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八卦而已。”虞映脱口而出，觉得戚川哪壶不开提哪壶。
上次在核酸亭外撞见他，这人居然听她和伊春的墙角，虽然戚川解释说，当时以为是流浪汉进里面去了，所以才小心靠近，没听见什么。
但他手里的零食出卖了他。
这蹩脚的借口，要不是虞映懒得追究，他休想蒙混过去。
两个人干坐了一分钟，要是没了闵伊春这个牵话头的人，居然闲聊不起来。
虞映又忍不住往外看了一眼，戚琅还没回来，只是道个别需要讲这么久？
她收拾着凳子上的果皮狼藉，还有给吴奶奶看的调查报告，正准备离开，戚川却冒昧地说道，“不坐这儿再等等？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虞映往他们家里看了一眼，确定吴奶奶不在门后面偷听，才沉着一张脸，露出了自己张牙舞爪的一面。
“少开这样的玩笑，别逼我拿什么好话赏你。”
见她说翻脸就翻脸，戚川真想让戚琅看看，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温柔姐姐，可不像面上那样，看起来是个佛菩萨，而是个不好惹的人。
戚川双手举过头顶，表示认输，不过他知道怎么去拿捏虞映。
“诶，我这儿有个东西，你一定感兴趣。”
虞映没理他，也懒得听他讲话，将果皮一应丢进了垃圾桶里，进了家并且关上了大门。
戚川没想到她如今脾气，比前几年更大了，敲她家大门也没开，然后又跑到她房间的窗子外面，敲她的窗门。
“虞映，我是真的有个东西给你，你开个窗，先看看。”
吴奶奶端着切好的西瓜出门，看见戚川正站虞映的窗前，问道，“映映人呢？”
“哦，她回家上厕所。”戚川怕吴奶奶端着东西过门槛会摔，连忙跑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看大孙子这副不争气的样子，吴奶奶举着拐棍，装作要打人，“她姑姑今晚不回来，你晚上叫映映来我们这边吃饭。”
“不是，奶奶——”戚川不敢忤逆，但又不想加深和戚琅之间的误会，“为什么是我去叫，让戚琅去，他们关系比我还好些。”
“你还好意思说，别以为我没看出来，肯定是你不会聊天，五分钟都没聊到，就惹着映映躲回家不理你了吧！总之，我管你用什么办法，要是今晚她不来，你也别吃了。”
吴奶奶本来还想多唠叨几句，但她的收音机里，传来了她最喜欢的戏曲名伶的声音，话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回屋了。
戚川端着西瓜，自己拿了一块先解解渴，等他吃完，才又从公文包里取出文件。
“虞映，东西我给你递进来了，你在房间里吗？”戚川正准备轻轻推她的窗子，没想到虞映自己打开了，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伸出了手。
戚川心想我又不欠你的，什么态度！
他自己拆了文件袋的线，从里面拿出两份文件来，给虞映看了文件名。
虞映一看到文件名，连忙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我在院子里等你。”
见人上了钩，戚川拿着东西，又坐回了院子里吃西瓜。
虞映出了门，看见东西摆在桌上，两份文件，乖乖地放到了文件袋上面。
她没马上翻看，有些不敢相信，戚川居然这么好心，“这是给我的？”
“你不想要可以还我。”戚川伸了手假装去抢，文件立马就被虞映抱在了怀里。
这两份文件，一份是醋厂想要成为川醋协会元老单位的入会流程，一份是个人加入协会的标准。
“这个入会准则，你这是提前给我的，还是阆上各醋厂都有？”虞映一边翻，一边问。
其他厂都是明天一早打电话通知，去戚川他们办公室领，只有虞映这份，是他下班专门带给她的。
虽然有违原则，他还是正色道，“当然是大家都有，你在想什么呢！”
虞映也没还嘴，大概翻了一下醋厂入会标准，知道戚家的醋厂绝对没问题，然后才赶紧看了第二份，个人入协会的要求。
不过越看，心就越凉。
她一不是醋厂负责人，二不是酿了多年醋的老师傅，三更不是影响行业内的人才。
虽然有龙牙镇醋厂的推广案例，但对外并不是挂的她的名字。
看来以个人的名义想进醋协会，各方面都达不到标准。
戚川见自己果然猜中了她想干嘛，很得意，“你想以个人名义入醋协会啊？”
“嗯。不过我不符合标准。”虞映有些泄气，将文件扔在了桌上，拿了块西瓜准备吃。
“你要真想入的话，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戚川说得很诚恳。
“你有办法？”虞映连忙将手里的西瓜，塞到了戚川手里，“快说说。”
“为了协会更好的发展，所以领导搞了个特殊人才通道，需要三个条件，第一是需要做过与醋相关的职业，你现在在醋厂上班，这点没问题。第二，就是要找一个已经加入醋协会的人推荐，你可以找胡师傅，他只要交入会申请，就会被通过，这第三嘛——”
“第三是什么？”虞映燃起了希望。
“第三——就是需要通过我们部门的审核。”
刚燃起的希望，像小火苗一样被风吹得岌岌可危，虞映想起戚川之前说的，自己迟早会求到他头上，没想到竟然在这儿等着自己。
她干笑了两声，和戚川套近乎，“大川，我们这么多年交情，你又是个正派的人，应该不会给我使绊子吧！”
戚川也跟着干笑两声，吃着她递过来的瓜，将她和闵伊春说的悄悄话拿出来堵她，“也不知道谁说的，我这个人，最是无情和抠门了。”
*
戚琅没想到，李嘉雯会来和自己道别，更没想到，她竟然一个人找到了他家门口。
两个人是在李思蕊的婚礼前认识的，要说接触，也并没有很多，但他知道李嘉雯并不是个勇敢的人。
因为大多数时候，她在一群伴娘中间都不是焦点，话也不多，偶尔附和几句，加了他微信后，和他主动找话题聊，也能看出她的小心。
虽然在手机上，已经很明确地说过了拒绝的话，但李嘉雯来找自己，戚琅还是没有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反而很客气。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李嘉雯穿着一条长裙，妆容精致，是细心打扮过后才来的。
“没有。”戚琅有些尴尬，不知道她来是要干什么，“你怎么找到我家后门了？”
“前面正街人太多了，我站在街边等你，挺没有面子的。”李嘉雯笑了笑，她的坦诚显得整个人都可爱起来。
戚琅有些局促，不知道她在后门站了多久，也没有给自己发个消息，如果没有遇见戚川回来，她可能也就走了。
顾及着女孩的自尊心，戚琅说道，“你有事儿找我的话，给我打个电话，我就会出来，不用在街边等。”
“我担心被拒绝，所以在这里犹豫了很久。”李嘉雯壮着胆子，捏着裙子，下了很大的决心，“戚琅，我能请你吃顿饭吗？”
“现在？”戚琅惊讶道。
“嗯，我一会儿就要走了，之后也不会常来阆上，以后我们的人生也许不会有交集，所以我想——少点遗憾。”
见戚琅没讲话，李嘉雯又失望地笑了笑，“我没有别的意思，也明确知道你不喜欢我，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嗯——”戚琅挠了挠头，感觉说什么都很苍白，但还是说了声“对不起”。
李嘉雯看他很愧疚的样子，连忙摆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能和你当面道个别，已经很好了，那——再见。”
“再见。”
看着李嘉雯离开的背影，戚琅松了一口气，可等他回到家，却心情跌到谷底。
奶奶乐呵呵地坐在院子里，虞映跟在戚川后面端着菜，笑得很温柔，“戚川，你上了一天班挺累的，要不去坐着和奶奶说说话，我和阿姨上菜就行。”
戚川碰见回来的戚琅，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人，站在了门口。
虞映没料到戚川会突然停下来，撞到他身上，正想骂人，但看见戚琅和吴奶奶在，没发作，以为他们两兄弟有话说，很自然地接过了戚川手里的菜。
戚琅的眼神，从戚川的身上飘到了虞映的身上，虞映对戚川的关心，像一根钉子，钉在了他的心上。
他已经极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她在核酸亭里，说过的那句话了。
以己度人，他突然觉得自己对李嘉雯，也一样残忍。
“愣着干嘛，去洗手吃饭。”戚川知道他的心里，一定又在乱想。
戚琅看见虞映正在布筷子，还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应该是在等戚川。
“奶奶，你们吃吧！我和朋友去外面吃。”戚琅突然说。 更多免费小说＋V 13588451110
吴奶奶连忙站起来，问道，“是门口那位朋友吗？要不，你干脆叫她进来，大家一块吃好了。”
“不了。”
戚琅说话很生硬，吴奶奶仍然劝道，“饭都做好了，你还往外面跑，不过是多添双筷子的事儿。”
虞映扶着吴奶奶坐下，笑着替戚琅解围，“吴奶奶，人家小女孩脸皮薄，我想什么时候戚琅愿意了，会带她回来吃饭的。”
“好了好了。”吴奶奶忍不住笑道，“我刚都听见你大哥说了，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别让人家等久了，快去吧！”
看见戚琅黑着一张脸转了身，戚川倒吸一口凉气。
他敢确定，刚才戚琅进门的时候，一定没有要出去吃饭这个意思。
“那什么，奶奶，我突然想到办公室还有点事儿，我得赶回去处理。你们先吃，不用等我。”戚川也突然说道。
“诶——天要塌了还是怎么样啊？一个个的，都挑饭点出门？”
戚川当没听见似的，搂着戚琅的肩膀就出了门。
看见满桌子的菜，吴奶奶拿起自己的筷子，给了虞映，“映映，我们自己吃，不管他们！”
虞映将筷子又递给了吴奶奶，示意自己有，不知道为什么，怅然若失，淡淡地“嗯”了一声。
第21章 决定做一回阴险小人
戚川和戚琅出了门，在街边放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问道，“你是真的和人约了饭？还是在吃醋啊？”
虽然知道戚川和李思蕊的秘密，但戚琅并无心嘲笑他在感情里的失败。
但让他来怜悯自己，戚琅十分不忿，“是真的，你呢？”
“我是借口，奶奶乱点鸳鸯谱，我怕你闹心自己出来了。”戚川向他解释道。
“你不用这样，我虽然是喜欢她，但并不是她身边有个雄性，我就会生气。”
戚川推了推眼镜，觉得戚琅这句话完全就是放屁，但也懒得和他理论，而是拿出一副大哥派头，“反正你是知道虞映态度的，要追还是要放弃，随便你。但我提醒你，别自己失恋，就去别的女孩那儿求安慰，挺没品的。”
他居然这么想自己，戚琅心里更是窝火，什么话也没说，自己走了。
阆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心里烦闷的时候，竟然不知道往哪里去，结果还是去找了孙丁。
下班时间早就过了，所以明达的工作室黑了灯，孙丁的架子鼓学校倒是灯火通明，晚上还有三四个学生上课。
孙丁正准备给孩子上课，看见戚琅耷拉个脑袋进了门，他张开了双臂走向他，“快来老师抱抱，怎么了，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戚琅推了吊儿郎当的他一把，将给他带的奶茶递了过去。
孙丁接过奶茶，插上喝了一口，一眼就看出他心情不太好，从兜里拿出了钥匙，“今天大教室有学生，你要练鼓的话，去小教室吧。”
“嗯。”戚琅接过了钥匙，一言不发又走了。
孙丁追出了教室，有些不放心，之前他带着情绪来，要么是生气，要么是为难，从来没有这样丧气，跟雨淋过的麦穗似的。
“戚琅——”孙丁拉住了他，问道，“你该不会表白被拒了吧？”
“没有。”
“那就是还没表白，就被拒了。”
……
见他脸色更不好了，孙丁知道自己猜中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难过，你先去练鼓，一会儿孙哥给你分析分析。”
“快上课去吧！”
戚琅打发了他，自己走进了小教室里，戴上了降噪耳机，拿着鼓槌，用力将烦闷敲碎。
戚川也没回办公室，而是找了个路边摊吃了碗面，吃到一半想到家里一桌子菜，纳闷起来，不知道自己图个什么。
等他回到家，奶奶正在听收音机，阿姨已经收拾好厨房，回家了，见戚琅还没回来，他偷偷溜进厨房，看到晚上的酱板鸭几乎没动过，挑了个鸭腿悄悄啃起来。
虞映正在电脑上对接玻璃厂的厂商，打算过两天去他们的厂里看看，具体敲定第一批瓶子的产量，突然，闵伊春的消息弹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
虞映和厂商聊完，知道伊春并不是真的关心她在做什么，肯定是想自己闲聊，回复道，“没干什么，怎么了？”
“没怎么，李思蕊请客吃饭，给她堂妹送行，叫上了我。”
“哦。吃完了吗？”虞映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看见杯中没有水了，来到窗前，吴奶奶给了她一些金银花，她喝着还不错。
“没呢，还在聊天。”
虞映突然反应过来，放下水杯，又拿起了手机，问道，“你是说李嘉雯和你在一起吃饭？”
“对啊。怎么了？”
戚琅不是和她一块儿吃晚饭了吗？
“你们几个人啊？”虞映问得委婉。
“四个，就李思蕊两口子，我和她。”
闵伊春这才向虞映讲起了八卦，一股脑地将自己在饭桌上听到的消息，全抖落给了虞映。
“李嘉雯晚饭前去找戚琅了，本来说请他吃个晚饭的，结果小琅拒绝了。上次她不是见过你一面吗？正在问我，你和戚琅关系究竟有多好呢？”
虞映将正在输入的“一般”两个字删除，又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你拿他当弟弟，小琅和她一样，单相思呗！”闵伊春说完，发了个“智者不入爱河”的表情包。
戚琅的谎言，被闵伊春无意拆穿，饶是虞映再笨，也无法忽视戚琅这几天，忽而高兴，忽而失落的情绪，猜想也许是来自自己。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想到了小时候的戚琅，其实在他说喜欢自己之前，他们的关系，一直是很好的。
甚至有时候，比和戚川还要亲密。
只是那种亲密，仅仅是对玩伴的。
她承认，在李芳菲和姑姑还有妈妈吵架后，就有意疏远了戚家的两兄弟，尤其是戚琅。
那时候戚琅正念初二，五四青年节的时候，他作为校乐队成员，第一次在学校登台，兴致勃勃来邀请虞映去看他打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