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绊月——阿司匹林啊【完结+番外】
时间:2023-09-12 14:34:40

  “那是我误会了,”卿杭也不戳破,他动动身体,眉头轻皱,“我后背有东西,硌得骨头疼。”
  程挽月摸到那个东西之后才反应过来,是她慌乱时掉落的戒指。
  冰凉的戒指成了烫手山芋,扔也不是,拿也不是。
  她还在发烧,毯子里热腾腾的,在寂静的夜色里,卿杭也没说话,反握住她的手,从她手心里拿到那枚戒指,给她戴上后,捏着戒指左右转了半圈,大小很合适。
  程挽月被这一瞬间冲昏了头脑,迷迷糊糊地睡着,做了个梦,梦到她穿上了婚纱,裙摆真的像一条河流,看不到尽头。
  早上护士来量体温,病床是空的,差点就以为病人不见了,扭头看到睡在沙发上的两个人才松了口气。
  沙发小,一个人睡都很憋屈。
  两个人紧紧搂在一起才不会掉下去,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
  程挽月还没醒,卿杭用毯子裹住她,把她抱回到病床上,戒指她只戴了一个晚上,被他收起来的时候,还有她的体温。
  她一天比一天虚弱,但还记着鸡鸣寺的樱花开了,趁着周末霍栀也来看她,就很想去外面晒太阳。
  程延清担心她又感冒了,不让她去,“虽然是晴天,但风大,凉飕飕的。”
  周渔也说,“周末去看樱花的人特别多,挽月,我们过两天再去吧,下周五天气好,很暖和。”
  樱花的花期只有一到两周,程挽月从树上刚长出花苞的时候就开始惦记了,今天不用输液,主治医生早上也查过房。
  卿杭正准备起身,小拇指被她勾住。
  程挽月朝他眨眼,小声说,“卿杭,我们悄悄逃出去。”
  就像很久以前,他们还是同桌,她觉得自习课太无聊,趴在桌上给他使眼色,“卿杭,我们今天逃课吧。”
  卿杭别开眼,“不行。”
  程挽月生气不理卿杭,其他人在旁边说说笑笑,卿杭去了趟护士站,回来后就帮程挽月拿外套,她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意。
  车开到附近,程挽月降下车窗,在风里闻到了樱花的香味,她和卿杭混在人群里,和那些来看樱花的人一样开心。
  程挽月戴了一顶蓝色的帽子,无论她走到哪里,卿杭都能找到她。
  空气里满是香火气,她给言辞点姻缘灯的时候,卿杭去求了平安符,只要她健康,他可以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霍栀每次来南京都带了相机,如果是程延清拿着,镜头里就只有霍栀,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霍栀自己拍,程挽月永远都是视频里最闹腾的人。
  他们不仅仅是朋友,还是家人。
  卿杭在付钱,程挽月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小摊,霍栀拉近镜头,“月月,你在买什么?”
  程挽月眉开眼笑,“梅花糕,梅花糕,谁吃谁知道。”
  她其实只是解解馋,尝一口就不吃了。
  霍栀又问,“一会儿想去哪里?”
  程挽月张口就来,“吃火锅,喝小酒。”
  卿杭抬手压她的帽子,帽檐遮住了她的眼睛,她以为是程延清,头都不回就给了他一拐。
  言辞傍晚才到,直接去吃饭的地方,程延清也是等他到了才把结婚证拿出来,潇洒地往桌上一扔,右手搭在霍栀的肩膀,“我老婆,名正言顺。”
  几个人还在愣神,卿杭最先跟他碰杯,程挽月喝白开水,他也只喝水,“恭喜,以后不用翻阳台了。”
  “客气客气,早晚也会轮到你,”程延清在程挽月面前打了个响指,“妹妹,看出什么来了?”
  程挽月在看结婚证上的照片,“栀栀好美,你真丑。”
  程延清作势要起身揍她,被言辞拦住,言辞忙里偷闲,大家聚在一起吃顿饭,比谈成一个生意更值得。
  言辞笑着说要开始准备份子钱,“今天算是提前喝喜酒,恭喜,婚礼的时间定好了吗?”
  程延清挑眉,“婚礼还早。”
  程挽月插话,“什么还早,也没几个月了。”
  程延清解释道,“我们俩今年都很忙,栀栀也有拍摄计划,婚礼再往后推推。”
  ‘是不是我因为我’这句话程挽月差点脱口而出,卿杭给她削苹果,她埋头吃,她知道是因为自己,大家也都知道,但谁都没有戳破那层纸。
  火锅店的装修越来越讲究,服务也一家比一家好,程挽月馋了很久,可总觉得最好吃的火锅还是高中那几年在程家院子里他们自己做的。
  回医院的途中,经过一条很漂亮的路,程挽月和卿杭下车散步。
  她告诉他,等夏天梧桐叶长得茂盛的时候,无论晴天还是雨天,这条路都会更漂亮。
  他说,夏天很快就来了。
第76章
  卿杭的休息时间很少,只要程挽月住院,他也基本都在医院,把缺失的那些日子重新经历了一遍,看着她接受各种检查和治疗,因为药物作用反胃呕吐,要么失眠睡不着,要么昏睡很久。
  程挽月出院又住院,期间身体状况时好时坏,仿佛一眨眼就到夏天了。
  昨天卿杭值夜班,早上交班后就会来看她,可她等了又等都不见人影。
  护士来给程挽月抽血,她一直往门口看,护士知道她在等卿杭,“卿医生遇到麻烦了,估计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
  他在这家医院工作半年,各方面都稳定了。
  程挽月有点着急,“什么麻烦?”
  护士说,“病人家属闹事,闹得挺严重的。”
  都传到血液科病区了,肯定不是小事,程挽月抽完血就去找卿杭,刚下电梯,听到一阵闹哄哄的争吵声,虽然方言难懂,但她待了这么久,听得出那些都是骂人的话。
  程挽月往前走,在拐角处突然停下脚步。
  六七个家属在撒泼大骂,护士和医生都在劝,场面十分混乱,安保人员急匆匆地赶来,程挽月被撞了一下,扶着墙勉强站稳,等闹事的人被拉开,她才看见被堵在角落的卿杭。
  眼镜被踩坏了,白大褂的扣子也被扯掉一颗,脖子上有几道抓痕,流血了。
  卿杭顾不上别人,推开人群,跑过去抱住大步朝他这边走过来的程挽月,她发脾气的时候谁都拦不住。
  她的帽子掉在地上,卿杭解开白大褂裹住她。
  “他们凭什么这样对你?”程挽月用力挣扎,要去跟那些人理论,“你是救人,不是害人,他们凭什么对你又打又骂?”
  家属听到这话气焰更大,卿杭捂住程挽月的耳朵,带她离开人来人往的电梯口后低声解释,“病人家属觉得我太年轻了,以为我是实习医生没有经验,有点误会。挽月,你听我说,他们刚才没有打到我。”
  程挽月声音哽咽,“明明打到了,我都看见了……”
  治疗期间,她没有掉一滴眼泪,却因为看见卿杭被患者家属诋毁谩骂泪流不止,卿杭身上穿的这件白色的T恤湿了一大片。
  泪水滴在抓痕上,疼得让他窒息。
  “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家人,可以理解。哪里都会有类似的事发生,我就算留在之前的医院,也不能百分之百避免。”
  “口舌之争没有必要,我把手术做好,病人慢慢好转,胜过所有辩解。”
  “挽月,我没有为你放弃什么,也没有为你牺牲什么,我热爱这个职业,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不准确,现在比以前拥有的更多,我很庆幸自己追着你来了南京,如果没来,我才要后悔。”
  卿杭一句一句,耐心安抚程挽月的情绪,“我知道你生气,你心疼我,为我委屈,但是也不能刚抽完血就要去打架。池越叫你美少女战士,你只听前三个字就好,你当美少女,我当战士,治病救人就是在跟死神作斗争,也算是打仗。”
  程挽月被逗笑,“我不喜欢他这么叫我,很傻。”
  卿杭手边没有纸巾,只能用衣服给她擦眼泪,“以后不提了,也不让他叫,你是最特别的乐佩公主。”
  “……哪有光头的公主。”
  “所以才特别,公主不一定要穿华丽的礼服,不一定会魔法,不一定住城堡,不一定年轻,也不一定有长长的头发。”
  “有道理,明天再见到48床的那个小孩,我就这么跟她说。”
  “还生气吗?”
  “生啊,我都快气死了。”
  她大哭了一场,说话都在咳嗽,卿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你还记不记得初二那年暑假,你跟着程叔去镇上,在学校附近的小卖铺旁边看几个小男生玩弹珠的时候,帮一个捡废品的人教训了欺负他的同学。”
  程挽月显然不记得了,“有这事儿?”
  “你猜那个捡废品的人是谁。”
  他都提醒到这个份上了,程挽月不可能反应不过来,“是你?原来我们认识得那么早。”
  卿杭连她那天穿着的衣服的颜色都记得很清楚,“嗯,比你记得的我们第一次见面还要早一年,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护着我了。”
  程挽月也想起一些陈年旧事,“因为你,我还被同学取外号呢,叫我程小狗、程小鸡,好难听。”
  过了一会儿,她又补充道,“但我一点都不生气。”
  同事捡到程挽月的帽子,在远处朝卿杭挥了挥手,示意先把帽子放在办公室,卿杭点头致谢。
  “现在也别气,我能处理好,”卿杭侧过身,挡住路人的目光,“你不是总说我很厉害吗?”
  “再气一会儿就不气了,”程挽月情绪平复下来,她其实不在乎戴不戴帽子,也不介意被人盯着看,“帽子被人踩了好几脚。”
  “没事,我再去买一顶一模一样的。”
  “先买眼镜吧,那副旧的也被踩坏了。明天出院,我们一起去逛逛。”
  这一阶段的治疗结束了,出院后等医生通知下次住院的时间。
  卿杭刚下夜班,陪程挽月吃完早饭后就被她赶回家休息。
  白天是程遇舟照顾程挽月,程遇舟去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她下楼散步,一边想着卿杭脖子上的抓痕会不会留疤,一边走到了早上闹事的地方。
  卿杭的同事认识她,毕竟家属早上刚闹过一场,担心她吃亏,让她不要去。
  程挽月不是来惹事的。
  那个医生看她不听劝,就给护士站打电话,程遇舟知道后连忙赶过来。
  程遇舟的担心是多余的,程挽月和家属聊得很热络,她在讲卿杭的履历,卿杭自己夸不出口,她能加倍夸,使劲儿夸,让病人放心,让家属安心,让他们相信卿杭。
  临走时,早上还在撒泼骂人的家属笑盈盈地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橘子。
  程挽月抬头朝程遇舟笑,她把橘子抛到空中,又精准地接住,像是在说:看,我厉害吧。
  “很惊讶吗?”她拿着橘子在他面前晃了晃,让他回神,“我也是有脑子的。”
  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程遇舟心里却十分酸涩,“不惊讶,只是觉得我们家的妹妹长大了。”
  他叉开话题,“卿杭晚上不来医院,我妈来陪你,她又有很多新闻素材可以讲给你听。”
  程挽月喜欢听二婶讲那些,比看电视有意思,程遇舟说他和周渔在选月子中心,程挽月就忘了问卿杭为什么不来医院,平时赶都赶不走。
  他工作忙,虽然她更希望他好好休息,但他不在又觉得不习惯。
  卿杭收到程挽月的消息的时候已经在车上了,她估摸着他应该睡醒了,才给他发微信。
  Y:等小月牙出生了,我这个当姑姑的,准备什么礼物比较好?
  lune:玩具?
  Y:但不知道小月牙会喜欢什么样的玩具,我们买条狗,陪她一起长大,怎么样?
  lune:比我想的好多了,萨摩耶小时候很可爱,长大了也可爱。
  Y:言辞养的那种?
  lune:嗯,他说很好养。
  程挽月看到言辞发给她的视频后决定就买摩萨耶,她给卿杭打电话,听到他那边有广播声,是在高铁上。
  她以为卿杭是去外地出差,最少也要一周,结果他第二天就回来了。
  他因为缺少睡眠,眉宇间有些疲惫感,但心情好,抱着她说了很多话。
  明天是她的生日,他在23点55分的时候敲门,给她唱生日歌,问她要一个生日愿望,她不给,他又说去年他过生日的时候留了一个愿望,想让她帮他实现。
  程挽月想了想,他去年确实只许了两个愿,“去年的已经过期了。”
  卿杭在她准备吹蜡烛之前凑近吻她,单膝跪在她面前,“所以我不向上帝许愿,而是向你许愿,我许愿……让我和程挽月结婚。”
  程挽月闭眼躺在摇椅上,有短暂的恍惚,“不行,换一个。”
  “我会是一个好丈夫的。”
  “不要。”
  “元旦那天晚上你已经跟我求过婚了。”
  “那是开玩笑的。”
  卿杭拿出那枚她只戴过一个晚上的戒指,“我当真了,就不是玩笑。你说大一拍过一组特别喜欢的照片,我找到了那个摄影师,她也答应了。”
  程挽月突然反应过来,“你昨天就是去找她……”
  摄影师叫赵南霜,卿杭很早就开始联系她的工作室,但没有透露程挽月的信息,直到昨天见到赵南霜本人,他才说了一些,“她工作排得很满,拒绝了我三次,她记得你,知道我是想请她给你拍照后推迟了国外的行程。”
  程挽月就是被赵南霜拍的那组照片带入行的。
  不等她以困了为借口赶走卿杭,房门就被程延清从外面打开,全家人都进来了,周渔拿着白色头纱,灯光映着她泪眼朦胧。
  程挽月被围在中间,卿杭可以趁她失神时把戒指给她戴上,但他没有,他在等她点头。
  “地板很硬的,卿杭跪了这么久,月月,你不心疼啊?”周渔手一松,头纱正好落在程挽月的帽子上,程遇舟求婚那天,程挽月也是这么对她说的。
  头纱遮住脸,程挽月吹了口气,头纱很轻盈地飘动。
  她小声嘀咕,“竟然会耍花招了,连阿渔都帮着你。”
  卿杭笑笑,“我没办法,只好找帮手。”
  程挽月收下了头纱和戒指,程延清在旁边起哄,家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
第77章
  赵南霜记忆里的程挽月是一朵明艳的太阳花,这次见到她,心里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生命很坚韧,也很脆弱。
  她穿得简单,像是起床后随便从衣柜里拿了件舒服的裙子穿上,可能是起得太早了,下车时还在打哈欠,困得往卿杭怀里一靠就能睡着。
  赵南霜拍过婚纱照,但没有拍过这样的。
  只有那条头纱跟婚纱照沾了点边。
  赵南霜是一个人来的,没带助理,也没带化妆师,就只带了一台相机。
  马路两旁的梧桐树极为茂盛,遮天蔽日,卿杭和程挽月沿着路边散步,起风时,头纱就随意地拿在手上,风停了,卿杭会悄悄把头纱罩在她头上,她追着他跑,赵南霜一路随拍,半个多小时拍了两百多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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