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亭书很高兴自己能有这样的机会,也唯有他,可以这般同谢琉霜亲密耳语。
“外面有人。”
温亭书刻意压低声音,保证他的话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
谢琉霜后背一僵,不敢动弹分毫,亦不敢开口。
“是任辉派来监视我们的人,乖窈窈,配合一下夫君,可好?”
唇舌在白皙如玉的耳垂游离着,啜吻其中的那枚小小豆蔻。
谢琉霜浑身颤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心脏震若擂鼓。
温亭书的吻接连不断,就像是无边浩瀚的大海,浪潮一重接着一重。
直至谢琉霜面色嫣然通红一片,双脚疲软到根本站不住,倏然,她的身子被人抱起朝着床榻而去。
躺在床上的那刻,她望着面前扯着衣襟的男人赶忙攥住他的手腕,眼尾已然被他先前的亲吻吻出泪痕。
“他们还在,没必要真的来吧?”
谢琉霜可不像陆修齐那般,这种事情都要弄出人尽皆知的动静。
知道自己的妻子脸皮有多薄,温亭书眉眼渐渐温和下来,浅浅的吻落在她的眉心,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挑开她最上面的系带。
即便是这种事,他也做得谦和知礼,文质彬彬。
他薄唇轻勾,附耳慢条斯理道:“放心,他们已经走了,毕竟……我也没有让人窥伺云雨的癖好。”
第68章 矿山
朦朦胧胧的乌云遮蔽住那轮散发着清辉光泽的皓月。
漫天星河下, 船只在大海中航行,偶尔一重巨浪扑面迎来,将其掀倒。
饶是船只得到刹那仅有的稀薄空气, 再次又被巨浪彻底掀翻。
潮水蜂拥而至,几乎要将这只单薄孑然的船只尽数吞没、湮灭。
直至天光乍泄, 晨曦微露,花叶上凝结的露水沿着花茎坠落在地, 随着一阵风吹来,似乎发出簌簌的颤音。
孟锦瑶来找谢琉霜的时候, 谢琉霜刚刚起身。
她的腰肢酸涩,身心疲倦, 即便用了不少的妆粉, 也遮不住如玉脖颈处那片红梅点点的痕迹。
清月被这一幕红了脸颊,不敢再看。
谢琉霜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低低叹息了声:“去把另一件衣裳拿来。”
这些痕迹恐怕再重的妆粉都遮挡不住,与其这般, 还不如换件立领对襟, 虽说如今天气转热,如此有些掩耳盗铃的架势, 但也好过穿着先前那件衣裳出门。
好在换过的这身衣裳确实将脖颈处的痕迹遮掩, 谢琉霜方一踏出房门,就看到孟锦瑶悠然自得在院中坐着, 手中拿着一块糕点。
一看到谢琉霜, 孟锦瑶挑起眉梢, 戏谑道:“可算出来了, 昨夜想必你那位夫君费了不少体力吧?”
谢琉霜瞪了一眼丝毫不正经的她, 脸颊微红, 低声问道:“你昨夜都听见了?”
孟锦瑶睡的房间就在谢琉霜隔壁,隔着一堵墙。
她分明刻意压低声音,呜咽声如困兽般低喃,若是真被她听见了,谢琉霜都不敢抬头看孟锦瑶现在的表情。
孟锦瑶莞尔笑道:“昨夜我倒是没听到什么动静,不过看你今日穿的衣裳不就知道了,想当初,那人歇在我屋子里的时候,我也是这般。”
提及陆修齐,孟锦瑶不带丝毫感情。
这么长时间,陆修齐去她屋子的次数寥寥,还说她在床上木讷枯燥,干脆便去了外头的花街柳巷找别的女人耍乐子。
孟锦瑶巴不得这样,唯一担心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他在外头染上什么脏病,回头又传给自己。
一想到这里,孟锦瑶就觉得嫌弃不已,好在现在陆修齐身边还有佳人相伴,她也不必想着如何应付他。
“时辰不早了,今日温三公子可要一同去?”
谢琉霜摇摇头:“不必了,他还有公事在身,我们自己去玩一玩。”
说罢,二人出了任辉的府衙,在上车的那刻,谢琉霜眼角余光扫过,正好瞥见藏在拐角处的不少人,恐怕这些都是任辉派来监督他们的。
思及此,谢琉霜眼底目光微微一沉,面上不动声色,淡声道:“走。”
……
温亭书今日确实有别的打算,他和任辉二人去了一趟城西。
不论如何,温亭书确实是为了治水一事而来,即便如今此事在任辉口中说明已经解决,他还是想要来一探究竟。
城西距离知府府衙有一定距离,任辉暗暗打量温亭书的同时,顺便试探性询问:“听闻温大人先前写的那篇《治水赋》得到陛下的赏识,想必温大人对于治水一事颇为精通。”
温亭书唇畔噙着一抹风轻云淡的笑意,淡然摆手道:“不过纸上谈兵罢了,大多数都是从古书上看来的而已,此事还望任大人莫要说出去。”
闻言,任辉眉梢微动:“温大人这么信任下官,竟将此事说出?”
温亭书疏朗一笑:“任大人以诚待我,借我那么多的银钱,单凭这一点,温某便知任大人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说到此处,温亭书倾身,压低嗓音问询,“不知任大人那儿可有另外赚钱的法子,温某手头着实有点紧,想赚些银子回去,届时也好归京在朝中上下打点一二。若是温某这能升迁,日后定会好好报答任大人的知遇之恩。”
温亭书说得一脸热忱,似乎真的为钱所困。
任辉将他的一切表情尽收眼底,并未立即答应,仅是讪讪笑着,似乎心里头还带着点点斟酌和思量。
温亭书当然明白任辉不可能这么快信任自己,恐怕后头还有的打磨一番。
但是,只要他深挖下去,一定能够知晓任辉他们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
京畿,黑云压城,山雨欲来。
天际还未落雨便听到一声轰隆的雷鸣,响彻云霄。
萧长霆翻看手中的卷宗,正是关于江城历年来的水患之灾,以及关于“晏行道”的事迹。
晏行道可以说是历年来罕见的治水天才,天赋极高,曾先后解决过岭城、抚阳等地的水患之祸,最终在解决长渡城水患之事中意外身陨,据说是因为山地滑坡,他陷落在那片洪水,无人能将其救起。
关于晏行道的事情,萧长霆大多数都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此事,关于具体事情的全貌了解并不透彻。
如今他重新翻看卷宗便是想要进一步了解此事,他的洞察力惊人,很快便察觉到其中的不对之处。
瘦削薄唇紧抿,他看着出现在长渡城和江城同样的人名,眉宇紧锁。
任辉,这个人先后担任这两处地方的知县,恰巧这两地又出现水患之灾,这种事情会是一种巧合吗?
越是往深处想,萧长霆越是有种预感,恐怕事情并不是巧合。
深邃狭长的眼眸漆黑一片,似是浸染着一重深沉的墨色,叫人望不到边际。
修长手指曲起,轻轻叩着桌面,带着间奏的敲击声仿若他此刻的心境。
直至奕怀禀告:“启奏陛下,陆太傅来了。”
萧长霆眉梢一扬,沉声道:“让他进来。”
话音一落,陆缙身着官袍款步而来,施施然行了一礼。
“你怎么这个时候进宫?”萧长霆合上手中的卷宗,面色不辨喜怒,“我记得先前不是交给你别的一桩事情,那件可有办妥?”
陆缙摇了摇头:“并未,只是我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件事情,多次缴获的兵器经过调查,来自同一个地方。”
此话一落,萧长霆眉目一凛,宛若黑暗中出鞘的刀剑,锋芒尽显。
“江城。”陆缙补充着,同萧长霆四目相对,不避不让,“正好是你派遣温亭书去的那个地方,也是水患之祸最为严重的那座城。”
原本只是对任辉有所怀疑的萧长霆此刻再也坐不住,如若这些巧合统统结合在一起,那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任辉绝对有问题!
“对于江城之事,恐怕我们不能贸然行动,我的提议是伪装成行商之人途径此地,暗中查探,顺便和温亭书联系,他在明,我们在暗。”
对于此事,陆缙显然也是调查清楚、将前前后后想清楚才同萧长霆说。
“陛下事务繁忙,恐怕无法脱身,便由我代您去。”
陆缙将这些一一安排妥当,心想萧长霆应该会答应下来,未曾想,他还算漏了一件事情。
“我要去一趟江城。”萧长霆斩钉截铁道。
陆缙身子一震,眸中带着点点思量,戏谑出声:“陛下莫不是想要见某人吧?”
萧长霆瞥了他一眼,目光中没有任何温度,他道:“当初我便说过,她既然失忆,即便我费尽千方百计也没有办法重拾她的记忆,既然赌约时间已到,我只能愿赌服输。”
见萧长霆说得认真,陆缙只好暂时压下此事,点了点头:“陛下若是去了江城,京中无人看守那可如何是好?”
岂料,萧长霆意味深长望了他一眼,陆缙顿时有了不妙的想法。
“不是还有你在?”
果不其然,陆缙的预感不会出错,萧长霆这是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去了!
“陛下——这怎么能行?”
陆缙可不想接收京城之中这么多繁杂琐事,应付那么多虚伪的人。
可是萧长霆既然打定主意,就会认定此事,哪里容得了陆缙出声反对。
“当初我身处江南之地,你不是也能将京城中的诸多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想必此次我离京一段时日,你也可以处理得很好。”
陆缙也不想得到萧长霆这样的溢美之词:“陛下就不怕若是您回来以后,皇位不保那该如何?”
恐怕全天下,也只有陆缙可以同萧长霆开这样的玩笑话。
萧长霆并未恼怒,而是淡然自若回答道:“若是我的皇位保不住,你以为你的太傅之位就能保住吗?”
轻飘飘一句话,瞬间击溃陆缙心底的小算盘。
最终,陆缙幽幽叹息了声,“臣……遵旨。”
……
一连在江城待了多日,谢琉霜同孟锦瑶日日出门,表面上二人逛着首饰衣着商铺,买下不少东西,实则,谢琉霜暗暗探访打听一系列的消息,其中大多数人除了谈及水患之灾,还提及另外一桩事情。
“诶,你们知道吗?去江城北那儿开采矿山的兄弟已经回来了,听说他们单单进去一个月就能挣回这个数!”一家茶楼里头,一人激动地摊开一个巴掌在众人面前挥了挥,“你们想想,只要辛苦一个月,就能挣回两年的银子。听说已经有不少人去报了名,我们赶紧去吧,要是再晚的话,名额满了就进不去!”
那人抛下这句话,立即跑了出去报名,其余人听到这件事情心里头虽然有种种疑虑,不过多日食不果腹的生活让他们实在没有精力细细思量这个问题,二话不说也跟着跑出去。
一时之间,整间茶楼人去楼空,等到茶博士过来添杯才愕然发现,怎么一个两个都跑没影了!
茶博士正要说些什么,谢琉霜让清月将他喊道面前来,轻声问道:“他们所说的江城被开采矿山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茶博士并不太想说,直到清月递出一小串铜板,他的眼睛都看直了,忙不迭点头道:“贵人,这事我知道!说起来那个矿山就是上月才发现的,要不少健壮男子进山开采,这不,先前那些开采的人已经回来了几个,听说待遇不错,便都想要去报名。”
谢琉霜和孟锦瑶不禁对视一眼,若是一个月前发现的矿山,为何他们从未听说过此事?
第69章 惊闻
直至今日, 谢琉霜和孟锦瑶等人一直认为江城最为严重的是水患之灾,至于矿山的事情,若不是今日意外听到, 根本不知道!
盐、铁之物历来归官中所有,按理来说若是这里存在矿山的话, 任辉应当上书禀告才是,为何温亭书来这里之前也不知道呢?
谢琉霜和孟锦瑶各有思量, 浅短问过几句,二人回府。
孟锦瑶心头忐忑不安:“琉霜, 你说这江城的知府怎么还牵扯到矿山之事上?这隐瞒不报,未免太过奇怪了些。”
谢琉霜亦是这么认为, 她只能选择先按兵不动, 等着温亭书回来再和他谈论此事。
叫人备上热腾腾的水,水中洒落的香露萦绕着香味。
谢琉霜褪去小衣坐在浴桶中,正朝着身上浇上一瓢热水,背后房门打开,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
谢琉霜并未回头, 这个时候进来的只会是清月,因而她出声道:“清月, 帮我捏一捏肩膀。”
随着话音落下, 湿漉漉的巾帕披在她的肩上,随后轻柔的力道落了下来。
手法娴熟, 有重有轻, 拿捏得很好。
谢琉霜正想着清月什么时候捏肩的手艺这般好的时候, 突然耳畔传来一道吐气幽兰的娇滴滴声音:“温夫人认为妾身的这个力道如何?”
这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令谢琉霜骤然一惊, 她骤然回头, 身后那人也放下纤细的玉指。
谢琉霜双眸微微眯起, 认真凝着她,“是你。”
舞姬鹂儿捂唇浅笑,指尖染着的红色豆蔻醒目无比,眼底浸满点点笑意:“温夫人还未说妾身捏的舒不舒服呢!”
她同谢琉霜娇嗔着,谢琉霜的眉眼却冷沉下来,沉声道:“出去,我要更衣。”
鹂儿并未多说什么,也没有因为谢琉霜的冷淡感到任何的沮丧难堪。
她行至屏风之后,谢琉霜没有心情继续泡下去,起身将衣裳穿好,用干净的巾帕绞着发,高声喊道:“清月,你进来。”
等候在门口的清月连忙跑了进来,甫一推门,竟然看到鹂儿的存在,惊愕叫了声:“鹂姨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方才为了赶走一只吃花的小猫,暂时离开几息,怎么也没有想想到会被鹂儿钻了空子跑进来。
清月的面上难掩自责,可在谢琉霜看来,这分明是鹂儿处心积虑要见自己,否则为何要用这样的手段?
“帮我擦干头发。”
话毕,谢琉霜将帕子递给清月。
然而,清月还未来得及接过,就被鹂儿抢了先,鹂儿先一步将帕子接过,自顾自为谢琉霜梳理墨发,笑着开口道:“妾身的服侍也会很好的,此次就让妾身服侍您吧!”
谢琉霜淡淡道:“我记得你的主子应当是陆大人和陆夫人才是,你不去跟陆夫人献殷勤,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显然,谢琉霜认为鹂儿图谋不轨,并不打算接受她的谄媚。
鹂儿却笑了起来:“哎,温夫人此番看我真是叫妾身心伤不已。不过也是,谁让妾身身份卑微,不过是一个区区舞姬呢?”
言语中带着点点自嘲,鹂儿手中的动作却没有任何怠慢。
她显然做惯了服侍人的事情,手中动作分外轻柔,几乎要将谢琉霜的每一根青丝都梳理得分外仔细。
清月将她手中的巾帕接过,淡声道:“此事就不劳烦鹂姨娘,这是婢子的事情,还望鹂姨娘莫要为难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