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要啊!”
“放心吧,不会没有住处的。”
他们不过在亭水阁的中堂,亭水阁不小,让在场的所有人留宿一晚应该绰绰有余。
沈画卿很相信曲甯的话,有曲甯在身边,她就莫名的安心。她乖巧的点头,然后问道:“不过我哥呢?这么大的动静他怎么不见了。”
“那呢。”曲甯回头一指。
沈书行和周平生抱在一块,两人手中都还提溜着一壶酒,看样子已经喝的神志不清了。
“难怪方才那声响雷都没把他炸醒……”沈画卿说完这边儿,眼神就不由得飘忽起来,周平生跟他哥在一块儿,那林子涵呢?
沈画卿自看见林子涵同那名姑娘笑后就没再看他,也没看到他何时进来,又坐于何处。
灯光昏暗,她实在看不清楚,索性不再看了。对啊,她为何要如此关心林子涵?
胡璟年将玉扳指戴好,转身轻咳一声,众人很快都将目光看向了他。毕竟太子殿下尚在此处,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雨势猛烈,山路凶险,今夜诸位留宿此处,男子往左去,女子往右去。若客房不够,也可商议两人一间。”胡璟年简明扼要,不多说废话。
众人很快便按照胡璟年的指示相继离开。
曲甯准备去拉沈书行起来时,胡璟年已经向她走来。
沈画卿见势不对,说道:“嫂嫂,我先去看看屋子啊。”
胡瑾年:“曲甯,你应和我叙叙旧。”
曲甯:“你贵为太子,与我这
□□叙旧,实在有损声誉。”
胡璟年没想到这一月不见,他们已经生疏成这样,他想要抓住曲甯的手,却直接抓空了。
他那一双好看的狐狸眼中满是失落,唯独再看向曲甯时才抱有一丝希冀。
“阿年,别胡闹了,过去的事儿就过去吧。”
“你看,你还是愿意唤我阿年,我今日也是为你而来,即便是你现在做错了选择,也来得及后悔,来得及!”胡璟年看向不省人事的沈书行,指着他道:“他怎么配站与你身边?”.
曲甯往后退了一步,“我没有做错选择。”
胡璟年:“不可能,他配不上你,无论哪一点,都还是我最与你相配。”
曲甯不想再多做纠缠,在宫中,她已经说的很清楚。
“你与我多年未见,当真是因为还喜欢我?”
胡璟年一时哑然,而后又迅速回道:“那是自然,年幼时的情谊我铭记于心,不敢忘怀。”
“你喜欢我什么呢?”
“我喜欢的是……你的一切!”
“这么久了,你了解我如今是什么模样吗?你喜欢的是回忆罢了。阿年,你好生想想吧,我要去找我的夫君了。”
夫君二字让胡璟年十分难受,他冷声道:“男子与女子住处不同,我带他走。”
曲甯欣然应下:“还有我夫君身边的那位,也劳烦你了。”
周平生适时的撑了撑手。
胡璟年:……
他不过是赌气一说,哪里注意到沈书行旁边还有人。
沈书行半梦半醒的站了起来,随手扔掉手中的酒壶,模糊的视线中他只看见了曲甯的背影,他跌跌撞撞的走过去,然后将双手从曲甯的脖子两边伸过去,头也索性趴在了曲甯的背上。
而从胡璟年这边看,是沈书行将曲甯从背后拥住了。
曲甯还没说什么,胡璟年就走上前将沈书行扯开,“我先带他们走了,有机会再同你说清楚。”
“曲甯!”沈书行突然喊了一声。
胡璟年拖着两个人很快便消失在曲甯的视野里。
**
胡湘毓在席间一直留意着齐明松,方才趁所有人都起身分走场面混乱之时,她拉住齐明松的衣袖,不由分说的带他往另一头去。
她没有想太多,也没有取伞,只一直拉着齐明松走,不论齐明松说了什么她都没放手。等到了阁外的僻静之处时,两人已经被淋的透彻。
“郡主,您还有什么想说的?”齐明松被她这无理取闹的手段惹的恼怒,一向语气不重的他说这话时也明显带了怒意。
胡湘毓怕他再走,还是伸出手悄悄揪着他的衣服。
“我不信你那日背我回家,只是因为你任谁都会搭救,齐明松,你让本郡主总想起你,你为何对我不理不睬?”
“郡主无非是自以为是惯了,才会如此任性的去要求他人。但万事万物并非都能依照你所想而变,曾经的一切也不会一笔揭过,齐某虽不是记仇之人,但好歹能分清是非。”
齐明松已经被雨水淋的睁不开眼来,张嘴说完话后也满嘴都是雨水。胡湘毓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说她,其实从那次之后,她早就不讨厌齐明松了,甚至是更早。胡湘毓回想起,都不知自己为何一定要去看齐明松打马游街,分明那是他的得意时候,她应当眼不见为净才是。
“可是我……我并非是故意为之,我只是……我只是……”胡湘毓解释不清,她也驳回不了齐明松的话,可是她觉得原先她所做的事情还有她得到的都是理所应当的,哪里有错呢?
她已经有些哽咽了,“你忘记之前的事儿吧,我以后不会再对你说那些话了。”
“人与人之间哪有那么容易亲近?难道因为一点小恩小惠便能从刀剑相向的仇敌,变成无话不谈的挚友?郡主,回去吧。”齐明松已不想再谈。
胡湘毓不想就这么放他走,手上也越发的用力,齐明松正要走,胡湘毓便往后走了一步,想要他停下。谁知后方泥路滑坡,胡湘毓一脚踩空,径直往后坠落,齐明松也被连带着同她一起掉了下去。
两人的声音就这么淹没在了雨夜里。
另一边,由于只剩下两间屋子,本应沈书行和周平生一间,太子殿下单独住一室,但胡璟年执意要让沈书行同他一起,丫鬟只好将周平生扶进了另一间。
沈书行被胡璟年丢在椅子上,胡璟年则坐在他对面。
沈书行耷拉着脑袋神识不清,胡璟年便将他端正身子,扶住他的脑袋。
他就要跟沈书行比一比谁更值得曲甯的喜欢。
胡璟年盯着沈书行的脸,不自觉的说道:“脸还行吧。”
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之后,他咳了一声,又道:
“不过孤的眉眼要比你更精致一些。”
沈书行醉酒之后往往是时而疯癫时而又像睡着,比方说现在,他猛的睁开眼睛,想要甩开自己脸上的这双手。
“哪来的鬼。”沈书行随口骂了一句。
“你竟敢说孤是鬼?”胡璟年觉得他不可理喻。
沈书行将整张脸皱了起来,又慢慢舒缓开来,然后起身,在椅子上站定,低着头俯视还在座位上的胡璟年,笑道:“小鬼,还不束手就擒?”
胡璟年:“真是疯了。”
“接住我,我要跳了!”沈书行张开双臂,闭上双眼,似乎在感受什么。
沈书行一会儿一个样子,明显是在耍酒疯,胡璟年完全不怀疑他会真的扑到地上。沈书行受伤了倒与他毫不相干,坏就坏在是在他房中受伤,倘若曲甯真的怀疑是他做了什么,他百口莫辩。
算了——
胡璟年紧盯着沈书行,准备等他跳下来就接住。
沈书行在椅子上晃晃悠悠的就是不跳,胡璟年摸着扳指,催促道:“你倒是快跳啊。”
“我又不傻,我干嘛往下跳?”沈书行叉着腰,一脸鄙夷的看着胡璟年。
胡璟年攥紧了拳头,“沈书行,你最好不要在孤面前胡闹。”
沈书行似乎没听懂胡璟年的意思,傻笑了两声突然往地上扑去,胡璟年被他吓了一跳,立马去接,最终两人一同倒在了地面上。
“起来!”胡璟年被沈书行压着,不知他腰间放了什么,咯的他生疼。
沈书行想要爬起来,手肘又刚好抵在胡璟年的胸口,猛的一压,胡璟年疼的皱眉。
沈书行爬起来,腰间藏的酒杯也掉了出来,刚好滚到胡璟年面前。
第71章 失踪
“……曲甯到底看上你哪点?”胡璟年将酒杯推开。
“曲甯?”
听到曲甯的名字, 沈书行眨了眨眼睛,问道:“曲甯在哪儿?”
胡璟年:“你不必管她在何处。”
“我要管的。”
“你怎么总与孤反着来!”胡璟年拂袖, 语气已有了不耐烦。若不是他考虑到曲甯,真想现在就掐死沈书行。
正当胡璟年以为沈书行还会说话时,沈书行又开始宽衣解袍了。
他解开衣带,边往床走边脱下衣裳,最后弯腰脱下鞋,躺到床上盖好被子。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就跟在自己家中一般。
这间屋子只有一张床, 胡璟年贵为太子,决不可能与沈书行共睡一榻,但他又不能言而无信将沈书行送到另一间屋子。
“罢了。”
胡璟年随后解衣上床,刻意与沈书行分隔开来
让这场闹剧就此结束吧。
他这么想。
“啊……”
胡璟年被沈书行一脚踹醒,他气愤不已, 正想与之理论,转头却发现沈书行并未醒来,胡璟年只能将气先咽下, 准备明日再找他算账。他身为当朝太子,怎会沦落到此?
他用手掰开沈书行的脚,再次准备睡下。
“呕!”沈书行突然惊起,趴在胡璟年身上朝床外呕吐起来。
尽管吐了半天没吐出什么,沈书行还是觉得身上舒服了许多, 心安理得的躺回去睡觉了。
胡璟年的拳头越攥越紧, 他已经被折腾的全无睡意了。而沈书行睡的好生安稳,胡璟年越发的后悔将沈书行带来和他共处。
翌日一早, 淮景园的园主便带着几十名家丁上山,亲自向胡璟年赔罪。
留在山上的人都非富即贵, 更何况太子殿下也在,他小小的一个淮景园,实在得罪不起这些个贵人。
“太子殿下,昨夜雨势太大,贸然上山也不能带下各位贵人,小的自作主张,求殿下赐罪。”
“无妨,你且带人下山,备好马车。”胡璟年揉着酸痛的眼睛,疲惫不堪。
淮景园园主有些吃惊。
本以为胡璟年会怪罪下来,谁知胡璟年轻易便将他放过了。和皇家接触,一句话不对便能掉脑袋,好在太子殿下是能宽以待人的主子,他这才落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胡璟年一夜未睡,只听得雨声、风声、雷声。沈书行时不时的又要抓打一下,他忍无可忍,干脆穿好衣裳起身坐了一夜。
现下淮景园园主已走,胡璟年撑着头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沈书行醉酒初醒,头也昏疼的不行,睁眼坐起来便看见胡璟年坐在太师椅上,撑着额穴小憩。
等等……
他没看错吧?
沈书行穿好鞋披了件外衫便走过去,蹲在胡璟年跟前仔细看。
尽管他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相信,这确实是如假包换的太子殿下。他跟胡璟年怎么会待在一起?
他昨夜喝多了,莫非是他不清醒时摸进了太子的房间,还将太子赶下了床,自己霸占着躺了一夜?
沈书行觉得极有可能。
趁着胡璟年还没醒来,他得赶紧跑。
走到门前,沈书行又觉得直接跑太让人瞧不起,况且胡璟年身为太子,即便他现在跑了,胡璟年也有千万种法子找到他。
索性留下纸条赔个礼道个歉?
沈书行在房中找到笔墨,提笔写下歉词,塞到胡璟年另一只放在腿上的手中。
想了想纸上内容,沈书行肯定道:
“嗯,我这么诚恳,应该不会生气了。”
**
此时另一头的客房,正有两名闺秀焦急的寻找蕙宜郡主。
“郡主呢,你们看见郡主了吗?”
“郡主?我从昨夜就没看见她了。”
四处问寻的人正是陪同胡湘毓到此的两位闺秀,她们昨日宴席上见胡湘毓不高兴,不敢上打扰,此后更是没与胡湘毓说上话,回想起来,已经很久没见到胡湘毓了。
“房中也没有,我已经找遍了!”
“我也没找到郡主!”
蕙宜郡主失踪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不久,曾与齐明松交谈过的几人也发现了齐明松不在。
一个是受宠的郡主,一个是新上任的修撰大人。园主听到这个消息,吓得整条腿发软,立马吩咐所有手下找人。
曲甯本来在等沈书行回来,听到胡湘毓和齐明松的名字,就多听了一会儿。
说来奇怪,胡湘毓知道她在,却并没有任何举动。她自己虽没有过多注意胡湘毓,但也偶然看到胡湘毓闷闷不乐的独自坐着。
这可不像她的性子。
齐明松倒无任何非比寻常之处,他们打了个照面便各自用膳了。不过齐明松不是胡闹之人,更不会了无音信说走就走,此事恐怕有什么蹊跷。
这两人怎会同时失踪呢?
曲甯正思索着便被沈书行的声音打断。
“曲甯,你在这儿啊。”
“酒醒了?”曲甯看他走路还是有些摇晃,看着像是酒醒了人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