也是花了重金的,竟比不过几粒米?!
钟老板见林若寒锅里还剩下一些白粥,当即把她挤开了,撩起袖子就着大勺舀了一口,送到唇边。
钟掌柜许久都没有动作。
当他放下大勺时,钟掌柜连眼神都湿润了。
他眼含热泪地看向林若寒,嗓音悲切:“想我钟某纵横美食届数十年,如今竟输给了一碗白粥!”
林若寒见他那么大个人都快激动哭了,看不过眼,安慰道:“没事,这不是你早该想到的吗?”
围观的人:......
她是懂安慰人的。
林若寒叹了口气:“愚蠢的人类啊,你们对蒸海鲜的力量一无所知。”
林若寒用的锅是双层的,上边是蒸笼,也就是她用来蒸海鲜的,而下头则是白粥。
在蒸海鲜的过程中,海鲜浓缩的精华一滴滴坠进米粒里,融入软糯细滑的白粥,使每一粒米都尽数被浸泡。
吸饱了海鲜汁的米粒十分饱满,既保留了米粒的清甜,还加入了海鲜的鲜美,滋味妙不可言。
无须再问,众人便都已经知道今日的胜出者。
钟掌柜仿佛被击垮了似的,面色灰暗:“我服,心服口服。”
林若寒静静看他片刻,而后又开口道:“你也不必如此。要论起技巧,我的海鲜粥完全比不上你的h龙虾,我只是胜在思想罢了。”
“况且,这方法来源于......”林若寒抿抿唇,思忖片刻后斟酌道,“来源于我那博学多识的师父,你输给她也不算丢脸。”
毕竟是上下五千年的产物呢,集合了历届吃货的奇思妙想。
与其说钟掌柜输给了林若寒,倒不如说他输给了上下五千年的思想。
钟掌柜听到这话,心情似乎也和缓些了,忍不住追问道:“不知林掌柜的师父是何人?我可否有幸得见?”
林若寒听到这个问题,卡住了,求助的目光投向杜沁然。
她只是随口瞎掰的啊,天知道钟掌柜对美食竟如此热爱,还想找她的“师父”切磋切磋?!
杜沁然上前一步,眼都不眨道:“那你恐怕是无缘得见了。林掌柜的师父游厉四方,神龙见首不见尾。”
“至于名讳嘛.......”杜沁然微微一笑,“姓百名度,你可以称它为百度,也可以喊它度娘。”
“度娘......”钟掌柜缓缓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面色竟有些亢奋的红润,“我许久都没遇见敌手了,她就是我的知音。”
钟掌柜向林若寒拱拱手:“林掌柜日后若有机会,请千万要为我与度娘引见引见。”
他脸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红晕:“我也很想看看...... 这位如此懂我的奇女子究竟是何样的人。”
杜沁然和林若寒看着钟掌柜那略有羞赧的样子,双双沉默了。
造孽啊。
瞧,即使是冷酷无情的百度,也逃不过被桃花惦记的命运。
酒楼之争高下已分,钟掌柜愿赌服输,况且他还指着林若寒给自己和他的梦中情人牵线呢,十分积极道:“先前说好了,赢了赌约的人可以提出一个条件,不知你们的条件是?”
这一开始是杜沁然提出来的,林若寒想着杜沁然心中已有想法,便示意杜沁然说。
杜沁然早有准备地指了指桌上一摞的黑食盒:“它!”
杜沁然朝着钟掌柜笑笑,笑容真诚地带着算计:“什么条件不条件的,只是想和钟掌柜谈个合作罢了。”
“我们想借你的场地,售卖这个食盒。所有进账与你二八分,并且你不需要出任何成本,不知钟掌柜意下如何?”
杜沁然向来是很会谈合作的,一句话里把重点全都说了出来。
不要成本,还有提成,听起来是如此诱人。
但杜沁然丝毫不提她借钟掌柜的地盘和人脉,增加销售量的事。
钟掌柜潜心美食,对经商的事情也并不十分了解,犹豫着道:“可以是可以,不用分成也无妨。只是这是何物?”
他爱惜羽毛,生怕杜沁然搞了些很难吃的东西,会砸了他酒楼的口碑。
杜沁然拿起一个黑色食盒,掀开盖子,笑容明媚:“自嗨锅!”
除了林若寒外的所有人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而林若寒的神情从震惊到傻眼,再到了然。
简易版自嗨锅和现代的差不多,都是两层设计,和方才林若寒用的双层锅有些相似。
上层放着的是早已准备好并且容易储存的食物,在这种情况下杜沁然选择了红薯。
下层则放着一个纱布包,纱布里头裹着的正是那堆易燃易爆炸粉末,在杜沁然的多次实验下已经调配成毫无危险指数的“发热包”。
当着所有人的面,杜沁然掀开顶层装着食物的盖子,往底层的纱布包上倒了半杯冷水,重新放上顶层后合上盖子。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分明没生火,但自嗨锅里却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似是在烧着什么!
杜沁然边演示着,边和百姓们讲解:“自嗨锅的特点在于它无须动火,能自行加热。我们须做的,仅仅是往盒子下层倒入清水。合上盖子,静候一盏茶的功夫,而后就可以享用里头的美食了。”
尽管杜沁然的神色很笃定,但百姓们却仍持怀疑态度,并且完全不理解自嗨锅是为了什么。
杜沁然见状也不灰心,她发挥自己在现代的三寸不烂之舌,不慌不忙地跟大家推销着:“这自嗨锅有何好处呢?想必我们家中都有老小吧?让老小开火不放心,生怕他们会被烈火灼伤,而我们平日又不能随时着家。此情此景中,自嗨锅就是我们最好的伙伴。”
“无须动火,无须切菜,无须费劲。只需加入一些清水,家中老小就可以吃上热乎的饭菜!”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一阵骚动,有个老大哥意动了。
他开口问道:“这...... 自嗨锅,真如你所说那么神奇吗?”
见有人搭腔了,杜沁然就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恰好红薯也快煮好了,杜沁然干脆开口邀请那位老大哥:“您可以亲自来品尝下,这红薯是熟了还是没熟。”
老大哥将信将疑地上前掀开锅盖,伸手碰了下那红薯,却被红薯的温度烫了下。
他惊讶地瞪大眼:“这红薯当真是热的!”
此话一出,百姓们更是一阵哗然,似是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今日之事实在太过玄妙,先是白粥胜过大龙虾,再次红薯能自己变热,不论哪一样都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杜沁然对此十分谅解。
她当时去实验室巡视时,听到研发部经理给她汇报他们研发出的“自嗨锅”时,震惊之情也并不比百姓们少。
况且,她都已经是见过现代科技的人了,更别提眼前的百姓们连互联网是何物都不知道。
老大哥将红薯扒了皮,咬下一口。
松软的口感和哈出的热气令他如梦初醒,老大哥语气激动道:“这竟真是熟的!”
见所有人都是一副震惊的模样,杜沁然适时开口:“我这里还准备了很多自嗨锅,感兴趣的大哥大姐可以上前来试试。”
杜沁然想到自嗨锅的问世就跟苹果15问世时一样,会反响热烈,只是如今一拥而上的人群依旧超出了她的想象。
俗话说得好,好奇害死猫。
这句话便足以说明人类的好奇心有多重。
杜沁然不仅用这个极其新颖的东西钓住了他们,还提供了免费的上手机会,反响的热烈程度可见一斑。
她被夹在人群中,艰难地拔高嗓音试图提醒:“凉水是倒在底层啊,别倒错了!”
等杜沁然好不容易挤出来之后,谢景澄十分体贴地递上了一方丝帕,和冰镇的酸梅汁:“夫人辛苦了。”
杜沁然边擦汗,边就着他的手喝了口酸梅汁,舒爽地呼出一大口气,赞叹道:“谢粘粘你好贤惠啊,啵啵。”
谢景澄手一僵,耳尖又一次染上了绯红:“夫人,光天化日的...... 此等私密之事,我们回去再说。”
杜沁然一愣。
她说什么了吗?
啵啵?
啊...... 这...... 她发誓,自己只是单纯被淘宝客服洗脑了!
杜沁然支吾片刻,不知该如何解释,最终迎着谢景澄的视线,自暴自弃道:“回去再说就回去再说,怕你啊。”
她不知不觉也红了脸,不自在地扇了扇风,嘀咕道:“这天还真热哈。”
眼见百姓们都实验得差不多了,杜沁然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继续敛财:
“感谢父老乡亲们的捧场!自嗨锅从后日起,将在杜林火锅店和钟氏大酒楼售卖,每日卖20个,先到先得,售罄不补哦~”
原本都已经迫不及待从荷包里掏银子的百姓们闻言,均愣住了。
哪里有她这样的!
刚把人的胃口吊起来,却告诉他们要等到两日后才开始卖,而且还需要抢货!
迎着父老乡亲们的怒目而视,杜沁然悠然地背着手,出门上了马车。
嘿嘿,主打就是一个饥饿营销。
有种说法叫“延迟满足”,虽然百姓们目前的购买欲在巅峰,但这种新鲜感是不可为继的,续航能力低下。
长久性也是杜沁然担心的点,因此尽管自嗨锅在短期内会成为供不应求的“爆品”,但她仍选择与钟氏大酒楼合作,因为他们已经有了稳定的、庞大的消费群体。
回府的马车上,车厢里的怨念十分浓重。
林若寒凉飕飕道:“女人,你这如意算盘可真是打得噼啪响啊。难怪你之前这么积极地想帮我搞火锅店,原来是想蹭我的人气,来个零成本售卖。”
谢景澄温声道:“夫人,你这几日可把我吓得不轻啊,我可是整宿整宿地彻夜难眠。”
两人语气一冷一热,但语气中都恨不得给杜沁然发刀子。
杜沁然捂唇,羞涩一笑:“还好啦还好啦,我也就一般般的优秀。”
等回到太尉府后,林若寒主动找上了谢阿姊。
“此次的中馈之争,我认输。”林若寒十分爽快地脆声道。
谢阿姊很是讶异:“认输?这是为何?你那叫什么,火锅店,不是正风生水起吗,我武馆的学童们还商议着要去尝个鲜呢。”
林若寒假意一叹,瞥了眼杜沁然:“是挺好的,奈何我的竞争对手是如此狡诈啊。”
谢阿姊转而看向杜沁然,杜沁然被她们俩的目光看得有几分害羞,摸了下鼻子,言简意赅地把自己做的事和盘托出,顺便托人去拿账本。
比起继续运营那个注定不能怎么赚钱的酒楼,杜沁然丝毫不拖泥带水地选择直接关闭酒楼。
如此一来,她需要付出的成本就是酒楼尚未到期的固定租金,和自热锅的成本。
而自热锅的销售渠道全靠杜林火锅店和钟氏大酒楼现成的场地和人气,无须任何额外开销。
这么算下来,按自热锅目前的定价和销售额,只要区区一个月便能开始回血。
账本拿到手后,谢阿姊低着头细细看去,边看边称奇:“我从未想到,竟还有这种方法。”
杜沁然是懂得钻空子的,竟还想到了直接关闭酒楼,另起门户。
尽管林若寒如今火锅店挣的钱比杜沁然的多,但她从店面到人工的开销也比杜沁然的大,直到目前为止都是负收入。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两个未来哪个更有潜力。
谢阿姊合上账本,再次跟林若寒确认:“你确定要认输?”
林若寒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
若论起经商,她是实打实地佩服杜沁然。
“好。”谢阿姊从书柜上取出一个木盒,往杜沁然手里一塞:“恭喜此次酒楼赌约的胜出者,这中馈自此之后就交给你了!好好干,别让我失望!”
谢阿姊神情激昂,语气热血沸腾,杜沁然接过沉甸甸的木盒,感觉自己也接过了谢阿姊肩上的重担。
她同样郑重地点点头,眼神坚定:“保证完成任务!”
直到跨出这道门时,杜沁然还能感受到那种血液在燃烧的感觉。
在外等候的谢景澄伸手想帮她拿着木盒,杜沁然却跟护传家宝似的,严实地护在怀里:“别碰!这可是我们阿姊给我的信任!”
谢景澄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面色古怪地轻轻颔首。
杜沁然:哈,我有中馈他没有,瞧他那酸里酸气的模样!
她首次体会到第一天上班时那种打了鸡血的精神状态,简直想立刻上任,为太尉府肝脑涂地。
谢阿姊庄重的神情给了她莫大的鼓励,让她愿意一直为太尉府卖命!
杜沁然昂首挺胸,刚往前走了几步,却听谢阿姊屋内传来雷霆般震耳欲聋的狂笑。
方才满脸凝重地将重担放进她手里的谢阿姊嗓音十分嚣张:
“哈哈哈哈哈!终于有冤大头帮我管中馈了!老娘舒坦了!”
杜沁然:???
什么?什么???
难道谢阿姊那庄重的眼神,和激励人心的交接语录,都是装出来的吗?!
“咳咳。”谢景澄以拳捂唇,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杜沁然一个眼刀扫过去,眼神凶狠:“笑什么笑!”
谢景澄轻咳两声,面色淡淡:“夫人,你看错了。君子不喜形于色,我们受过夫子言传身教,是不会轻易笑出声的。”
杜沁然就这么静静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