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
她退后半步,‘你喜欢什么,我改还不行?’的桥段要来了?
他残忍,她也不是省油的灯,绝不给他说那句话的机会。
凌路耳朵红到了脖子,她猜多半是被她气的。
她思衬片刻,眯着眼睛,“因为——”
“什么?”他问。
“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她实在编不出来什么理由了,更不想骗他。
凌路:“……”
“反正——”
“闭嘴。”
她闭嘴,做了个嘴巴关拉链的动作。
然后凌路看见她埋头拿出手机玩。
公交驶入郊区,窗外展露一望无垠的绿。
红日初升,晨光在她身后飞逝。
喋喋不休自此销声匿迹。
孟羽林说不出来很正常。
毕竟让他自己说,他也说不出来。
良久。
他的衣角被扯了扯。
孟羽林举起手机,瞪着一双大眼睛,下巴朝屏幕点个不停。
他垂眸。
备忘录上写着一行字:
因为我觉得,你身上有夏天的感觉。
孟羽林又打字:
这是我想了很久的形容。
眼看她缩回去又要打字,他开口:“你说话。”
她吸了口气,张嘴,“这个答案怎么样?”
她得意地左右摇摆,倒要看看这个答案他怎么反驳。
既没有骗他,也没给他说那句“我改还不行”的机会。
“不怎么样。”
他轻声说完,移开目光。
说他有秋天,有冬天的感觉,都能理解。而夏天的感觉,他是绝对没有的。
他跟夏天沾不上边。
可以说林一朝是夏天,付超是夏天,他不是。
她努努嘴,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当然不怎么样。
她发现了,被拒绝一次是伤害,被拒绝两次还是伤害,三次四次就脱敏了。
伤过的心,磨出了茧子。
追人的路充满了艰辛和不为人知的苦楚。
而她将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她倚靠车墙,静静欣赏了几秒钟他的美颜,心里咕噜:在同一所大学,他俩学科互补,她颜值95,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没说呢,她喜欢他,超级超级。
选择她等于选择终身幸福。
他受不了她炽热的目光,换角度换得已经快背过身了,始终不看她。
孟羽林偷袭拿过他手中的相机。
学着他的样子,目视前方不看他。
凌路:“你干什么?”
她仍不看他,一本正经摇摇头。
不干什么。
他提醒:“很重。”
相机加长镜头,体感有五六斤,真的重。
“我知道”她说,“所以我帮你拿呀。”
凌路又咳了咳。
半晌伸手欲拿回来,半路又放弃。
她魔掌大开,包住了相机的每一个角落,想拿回就得跟她肌肤之亲。
肌肤接触。
他无可奈何,“孟羽林。”
她也不举手了,只顾着笑。
他别过眼。
看到林一朝过来。
公交逢站下车,车上的人越来越少。
林一朝终于跟朱娜掰扯完了,过来找凌路。
路过过道,一个坐着的女生伸手拦下他。
他看清人,问:“白蕊,怎么了?”
名叫白蕊的女生递去两瓶矿泉水,“林部长,谢谢你和会长把座位让给我俩。”
她旁边还坐着位女生,两人约摸是朋友。
旁边的女生也道:“谢谢。”
“没事儿。”他大大方方抽出一瓶,“我就拿一瓶,会长他不渴。谢了啊你俩。”
凌路爱护羽毛死心眼儿,不收任何人的东西,上回收了孟羽林的碘伏还转钱给人家
,他也不好代收。
林一朝爽朗大声。
孟羽林听到了,转过去看,“呀”了声,“我忘记买水了。”
“口渴?”凌路想说等会有人要送物资过来。
启唇还没出声,就听到她抱憾道:“不是说给我买,是说给你买,哎,白白损失一个刷好感的机会。”
拉环上男人的手指青筋凸出。
忍到极限。
“孟羽林。”他咬牙,“别什么话都说。”
“嗯?”她不以为然,“我没什么话都说,说的都是跟你有关的。”
停了下,“再说,我能见你的时间这么少,才舍不得说别的。”
“你是没有暗恋过别人,不知道暗恋多辛苦,我每句话都是发自内心……”
……
凌路闭眼。
后悔接话。
直到林一朝拎着矿泉水过来。
他抛着水瓶,正想说正事,猛地注意到,“凌路,你脸怎么这么红?”
又看小学妹,小学妹抱着相机打招呼:“林部长。”
“坐车久了,“凌路清了清嗓子,说正事,“朱娜那边怎么样。”
“哦,我跟她说好了。她大概20多分钟到,咱们也快到了。”
朱娜不是医学社的,单纯过来凑热闹玩,林一朝让她和运物资了一块过来。
话毕,广播机械女音通知:【福之嘉养老院已到站,请要下车的乘客从侧门下车,先下后上,请不要拥挤】
林一朝两手放到嘴边做喇叭状:“医学社的兄弟姐妹们注意,我们到了,大家依次下车,先不要走远,我们清点一下人数。”
那个腰上系着太极扇的大爷还没下车,古怪地眯蒙着皱巴巴的眼睛往后看,嘴角弯起几道不怀好意的褶子。
孟羽林无意中跟他对视了一眼,心里瘆得慌。
而后就听到旁边的男人沉声:“以后自己坐车注意,别那么单纯。”
她转头,凌路长腿一迈已经下车了。
没想到,她在他心里竟然是个单纯的人,而且还是“太单纯”。
隔着车窗,凌路的眉眼如画,浓而黑,眸似漆点,专注有神。
不管什么,只要跟他沾上边都显得正经严肃,让人没法忽视,也没法轻视。
就像现在,他身后的公交站牌都显得更有质感。
蓝色更蓝,白字更白。
墨水滴入宣纸,缓缓晕开。
世界被蒙上了一层有质感的胶片。
“咔嚓”
孟羽林举起相机对着他拍了一张。
“请让让”一个女生拍了拍她的肩。
孟羽林从相机里移开眼,认出是刚和林一朝有过互动的女生,她弯唇,社牛道:“白蕊?你好,我是孟羽林。”
林一朝是这么叫她的。
白蕊回了个微笑,然后道:“你帽子戴歪了。”
她懵懵地看向车窗上的倒影。
眼睛在接触到倒影的那一刻瞳孔放大。
啊!
啊!
她的直男杀手贝雷帽完全横了,跟个卖报的二愣子一样,她就顶着这丑兮兮样跟凌路呆了一路?!
疯了疯了!
白蕊没说什么了,倒是身边挽着她的女孩讥讽地呵了声,不耐烦重复:“你先让让行不行?”
孟羽林更懵了,她靠着窗站的,没有占用中间的过道。
公交过道本就窄,她就算镶进车壁,她俩也不可能并排走。
白蕊静静望着某个方向,孟羽林顺着她的方向去看,发现她的视线落在凌路身上。
一晃眼的功夫,白蕊旁边的女生撞开她,挽着白蕊走了。
孟羽林不敢置信地摸摸被撞的肩膀,一口气不上不下。
缓了缓才忍住暴走的冲动,揉揉肩膀。
“24人,”林一朝清点完人数,确定报名的人都到了。
他捋出一张单子,温思雅不在,他负责组织活动流程,大喊:“我们要分成三个组,卫生,物资,活动。”
他分别简述了三个组是干什么的,卫生组打扫卫生;
活动组给老人们表演节目,聊天;
物资组是最累的,搬东西。
他带活动组的队,一群人嘻嘻哈哈地报名,“我我我,我最会上才艺了。”
凌路带物资组的队。都知道搬东西累,没几个人跟他。
孟羽林远远看到他孤零零一个人,要不是得拍摄真想一个箭步冲过去。
林一朝跟他商量:“要不我安排几个人来?”
才说完,两个女生跑来,柔声问:“我们可以加入吗?”
“白蕊,罗绮。”林一朝思索了下,笑说:“物资车等会儿过来,东西都挺重的,我不是偏见哈,但你们女生要不去干点轻松的?给老人唱唱歌什么的?”
“林部长,你别看不起人”白蕊折起手臂比了比,“我们也是有肌肉的,有的是力气。”
林一朝心说这话听着怎么莫名熟悉,转头。
一直暗中观察的孟羽林连忙看向别处。
“哈哈,那行。”林一朝说:“好样的,不愧是我们直系的学妹,中午给你俩加鸡腿。”
“谢谢部长。”白蕊温婉地笑笑,见林一朝离开,试探性地看向凌路。
凌路一视同仁地点点头。
过了会儿又来了几个腼腆的男生加入。
几队总算组好,养老院提前联系好的工作人员在门口接待,大家一起拉开横幅拍了张大合照。
孟羽林先跟着林一朝的活动组拍照。
活动组的都是社牛,争着唱歌跳舞,跑音跑到外婆家,跳舞四肢各跳各的,把老人家逗得捧腹大笑。
不过有位男生真的有几把刷子,原地跳街舞,反手撑地翻转,像是扔在地面的炮仗,噼里啪啦蹦。
他一动身,老太太就杵着拐杖连连后退,生怕火星子蹦身上了。
众人打趣他,满堂欢乐。
孟羽林抓拍了几张笑脸。
跳街舞的男生请求:“帮我录段个人solo,我发朋友圈装个逼。”
孟羽林:“行,你跳。”
另一边。
物资车是和朱娜一块过来的,里面装着米面粮油,水果牛奶大礼包。
旁边站了几个看热闹的老人。
凌路把一箱富士放在桌上,“这箱先拆开,发了。”
白蕊体贴地提议:“阿婆阿公们牙齿不好,要不我削完皮再发?”
他应好:“麻烦了。”
“不麻烦的。”她吃力又努力地提起果箱。
很快,她拿着两颗洗好的苹果出来,到凌路身边,不好意思地叫:“会长。”
“怎么了?”
她看起来做了很大的心理准备才开口,“你能帮帮忙吗?我不会削皮,我平时吃苹果都是别人给我削好的,我还以为削皮很容易,没想到刚才试着削了下,结果差点割到手,好吓人。”
他听完回道:“行,先放那,我等会来削。”
白蕊大松一口气,帮他一起拿东西,“会长,我还没亲口给你道谢呢,谢谢你早上让座位给我和绮绮,其实我很晕车的,还好你给我让了,不然一路站过来,我肯定腿都要肿了。”
“小事。”他神色淡淡,见她捏着果箱的另一端,“不用帮我。”
这样拿,他更不好放。
“好。”她懂事地放开,摆出难为情的模样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娇气了?”
旁边忽然爆发一阵热闹喧闹的笑声。
跳街舞的男生炫技,做了个非常牛的地板动作,激动地跳起来,鼻孔激烈收缩,盯住孟羽林,狂叫:“拍到没!拍到没!”
后面一个人打趣,“这要是没拍到,半夜醒了都要拍大腿,进棺材了还合不上眼皮。”
孟羽林灿然笑道:“拍到了,等会儿传你。”
此话一出,男生死也瞑目了,背身走远,又自带BGM回头,双拳一握仰面朝天,中指无名指曲起,hiphop经典加油手势。
“哈哈哈中二味儿太冲了”
“这是敬老院不是幼儿园OK?”
“你出来代表的是遥大!哈哈哈”
……
凌路收回目光,“不。”
不会也没必要。
白蕊放心了,露出欣喜地神情,继续跟他讲话。
孟羽林观察俩人很久了,看见他俩又亲亲密密的样子,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白蕊光明正大争取,勇气可嘉,要是换个人,说不定她还会助攻一波。
可白蕊争
取的是凌路——
他们同系,很有共同话题,白蕊又很淑女风格,讲话温温柔柔,虽然不想承认,但!两人真的很有情侣像。
凌路该不会就喜欢她这种类型的……
眼看她小心翼翼地地又说了句什么,含羞地望着凌路。
孟羽林把相机一收,悄悄靠近。
白蕊在适当示弱推拉了两个节拍后,抓住时机问凌路:“那你等会儿可可不可以教我削皮?”
男人掀起清冷的眼皮,还未回答,一个小卷毛冲过来,“我来!”
“我来教你!”孟羽林说:“削什么皮?我最会削了,从小削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