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兰,我再也不会让你走丢了。”
白砚抱着人重新走入殿中,吩咐了句:“传太医。”
皇帝看他的目光仍旧是一脸复杂。
“你不是朕的骨血,朕可没有你这般妇人之仁。”
一旁的白三听的心惊肉跳。
皇帝:“你会毁在这个女人手里的!”
白砚轻抬眼:“不劳陛下费心。”
外面董思语闻风赶到。
这白砚不知发了什么疯,带兵进宫,这倒是给了他一个好的借口。
不管他进宫意欲何为,等他跟宫中之人两败俱伤之时,他再以救驾之名进宫,届时坐收渔翁之力。
他打好了算盘,在外面大声喊道:
“乱臣白砚!你胆敢行刺陛下,意图逼宫,来呀,将所有人给我拿下!”
屋内的白砚跟皇帝齐齐听到了声音,皇帝脸色陡变。
董思语进宫,说明他早就收到了消息,可此时才进宫,说明了他就是打着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意思,不管他死不死,白砚都会被打成乱臣贼子,若是他死了,董思语扶持新帝登基,他若是没死,他也会从此失去对朝堂的控制,再也无法牵制董家。
短短一瞬,皇帝心思转过数轮,深知此刻凶险至极。
他看了一眼白砚,还有那与皇姐如出一辙的眉眼,终是强撑着身子,大声道:“董思语,你大半夜进宫,意欲何为!”
“陛下!臣是来救驾啊!臣收到消息,白砚狼子野心,意欲逼宫行刺啊!”
“朕不过想与世子抵足夜谈,顺便召了士兵一同探讨治军之法,你在谈杯弓蛇影什么?还是说,你打着救驾的幌子,实际是想行不臣之事?”
董思语闻言立刻跪下:“陛下明鉴,臣万万不敢!”
董思语没想到,这老东西竟然如此包庇白砚,连他逼宫的行径都可以容忍。
“那你还不退下!小心惊扰朕与世子长谈!”皇帝怒喝。
“是!”董思语满脸恶毒与不甘。
他这么大声仗的来,没想到却是无功而返。
“谢陛下。”白砚站在原地,行了一个礼。
皇帝颓然的闭了闭眼:“这是朕最后一次帮你,就当是以前欠你的,但是朕以后再也不会出手,你自己的选的路,走死了也别怪我。”
最后一句话,已经是看透天命的凉薄。
“臣不后悔。”
“臣不会输,也不可能输。”他抱起绮兰,一步步往外。
董思语原地停留了一会,正要离去之时,却发现寝宫的门大开。
白砚抱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瞧那身影应该是个女子。
董思语心下讽刺,说什么要长谈,这么快就出来了,这是连做样子都懒得做。
没想到皇帝竟糊涂到了这个地步,连白砚这般行径都可以容忍。
如此这般,他是更留不得了,董思语心中暗道。
见他走近,董思语阴测测道:“你运气真是好,又让你逃过一劫。”
白砚目不斜视的走过,怀中的人遮盖着黑袍,十分隐蔽的样子。
董思语不经意间就看到了他怀中人的半张脸,莫名有些熟悉。
董思语的目光又放回了他的身上:“你给我等着,迟早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最后一句极尽恶毒。
白砚回到府中,此时的御医也等待多时。
御医诊过脉后,白砚问道:“她如何了?”
御医也不知道这女子跟他什么关系,只能斟酌着用词:“这位姑娘在冰窟呆了许久,伤了心神,这才陷入了昏迷,能不能醒来,全看天命了,臣开一个方子,也只能勉强吊住一口气。”
“没别的办法么?”
御医叹了一口气:“她在冰窟中呆的太久,如今能保留着一丝意识已经是奇迹了,别的.....”御医摇摇头,“还是别妄想了。”
“只要你能治好她,不管什么,我都可以应允你。”
御医:“世子,这不是奖赏的问题,这姑娘身子就这样了,您就是请上大罗金仙也没法子啊。”
白砚捏了捏眉心,声音疲惫道:“你开方子吧。”
御医见白砚身上如此明显的颓丧,想了想,又多了句嘴:“或许世子可以尝试在这姑娘耳边多说说话,身边重要之人在她耳边说话,她兴许能听见,听见就能与外界产生联系,说不好就醒来了。”
御医退下,白砚重新看向榻上那人,她此刻紧闭着双眼,看上去睡的十分的安详。
她原本冰冷苍白的脸,因为室内的温度重新恢复成了红润,看上去与平时别无二致。
白砚走上前,坐在她的身边看了许久。
又重新替她掖了被子,叫人将书桌搬到房间里,他在一旁处理公事。
一直到深夜,他才放下笔。
他和着衣衫躺到她的身边,一直睁眼到天明。
绮兰还是未曾醒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想起御医说的话,他抱着她去了地牢,里面关押着柳琴一人,他形容狼狈,失了一只胳膊,面容十分的苍白。
两颊也深深的凹陷了进去,脸上胡子拉碴的,完全看不出了曾经清风倚栏头牌的痕迹。
白砚一步步下楼,声音节奏规律。
柳琴不需要睁眼也知道是他过来了,这里也只有他能来。
他一如既往的讽刺道:“怎么?她又惹你生气了?你要来折磨我?”
“你就算把我囚禁在这又如何,你永远也得不到兰儿的心,你能够禁锢住她一时,却抓不住她一世。”
“我们早在小时候就私定终身了,我们互相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她的命是我救的,我们在一起了八年,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部都做了,你又算什么东西?”
柳琴重复的说着已经说了上百遍的台词,这次罕见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睁眼看向那人,却发现这一次他还抱了一个人过来。
看清白砚抱着的人,柳琴瞬间变得激动起来。
“兰儿!兰儿!”
他激动的想站起来,但腿上却使不上劲,他狼狈的倒在了地上,用勉强能动的手臂在地上一步步朝白砚爬去。
“你把兰儿怎么样了!你把她怎么样了!”柳琴几乎是嘶吼着开口。
他拼命的摇着地牢的栅栏,用头撞在上面,企图可以挣脱掉枷锁,模样宛若一条疯狗。
白砚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抱着绮兰坐在一旁,耳边不停回旋着柳琴的的嘶吼。
他低头,凑在绮兰的耳边,低声到:
“兰兰,你要是再不醒来,柳琴就要死了。”
怀中之人面色红润,娇艳如花,双眸依旧紧闭,无动于衷。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温柔缱绻,像是爱极了这个感觉。
“白砚!你放开她!你放开兰儿!”柳琴歇斯底里的咆哮。
白砚像是恍若未闻,指尖一步步往下,挪到她的脖颈,直至胸前,再挑开她的衣襟。
柳琴眼尖的看到了他的动作,顿时目眦欲裂,连声音都喊破了:“畜生!你敢动兰儿半分,你就不得好死!”
白砚根本不理会柳琴的尖叫与咒骂,他把绮兰放在大背椅上,背对着柳琴,牢牢的挡
住柳琴的视线。
他重新看着椅子上的人,那平静无波的冰川消失不见,眼中只剩下浓郁到快要烧起来的痴迷与疯狂。
柳琴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牢门,可是他依旧挣脱不开这个地方,他甚至连站也不能站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伏在兰儿的身上,行禽兽之事。
他的眼中几乎要沁出血泪。
白砚眼中的火烧的越来越烈,身后的声音也愈发的绝望与悲戚。
等到最后那一刻,野火烧却所有的克制与体面,嘶吼与咒骂突然消失,他仰起脖颈,喟叹了一声。
一切重回平静。
他低下头,重新吻上那一双唇。
所有的爱与温柔重新回归,回归在了这个吻里。
冰川寂静无声,沉默无言。
他侧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
“你更爱的是我对不对?”
“你看只有我能让你快乐。”
一连好几日去地牢,但是绮兰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反倒是柳琴已经奄奄一息,他便放弃了用柳琴唤醒她的法子。
他抱着她一同办公,上朝,应酬。
她的事情他都不假于人手,他每天喂她喝药,替她宽衣解带,帮她洗漱,温柔至极。
他知道她爱漂亮,于是每天起的更早,帮她梳好头发,把她放进马车里,一同去宫中,他也知道她喜欢染丹蔻,等她指甲的颜色浅了他就亲自帮她调颜色,细心的上丹蔻。
他每日抱着她上下马车,吃饭喝水都不离半步,府中之人见了,心中惊诧但也不敢多嘴。
白铃兰看看不下去他这般疯魔之态,想要把绮兰的身体偷走,但是白砚看的紧,一直寻不到什么空挡。
好不容易得了一个间隙,让人将绮兰偷走,但也很快被白砚发现。
他直接拿剑指着白铃兰,冷声问道:“她在哪?”
白铃兰不敢相信自己的五哥对自己指剑,声音都变形:“五哥!她只是一个外人!我是你妹妹!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颈间的剑再近了一份,白砚的眼中不带任何感情的陈述:“她在哪?”
白铃兰感受到他身上浓重的杀意,才知道她五哥是真的动了杀心。
那一刻的白铃兰心灰意冷,她知道五哥是认真的,在他的眼里,那个外人远比她这个妹妹重要的多。
“带他去找她。”白铃兰吩咐道。
白砚这才收回了剑,路白铃兰的时候,冷酷的说了一句。
“你也是外人。”
白铃兰顿时意识过来,他说的是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情。
她觉得可笑无比,原来在她眼里二十多年重要的兄妹情,因为一个女人,变得一文不值。
在白砚的眼里,她的关心与在乎,都不过是一个外人罢了。
白砚找到绮兰后,立刻去确认她的身体有没有什么一样,直到确认了没有一丝问题,他这才放下心来,从此以后看绮兰看的越紧了。
可是他还觉得不够,他看着绮兰日渐消瘦下的脸庞,眼中充血的红浓郁的已经完全盖住了灰。
他整夜整夜的不睡觉,白天处理公里,晚上就躺在绮兰身边陪她讲话,整夜整夜的讲话,他一辈子讲过的话加起来都没有那么多。
“兰兰,睡够了就醒来,好不好?”
“别跟我斗气了,是我不好,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随你。”
“醒过来....求你。”
第58章
府里不知道何时开始张灯结彩。
大红的的帷幕挂满了国公府遍处。
白铃兰察觉到不对劲,随便抓了白砚房里的人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府中有何喜事?”
侍人回答道:“是世子的喜事,世子要娶亲了!”
侍人的声音犹言在耳,白铃兰却觉得如遭雷劈。
他能有什么喜事?
白铃兰冲到白砚的房中:“你到底要做什么?难不成你还要与那个女人成亲不成?”
白砚神色冷淡,看也不曾看她:“与你何干?”
白铃兰简直不敢置信:“你疯了不成?她现在就是个活死人!你要同一个活死人......”
“砰!”白砚重重的将笔搁置在桌面,“你够了。”
“不够!我怎么能够!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疯下去?”白铃兰大喊:“你不是普通的世家勋贵,你是王储!董家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朝堂上那么多人跟在你的身后,他们拼了全家性命支持你,是要看着你登上宝座的!不是要看着你为了一个女人颓靡丧志,一蹶不振!”
“现在正值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呼吸不慎重,都有可能满盘皆输,我生来就与你绑在一起,你不在乎性命,可是我在乎!我不想死!也不想那么多为你效命之人死于争斗。”
“若是你输了,长公主便白死了!轻衣也白死了!你对得起他们吗?””
“你难道就不懂你生来就是要为政治献身,什么男女之情风花雪月对于你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及的东西吗?”
一声声振聋发聩,如同警钟一样敲醒人心。
白砚揉了揉眉心,“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你若是不信我,我现在就可以派人把你送到封地,远离斗争倾轧,保你余生富贵无忧。”
“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我白铃兰活了快二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我会害怕吗?我是不想看着你这般发疯糟践自己,行糊涂事,忘了自己的责任与使命!”
“那便信我。”他疲惫的睁开眼,露出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依旧镇定无比的语气:“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白铃兰颓然一声叹息。
府中张灯结彩,喜乐阵阵,但是府中人的脸上并不见多少喜悦。
因为侍从们都知道,世子发了疯,要同一个活死人成亲,可是没一个人敢说。
喜房之中,白砚耐心的给绮兰梳着头。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他一边梳头,一边缓慢的说着祝福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