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罪魁祸首的柳三更却看也不看他,一副铁石心肠的无情模样,只沉声丢出了一句话。
“我以后不想在从你嘴里听到关于我身体的任何看法。”
他一字字道,俱是威胁之意,“记住,是任何的,一丁点看法!这是我最后提醒你一次,不然到时休怪我不念多年同伴情分!”
闻言,男子却不见害怕,他的两只眼角皆是被抽打的血丝浮肿,便只得辛苦的眯着眼看他,回答的牛马不相关:“小更啊,你脖子是怎的了?被蚊子咬了,这么多的红点?”
他一时忘了,这已是入秋的深夜又怎会还有蚊子呢。
闻言,柳三更的神色微变,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脖间,沉色不言。
他古怪的模样自然引起男子的警觉,又努力的凑近看了看,这才发现那白皙修长的脖颈间的小片红痕哪里是被蚊子咬后所致,分明是人为留下的啃咬吻痕!
那人或许是故意带着教他人发现,宣扬炫耀此人已有归属的心思,留下的吻痕多如繁星,竟连重重衣襟都完全遮不住!
男子看后顿时大怒,连脸也顾不上了,眯着眼压火质问:“小更,我听老六说那公主把你看得极严,在你身边放了无数的眼线,那你今晚是怎么出来的?!”
柳三更微低着头,无话可说。
而他无话可说的态度,自然就证明了一切。
“小更,你怎可如此?!”男子立刻怒声斥他,“组织上面之前严有下令,你绝对不能和她同房,这万一教她发现端倪该如何是好!”
“……我拦了,但她是公主,我又怎能再三拒绝她。”柳三更叹着气的答道,“何况若不顺着她我今夜也出不来。一旦违背任务连着你们都要受到追责。既然都会违背命令,总要选一条比较有利的。”
“话是这般说,但你……”
柳三更摇头制止了他的再欲言语。
“无妨的,她也未有发现不对。成婚圣旨颁下来后,老二就特意来了一趟让我泡汤足有半月,现在这具躯壳上看不见一点损伤,不会让她产生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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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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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表面看似国泰民安,风平浪静,实则暗下风波涌动,心思万千,便如平静海浪的水面掩藏着汹涌的潮水暗涌。
燕帝老了,皇太子又年幼,长公主燕阳凭借一介女流之身登顶朝堂,稳坐幕后便可把持官场的权力交度,会有多少人打着小算盘自是不言而喻。
所以,就有了他们这种暗中行事的组织,替那些心思不纯的人把前行的阻碍一一除掉。
组织每年会在暗中挑选出家世身份合适的孩子从小进行培养,而他们就是任其摆布的棋子,一把无情无欲的刀,只需听命做事,不需询问理由。
身为刺客杀手,行动之中遇到强敌难免会受伤,何况他在组织多年,完成的任务数不胜数,自然身上各处都留下了磊磊伤痕,一旦暴露人前他根本无法解释。
所幸组织里有医术精湛的老二,得他帮助今晚才能遮掩过去。
听完柳三更的解释,男子才堪堪放下心,随即转头再想到老二的医术了得,那被他精心炮制过的身子定是滑嫩如新生皮肤,说不得比少女肌肤更加滑嫩弹手!
旧伤未好,又生心思,面对着不过距离半尺的欣长身子,他暗暗开始摩拳擦掌,嘴中冒津,按耐不住的偷偷伸出手凑近柳三更身后。
方才的正经厉色转瞬而过,又是一副色眯眯贪慕美色的猥琐姿态。
他的不良动机实在明显,对面的柳三更眼皮抽了抽,心里简直是无可奈何。
在某只贱爪子即将摸到他身后的那一刻,柳三更扬起了冷冰冰的笑容盯向男子。
“徐娇,你想死可尽管试试。”
音落,徐娇瞬间乖乖收回爪子,背着手悠然自得的看天看地,对眼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美色望洋兴叹,连连啧啧。
柳三更:“……”
他为什么这么想不顾命令的就地掐死这个色心胚子呢。
最终还是没能下手,因为他能出来的时间不多,必须在燕阳醒来之前就赶回公主府。
两人讨论好此行的配战计划后,便在黑夜里向着此行的目的地驾风而去。
不久,清月升至下弦,夜风瑟瑟,一双削长人影先后落在兵部侍郎府外的树梢上,借着树木的遮挡悄悄窥看着下方。
府门紧闭,门前萧凉。
“老六他们都打听好了,陈啸今晚被邀请过府吃宴,他巳时进府,再过会儿就该出来了。”徐娇在他耳边低语,“小更,今晚还是老方式?”
柳三更面无表情的抬手把他往外推开了些:“不,今晚改了,我攻前,你退后。”
“为何?你不是一向最求稳的吗?”徐娇一惊。
“我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柳三更扫了眼黑压压的天际,“只能求快,不能求稳。”
徐娇只得随他。
果然半个时辰不到,紧闭的府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有人影叠叠丛丛走出。
徐娇暗中指了指那走在人群中间一身虎背熊腰的人,示意柳三更那正是陈啸。
柳三更跟着望去一眼,见那人明明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士,武功必然不俗,前后左右却皆有侍从奴仆随侧保护,显然是怕死的很啊。
可惜,往往越是怕死的人,越会死的早。
眼见这泱泱一群人走出百米后拐弯即将没入黑暗中,徐娇便欲跟上前去,却被人一把拽住,回过头便见柳三更对他浅浅摇头,眼瞳深邃。
“他身边的那些将士个个是骁勇善战的好手,你对付不了他们,换我去。”说着,柳三更把他拽回树上,自己从树枝间挺身站出。
柳三更是他们的首要王牌,每次出手必会一举得手,若是提前消耗战力对任务的完成显然不利,徐娇正欲反驳他。
又听他沉声安排道:“你围到后面去堵路,把你的看家本事用上,等我把他身边的人解决的差不多了你再上,到时一起围攻,他跑不掉的。”
“这样能行吗?”徐娇有些担忧的挠头,“你可是大半年没动过手了,又泡过汤不久,恢复的能比上以前?”
柳三更侧目眺望向那群消失在黑暗中的人影,便不再言语,跃身飞出树枝,唯独留下一句冷淡话语。
“对付他们,足够了。”
语未落影已没,空余凄清冷月幽幽低头瞥他,见状,徐娇叹气一声,认命的反身跳出。
夜,沉重如抹不开的墨。
月色冷凉的照着世间大陆。
空无一人的白虎大街上有一群人丛匆匆走过,刚走过巷口时众人皆是瞧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人直身站在前方,长衣裹身,黑罩蒙面。
显然来者不善。
“大胆,是何人敢夜半三更在此拦路?这乃是校尉之驾,宵小之辈还不快些让开!”前方提灯笼的奴仆压声斥道。
那人听后纹丝不动,只默默的从身后拿出一物往地上轻甩,便有一道略显尖细的鞭声响在空荡荡的街头。
这鞭声不太寻同往常的鞭子抽打的声音,众人凝目望去,见那人手中拿着的竟不是普通软鞭,而是经由银铁精心锻造而成,硬可使剑,软可成鞭的九节鞭!
陈啸率先反应过来,惊声怒喝:“都还发什么呆呢,还不快把这贼人擒获拿住!”
侍卫们这才纷纷提剑冲上前。
不想那只身拦路的人武功甚高,银鞭使得恍若活物,单凭一人一鞭便在众多侍卫中游刃有余,衣角不沾,短短时间内便轻而易举的把侍卫们打的皮开肉绽,个个抱身蹲地哀嚎不止。
很快,那人踏破了层层包围,手执银鞭来到了被数名青衣红甲的将士紧紧护在后方的陈啸面前。
人群后,陈啸冷脸瞪他,质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是受谁指使来刺杀本将?!”
那人还是没有张口,眼色无波,沉静从容的提起鞭往前一甩,对前方数丈之远的拿剑将士们哑哑吐出个字:“来。”
知道这是个狠角色,将士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后便一拥而上。
被围攻的那人却不慌不乱,只见他身姿轻灵如云雀,手中银鞭如活蛇,一鞭子抽过去雷霆带风,率先就把两名迎面提剑砍来的将士直接打飞出去,随即腰骨灵活一弯,正好躲过左右劈来的凌厉两掌,再是反手一掌拍飞了左边之人,鞭子跟随而上缠住右边人的脖颈轻轻一勒。
只是瞬间的功夫,他就已经解决了四个人。
暗自算了算,在场还剩下五个人。
虽然已经解决大半,那人却不敢大意,他一点不停滞的再次挥鞭,手腕翻起,层层铁索接连的九节鞭便如同柔软的缎带把他围成三圈,正好拦住了斜角有人偷偷刺来的一剑,接着铁链飞起,尾部尖利的靶子正正刺中那偷袭不成之人的眼睛!
顷刻那将士就捂着鲜血横流的眼睛尖声痛叫起来,这以后再不能行偷袭之礼了。
在他的手中,这鞭子就像是活了一般,即可伤人与无形,又可时刻防护他人偷袭,是这人最大的保护兵器,剩下的三人更加不敢大意,各自交换眼神后瞬时定下个计划。
首先是两个人上前牵制那人的鞭子,前后夹攻,一人就在旁边插针见缝的进行阻扰,三人配合默契的把他团团困在中间,让他顾头难顾尾。
对打片刻后,那人显然是知道了他们的打算,却也不急着逃脱,反而还饶有耐心的其中周旋,直到中途的某个时刻他忽然偏头看了眼斜前方的某处,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三名将士见他被别的事物吸引分神,便同时加快手中的攻击速度,逼得他一时乱了手脚,鞭尾竟缠上面前人的剑上取不下,又正逢左右的两人挥剑劈下,他只得无奈的往后退步,手中的鞭子便被震落脱了手。
没了鞭子的他,就如同缺翼的老虎,纵使再是凶恶无匹,也会显出脆弱点。
三名将士见之大喜,更添勇毅,不约而同的提剑追上前继续厮杀。
三个人三把剑从三个方向携风而来,退路皆被堵死,但凡神仙也难逃,但那人却依旧镇定,只见他缩身偏头躲过上方横来一剑,同时伸手直接抓住了右边刺来的剑身,指尖微微使力,坚硬的剑身竟就轻巧的断折在他手中!
单手折剑,这该是何等的内力雄厚!他们三人看后大惊,知道是遇上了不得了的绝世高手,正欲激流后退时,那人却哪里容得他们逃跑,拿着断剑上前紧追两步,反手就一把刺入其中一人的胸口。
血流涌注。
还剩下两人。
暗暗算着时候的那人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再逃,再是脚尖一剁,那两人只见眼前一花,徒留残影,再看时那人不知何时如黑雾般的无声无息的飘到了他们身侧。
陌生的气息近在咫尺距离,他们顿时一惊,挥剑就要狠狠劈向这人,却是被那人看也不看的轻松伸手接住,再使力夺过扔到了一旁,紧接着一只皮色苍白的手破风而至,干脆利落的抓着其中一人的头顶往后重重一摔!
闻听清脆的一声咔吧,那人软身倒下,另外一人也没能逃脱,被那人反身按住手肘后往里一折,再抬手掐住他的脖颈重重一掐。
同样的清脆咔吧声后,又是一条人命归天。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遍地横尸中唯剩两人挺身站着,在这万众静赖的街头互相对望。
“你的武功很高。”陈啸神色僵硬的望着对面不远之人,嗓音沙哑,“你是谁?为何本将从未听说过有你这号人物。”
那人依旧未答,仍是静静的看着他,疏淡如看待空气,凉凉月色下那两只浅色的眼珠子泛着淡淡的光泽,煞是好看。
他还欲再问,忽便听见背后响起一声轻轻的笑。
“因为听过他名号的人,都已经死了呀。”
陈啸被前方之人吸引去大部分注意力,竟不知何时有人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身后,正欲回头,便觉胸口一痛。
他低下头,看见了一把带血的匕刃正穿胸而过。
他再抬眼。
前方,唯有横尸,再无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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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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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薄薄的窗纸照进屋时,燕阳正从一夜好梦中苏醒过来,睁眼便看见一张脸安谧而乖巧的睡在她身侧。
晨曦的阳光并不刺眼,透着温暖的金黄色,照着他细长浓密的眼睫,在眼角投落一片小小的阴影,漆黑长发被他随意的压在脸下,愈发衬的他皮肤苍白如雪。
燕阳深深凝望着身边的人,在阳光里这个人静静的睡着,便如同偶然间跌落凡间的仙子,发着光般的璀璨明艳。
过了小半刻钟,外室传来了两声小小的敲门声,提醒燕阳到了入宫的时候。
燕阳忽然很想任性一次不去了,只想把这人静静的看着,直看到天荒地老。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
所以她暗自叹息一声,便轻声轻气的下了床去到外室,打来屋门唤入早就准备好一切的溧光等婢女进来替她梳妆打扮。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走出内屋的那一刻,床上本该深睡的人就发出了极低的一声呼声,然后翻身就把自己整个人埋入了被子里。
她要是再盯着他多看一会儿,他就真装不下去了。
外屋,燕阳坐在梳妆台前一边受着婢女们的服侍,一边压声命令她们不要弄出太大声响。
“你们轻声点,别打扰驸马睡觉,要是扰醒了他,本宫就赏你们一人一个嘴巴子。”想了一想,燕阳又补充道,“吩咐厨房,今日给驸马煲碗鳗鱼枸杞汤,再放点桂圆子,驸马喜欢吃。”
这都是滋肝补肾、补虚养血的好东西啊!又想到昨晚公主在这里睡下,溧光便掩唇娇笑,连连称是。
快装扮好出门时,溧光忽然凑近身边,眉飞色舞的问她:“今晚公主还来驸马屋中吗?”
到底是跟随燕阳多年的贴身丫鬟,胆子都养的大了,敢跟她放肆调笑。
燕阳淡淡瞥她一眼,并不见恼怒,只若无其事的理了理自己的袖子。
“不。”她回头看了眼内屋,眼角勾起,“自今日起,让驸马搬到本宫屋中来。”
闻言,溧光嘴角的弧度藏都藏不住了,连声应下,心里一个劲的叫好。
公主守得云开见月明,那她们这些下人的苦日子就会好过许多了。
可喜可贺。
公主在偏阁一夜未出,翌日柳三更就搬到了主阁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座公主府,这下谁人还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公主当夜留睡他人屋中是很常见,但过夜之后就让人直接搬进主阁与她同住同吃的待遇,至今也就唯独柳三更一人而已。
何况自打这人成为驸马公主鲜少再未召过他人侍寝,后来又独独对他百般疼爱宠护,如今这个消息再传出来后,一时间公主府的芳心遍地破碎,捡也捡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