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见惯了美人,无论是准未婚妻云莜,还是青梅竹马的表妹周芸婉,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对比之下,姚知夏的容貌倒显得有几分平庸,再加上姚知夏被永兴侯夫人养得骄纵任性,初时还能在宸王跟前装装乖,随着与宸王相处的时间日长,本性暴露了,宸王便有些不待见她。
姚知夏见自己几次递话给宸王,让他松口娶自己,宸王都不肯接这话茬,不由有些急了。
“我知你要娶云相之女为妻,可我也没要你的正妻之位,怎么,难道我爹帮衬你一阵,我连个侧妃的位置都坐不得吗?”姚知夏将脑袋一昂,一副颇为不满的样子,一双杏眼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宸王,定要他给出个准话来:“再者,云相之女虽身份金贵,可云相如今在京外身受重伤,生死未卜,若是能好起来也就罢了,若是苍天就这么将他收了去……呵,云莜可就是个无权无势的孤女了。到时,难不成你还愿意娶她?”
宸王听了姚知夏的话,迟疑了一阵,但最终,他还是坚持道:“我与莜莜既有了海誓山盟,她自然是我唯一的妻。云相若是当真遭遇不测,那我就更得好生对待莜莜了。”
“这么说,你要为了云莜拒绝我?”
“抱歉,我若要纳妾,需得莜莜点头……”
宸王离去后,姚知夏脸上扭曲了一阵。
在撩拨她时,宸王怎么没说这话?她沦陷了,他倒是开始若即若离,处处以云莜为先了。
既然在宸王这儿始终找不到突破口,她便从云莜处下手吧。
云莜若是个识相的,趁早点了头,还可以捞到个正妻之位,若是回头云相当真不好了,她的身份也就迅速贬值了。到时候,别说是宸王正妃之位,连个侧妃之位,她都不一定能捞着!
想到这儿,姚知夏去找姚知春,让姚知春拿她的帖子去请云莜上门做客。
总算她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外头的名声不大好听。若是拿自己的帖子去请云莜过府,多半会被云莜婉拒——过去,云莜可没少做这种事儿。
姚知春听了,满脸都是为难之色。上回因着云莜当面给了姚知夏的好友施菡萏难堪,姚知夏便对云莜很是不满。她若是拿自己的帖子请了云莜上门,回头姚知夏与云莜闹将起来,她怕是要落下个两头不讨好的结局。
“人人都知我不过是个记名嫡女,身份低微,若是由我下帖子来邀请云家小姐,云家怕是要觉得咱们府上存了轻慢之意。妹妹若是不愿亲自下帖邀请云家小姐,何不请母亲出面代为邀请?母亲对云家小姐向来是赞赏有加。”
姚知夏闻言,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从前娘愿意夸云莜,那是因为云莜有个好爹。如今眼看着云莜就要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了,娘的口风自然也就变了,哪里还会邀请即将成为孤女的云莜上门?
府上一个记名嫡女给一个即将成为孤女之人下帖子,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怎么我说一句,你就反驳一句,现在你是不是不肯听我的话了?”说着,姚知夏就要伸手去揪姚知春的头发。
姚知春下意识地想躲开,但想到躲开后必然会面临姚知夏喋喋不休的唾骂,以及永兴侯夫人变着花样的惩罚,最终还是咬唇忍住了。
她与兵部侍郎之子的婚期,就在数月之后,待她出嫁了,便可离开这个家了……
想当初,她头上嫡出的二姐得了急病没了,家里若不是为了保住与兵部侍郎家的婚约,也不会想出将她收为记名嫡女让她顶替她二姐出嫁的主意。好在兵部侍郎府上本也有意与身为京城新贵的永兴侯府结亲,否则,这门婚事怕是落不到她头上。
永兴侯夫人从来不是一个慈和的嫡母,恨不得将庶出的踩得死死的,顶好一辈子也翻不得身。若不是姚知春运道好,白捡了一个好婆家,只怕日后她顶着庶女的身份不知会被嫁给哪个破落户的。
姚知夏抓住姚知春的鬓发扯了扯,姚知春面儿上仍是一派温柔端庄之态,似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姚知夏顿时失了兴致,提着她的头发又拽了拽:“喂,你到底肯不肯答应我?”
“罢了,你既然坚持,我答应你就是了。只是,我负责下帖子,云小姐会不会上门,我就不知道了。云小姐连夫人的帖子都曾拒绝过,何况是我下的帖子?”
姚知春的脑子很灵活,懂得如何在不与姚知夏硬碰硬的情况下规避风险。
姚知夏既然非要让姚知春给云莜下帖子不可,那她就下。只是,这帖子中的内容写些什么,可就由不得姚知夏来管了。姚知春会将事情的原委明明白白地告知云莜,来或不来都是云莜的选择。如此一来,姚知春便可以既不得罪姚知夏,也不得罪云莜。
姚知夏不知姚知春的这些花花肠子,见这便宜姐姐最终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在自己面前妥协了,不由露出个不屑的表情来:“早这样说不就好了吗?非得惹我生气!”
姚知夏离开后,姚知春捂着被揪疼的头皮,终于红了眼眶。
一旁的婢女红豆为自家主子鸣不平:“五小姐也太过分了,就知道欺负您。小姐,您要不要跟老爷说说?”
姚知春摇了摇头:“若是在从前,父亲看在兵部侍郎府的份儿上,兴许还会约束着五妹妹些,可如今,父亲指望着拿五妹妹去攀上宸王这颗大树,只要五妹妹做得不是十分过分,父亲只会装作不知……”
“小姐,您怎么命这么苦,呜呜呜。”
“罢了,这都是我的命,只要忍忍,再忍忍就好了。”这般说着,姚知春泪水盈盈的眼中却划过一道冷光。
姚知夏如今还不是宸王侧妃呢,就这般嚣张。若是姚知夏真的如永兴侯所愿,嫁与宸王,那姚知春岂不是要一直生活在姚知夏的阴影里?
不行,绝对不可,姚知春上齿咬着下唇,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来。
她得想法子搅黄了永兴侯与姚知夏的打算才是。
却说云莜忙碌了一整日,正准备泡个花瓣浴好生解解乏,南鹊已为云莜备好了一桶热水,南光正拿着一篮子摘下来的梅花花瓣,慢慢悠悠地往那热水里撒着,谁知这时候,底下人传来消息,道是永兴侯府送来了请帖。
云莜本就不喜永兴侯府的行事风格,闻言刚准备让人将这请帖放在一边,却又想到永兴侯府近日异动频频,不知在酝酿些什么,便命人将那帖子拿了来。
待看到信封上那娟秀的字体,云莜轻轻“咦”了一声:“这请帖,不是永兴侯夫人下的?”
永兴侯夫人肚中无墨,每回请人上门,都是让自己身边儿的丫鬟代笔,且用的纸向来是最好的,如上回的澄心堂纸,好像用次一等的纸,便彰显不出永兴侯府门第的高贵一般。
云莜收到过她送来的几封请帖,对她的请帖是个什么风格已是心知肚明,此次一见这请帖所用之纸是普通宣纸,再加上纸上字迹与往日不同,心中顿时便有了些许猜测。
“回小姐话,这请帖是府上三小姐命人送来的。”
云莜将那封书信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而后将那封书信递给南溪,命她好生收着。
“虽然这位三小姐不曾明说,但她显然是被她妹妹驱使着,才会给我送来请帖。她虽给我送了请帖,却又着意提醒我莫要上门……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那,您可要接了这帖子?”南鹊问:“听说永兴侯府五小姐倾慕宸王,倘若给您下帖子是她的主意,她怕是来者不善。”
要的就是这份来者不善!云莜心道,若是姚知夏在她跟前以宸王正室的身份自居,抖露出一些宸王的许诺或者保证来,她指不定就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彻底与宸王撇清关系了。
再者,云莜本就怀疑永兴侯府图谋不轨,如今有个机会光明正大地过府试探一番,何乐而不为?
云莜将自己埋入撒了花瓣的热水之中,往水里缩了缩,惬意地伸展着四肢。
她沐浴用的木桶是专门打造的,比外头寻常人所用的木桶大了两倍有余,足可令她在这木桶之中舒展一番。
“去,为什么不去?永兴侯府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邀请我,我就敢上门!”
作者有话说:
下章应该能写到男主回京……应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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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试探◎
上回云莜来永兴侯府做客, 在门口处发了好一通威风,险些直接甩脸子走人。这回她上门做客, 发现门口的小厮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那眼神之中分明带着些许怜悯和轻慢,偏生他们又不敢直接表现出来,似是怕激怒云莜一般。
对于小厮们这种扭捏而又纠结的态度, 云莜懒得理会。永兴侯府向来如此,主子们的态度就是下人们态度的风向标。想来, 京外传来的云相重伤的消息,让喜欢待价而沽的永兴侯府主子们对自己的态度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云小姐,您这回带来的人,是不是太……太……太多了些?”
当云莜踩着圆凳下了马车后, 永兴侯府的小厮们看着跟在云莜身边儿的四名壮实的丫鬟, 以及马车上身形魁梧的车夫与家丁,不由暗自咂舌。
日前云莜来府上做客时, 带来的南溪与南鹊都容貌姣好身量纤细,一看就是副小姐一般长大的丫鬟, 当时永兴侯府的小厮还盯着人家看了好几眼。而这回云莜带来的几名丫鬟,皆是样貌平平五大三粗,说是粗使丫鬟还差不多,且这样的丫鬟一来就是四个, 当真与云莜不大相称啊。
云莜闻言, 侧过头,一张如玉的容颜上带着些许讥诮地问道:“怎么,你们永兴侯府如今连客人带几个丫鬟入府都要管了吗?看来我还是……”
“不敢不敢, 小姐愿意要带几名丫鬟入府便带几名丫鬟, 小的们不敢有意见。”
小厮们怕云莜一怒之下又直接来个走人, 赶忙侧着身子将云莜一行人迎入府中。相府小姐的行为是否怪异,横竖也轮不到他们几个看门的来管。
云莜并非第一回 来永兴侯府做客,对这府上也算不得陌生。
她走到人工瀑布处,见那瀑布的水自上方奔腾而下,绵绵不绝,生生不息一般,下方水池中养的金色锦鲤一下子多了起来,竞相追逐争食,间或有一两条顽皮的鱼儿跃出水面,看着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
云莜凝神看了一阵,就见一名身着绯红对襟缭绫小袄的丫鬟走了过来,面儿上带着盈盈笑意,只是那笑容莫名让人觉得有些不对味儿。
“云小姐在看咱们府上的落九天瀑布和碧荷池?不是奴婢自夸,咱们府上这景乃是京中一绝,只怕没几户人家能够比拟……咱们小姐已经等候云小姐多时了,云小姐随奴婢来吧。”
若说上回,永兴侯府尽管也自视甚高可终究还端着些的话,这回,他们的自高自傲当真是不加遮掩。
这丫鬟非但以炫耀的口吻提起府中的景物,且在她的语气中,好似姚知夏是一名高高在上者,等着云莜去拜见她一般。
若是南溪与南鹊在此,只怕俏脸上就要浮现出怒容来了,可惜云莜今儿个带的四名丫鬟个个都是木楞子,听了这番话,眼中也不过微微一闪。
永兴侯府乍然富贵,对外人存着炫耀之心,云莜可以理解。倘若府上的主子们都是明白人,这份荣华富贵未必不能持久。
可惜,园中这盛极一时的景象,以及这名丫鬟洋洋自得的嘴脸,却只让云莜想到一个词。
盛极而衰。
……
云莜到的时候,姚知夏还斜斜倚在榻上,丝毫没有起来迎接客人的意思。
今日她身着大红圆领窄腰长裙,梳飞仙髻,头上、脖颈间皆饰以成套的赤金镶红宝石首饰,愈发衬得她珠光宝气,华贵无匹。
若是单单只看她的身子,必会觉得这是个艳光四射的美人,奈何她的五官太过平凡了些,看了她的脸,只会觉得她撑不起这身华服首饰。
“云小姐来了,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啊。”姚知夏懒懒地道。
也不说给云莜看座,也不说让下人给云莜奉茶,似是要就这么晾着云莜。无声无息的,就给了云莜一个下马威。
云莜淡淡地道:“原来这就是永兴侯府的待客之道,巴巴儿地将人邀上门来,而后就摆出爱理不理之态。素闻永兴侯府规矩极好,如今却是百闻不如一见。我在宫中时,觐见皇上和太后娘娘,他们都没让我这般站着回过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姚五小姐比皇上和太后娘娘还尊贵呢。”
她的话音刚落,姚知夏就收起了懒洋洋的表情,一旁的白釉莲花杯被她狠狠扫到铺了红毯的地上:“就凭你,也敢讽刺我?”
“怎么,姚五小姐做的,我说不得么?”
“这是云相给你的底气?如若这次云相回不来了,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底气说这话!”姚知夏脾气本就不算太好,平日里身边儿人多是纵着她哄着她,哪知云莜一个眼看就要失势的人竟然还敢与她呛声,姚知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家虽然与皇家比不得,但很快就要成为皇亲国戚了。宸王殿下很是倚重我爹,对我也十分中意,不日便要上门提亲,你若是知情识趣,便早早死了心,莫要再不知羞耻地纠缠殿下。待我成了宸王妃,高兴了,兴许还能赏你个侧妃当当!”
姚知夏原本想说的并不是这些,在确认云相好不了之前,她没准备与云莜争夺宸王正妃之位。只是云莜的态度着实气人,要让姚知夏亲口承认云莜为正妃自己为侧,好似姚知夏低了云莜一头似的,姚知夏便开始口不择言了。
云莜听了这番话,不怒反喜,面儿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哦?你这话有何依据?宸王是白纸黑字给你写了保证书,还是给了你什么信物?口说无凭,你拿出证据来,我才能相信你的话。毕竟……宸王先时可说过,‘我’是他唯一的妻,只要‘我’不同意,他便绝不纳妾的。”
有了证据,她才好去找宸王算账,解除两人的口头婚约!
姚知夏闻言,一张脸开始扭曲了起来。宸王虽对她温柔小意,但还真没给她送过什么东西,也没给她留下过什么信物。且云莜的话,与当时宸王搪塞她的话一模一样,这也让姚知夏心中的愤懑之情加剧。
云莜见状,微微有些失望。
看样子姚知夏这边是指望不上了,不知周芸婉处能不能给力一些,毕竟,她的人打探到周芸婉从两个月前开始便已不再服用避子汤,但愿周芸婉的肚子能争气些。
“拿不出证据来,你就是骗我了。你倒也可怜,苦求宸王不得,神智都开始不清醒了。”云莜叹息着摇了摇头:“你知道宸王在追求我期间,送了我多少东西么?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古玩字画,但凡他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往云府送上一份儿。非但如此,他还会带我去逛街,但凡我在街上盯着某样东西多看了几眼,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掏钱为我买下来……我哪里是看重这些东西,我看重的是他待我的一片心!”
说着说着,云莜自己都快被自己凡尔赛到了,便及时止住了话头,又将话题转移到姚知夏身上,试图通过刺激姚知夏,让姚知夏吐露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来。
“你看你,无才无貌,父亲手中虽有些兵权,可势力在朝中也不算最为拔尖的,宸王又怎么会娶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