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
“嘶。”薛盘手按上胀痛的脑袋。他缓缓掀开眼皮,见着全然陌生的床顶不由一怔。
蓦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往旁看去。
正如他所想,身侧有人,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锦灵公主,裴子渠。
仿佛见着什么可怕的事一般,他闪电般坐起身,张皇失措地往旁挪。他动,被子也动,带着两人的肌肤都露在了外头。
薛疟鹂眼,手忙脚乱地扯起被子盖住裴子渠。
两人未着寸缕,且床榻凌乱,是个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说起来,他对裴子渠算不上陌生,自打公堂审案那日后,她总来翰林院寻他,邀他一道吃酒出游,还说自己喜欢他,更大胆直言要嫁给他。
有纪忱的事在前,他只当她是一时兴起找替身,何况小公主性子刁蛮,并非是他会喜欢的姑娘。
他不喜她,自然要避着她。
避无可避时,他对她说,“公主是千金之躯,身份高贵,而臣只是一介布衣,着实配不上公主。”
他以为自己说出拒绝之词裴子渠便会断了念头,结果并没有。裴子渠依旧缠了他数月,几乎每日都来翰林院等他下值。
犹记前几日的午后,她像是失了耐心,恶狠狠道:“薛牛我对你快没耐心了,你最好识趣些,不然我就给你下药,看你从不从。”
想到这里,薛庞昧ε牧肆较履源,清俊的眉眼整个皱起,他依稀记得昨晚,自己是在凉亭里晕倒。后来,意识模糊间,他听到了裴子渠的声音。
种种迹象看来,那些酒水确实被人做了手脚,而始作俑者,多半是他身旁之人。
他以为裴子渠说那话只是开开玩笑,没想她来真的。
他是个男子,夺了她的清白定然要负责,可自己被裴子渠硬生生地抢走清白,他也觉得气。
“薛牛俊
正当他暗自气恼时,身旁的裴子渠开口了,声音软绵,妩媚而忸怩,他下意识偏头看去。
“你醒了啊。”裴子渠揉着惺忪的睡眼,双肩裸露,上头有不少红痕,锁骨下方的手印更是明显。
只一眼,薛疟阕了脸,难为情道:“公主还是先穿上衣裳吧。”
“嗯?”裴子渠单手撑着床榻,正要坐起,没想身子疼痛使不上劲儿,“哎呀。”她娇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薛琶蜃糯剑耳廓更是殷红一片。他记不得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但看她这副模样隐约也能猜到。
“都怪你!”起不来索性不起,裴子渠任由自己躺在床榻上,见薛排ぷ帕橙滩蛔÷盍艘痪洌“本宫从来没这么疼过。”
听得这话,薛鸥觉尴尬,低声道:“微臣昨日行事莽撞,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责罚。但公主身为皇家女子,不该做出这样的事。”
“你以为是我给你下的药?”裴子渠瞪大眼,急急解释道:“不是!是官玉迎给你下的药。”
薛挪环⒁挥铮起身走下床榻,捡起地上的衣裳穿好,随后跪在了床榻前。
“微臣并非不负责任之人,既是微臣玷污了公主的清白,微臣自当去皇上那儿禀明实情。不过微臣还是想说一句,公主这般行径,不仅是看轻了自己,也看轻了微臣。”
“你,你……”裴子渠气得双手发抖,她生平最恨人不信她。是她做的便是她做的,她有什么不敢认的,但不是她做的,打死她也不认。“我再说一遍,不是我给你下的药。”
薛琶唤踊埃只道:“木已成舟,随公主如意。”
他一副认定是她下药的模样惹恼了裴子渠。
裴子渠心口不住起伏着,她受不住被人冤枉她,尤其还是被喜欢的人冤枉。“好,这是你说的,我就真下一次药给你看!”
说罢,裴子渠冲着外头大喊,“来人!”
她话音方落,折己随即推门而入,快步行至床榻前,见薛殴蜃挪挥删踝牌婀帧!肮主有何事吩咐。”
裴子渠冷冷地盯着薛牛磨着后槽牙命令道:“你将他绑到榻上,再给他喂一碗情热。”
这话一出,薛庞胝奂毫饺硕急欢ㄗ×恕
折己没动,裴子渠不由皱起了眉头,喝道:“还不快去!”
“公主,这……”折己迟疑。
“你不去是吧,好,那你以后也别留在本宫身边了。”裴子渠冷着脸,随意披了件衣裳,起身朝外大喊,“来人啊!”
她一喊,外头登时进来六个太监。
裴子渠居高临下站着,气上心头,哪儿还有理智可言。
此刻,薛旁寄也晓得自己是误会裴子渠了,但他方才并没说什么过火的话,让他开口求饶也说不出。
“你们几个将他绑到床榻上去,手脚都绑。”裴子渠指使着四名太监,又对着另外两名太监道:“至于你们两个,去弄一碗情热,全部灌到他嘴里。”
第9章 你求我啊
这几名太监倒是无所顾忌,直接上前绑人。
薛潘涫粑墓伲平日里也是习武强身的,一见太监来拿他,他旋即侧身一扯,三两下便将人翻在了地上。
“哎呦!”“哎呦!”“哎呦!”“哎呦!”
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裴子渠略微诧异,冷言道:“薛牛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不然,本宫立马去父皇那儿告你一状,说你昨晚醉酒强迫本宫,到时不止你,你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她如此也不是故意为难他,单单是气他冤枉她,倘若他同她道个歉,软言说几句好话,她早原谅他了。
但他越是清高,越是不肯认错,她就越是想跟他来硬的。
“……”薛盼战羲手,仰头直视裴子渠,那双略微狭长的双眸稍稍起了红,显然是气着了。
他不动,四名太监赶忙将他拖上床榻,分别将他的双手双脚绑在四个角上。
裴子渠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默然看着,明面上她是占尽了优势,其实她心里反而是更气了。
他大可以不用受这罪,却吝啬得一句话都不愿说。
“哼!”裴子渠使劲跺着脚,跺了又跺,跺了又跺,借此发泄心中的郁闷。
不多时,另外俩小太监拿来了情热,一人掰开薛诺淖欤一人灌药。
薛牌头挣扎,眉心蹙得厉害,深深凹陷了下去。哪怕他家徒四壁,哪怕他上街摆摊,他都从未受过如此屈辱。
裴子渠不自在地别过了脸,她心里气归气,但也不是非要做这种侮辱人的事,奈何薛抛苁悄苋悄账。
“公主。”折己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巧的瓷瓶,轻手放在裴子渠身旁,“这是情热的解药,三炷香之内吃了便能解。”
“嗯。”裴子渠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挥手道:“你们都出去。”
“是。”折己应声,领人全部退了出去。
房门被人关上后,屋内便只剩下两人。
裴子渠坐着,把玩身前的发丝,薛疟簧索捆着,双眼紧闭。
一片沉默中,空气渐渐凝滞。
没多久,薛诺暮粑渐渐急促,一下一下,寝殿内瞬间多了几分暧昧之意。
裴子渠拿过身旁的瓷瓶,起身上前,慢悠悠道:“只要你开口求我,我就给你解药。”
毕竟两人昨晚黏黏糊糊地做了一回夫妻,她身子虽疼,心里却是高兴的,还想着他今早开口说要娶自己,然后自己娇羞答应,接着两人去父皇那儿禀明实情,谁也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发展成了这样的局面。
她给了薛盘阶下,谁料薛叛垢没下台阶的打算,他依旧闭着眼,长翘的眼睫一颤一颤的,很是惹人怜爱。
“不肯开口?行,那你就忍着吧。”裴子渠气鼓鼓地说着,她侧身坐在床榻边缘,上下打量薛拧
官玉迎下的什么药她不晓得,不过有一点她晓得,那药会让薛攀去理性,但情热不会,情热只会挑起人的冲动,并不会叫人失去理智。
“你应该晓得情热的药性,不吃解药是会死人的。”
大抵是身体的反应开始翻腾,薛乓话炎ソ袅撕袷档穆樯,他一用力,粗粝的麻绳便磨破了他的肌肤。
他生得冷白,肌肤上稍有颜色便会显得突兀非常。
裴子渠看得心疼,暗暗在心里骂他,混账,求个情,说几句好话有那么难么。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薛湃跃擅磺笕牡募O螅这下子,裴子渠也不晓得该拿他怎么办了,她记得折己的话,三炷香之内吃下解药才能解情热,而这会儿三炷香时间已经过了。
裴子渠急了,她想,薛潘阑畈豢口,若是真出了事该如何收场。
“嗯……”薛湃痰眯量啵俊美的面庞上热汗直流,额际青筋暴跳,下颚骨也绷得紧紧的。
“咚。”裴子渠心下烦躁,用力扔了手中的瓷瓶。反正时间已过,这解药留着也没用。她俯下身,素手拂过薛牌鸱的胸膛,恨恨道:“你为何不肯开口求我,现在好了,解药没用了,你不与我行周公之礼便会死。”
被她一碰,薛藕舫龅钠息愈发火热,显然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他不想死,也不愿开口求她,更不愿一错再错。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生生将唇瓣咬出了血。
“混账!”裴子渠看不得他折磨自己,解开衣衫上了床榻。
……
!
薛抛プ旁⊥氨哐兀缓缓睁开了双眼,呼吸也跟着平复不少。
念起方才脑中浮现的事,他开始厌弃自己。如今,他是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抬手揉了揉紧皱的眉心,随后起身穿衣。
深夜,只长卿院还亮着烛光。
薛磐瓶房门,轻声行至内室。裴子渠已经睡着了,她是侧着身子睡的,面朝外,看样子是在等他。
他往身上摸了摸,兀自带着冷气,不宜上榻。
顿了会儿,薛趴始在屋子里踱步,四处瞧了一眼。这屋子他不常来,有些陌生。
他们俩的新房,样式不算复杂,布置也不算文雅,用的东西却都是最贵重的。
走着走着,他看到了棋盘上的话本,好奇便拿来翻阅,《春闺旧梦》,他随手翻开,眉心紧紧拧了起来。
纪沉。纪忱。
她倒是会挑话本。
薛湃酉禄氨荆再次试了试身上的肌肤,觉得差不多了才回到床榻上,掀开被子躺进去。
“嗯……”尽管薛哦作轻,裴子渠还是被吵醒了,她睁开朦胧的睡眼,含糊道:“夫君,你可算回来了。”
说着,她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枕着他的臂膀睡去。
薛陪读艘幌拢侧头去看裴子渠。不说话的裴子渠,岁月静好。他不禁在想,倘若他们之间没有纪忱,没有那件事,或许会不大一样吧。
可惜,没有倘若。
他自嘲地叹着气,木然盯着上方。
这一夜,薛乓馐肚逍眩几乎没怎么睡。裴子渠穿成这样,又贴着他睡,他哪里还睡得着。
尽管他不喜她,但不可否认,他的身子喜欢她,甚至是乐在其中。
翌日,户部。
高中那会儿,薛畔仁侨瘟撕擦衷罕嘈蓿后因能力出色升至户部郎中,最初主管赋税之事,又因与裴子渠成亲,被调离了金部,主管户籍与嫁娶合离之事。
“大人,这是刚送来和离书。”小官恭敬地放下一沓红纸。
“嗯。”薛拍闷鸷屠胧椋仔细瞧了一遍,上头理由写得合情合理,他才会盖上官印。
每回看着这些和离书,他都会想起自己与裴子渠。
他们俩是皇帝赐婚,怕是难以和离。再者,裴子渠对他莫名偏执,更不可能同意和离。
自小念书,他极少接触情爱,只想着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但他也曾经想过,自己喜欢的女子该是知书达理温柔娴静的,要么与他志趣相投的,而裴子渠与他想象中的妻子是半点儿不沾边。
皇室生来高人一等,他一个小小的户部郎中又能如何,只能认命。
许久之前,他兴许还会想想,想自己与裴子渠和离之后,他便会离开帝都回老家,在乡下做个教书先生。
而今,他是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做好本职,为百姓做些事。
临近午时,郎兮夜来了。
他穿着一身藏青色官服,双手抱臂,挑着眉梢站在门外看薛拧!把Υ笕耍您何时忙完啊。”
郎兮夜是薛磐乡,也是薛诺耐窗,在兵部任职,两人关系极为要好。薛庞肱嶙忧的冤孽事,他全都晓得,对薛乓彩前侔阃情。所以每逢休沐日,他都会拉着薛懦雒懦跃疲省得薛糯在府里受裴子渠折磨。
这会儿,屋子里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薛湃疵患保反而细心看完了合离书,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才盖上官印。
他收拾好案上的东西,缓步走向郎兮夜。
之后,两人并肩走在出宫的路上,一个神情冷淡,如在青云之上,一个眉眼含笑,如沐春风。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郎兮夜偏头问薛牛“素问何时才到帝都城?”
薛怕杂猩钜獾厍屏搜劾少庖梗“这两日便要到了吧。”
“那便好。”郎兮夜呼了口气,嘴边笑意颇深。
薛磐着郎兮夜面上的笑意,心道,这才叫喜欢吧,反正他对裴子渠不曾有过。“你说,何为心悦一个人?”
“啊?”郎兮夜愕然,略一思索道:“我也说不上来,大抵是,会时时刻刻念着她,念起她时便觉一切苦难都是值得的。纵然她不是最美的女子,但在我心里,她就是最美的女子。”
“是么。”薛糯瓜旅佳郏他在脑中将裴子渠与其他女人比了一遍,没觉得她有何特别,不过他肯定,有一点,裴子渠一定胜过所有女子。
她任性妄为,胆大包天,在他误会是她下药之后还真命人将他绑起来,给他灌了一大碗情热。
这样的女子,真是世间少有。
若非那事,他对她的印象还不至于如此差。
“阿牛你在想什么?”薛判砭貌凰祷埃面上甚至折出了乌云,郎兮夜耐不住好奇,用手肘碰了碰他。
“没什么。”薛趴聪蚯胺剑目光冷锐。
第10章 快喜欢我
白日,薛崇的狐朋狗友来了薛府,十几人围在园子里赌钱,大肆吆喝。裴子渠嘴上没说什么,脸色却是黑得难看,随即招了马车出门。
晚饭时分。
下人来来回回上菜,张氏与薛畔热肓俗。
“母亲,老三!”忽地,薛崇扶着刘金娇踏入前厅,大声道:“金娇她有孩子了。”
“什么?”张氏挖了挖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起身又问了一遍,“你再说一遍。”
刘金娇怯怯地行至张氏身前,轻声道:“娘,我有孩子了。”
“恭喜大哥大嫂。”薛牌过头,清冷的面上随即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
张氏又惊又喜地张大嘴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刘金娇的肚子,“真的,真的有孩子了?你们俩成婚五年,一直都不见动静,这会儿怎么会有孩子,别是大夫诊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