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绊月——阿司匹林啊【完结+番外】
时间:2023-09-12 14:34:40

  “这几年生疏了。我小时候没有什么能玩的,跟一个邻居学了几天,打乒乓球不费钱,一副球拍可以用很久,球瘪了,用热水烫一烫就能鼓起来。”
  上周团委办活动,组织了各种比赛,卿杭本来只是被同事拉去充人数,最后获得了一等奖。
  ……
  每一个清晨都是崭新的。
  黎雨再次见到卿杭是四年后,这次,卿杭是被她邀请回母校作报告的,她打了通电话,他就答应了。
  黎雨去机场接机,他似乎没有变化,一副眼镜,一支笔,一个电脑,除了这些,他还带了一份礼物。
  她结婚的时候,虽然卿杭没有来参加婚礼,但提前祝福了她。
  当天,卿杭只去了一个地方,就是他以前租住过的房子。
  周恒进修回国,觉得还是这附近上班最方便,找到房东,等前面的租户搬走后,又把这里租回来了,一住就是好几年。
  听见敲门声,周恒边打游戏边去开门。
  门外的卿杭提着几瓶酒,连菜都买好了。
  周恒没有找人合租,另一个房间一直空着,吃完饭,他留卿杭住一晚,但卿杭还是去住酒店。
  礼堂还是老样子,几年前听过卿杭报告的那批学生还有极少数留在学校,在报告结束后的提问环节,有一个女生大胆地问他,他的女朋友为什么没有来。
  在开始之前,黎雨看到卿杭给程挽月的微信号发消息:我要上台了。
  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学生们从礼堂往外走,和程挽月有说有笑地聊了一路,还推荐她和卿杭来学校拍婚纱照。
  黎雨正准备示意那位同学,这个问题不方便回答,卿杭的声音就通过话筒清晰地传遍整个礼堂。
  “她在这里。”
  ……
  卿杭和医院签署的合约到期后没有再续约,回白城之前,他计划出国一趟。
  小月牙越长大,和周渔越像。
  卿杭送她的那条摩萨耶也长大了,她抱不动,只能抱煤球和糯米,“煤球的毛这么白,为什么要叫煤球?”
  “和你的小名一样,都是是姑姑取的,”周渔把女儿叫过来跟卿杭说再见,“抱抱姑父吧,你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
  月牙小跑着扑到卿杭怀里,“姑父再见,记得给我打电话,过年要来吃年夜饭哦,不能不来,我们拉钩,骗人是小狗。”
  卿杭笑着勾住她肉嘟嘟的手指,“一定来。”
  程遇舟知道卿杭联系了白城的县医院,看完烟火大会,他就回去了,“这是家里的钥匙,房子一直空着,你住着也是帮我们的忙。”
  卿杭去年回去过一次,找到以前的房东,把他和爷爷租住过的小院买下了。
  “我有地方住,”卿杭收下了钥匙,“距离近,走路几分钟就到,我会定期去看看的。”
  程遇舟送他去机场,“注意安全,保持联系。”
  卿杭在长岗住了一周,这趟旅程很顺利,只是有些遗憾,那年夏天和程挽月说好一起来看烟火大会,只有他看到了。
  回到白城后,月牙几乎每天都用程遇舟的微信给卿杭发语音,说她在学校的朋友,说煤球和糯米打架,说狗狗踩她的脚。
  如果卿杭在上班没有及时回复,她还会生气,但也很好哄。
  院长的家和卿杭住的院子是同一个方向,经常一起下班,大家都说卿杭待在这个小地方屈才了,院长也不安心,趁着卿杭和月牙打电话的时候提起给他介绍对象的事。
  这不是第一次。
  在老一辈的人眼里,卿杭这个年纪早就应该结婚了。
  从去年夏天到今年春天,从各科的同事到院长,已经是第六次。
  一只猫突然从路口蹿出来,不像是家养的,漂亮但又很潦草,卿杭不自觉地跟着它走到了学校附近。
  县城再怎么改建,老城区的路也没有大改的余地。
  校园里的广播声隐约传来,很快就被淹没在闹哄哄的谈笑声里。路边摆满了小摊,学生吃饭的时间不多,这种小吃摊比饭馆方便,一拨接着一拨的学生跑出校门,让这条并不宽敞的马路变得十分拥挤。
  卿杭艰难地寻找那只猫,屋檐水滴到眼镜上,视线模糊。
  太阳还没落山,校门口的阶梯被照得反光,恍惚间,卿杭好像在人群里看到了他和程挽月。
  “卿杭,你是不是傻,脑子里只有读书和学习吗?别人骂你,你都不知道骂回去?”
  “卿杭,那天我护着你,他们给我取外号了,叫我程小狗和程小鸡,但我一点都不生气。”
  “卿杭,你喜欢我吗?”
  “卿杭,你只能喜欢我。”
  谁把月亮弄丢了?
  他把月亮弄丢了。
  ……
  (正文完)
第79章 番外
  番外:
  001.
  白城有很多条小路,卿杭没有找到那只猫,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路灯亮起,他开门的动作停住,低头往下看,那只猫就坐在门口,也不认生,抬起爪子蹭他的裤腿,仿佛是在催促他快点开门。
  刚打开一条门缝,猫就从缝隙里挤进去,熟络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比卿杭还先进屋。
  卿杭把煤球留给月牙了,家里没有猫粮,先用碗接水给它喝,他吃什么,猫就吃什么。
  他以为猫吃饱就走了,结果它一跃而起,跳到卧室的凉椅上。
  凉椅是卿杭去村里找老木匠做的,现在很少有家庭用这种竹子做的凉椅。
  气温有些凉,猫缩成一团,叫声很可怜,卿杭一夜都没睡着。
  第二天,卿杭去上班,猫跟着他去医院,他下班,猫跟着他回家,连续一周都这样,吃喝不挑,只是对睡觉的地方不满意。
  卿杭心想,县城就这么大,如果猫是有主人的,主人应该能找过来,在那之前,他先养着。他给猫洗澡,带它去打疫苗,允许它在床上睡,晚上它就很少叫了。
  他看书,猫就抓着他的衣服爬到书桌上,他去体育场打乒乓球,猫就坐在观众席。
  卿杭买了很多玫瑰苗,准备种在院子里,猫在他挖好的土里走来走去,脚上全是泥,又往他背上跳,等他种完花,衣服上全是猫爪印。
  夏天快到了,还是没有人找来,卿杭就打算给猫买个窝,再买几样小猫喜欢的玩具。
  “这个粉色的销量很高,应该不错。”
  猫用爪子踩手机屏幕,卿杭摸摸它的脑袋,“是不太好,也不耐脏,再看看别的。”
  “深色系虽然耐脏,但不好看,”他自顾自地说,“算了,先选猫碗,陶瓷的不实用,买这个不锈钢的吧。”
  猫直接坐在手机上,抓他的衣服。
  “都不喜欢?你自己选,你点哪个,就买哪个。”
  于是卿杭收了半个月的快递,明明买了两个窝,但猫每天还是睡在他的床上。
  002.
  院长给卿杭发消息,说那个女生条件很好,性格也好,让卿杭明天去见一见。
  卿杭刚打出一个字,手机就被猫爪子拍到了水里,这么晚了,他不可能去院长家,只好第二天当面说。
  这天晚上卿杭又失眠了,他打开了一直锁着的抽屉,程延清每年寄给他的信,他一封都没有看,都放在抽屉里。
  卿杭见到院子介绍的相亲对象后,才想起来对方是他的高中同学,现在在学校当老师。
  对方意外之余又很惊喜,“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没想到你还会回到白城。这是你养的猫吗?好漂亮。”
  既然是同学,卿杭就不绕圈子了,“你好,昨天高院长让我来赴约的时候,手机坏了,我没能回复他。我不会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不能耽误你。”
  猫在旁边挠他的胳膊,很凶,像是在提醒他,不应该这样说话。
  对方欲言又止,“你还是忘不了程挽月?”
  卿杭说,“她让我忘了她,这一定是句违心话。她那么小心眼,我如果真的把她忘了,她会很生气。”
  猫更凶了,虽然很闹腾,但不会抓伤卿杭,他一只手就能应付。
  “你们的过去是很美好,但已经过去了,不是所有等待都会有回应,你现在这样有什么意义?”
  “也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
  对方哑然。
  “高院长口才好,可能你听了他的介绍,觉得我的条件还不错,但我以前家里很穷,穷到什么地步呢?穷到父母生病了,只能等死。村里发生自然灾害,程县长下乡慰问,看到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决定资助我读完高中。高中毕业后,我终于走出了这个小县城,边上学边兼职赚生活费,对别人来说很平常普通的东西,我要费尽心力去争取,工作了,生活才稍微好一点。”
  “可能你觉得我脾气还行,其实我和挽月经常吵架。有一次我跟了一台大手术,在手术室待了十几个小时,回家后很累很累,她不知道,也并没有无理取闹,只是想让我陪她而已,但我对她态度不好,也没有陪她去吃饭,这是一件很小的事,她隔天就忘了,但我一直很后悔。”
  “可能你觉得我这样的性格对婚姻没有任何期待,不是的,如果挽月还在,我们应该已经结婚了,养着一只猫和一条狗,不一定有孩子,她自己就像个孩子,我们还是会吵架,也会闹别扭,我会买花送她,我会很爱她……”
  对方已经走了,卿杭还在自言自语,“我又在想她吗?没有,我没有在想她。”
  猫跑到门口,   围在对方的脚边转来转去,是在挽留对方,但没有留住。
  过了好几天,卿杭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猫没有以前那么黏人了,虽然还是照常陪他上下班,但脾气特别大,摸它一下会被打,说它两句会被咬,用逗猫棒逗它,它也不理会。
  同事问卿杭,这只猫会不会抓老鼠,卿杭说它不仅不会抓,还害怕,看见老鼠就躲得老远。
  下一秒,猫推倒了他放在桌上的矿泉水瓶,正好砸在他脚背上。
  连医院的保安大叔都开玩笑,说猫是在生气。
  一直到院子里的玫瑰花盛开,它被蜜蜂蛰了,爪子肿得像店里卖的猫爪垫玩具,才不闹脾气了。
  卿杭看医书,它隔一会儿就把爪子伸到他面前,他索性抱着它,想着给它取个名字。
  “七月份了,以后就叫你小七吧。”
  “院子里的花招蚊虫,赶不走,小七不要再去抓蜜蜂了。”
  “家里没有老鼠,小七不会捉老鼠也没有关系。”
  雨天很适合睡觉,然而雨季持续了多久,卿杭就被失眠困扰了多久。
  地面泥泞,他不让猫出门,所以邻居总是能看到他蹲在门口跟猫说话。
  这天他下班带了个蛋糕回来,把皇冠戴在猫的脑袋上,邻居以为他是给猫过生日。
  捡的流浪猫,怎么会知道生日是哪天。
  外面在下雨,花瓣落了一地。只有卿杭一个人吃饭,他却买了很多菜,做了两个多小时,桌子摆满了,蛋糕都没地方放。
  夜晚,猫在凉椅上玩蛋糕皇冠,卿杭洗碗,扫地,收拾屋子,所有事情都做完了,他静静地坐在凉椅上,投在墙角的影子像个孤独的老人。
  凉椅生虫了,最角落的一片竹子上有一个个小洞。
  空气潮湿,卿杭突然想起锁在抽屉里的信,竹子会生虫,锁会生锈,纸张也会发霉。
  他用了很长时间拆第一封信,信纸泛潮,字迹有些模糊,剩下的几封也一样。
  ……
  29岁的卿杭,你好吗?
  收到我的信是不是很意外,哈哈,我猜你肯定吓到了。
  胡撸胡撸瓢儿,吓不着。
  ……
  30岁的卿杭,你好吗?
  没想到吧,今年的生日又有我的信。
  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这一年有遇到什么快乐的事吗?
  如果没有,明年我再问一次。
  ……
  31岁的卿杭,你好吗?
  我又来啦,今天是来检查作业的。
  考生请答题:写出五件开心的事。
  每件十分,多写一件,再加十分。
  ……
  卿杭回想不起他31岁那年做过什么,他找到之前的旧手机,修好后还能正常使用,微信里的消息记录也都在。
  聊天背景还是她在北京的出租屋里拍的照片,卿杭查找到那一年的记录,满屏的绿色对话框里几乎全都是‘我去上班了’和‘我下班了’。
  他一件都写不出来。
  闹钟突然响起,声音很刺耳,卿杭回过神,把没看完的信都收起来,他应该要睡觉了。
  如果不工作的时候熬夜,她会生气。
  蛋糕一口没动,蜡烛还未燃尽就熄灭了,就像停止的生命,她是一阵风,一朵花,一场雨,一片云……但也是真的不在了。
  他在变老,她的照片也变得模糊。
  003.
  卿杭吃了两颗药,后半夜的雷声都没有把他惊醒。
  挂在屋檐上的雨水滴落,他从一个漫长的梦里醒来,还没睁开眼睛,就习惯性地叫小七。
  平时只要他多叫两声,猫无论在哪儿,都会给他点回应,今天却没有任何动静。
  天色暗,卿杭眼前像是蒙了层雾,什么都看不清,昨晚不应该吃两颗药。
  房门关着,说明猫没有跑出去。
  他揉揉太阳穴,缓过那阵沉重的眩晕感之后才坐起来,眼镜不在书桌上,他恍惚地在屋里转了两圈,最后停在凉椅旁边。
  少女侧躺在凉椅上,因为只枕着一件校服,脸颊的皮肤被硌出了几道红印,她像是没睡好,还在打哈欠,含糊不清地抱怨凉椅怎么这么硬。
  原本戴在她头上的蛋糕皇冠掉在地上,卿杭走过去捡起来,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透着健康血色的脸,喉咙沙哑,“外面下雨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笑着说,“卿杭,我来陪你啊。”
  “我种了很多花,你看见了吗?”
  “什么花?院子里光秃秃的,哪有花?卿杭,你刚才在找什么?”
  “……猫。”
  “哪有猫?我怎么不知道你养猫了,”她抬起一根手指抵着他的额头轻轻一推,“有那么困吗?叫都叫不醒,昨天谁让你去得那么晚,早都跟你说了,你一定要陪我过生日。”
  她捏他的脸,“没想到两杯果酒就能把你灌醉,快醒醒,回魂了回魂了。”
  卿杭呆滞地坐在地上,“我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他像块木头,程挽月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
  “不发烧啊,难道那两杯不是果酒,是白酒……肯定是程延清干的,我去找他算账!”
  她跳下凉椅往外跑,手腕被紧握住,下一秒就被拽进热腾腾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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