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睿帝静静驻足欣赏了一会子梅花,没多久便瞧见了云莜等人摆放在石桌上的两只红泥小火炉并那只三层的紫檀花开富贵食盒,顿时就笑道:“看样子我来的正是时候,倒是捡了个现成,刚好我也有些饿了。”
云莜闻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这人脸皮子也当真是厚,哪有人把蹭吃蹭喝说得这般理直气壮的?
昭睿帝见她一脸凶状,不由摸了摸鼻子:“先前我请你吃了不少膳食,总不会今日吃你一些东西,你就舍不得了吧?”
“岂敢?”云莜一字一顿道:“您能看上那些菜食,倒是它们的荣幸了。”
昭睿帝假装没有听出云莜话语中的阴阳怪气,兴致勃勃地去研究那小火炉的用法。
一时又是蒸酒,一时又是煮火锅,忙得不亦乐乎。
说来倒也奇怪,他堂堂帝王之尊,处理起这些杂物来倒是手脚极为麻利,并不像云莜想象中那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昭睿帝看出了云莜的疑惑,笑了笑:“你只管坐着吃东西赏景就是,其他事情交给我。”说罢,他语带怀念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想当初皇后还在时,我与皇后想独处,不愿被宫人打扰,我不愿让皇后操劳,诸如饮酒用膳之类的事,都是我伺候皇后的。今儿个,也让我伺候你一回。”
云莜闻言,垂下眼睑,同样低声道:“臣女何德何能,竟能与皇后娘娘相提并论。”
昭睿帝闻言,笑而不语,只是偶尔扫向云莜的目光越发温柔,仿佛在透过她看什么人。
二人就这么静静地用完了膳食,期间,由于昭睿帝的命令,下人们都不敢靠近此处,二人说话倒是便宜了很多。
不得不说,昭睿帝真要细心照顾起一个人来,当真是细致入微,让人舒适到了骨子里,也难怪方皇后当初会对他死心塌地的。当日方皇后与昭睿帝订婚之时,昭睿帝虽是先帝嫡子,但幼子的身份让他在夺位之战中很难占到什么便宜,彼时,除了昭睿帝之外,他头上还有一名势大的兄长在追求方皇后,可方皇后却坚定不移地选择了昭睿帝。
外人都说,他们的结合是利益驱使的结果。恐怕也只有真正见过他们相处之人,才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昭睿帝说是要服侍云莜,但云莜也不敢当真坐着不动看他服侍自己。
她虽是相府千金,动作倒也利索,与昭睿帝配合得当。
昭睿帝见状有些感慨:“你可比当初……皇后好多了,皇后当初就极不擅长做这等事,烧个火都能险些把锅子给烧穿。”
云莜闻言奇道:“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臣女是臣女,皇上一直拿臣女与皇后娘娘比做什么?臣女知道皇上十分思念皇后娘娘,可皇上这样处处拿臣女与皇后娘娘比较,皇后娘娘若是泉下有知,只怕不会高兴。”
“是朕失言了。”昭睿帝面上流露出些许歉意:“朕今儿个心情好,便总也忍不住想与人说说往日之事,并没有拿你与皇后比较的意思,你们都很好。”
云莜却不信这话,她沉默片刻,问:“说来,您今日见了我,便一直唤我莜莜,往日这可都是您对皇后娘娘独有的昵称。皇上,您是不是……是不是把我当成了皇后娘娘的替身?”
作者有话说:
这文又名《我每天都觉得我在ntr我自己》
女主:你喜欢十年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男主:这个……咳咳……
安利基友的文:
错救太子之后by七杯酒
沈望舒做了场噩梦,梦见自己是话本里男主角指腹为婚的表妹,只是男主失踪多年,她被歹人灌醉送到太子的床上,被迫成为他的姬妾,被他囚于东宫,后来还因为刺杀太子,被下令鸩杀。
她的死让男主表哥和太子势同水火。
为了改变命运,沈望舒准备避开太子,找回失踪多年的表兄。
冀州城外,她凭借定亲玉佩认出了身受重伤的表兄,将他接回来悉心照料,对他关怀备至,准备到了年纪便履行婚约,从此顺遂无忧地过完一生。
只是不太对劲的是,表兄的性子骄矜暴戾,视人命如草芥,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倒与那太子有几分相似…
所幸在她关怀下,表兄看着她的眼神也由阴狠警惕变为了温柔宠溺,帮着她护着她。
不料后来,一场宫宴上...‘表兄’锦罗玉衣,居于高位,群臣对他俯首叩拜,高呼‘太子万安。’
沈望舒:“...捡,捡错人了,救命QAQ”
她连夜收拾东西准备跑路,不料帝都城外,禁军层层围堵,沈望舒被抓个正着。
太子高踞马上,笑的漫不经心,眼底却透着寒意。
他用马鞭勾起她的下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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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深爱◎
你不是替身, 你就是她。
昭睿帝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云莜,一句话险些要脱口而出。
好在他理智尚在, 知道这番话若是说出了口, 云莜愈发要坚信这所谓的“替身论”。
他想了想,对云莜道:“你不是皇后的替身,在朕的心中, 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皇后的位置。”
云莜闻言,道:“既如此, 皇上就莫要做一些让人误会的事,也莫要……莫要再唤臣女‘莜莜’。”
别来招惹她,她的自制力,没有想象中那般强大。
若是一不小心喜欢上一个心有所属之人, 那可是很痛苦、很不幸的一件事。
明知是个火坑, 她可不愿往下跳。
“为何?我记得,云爱卿平日里都唤你为‘莜莜’, 为何我唤不得?”昭睿帝的眸中似是含着淡淡的委屈。
云相唤云莜为“莜莜”,是因为一直都这么称呼她, 自然没什么问题,和昭睿帝这先“囡囡”后“莜莜”的,能一样吗?
云莜对昭睿帝这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行径也颇感无奈。只是,不知为何, 看着他委屈的样子, 她就没法认真对他生气,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劝她,‘算了吧, 你难道还不知道他这性子’……
云莜闭上了眼, 再度睁开时, 带着一丝无奈的叹息在耳畔响起:“随你吧。”
不知为何,在他跟前,她的心理防线总是低得可怕。无论他做了什么,她似乎都无法认真对他生气。
昭睿帝听到云莜默许的话,面上的委屈与愁苦立时便不见了,盯着云莜的双眼变得亮晶晶的。
果然,即便莜莜失去了记忆,她还是那般心软,只要他稍稍对她示弱,她就拿他没了办法。
哎,往后他可得好好看着莜莜,不然,若是有人利用莜莜的心软欺负了她可如何是好。
这么想着的昭睿帝完全忽视了,无论是如今的云莜还是过去的方莜,都只会对身边儿亲近信赖之人心软,利用人家心软“欺负”过人家的人,就是他自己。
因着方才所发生的事,昭睿帝暗自做出了决定:莜莜眼下还未恢复记忆,往后,他还是少提莜莜作为皇后时的事吧。
记忆中的莜莜当然十分重要,毕竟,在失去莜莜的将近十年时光中,昭睿帝就是抱着与莜莜的那些个回忆,作为自己继续坚持下去的动力,可真实的莜莜,更加重要。
早先在宫中时,昭睿帝反复在云莜面前提起他的莜莜,是希望能找到一个人,与他一起怀念他的莜莜,而云莜从身份上来说是一个很合适的倾诉对象。
后来,当昭睿帝发现,云莜就是他的莜莜,他不需要死死抱着过去的回忆当作救命稻草了。
今日与云莜相见时,昭睿帝之所以反复在云莜跟前提起他与莜莜的那些个往事,也是希望能够帮助云莜找回那些丢失的记忆。
没想到,这样的行径,再加上他与从前截然不同的亲昵话语和举动,反倒招来了云莜的反感和误解,让云莜以为,他是将她当成了替身。
这怎么可能呢,若是莜莜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被人替代的存在,昭睿帝也不至于痛苦至今。
能够将他从“失去莜莜”的深渊中拉出来的,唯有莜莜本人。
眼下,莜莜回到了他的身边,即便身处严冬,他的世界亦是一派春和景明。
可他的笨拙,终是伤到了莜莜。
若是寻回记忆的方式让莜莜如此不能接受,那些记忆,不要也罢。
他们那些或甜蜜或痛苦的过往,由他独自珍藏在心底就好。
莜莜丢失了过往的记忆,但只要她还是他的莜莜,那他就一如既往地爱她,往后,他们还可以创造新的记忆。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他都深爱着她。
昭睿帝看着云莜的神色依然是那般温和,但此时,他的眼中似乎多了一些明悟,让云莜产生一种自己被包容了的错觉。
一阵风吹过,有一两片梅花瓣自枝桠上打着旋儿落下,恰好被昭睿帝收拢在大掌之中。
昭睿帝嘴角露出了一抹和煦的笑容,摊开手,将方才得的梅花瓣展露在云莜面前:“鲜花赠佳人,聊表心意,也算是我没白白用了你这一餐。”
云莜见了他这模样,恍惚间觉得,自己似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他一般。
昭睿帝见云莜久久不答话,偏头问道:“莜莜,可是欢喜的傻了?”
云莜还未来得及仔细思量,嘴上已经先行开怼了:“花是臣女的,膳食也是臣女带着底下的丫鬟们准备的。您拿着臣女的东西来送给臣女就想充作饭资,岂不是借花献佛?”
话刚出口,云莜便愣了愣。
总是这样,只要他在她面前展现出纵容的样子来,她便忍不住得寸进尺,可明明,在其他人面前,她并不是这样的啊。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昭睿帝面前的自制力,便低到可怕。
昭睿帝皱着眉作苦恼状:“莜莜这般精明,看样子,我想在莜莜这儿含混过去是没那么容易了。那我就为莜莜吹一首曲子,以充饭资,莜莜觉得可好?”
“……也好,我也许久未曾听过你的笛音了。”
说完这话,云莜又怔了怔,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人附身了一般,净说些胡话。
她又何时听过昭睿帝所奏之曲?
好在昭睿帝未曾在意她的失态,在听得她一个“好”字之后,他便掏出一支碧玉笛来,置于唇畔,凝神片刻,开始吹奏《梅花引》。
这《梅花引》原是先朝一位刺史所奏的笛曲,后来被喜好此曲的后人改编为古琴曲①。此曲赞誉了梅之高洁,且以花喻人,赞誉了拥有梅之傲骨及高洁秉性之人,是一首极为清雅的曲子②。
花瓣随风摇曳,笛声悠悠扬扬,云莜也在恍惚之中被这笛声拉入了一幅画卷。
一名身着宝蓝圆领绣花鸟纹常服的男子正拥着一名女郎靠在梅树之下,二人共享这难得的静谧而又美好的时光。
女郎身着月白立领绣折梅图素锦袄袍,双手环绕着男子,将头埋于男子胸前,男子则轻轻将头抵在女子的发顶,轻嗅着女子乌发间的馨香。
片刻后,风呼啸着刮过,男子赶忙将女郎护在怀中,以手为她遮挡寒风的侵袭。
风过了,他们抬头,看着被吹散在空中纷纷扬扬的花瓣,不由生出了抚琴弄笛的雅兴来。
于是,二人唤来了下人,命下人将焦尾七弦琴与碧玉笛取了来。
笛声悠悠扬扬,琴声低低回回,相互交融,默契无间,似是要与这周围的景,这景中的人融为一体。
一曲罢,二人皆沉浸在余音之中,半晌后,相视一笑,彼此的眼中,尽是揉碎了的柔光。
画面随着昭睿帝所吹奏的最后一个尾音结束而散去,云莜回过神来,不知为何,心中怅然若失。
昭睿帝这笛音原本是极好的,只是听过琴笛合奏之曲,再听昭睿帝这独奏的笛声,不免有些单调孤独。
云莜想起摆放在自己闺房中的古琴,不由生出了一种冲动,想要以自己的琴音来弥补这笛音中的单调。然而很快,她又意识到了自己想法的不妥,并克制住了自己的这种冲动。
除了那画卷中的女郎之外,又有何人有资格站在昭睿帝的身旁,替他补足乐声中那缺失的另一半?
她到底不是方皇后。
说来也怪,云莜自穿书以来,总是能被动地接收到与昭睿帝和方皇后有关的信息。
难不成,上苍就这么想提醒她,昭睿帝与方皇后情比金坚不容旁人插足?
云莜入宫时就连着做了两个与方皇后有关的梦,原本她还以为,是方皇后放心不下昭睿帝,所以才给她托梦,可眼下看来,并不是这么回事儿。
这青天白日的,她不过是听了昭睿帝一首曲子,就“看”到当初昭睿帝与方皇后琴笛合奏之景,至少这场面绝对不在托梦之列。
还未等云莜细想,就听到一阵包含怒气的男音传来,打断了此处的清幽静谧。
“皇上趁着微臣不在府上之时来府上做客,吹笛弄花,当真是好雅兴!”
昭睿帝显然对眼前这一幕早有预料,他意图拐走人家的女儿,人家也不是傻子,自然会有所察觉。
他淡定地冲着云相打了声招呼:“云爱卿今日的公务可忙完了?倒是赶巧了,咱们君臣正好趁着今日再叙叙话。”
提到这个话题,云相更是来气:“皇上亲自给臣派的活计,皇上难道还不清楚这工作量吗?”
原本云相还以为昭睿帝将这项活计交给他,是器重他信任他,想让他亲自报了当初荣王姐弟俩算计云莜之仇,可谁知,昭睿帝醉翁之意不在酒,竟是为了将他调开,好攫取他府中的至宝!
昭睿帝仍是一派淡然的样子:“朕自然知道爱卿的活计不轻松,俗话说能者多劳,爱卿位极人臣,能力在文武百官之中又属上上之选,许多事也唯有交给爱卿,朕才放心。”
这要是搁在以往,云相不会这般阴阳怪气地跟昭睿帝说话,昭睿帝纵使器重信任云相,也不会容云相在自己跟前这般放肆。然而今日,面对云相的种种失礼之处,昭睿帝皆选择了包含,这也让云相愈发认定昭睿帝是对他的闺女图谋不轨而心虚了。
昭睿帝与云相打太极,云相却不想再跟昭睿帝兜圈子,直截了当道:“莜莜与宸王定下口头婚约,再过不久,宸王便要亲自找陛下请旨赐婚,还请陛下注意与莜莜避嫌,莫要毁了莜莜的名声。”
闻言,昭睿帝面色倏地沉了下来,周身尽是山雨欲来的气息,不复方才的好说话:“朕不允。”
一场君臣之间的较量,在这梅园之中无形展开。
这一刻,彼此对恃的两人不再是合作默契的君臣,纷纷视对方如抢夺至宝的仇敌。
“朕说了,朕不允!莜莜她,只能是朕的!”
昭睿帝这话中,带着一种势在必得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