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回来之时,远远的看见大人捏着一个花灯,花灯上写着话,喃喃自语,“她定会很喜欢。”
白三赶紧挪开视线,不敢再看。
时间缓慢的溜走,冬夜转至漆黑,桥头水榭上依旧人肉攒动,看上去热闹了一整夜。
派去的人一波又一波,始终未得到回应。
天色将明,坐在台阶上的人睫羽都结成冰雪,身边的花灯铺了一地。
他缓缓起身,他挥了挥手:不必演了。
桥上,水榭之中,闹市之中的人便纷纷
停住,收起了手中的动作。
“就这样吧。”他轻又长的吐了一口气,阴影中的脸竟显现出几分沉郁冷峻。
手中的花灯也被他扔在了地上,那花灯上还写了几个字,仔细一瞧,便看见力透纸背的笔迹写着:希望兰兰平安喜乐。
放眼望去,所有的花灯上都写了不同的话语,只是时间太久,里面的灯早已经熄灭,花灯零落一地,无人在意。
日出黎明,他似乎有了几分疲惫,连那一直挺拔笔直的身影也显得有几分颓丧。
身边的人迟疑的上前:“大人,不继续等兰姑娘了吗?要不奴再去派人催她?”
良久,白砚揉了揉太阳穴,气息中仿佛带着一股青木潮湿的味道:“不必了。”
她不会来了。
小摊贩,路人,情侣,公子小姐们全部散去,今晚他们的表演也全部宣告落幕。
本来听说是一位大人为了讨一位女子的欢心,特地让人准备的,却没想到那女子却一直没来,反倒让这位大人枯等了一夜。
江面上乘喜船上的花,经过了一晚的寒风逐渐失了娇嫩。
听说大人是想得到神明的祝福,于是自己重新派人做的乘喜船,又派人准备了花雨。
祈求上天会赐福与他与那位姑娘。
可假的就是假的,神明不会赐福与他们,那位姑娘也不回来。
那位大人等到的也只是一个平凡而又寒冷的冬夜。
地上的积雪慢慢的覆盖了薄薄的一层,众人领了丰厚的赏钱便急着回家了。
只剩白砚一人在原地,宽大袖袍下的手被冻到僵硬发紫。
他挪着身躯一步步往回走。
你说你想要热闹喧哗,想要数不清的祝福,我都可以给你,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想着那个人呢?
绮兰不曾找到柳琴。
她无力的瘫倒在地上,怎么就这么难呢?
过了许久,她看到那个披着风雪而来的影子,面无表情,无悲无喜。
无力感顿时全部化成了怒气,她冲上前,揪住他的领子:“柳琴在哪,你把他藏哪了?”
他低眸,轻轻拽开绮兰就在胸前的手,牵在手里,轻声道:“是不是有事耽搁了?没关系,反正还有下次。”
绮兰想甩开他的手,但却怎么也甩不开,她再也忍不住:“你是不是有病,我问你柳琴呢?”
白砚牵着她,自顾自的说:“明年也是,还有之后的很多日子。”
绮兰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你是不是疯了!”
他不说话了,一双灰色的眼睛一眼不眨的盯着他,眼底情绪滚烫。
“你到底把他藏哪了?!”
“他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对他,有什么仇怨你冲我来啊!”
他终于像是听见了进去,这才正色道,“别再提起一些不相干的人,好不好?”
绮兰愤声出口:“你说谁才是不相干的人?他是我在这世间最重要的人!”
他半垂眼帘,脸上依旧平静无波,可绮兰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被捏碎了。
绮兰忍着疼痛,看着他:“白砚,你这样是图什么呢,非要把我关这里,好玩吗你?你能不能讲讲道理?”
“讲什么道理?”他似乎面上不解。
“你家世清贵,应该找一个跟你一般的的世家女子,你与我在一起,只会玷污了你的名声,不利于你的政途,你懂吗?”绮兰企图跟他讲明白。
“那又如何,我不想要别人。”他伸手摸了摸她的眼睛。
绮兰知道了跟这人说话是无用功,于是指着他的鼻子开始骂人,用尽平生恶毒之语,但是他依旧无动于衷,听着她怒骂。
绮兰最后骂累了,坐下来抱着膝盖痛哭。
他坐道一旁抚摸她的脊背,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中。
绮兰哭的双眼发肿泪眼朦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错哪了?”
“错我不该见色起意,去撩拨你,错在不该与你纠缠不清,逢场作戏,我真的错了。”
每多一句,灰色眼底便多一分暗色。
他全身僵硬无比,但是依旧柔软的摸了摸她的发旋:“别说一些不开心的话。”
“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执著于我不可?就因为我睡了你吗?”绮兰控制不住嘶声力竭,又推开他。
她蓦然站了起来,大喊:“让你去试试别的女子,你又不去,你让我怎么办?!”绮兰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疯狂道:“你若是想报复我,可以让送青,白三,或者是你身边随便一个人来睡我!如此就当我们两清行不行?”
白砚侧坐在一旁,双手摩挲着膝盖,绮兰的角度,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只知道他沉默的格外的久。
绮兰以为他被自己说心动了,于是又道:“那边这样,我睡你一次,你让你的人再睡我一次,我们就算是两清了,你也莫在纠缠我,你把柳琴还给我吧,我保证带着他远走高飞,再也不打扰你了。”
白砚起身,冰冷如雪的脸上突然扬起唇,“你为了柳琴宁愿这般?”
绮兰愣住。
他唇角的笑容透露出些许诡异,“那我便让你见见他。”
他居高临下的吩咐,“来人,把柳琴带过来!”
绮兰感觉到他此刻不太正常,
没多久,白三便奉命前来,他手上拿着一圈黑布,奇怪的是并不见柳琴的身影。
绮兰心底浮起不好的预感,她质问道:“你把柳琴弄哪了?他人呢?”
白砚掀唇一笑,对白三吩咐:“给她看。”
白三手里的一圈黑布便仍在了地上,滚了一圈,黑布散落,露出了一条鲜血淋漓的手臂。
一看便是男子的手臂,手掌中央还有个腐烂结痂的伤口。
“啊!”绮兰瞳孔一缩,而后控制不住尖叫。
“你把他….你竟敢把他…..”绮兰眼中的不敢置信旋即转变为怒火仇恨,她死死的盯着他。
怒火冲到天灵盖,让她一时理智丧失。
“我杀了你!”
她抽出金簪,扑上前想要朝他刺去,但是却被白三制住。
“你为了他,要杀我?”他咀嚼着,眼底带着浅淡的不可思议,没有大的情绪起伏,不像是疑问,更像是在平稳的阐述一件事情一样。
绮兰怒火中烧,“我杀的就是你!你怎么不去死!”
绮兰想要上前,但是却被白三拦住。
白砚挥挥手,示意白三下去。
白三眼带犹豫,但却还是没有违抗命令。
眼前一旦没了白三,绮兰眼睛也不眨,直直朝他刺去!
他像是愣在原地一样也没有丝毫的躲避,直到刺入胸膛——
他半点眉头不皱,只是看着眼前的绮兰,抓紧她的手,再往里深了一分。
感受到手里的滑腻温热,绮兰不由得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他不顾胸上的伤,注视着绮兰,缓缓道,
“罗绮兰,我也受伤了。”
绮兰一步步后退,而后倒坐在地上,嘴里喃喃,“你这个疯子!疯子!”
白砚曳着衣摆,一步步上前,而后把她抱到院子里的火炉前。
外面寒风瑟瑟,大雪飘飘。
两个人环抱着,看着院落里下不停的雪。
绮兰出神的想,他若是这样流血流尽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身后的人气息虽然不稳,但却一直都在,直到黎明的第一墨曙光来临。
“新年快乐。”他低声说道。
此时的绮兰已经熟睡,他颇有些费力的起身把她抱回房,又出了房间。
新年的第一天,大家都忙着回去过节,府中甚是冷清,也少了许多的人。
白砚走在回廊之中,身形轻微的晃悠,他循着记忆里的路,朝那处而去。
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他的头发花白,比上次见他,要苍老许多。
只是白石语的眼神一如既往的锐利,他一眼不眨的盯着白砚胸口的大片深渍,脸上疯狂之色聚集。
他缓缓地走近他。
半路,却突然听见白砚开口:“不想死就赶紧滚。”
语气淡淡,杀意比白石语却要浓重数十倍。
白石语立刻收起疯狂之色,只是在原地狠狠的盯着他。
等到白砚走过之时,他恶狠狠的诅咒:“贱种!所有人都盼着你死!没人会怜惜你!”
白砚脚步一顿,而后又状若无人的继续前行。
第56章
白铃兰听说了发生的事情,迫不及待的赶往祠堂。
五哥已经很久没去那里了,他每次去那里都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这次好端端的,为什么又….
难道是因为那个婢女?
白铃兰心道不妙,到祠堂的时候,发现五哥已经进去了,外面守着白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五哥怎么进去了?他不能进去!”白铃兰说着就要破门而入。
她想起以前五哥每次进祠堂…
白三没有给白铃兰这个机会,他拦住了她:“三小姐,莫要为难属下。”?
白铃兰在外面心焦无比,“你让我进去,我去看看他!”
白三僵硬着一张脸:“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
白铃兰低头咒骂了一句,在门外焦急地等待了起来。
直至日落西山,祠堂的门才打开。
白铃兰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五哥!你怎么样了?”
来人眼底满是红血丝,脸色苍白如纸。
胸前一片暗渍让浓重的血腥味让白铃兰大惊失色:“五哥!你怎么受伤了!”
白砚像一个无事人一样,挥开白铃兰,淡淡的吩咐道:“更衣,去上朝。”
晚上回来之时,送青一膝盖就跪在了他的面前。
“大人,姑娘她….”
白砚眸色微动,疾步而行,直到锁秋苑。
一打开门,入眼所及之处便是散落成一地的衣物,帷幕后隐隐约约可见三个人的人影交缠。
一听见开门声,里面的两个人便抱着衣服跌跌撞撞跑了出来,衣不蔽体,模样倒是唇红齿白,其中一个人还是六指。
两个人四目相对,皆看到对方眼里的惊疑不定与恐慌。
看见白砚也只是低头匆匆跑了出去,路过的时候不经意看了他一眼,却正巧看到他也看过来。
那波澜不惊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骇人的杀意,两个人被吓了一跳,急忙出去。
白砚一步步上前,掀开帏幔,便看到了榻上那人。
一如既往的美的惊心动魄,脸上一脸餍足,她呈大字样的躺着,身上覆着完全不能起遮挡作用的轻纱,轻纱勾勒出身上起伏的曲线,隐隐还见那幽深之处。
她轻轻撩着自己的头发,似乎是因为得到了满足,显得心情特别好,见他进来,还特地起身打了个招呼:“你来啦。”
这一起身,白砚就看见了她脖间的红痕,他的瞳孔缩了一下。
绮兰见状,更是走上前去,像一个胜利者一样在他面前展示着自己的身上的痕迹。
一副绝美的躯体,美丽至极,即使是最难以克制的时候,他都不忍心用力对待,此刻却布满了红痕,都是不属于他的印记。
那双眼里充血看上去极为可怖,可是那张脸上却依旧是冷清如霜雪。极为割裂的组合在一起,看上去颇为诡异。
他的下颌线绷的愈发的直,长身玉立,站得笔直,看上去依旧优雅体面至极。
绮兰一步一步走近他,身上的轻纱摆动。
她围绕着他,用无比温柔的语气说道:“你来的真不是时候,我们刚刚结束,不然你还可以一起加入我们。”
“他们都不如你,可是他们有两个,也算勉强弥补了。”
“你比他们都温柔,可我就想尝尝不一样的,你知道的,我生性放荡,且水性杨花。”
他一掌握住那不纤一握的腰,一手将她身上的轻纱撕得粉碎。
裸露的皮肤触碰到冰冷的衣物,绮兰忍不住瑟缩的一下。
不经意间跟他四目相对。
那双灰色的眼里爬满了血丝,几乎要将那冷清的灰全部盖住。可是那张脸上却依旧是冷清如霜雪。
极为割裂的组合在一起,看上去颇为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