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金屋——慕云皎皎【完结】
时间:2023-09-12 23:03:03

  下属摇头,并不知其中缘由,不过还是将他来到琴坊后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通。
  听罢,沈霁眼底的冷意更甚,能让江柏舟这么焦急,恐怕他知道谢兰音在这里。
  只是——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沈霁揣度,蓦然脑海中多了一重荒谬的想法。
  他看向琴坊掌柜,掌柜赶忙上前,恭敬行礼,“不知贵人有何吩咐?”
  沈霁径自发问:“江世子可懂琴?”
  这间琴坊招待过无数贵人,但凡懂琴之人,掌柜都认识。
  随着问题落下,掌柜连连点头:“江世子的琴艺极好。”
  “有多好?”沈霁继续追问,黑瞳深深,“可能听曲辨人?”
  掌柜想了想,“天下间可听曲辨人的极少,即便能够做到这一点,恐ʟᴇxɪ怕也要奏乐者的琴音达到至臻之境。”
  “是么?”
  倏然,他薄唇勾起,灼灼凝着里屋女子,嗓音低沉还拖着一丝慵懒的尾音,“你觉得她的琴音如何?”
  掌柜循着他的目光,视线落在螓首蛾眉的谢兰音身上,身子不禁抖了抖。
  半晌,薄唇颤道:“极好……”
  此话落地,沈霁唇畔噙着一抹玩味笑意,等到他再次回到屋中,谢兰音正好将琴收好,甫一抬首,竟被他眸中晕染开的点点温情惊得呼吸一窒。
  “你——”
  她才开口说了一个字,沈霁弯腰牵过她的手,放在掌中把玩。
  “音音的手真美,琴声也美。”
  他说得意味深长,面上依旧笑意清浅,温润如玉,可不知怎的,谢兰音只觉一股浓浓寒意不断往心里钻。
  慢条斯理拨弄着手指,仿若在等待审判,她不愿如此被动,试图将手指从他掌中抽回,谁知方一用力,沈霁力道更重,直接攥着她朝着自己方向倒。
  这一倒,整个人彻底被他拢在怀里。
  他身着流光广袖,宽大衣袍直接将娇小的她罩在怀中,一手把玩玉指,另一只手顺着如瀑青丝蜿蜒而下,柔情安抚着。
  掌柜和下属早就离开屋子,哪里敢在这里打扰?
  而这正好便宜了沈霁,温热的掌落在背后轻轻拍了拍,口吻状似无意,仿若在问些寻常琐碎之事。
  “你的琴是谁教的?若是喜欢,我那儿还有一些琴谱孤本,等回了庄子,我让人取来。”
  琴谱孤本沈霁确实有,自从他坐上这个位置,数不尽的人争先恐后送礼,其中自然也有不少孤本。
  关于兵法、游记等孤本,沈霁倒是收着,时不时翻看,唯有这琴谱,他不会乐曲,哪里懂这些!
  好在他并未将这些东西扔掉,只是扔到箱底,如今眼看谢兰音对这些感兴趣,他自然要投其所好。
  谢兰音原本担心他会在这琴坊中胡来,心跳七上八下,如今窝在他怀中见他没有进一步越轨举动,才悄然放下心来,如实回答他的问题。
  “是我娘生前教我的,就连那把焦尾琴,也是她留给我。”
  提到生母,谢兰音有所感伤,沈霁柔声哄她:“虽然未曾谋面,但我还是很感谢她。”
  感谢她?
  谢兰音不解,疑惑抬眸,正好撞进沈霁浓墨一片的眸中。
  只见他笑得愈发温柔,落下的手不知何时搭在腰间系带,如风的吻从耳珠轻擦而过,声音似清风吹过柳梢,拂过湖面。
  “谢她将你带到这世上,带到我身边。”
  随着最后这句低哑话语落下,俯首吻上唇。
  由于太过错愕,谢兰音没有防备被他得逞,一路攻城略地,吻得她几近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等他松口,她欲逃开,又被他再次吻上。
  这一次,热吻似狂风骤雨,温和消弭殆尽,带着强势和占有,勾着她,迫她回应。
  他从来没有吻过这么深,这么久,吻到后来,眼尾泪痕落了一滴又一滴,却始终得不到放手。
  遽然,唇角一阵疼痛,谢兰音趁着他失神之际用尽所有力气推开,这才得到片刻喘息。
  若是眼下有面铜镜,定能看到她鬓丝凌乱,两靥生春,从耳珠到锁骨尽是烈烈绽放的红梅。
  沈霁早就知道谢兰音并非表面上看上去那么乖巧,不过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这一点他今日算是体会到了。
  唇角破裂尤为明显,渗着殷红血迹,充盈着嗜血戾气的冷眸宛若凛冬寒霜,邪佞诡谲。
  “真是不乖。”
  他低低说了一句,踏着步子一步步走来,宛若地狱修罗,荼蘼花开。
  谢兰音惊恐到几近失声,浑身冷得发颤,好不容易聚起气力欲往外面逃离,谁知,手刚搭上木门,便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嚣,其中,一道熟悉清冷声音尤甚。
  “若是再不让开,我砸了这间琴坊!”
  声音铿锵有力,势在必得。
  谢兰音手指颤了颤,往回缩。
  身后之人从后拥着,一手落在纤细腰肢,另一只手把玩琉璃玉坠,俯首,轻轻咬了一口如玉耳珠,朝里吹了口气。
  愈发柔和的声音渐次落下。
  “音音……”
  “现在可还要逃?”
第二十五章 雀儿(二更)
  声音温柔又深情, 若不是其中隐没的阴寒森冷几近渗入骨髓,无人可知这样一个端方温雅之人竟也有这样可怖的面目。
  种种温柔软语不过是陷阱,诱着她往里跳。
  谢兰音不蠢, 并未被其表象迷惑。
  即便他分外危险,琴坊之外的江柏舟、姜婉初二人亦不遑多让。
  “他要进来了……”
  门外脚步声渐近,心脏紧绷, 唯恐江柏舟真的推门而入, 撞见眼前这一幕。
  闻言, 沈霁低笑出声, 讥诮哄她,“他不会进来。”
  他说得格外坚定, 信誓旦旦, 谢兰音疑惑:“你怎么知道?”
  转念一想, 福至心灵, “你做了什么?”
  手指缠着一缕青丝, 轻飘飘的吻落在如雪后颈,只听他散漫笑道:“你别忘了,江柏舟虽是平阳侯世子,可是平阳侯府并非他掌权。就像此次谢远入了大牢, 你可见江黎出面过?”
  心弦悠悠一颤, 谢兰音不假思索反驳:“或许他是为了收集证据救谢远。”
  “呵, 这个理由你信?”他的口吻轻佻不屑, “他早就放弃谢家, 你可知他现在心里盘算的是什么?”
  明知他的目的是为了离间, 可谢兰音不可否认, 他说得都是对的。
  江黎此人, 以利为重, 这一次谢家祸端这么严峻,若是平阳侯府卷入其中,必定会受牵连。
  即便当初谢远救过他,或许在他看来,当年许诺两家联姻已属诚意十足,更遑论谢远搭上侯府这一条线仕途平步青云,扶摇直上,这是其他诸多同僚都比不上的天大机遇。
  现下,既然祸殃侯府,他自然打算及时抽身,毕竟当年的恩情,他自认为已经报答过,只是谢远时运不济罢了!
  谢兰音不语,沈霁却不肯放过这么一个抹黑平阳侯府的机会,更何况,他说的也是实情。
  “姜婉初爱慕江柏舟,你说,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会怎么做?”
  修长手指从娇柔脸颊缓缓划过,反复流连,“长宁侯府的信已经送到江黎手中,长宁侯掌控三十万大军,比起只能紧紧攀附侯府的谢家,音音这么聪慧,不妨想想江黎会不会答应这桩婚事?”
  “可是长宁侯不会愿意。”谢兰音一锤定音。
  曾和姜婉初交好多年,她去过多次长宁侯府,这位长宁侯爷的心思可比江黎还要重。
  不论是在先帝时期,抑或是如今新帝君临天下,这位长宁侯爷始终未曾站队任何一边,只牢牢掌控手里的三十万大军,这便足够。
  他有权势,有兵权,贤明在外,名声比起平阳侯江黎要好得太多!
  这样一只老狐狸,自然深谋远虑。
  毕竟,要是姜婉初真的嫁给江柏舟,这两家侯府岂不是要死死绑定在一块儿,届时饶是长宁侯不愿站队,也要被迫表明立场。
  “是啊,长宁侯老奸巨猾,心思颇深,不过,架不住姜婉初是他唯一的女儿。”
  长宁侯后院莺莺燕燕不少,然而,最珍视的依旧是已故亡妻生下的女儿姜婉初。
  事实上,姜照并非嫡出,若不是长宁侯夫人早逝,仅留下一个女儿,也不至于将接下来的重担渐渐转交给姜照。
  长宁侯庶出儿子众多,其中姜照不论才华还是其它方面,无疑是最出色的那个。
  至于姜婉初,长宁侯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将其捧在手心,要什么给什么。
  若是姜婉初执意要嫁,长宁侯即便有别的思量,恐怕也会顺从女儿的心意。
  至于江黎,若是这一切真能实现,他自然高兴得到这么大的助力。
  谢兰音愈想愈多,越发明白自己真的不能被江柏舟看见。
  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管是为女心切的长宁侯,还是利益至上的江黎,恐怕都会率先除掉她,免得影响大计。
  思及此,她不由深深吸了口气,对于自己现下的处境愈发感到焦虑。
  前有豺狼虎豹,身后又是万丈深渊,但凡行差踏错,便是粉身碎骨。
  身子轻轻颤了颤,眼底涌动的绝望更甚往昔,她颤着手搭在沈霁放在自己腰间的玉指,终于愿意低下头,哀哀恳求:“救我……”
  沈霁说了这么多,说一千道一万,也是要她知难而退,把心里其它的心思收一收,好好留在自己身边。
  濒死天鹅高昂头颅终于俯首,愿意曲意逢迎,委曲求全。
  折断羽翼将她牢牢锁在自己身边,这只雀儿就算哪天真的还想飞往ʟᴇxɪ湛湛无垠青冥,也依旧逃脱不得。
  这是他所筑造的金屋,雀儿就算想飞,又能飞去哪里?
  垂落眼睫在眼瞳前落下一片晦暗阴翳,遮住眸底更加深不可测的妄念。
  将她身子转过,后背抵在冰冷木门,凉薄的唇再次覆上。
  齿关仅维持了瞬息,谢兰音便松了口,任由他长驱直入,扫荡掠夺。
  门外脚步声终于停下,距离木门仅有三步之遥。
  身前,俯首男子吻得疯狂炽热,身后,一门之隔,江柏舟拧紧眉心。
  姜婉初匆忙挡在他身前,拽着衣袖,连声说道:“你这么焦急,莫不是谢兰音就在这里!”
  即便江柏舟未曾说出口,姜婉初思来想去,也唯有谢兰音的事情才会叫他变得抛却公子模样,疯癫发狂。
  江柏舟没有否认,目光直直落在这扇紧闭的木门,寒声道:“那道琴声就是她弹的,这首曲子也只有她会弹。”
  姜婉初没想到他居然仅凭一首琴曲就胡乱猜测谢兰音就在里面,她怒而发笑:“天下奏曲之人不计其数,乐谱繁多,凭什么谢兰音会弹的那首琴别人就不会弹?我看你是喝多了酒,听岔了!”
  她不愿江柏舟找到谢兰音,可见他如此执着的态度,心脏蓦然一阵抽疼。
  她不明白为何所有人都喜欢谢兰音,大哥姜照是这样,就连难得喜欢的江柏舟也是这样!
  谢兰音根本不缺人喜欢,左右姜照对她一心一意,她不过想要江柏舟又有何错?
  一滴莹莹泪珠滚落而下,姜婉初悲从中来,径直从江柏舟身后紧紧抱住他,环着腰,柔声细语道:“你别喜欢谢兰音了好不好,她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更何况,我对你真心实意,可她呢,在外头还有别的男人,根本就不是真心待你。”
  江柏舟用力掰开她的手,薄唇紧抿,声音冷寒:“她是被迫的,若非出了这次意外,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妻!”
  “呵,你以为她真当要做你的妻?或许原先还有这样的想法,可是你不是还碰过谢凝黛么?怎么,你以为谢兰音是什么大圣人,真能忍受得了此事?”
  面对江柏舟如此冷漠无情的态度,姜婉初愤怒之下,索性将真相尽数抖落出来。
  “我认识她那么多年,她是什么样的人一清二楚!她要一心一意,眼里根本容不得任何沙子!你被谢凝黛迷惑,你以为谢兰音今后还会真心爱你?别做梦了,白玉有瑕,就算再怎么美,做得再好,她都不会再看一眼,甚至,觉得扔掉都觉得恶心至极!”
  “所以,你看呐,世子,这世间唯有我能包容你的错处,我不在乎你纳多少女人,只要能得到你,我都愿意……”
  姜婉初痴痴凝着他,想到往昔初见,他就像话本子里的英雄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气度卓绝,风度翩翩,那一刻,她便想,这是自己用尽一生都要嫁的人。
  虽然有些对不住谢兰音,最初也徘徊不前,可最终还是抵不过内心的贪念。
  她要得到江柏舟,不计任何代价,在所不惜。
  “你这个疯女人。”
  江柏舟眼底嘲讽至极,倏然转身朝着她走进几步,姜婉初心头一喜,笑意刚刚爬上面容,一双大掌骤然紧紧掐住她纤细脖颈,男人力道狠辣,眼底无情冰冷,看着她的样子完全在看一个死人。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那应该不介意为我去死吧?”
  江柏舟露出一抹阴鸷的笑,眼中染满猩红,癫狂到胆寒。
  他没有留情,收紧手中力道,姜婉初被他掐得眼白差点翻出来,整个人根本喘不上气。
  身旁侍从、婢女见状心惊肉跳,担心江柏舟当众杀人,慌忙劝道:“世子爷,您快放手,再这样下去姜小姐会死的!”
  可惜江柏舟似乎失了神智,整个人仿若陷入疯癫之境,甚至轻笑出声,嗤讽道:“不愿为了我去死,莫非她的爱就这样廉价?这可是她自己说的,什么都愿意为我去做。”
  侍从等人无可奈何,不论怎么劝都劝不动,直到一双大掌从后将他重重打昏在地。
  侍从抬首,竟是方才引起冲突的挡道之人。
  他身着一袭黑衣,面容冷肃,瞥了他们一眼,不耐道:“还不赶紧将他带走。”
  侍从来不及感谢,连忙带着他们离开。
  二人一走,里屋木门方才打开,谢兰音倒在沈霁怀中,面染桃红,娇颜动人。
  沈霁望了一眼,黑衣人立即低下头,恭敬答道:“主子,他们已经离去。”
  即便刚才江柏舟没有对姜婉初动手,沈霁的人也不会任由他们推开木门,免得搅了自家主子兴致。
  沈霁颔首,谢兰音想从他怀中离开,又被他拉了回去。
  “我、我想自己走……”
  方才隔了一扇门,谢兰音虽然没有看到方才那一幕,但听着外头的动静,也是一阵惊心动魄。
  谁知,沈霁漫不经心附耳低语,笑声满含戏谑之意:“你还走得动?”
  他的心情显然极好,纵然外头发生什么,怀中的姑娘任凭他索求。
  想到方才食髓知味,沈霁有些遗憾,瞥到她两颊由于自己的话泛起羞赧彤云,转而将其拦腰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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