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星桥眼尖,看到后叫她:“小师妹,你过来拿个东西。”
他离开的时候,顺手拿上了温始夏的书包。
卧室也整洁,傅星桥进去后打开衣帽间的门,把书包放在包柜上。从里面翻找半天才拿出一个托特包。
标挺明显的,站在门口的温始夏大老远都瞧见了,还疑惑他怎么会有这么女性的包。
傅星桥又从旁边挑挑拣拣,最后拿了件厚外套出来,一转头看到温始夏乖乖站在门口,穿着一次性拖鞋的脚尖与瓷砖的缝隙等齐。
他嘴角含笑,走过来后把所有东西都递给她,“喏,拿着,这是上次我妈来这边落下的,你先用着,你的书包先撂我这边,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温始夏点头,琢磨了半天,再开口的时候带了丝忐忑,“外套只给我一个人吗?”
他又抬手按她的发顶,语气纵容,却是责备的字句:“就你穿最薄。”
温始夏脸上迅速飞上红云。
*
那个下午,大家把时间都浪费在游戏上,傅星桥让他们看看有什么可玩的。
张壹轩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副纸牌的时候,倪思蓓瞳孔地震,惊讶道:“你家还有这东西啊?”
傅星桥冷冷讲笑话:“我98的,也有朋友和童年。”
温始夏掩嘴轻笑。
傅星桥学数学,张壹轩学金融,俩理科生算牌技术一流,于是在他俩第四次碾压式胜利后,倪思蓓第一个发出抗议:“你们能不能别作弊了!!!”
张壹轩笑嘻嘻地说:“这哪能叫作弊?下意识好不?”
傅星桥温和着眉眼看了下温始夏,“换个组队方式?”
倪思蓓忙不迭点头,“好好好就这么办。”
到底是一群高考数学均分上了145的人,虽说倪思蓓和温始夏读中文,已经两年不碰较难的数学,可这会儿硝烟起了,大家有了胜负心,气氛有点剑拔弩张。
傅星桥嫌张壹轩幼稚,看着他发来【男人之战。】勾唇嘲讽,行为却步步紧逼。
就连温始夏,也从小兔子变成一只狐狸,温和平静地刀枪不入。
中途张壹轩去卫生间,傅星桥手撑在毛绒地毯上、挪着位置坐到温始夏旁边的时候,给她指了指肩上的外套:“热了就脱掉,屋子里温度挺高的。”
温始夏点头,脸因为周围温度过高而有点红扑扑的,还给他提醒说:“你小心点,别撞翻我的酒。”
傅星桥一愣,这才看到她手边放着一罐冰镇过的崂山啤酒,杯壁冷气液化流了水下来,盖子被打开,里面还泛着气。
他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拿过来的?”
一旁倪思蓓的眼睛从手机上移开,哼笑了声:“刚才你去给书房放东西,她去冰箱拿的。”说完还补充道,“别看她长得乖,其实是个小酒鬼。”
“哪有。”温始夏声音软和,辩驳没半分杀伤力。
倪思蓓嗤笑一声,起身去了厨房,自觉地把空间留给他俩。
傅星桥倒也看不出来她到底是真醉假醉,只觉得她比平日里更娇俏些。
他看到倪思蓓走远后转头,一时没忍住,碰了碰她殷红的耳根,逗她:“还清醒着没?”
温始夏眼睛亮亮的,抬起手将他的手指挪开,而后揉着自己刚才被他摸过的地方,语气像是撒娇,词句都软绵绵——
“别小看我,我酒量可好了。”
傅星桥血气一上来,呼吸都不对了。
该怎么形容呢?
那是一场对心上人软弱的控诉,天色灰蒙蒙的,像是花圃里的玫瑰尽谢,根与茎都书写隆冬的序,心血来潮的瓢泼大雨让天地都变成倒伏的阔海,他们四个人被镶在这一隅之地,
不,是他们两个,
傅星桥有点想吻她。
第19章 长夏19
傅星桥甚至觉得表白得挑个好时候, 至少不该是温始夏半醉半醒的当下,更别提接吻了。
想到这里,他都替自己害臊。
恰好张壹轩从卫生间出来, 倪思蓓也趿拉着拖鞋过来,“感觉外面的雨小些了, 不然咱们回学校吧, 再晚一点天就黑了。”
傅星桥看了眼天色,又问温始夏:“回学校?”
她点头,起身的时候还没忘记拿上自己还剩小半瓶的崂山啤酒。
傅星桥提着大家吃完的外卖盒子在门口等她, “你把那外套也拿
上,等会地下车库凉。”
“好。”
回程的车上大家好像被耗费了心力, 倪思蓓头搭在张壹轩肩膀上几乎要睡着,温始夏把啤酒喝完, 身上还有点酒气,不过不太明显。
傅星桥在等红灯的间隙小声对她说:“垃圾就放那儿, 别拿手里。”
张壹轩忽然出声:“下周好像有个什么赛车比赛,就在安城, 我社团里的朋友给了我好几张票, 你们想不想去看?”
他肩上的倪思蓓蓦地挺直脖子,她下意识去看温始夏,副驾的人脸色煞白, 丢了魂似的。
倪思蓓正色后最先拒绝,声音干脆:“我和夏夏都不去。”
张壹轩被她动静惊到,“哦”一声, 说:“行, 不去就不去。”接着问傅星桥:“傅公子你去不去?”
温始夏也偏头看他,眼里干涩, 喉咙哽了又哽。
“不去。”他语气平淡,好似根本没兴趣。
温始夏闻言松了口气,只是下半程她都呆呆的,两个男生都以为她是喝多了。
回到宿舍后,褚楚正站在楼道和人通电话,倪思蓓和温始夏笑着抬手给她打招呼,结果她好像心情很差,什么回应也没有。
两人有些尴尬,倪思蓓握着温始夏的胳膊,耸了耸肩没说话。
进去后房间里没人,江沐语桌子上的电脑也不见了,不过她一向神出鬼没,温始夏也只知道她有个兼职,其他什么都不清楚。
倪思蓓爬上床换了睡衣后,提了浴筐问温始夏去不去洗澡。
正在整理衣柜的人摇头,说:“我等会儿再去,你先去洗吧。”
“行。”
桌面上的多肉玲珑,香水洛神青里透红,这是上次她回爷爷奶奶家,谈芝给她让她带来学校的。
温始夏看着衣柜里平白多出来的、一看就不属于女孩子的黑色外套,挠了挠鼻尖,觉得事态发展成现在这样,的确是有点棘手。
她沉默地将衣服挂进去,随后坐在椅子前,从书架上取下日记本,又从笔筒里抽了一支笔,开始写:
今天是他生日,可是他一整天都没有提。我有些懦弱,只敢在他冰箱里悄悄放张便签,希望他可以发现。
书包里那本英文原版的《小王子》是送给他的,希望他不会以为是我落下的。
...
*
当晚褚楚和江沐语都不在宿舍,倪思蓓睡前百无聊赖地翻着朋友圈,却忽然出声叫正在看书的温始夏:“夏夏你快来看!”
底下的人疑惑,从座位上站起来,问她怎么了。
倪思蓓把手机往外伸了一下,温始夏看到手机屏幕上连着两条动态:
【计科汪卓阳:能不能别下雨了,烦。(配图是公司落地窗上的雨幕)】
而下面那条比汪卓阳这条早三分钟,是平时很少在社交软件里出现的江沐语,她只有短短一句话——
【安城这逼雨能不能别下了。】
温始夏直觉事情不对,却还是平静开口:“这应该挺正常的吧,这几天安城的雨确实奇怪。”
倪思蓓道了声“不是”,拇指指腹轻轻在屏幕上一划,温始夏当即皱眉。
那是褚楚发的,很明显字句都带了情绪,连标点符号都在冒火:
【我偏喜欢大雨。(配图是下着雨朦胧的街景)】
时间比汪卓阳那条晚五分钟。
温始夏拧眉将手机还给倪思蓓,摇摇头说:“我们还是别胡乱猜测了,这是别人的私事。”
“也不算没依据,你还记得不,她俩之前就老针锋相对,也不知道这次又能搞出什么幺蛾子,要我说,褚楚和汪...”
“思蓓。”温始夏打断她,而后朝她浅笑着摇头,说:“睡吧,很晚了。”
倪思蓓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连忙噤了声,捞着被子说睡吧睡吧。
那晚温始夏睡得迷迷糊糊的,却也知道褚楚和江沐语都没回来。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倪思蓓问她:“夏夏,那你和傅星桥怎么样了?”
温始夏一瞬清醒,她听着外面的雨声,心底的情意抽芽,最后说一句:“我摸不清楚他意思。”
有点像嗔怪。
*
日子进入十二月份之后,供暖设施已经工作得顺利,北风刺骨,连带着让人行动也不便。
温始夏所在的文学院是学校王牌,期中考试也一场接着一场,所有人丝毫不敢马虎。
温始夏平时学得踏实,所以事到临头也没怎么手忙脚乱,只是苦了倪思蓓和褚楚,熬了好几个大夜。
考完最后一门的那天是周五,温始夏挑着这个明媚的午后回了趟家。
塞满薄衣服的行李箱从车上搬下来的时候阿姨就出来开门,许是得了温辛良的吩咐,她给温始夏提醒道:“小姐,您姑姑来了。”
她步子乱了一下,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
进门后,温始夏发现客厅坐着的不单单是父母和温辛余,连表哥也来了。
温敬恺坐在最边的单人沙发上,戴着副金丝眼镜,和印象中一样,一样沉冷而寡言。
她行李箱滚轮的在这空间内声音太大,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回头看。
温敬恺闻声起身,阔步走到她身旁接过她的行李,温始夏朝他浅笑道谢。
温辛良最先开口:“夏夏怎么回来了?”
“我早上给您打电话,您压根没接,给妈妈发短信,她也没回,不知道在干嘛。”
付菀朝她招手,语气宠溺:“妈妈今天上午有课,没看到你消息对不起啊。”她说完转头看温辛良,“老头子,你干嘛不接女儿电话啊?”
他们这样旁若无人地腻歪,温始夏下意识看了眼旁边挺直了腰背端正坐着的温辛余。
她正端着茶杯抿茶,看也不看这边一眼。
“行了,先让敬恺帮你把行李搬上去吧,我们在和你姑姑谈事情。”
“好。”
温始夏走到温敬恺旁边,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哥,上楼。”
人低头浅勾了下唇:“手还是这么长。”
“你——”
“你什么你?上楼。”
温敬恺走在温始夏旁边,单手拎着她20寸的行李箱,明明只比她大两岁,看起来却成熟不少。
“安大什么时候放寒假?”
温始夏手攥着冰凉的栏杆,睨他一眼:“你问这干嘛?”
“有个比赛要去你们学校,想着看能不能宰你一顿。”
温始夏眼睛笑成一条线:“来呀,把朋友圈那妹妹也带上,我合着请,花我一月生活费都没问题。”
说来也是奇怪,温始夏以为温敬恺这样的人可能会孤独终老,没想到这学期刚开学,她上学期约的校际互借的一本书到了,她去图书馆取,发现书是隔壁华大图书馆的。
她想起来温敬恺就是华大的,回去的路上心血来潮点开他朋友圈看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朋友圈万年不变的黑色背景图变成一个女孩的背影。
“追到人了没?”
“夏夏闭上你的小嘴,开门放箱子,我就不进去了。”温敬恺不给她好脸色。
吃饭的时候,温始夏再没了刚才在温敬恺面前皮一下的勇气,一直低着头扒饭,不看斜对面的温辛余一眼。
付菀脸色也冷,看得出是维持着礼节才没赶她走。
温辛良神色淡淡的,不时给温始夏夹两筷子菜。
温始夏和温辛余的筷子碰上同一块鸡肉的那一瞬,整个餐桌上的气氛瞬间下降到冰点,温始夏心里一震,当即就收回了手。
温辛余面色一僵,下一秒便扬唇将那块鸡肉夹给她:“夏夏吃,怕什么。”
付菀将筷子放上瓷碗,随着一声脆响,温始夏听到她说:“怕什么?你说她怕什么?”
温始夏叫了声:“妈妈。”
付菀压根不理她,语气很冲,人却不失半分体面:“当年我就给爸妈说了,不能把夏夏送去你家,你当时跟我信誓旦旦地承诺,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啊?温辛余。
”
温辛良拍了拍温始夏的肩膀,凑近她小声说:“我那天从爷爷奶奶家带回来一沓旧书,上面有老爷子写的批注,东西现在在你书房放着,你带你表哥上去看看。”
她黯声回:“好。”
楼下动静很小,都是成年人了,那些龌龊的往事重新翻出来,全然是因为付菀心里膈应又痛苦,因而她时不时要挑温辛余的刺。
两人这样的针锋相对已经不少次,温始夏回回都会被吓到,可慢慢觉得这都是事后的找补,根本没有意义。
“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来我们家?”温始夏站在书架前,目光掠过一排排小字,轻声问身后的人。
温敬恺甩着手里的打火机,过了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夏夏,那天...”
“我们不是说好不再提的吗?”温始夏打断他,呼吸略促——
“我们不是说好不再提的吗。”
第20章 长夏20
温敬恺走过去帮她取下顶层那本书, 转移话题道:“我那天还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