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瑞一动,温顿就一肘子捣下来砸在他背上:“挡我视线了,站不住就滚。”
他咬牙,只能偶尔把手放在班卓脑袋上借力缓缓。
莱尔坐在门边,班卓要是站起来,她也得站起来,万一搞出什么动静,惊动了状态不稳定的泰利耶,就得不偿失。
他只能忍。
里面风平浪静,透过空隙,三个人看见泰利耶站在房间的另外一个角落,离门边的莱尔很远。
情况暂时可控。
三个人上上下下地互看一眼,刚读懂对方眼里的意思,准备窝里斗,就听见里面哐当一声巨响。
泰利耶把桌上和地上的仪器掀翻。
他握紧双拳,短平的手指甲都快陷到肉里,嘴唇微张发出短促又低沉的吼声,两颗尖利的犬齿露在外面。
热、干渴、恶心。
种种情绪持续冲击着他的脑子,但是他仍然保持沉着冷静。
他浑身肌肉发红,军服的扣子开了大半,半边肩膀露在外面。
因为卡住的门缝,房间里达不到完全密封的效果,过滤装置每次抽着抽着就后继无力,烟雾一样缓慢释放的抑制剂也一直往外面飘。
他喘着气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门边那几双眼睛,一双黑眸沉如墨:“你们还待在那里干什么。”
Omega的信息素一直在无意识释放,这种会让alpha神经混乱紧张,让人持续失控的味道,从他鼻子里钻进去,像棍子一样在他脑子里胡乱/搅/动。
“还有你班卓。”他扶着墙,汗水从皮肤上争先恐后地往外沁:“他们俩没脑子,你也没脑子是吧。”
“给我滚得远远的。”
他扫了一眼门边的莱尔,眼神里是让人畏惧的压迫感,和翻涌着还没漫上来的破坏欲。
门外温顿和希瑞还在死撑:“凭什么。”
马上他们就知道凭什么了。
泰利耶一步步往前走,靠近房间里另外一个活物。
莱尔抱着膝盖坐在门边,平庸的beta虽然没有攻击性,也没有信息素,但却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热源。
猛禽捕猎的时候总是喜欢抓活的,享受对方在爪子下濒死时拼命挣扎的感觉。
泰利耶也不例外,被信息素侵蚀,满脑子都想着攻击和破坏的时候,把活物撕碎才有成就感。
莱尔的安危为重,由不得希瑞和温顿不听。
他们俩只能咬牙后退,退到一个泰利耶感受不到他们信息素的安全距离。
一直到他们俩的后背碰到电梯门,班卓才点头,表示距离勉强够:“最好还是再远一点。”
他皱着鼻子:“我还是能闻到你们俩信息素的味道。”
温顿不耐烦:“再远,你怎么不让我们直接坐电梯走?”
“啊。”班卓没有回答他,而是盯着治疗室,惊叫一声:“泰利耶刚刚停住了的,现在又过来了。”
他故意扯着自己的身子往门缝上堵:“我觉得最好还是再离远一点吧。”
电梯旁边的两个人心急如焚,怕真的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莱尔出事。
温顿跺脚,也不等电梯了,直接往楼梯那边跑:“那两个卫兵爬出去的吗。”
希瑞见他走了,也一扭头,往另外一边去找人去了。
两个讨厌鬼走了,班卓收了脸上惊恐又担忧的表情,他们俩退到隔壁房间的时候,信息素带来的影响就很小了。
泰利耶是接受过信息素抵抗训练的,他停在距离莱尔几步的距离。
脖颈后面的/腺/体没有那么疼了,但是身上的体温一直在逐步升高,他脱掉军服外套,想将热气散掉一点。
“有话好好说,别脱衣服啊。”班卓急了。
莱尔没说话,泰利耶脱掉衣服后,就像一个移动热源。
空调冷气和他的皮肤接触,两人身边的空气甚至因此变得潮湿。
他一步步逼近,半蹲在她面前,条腿跪在地上,往她面前凑。
泰利耶脑子里的意识分裂成两半,一个冷眼保持清醒,牵扯着他,让他往后退,别靠近任何活物。
另一个则被信息素影响,失去理智,混混沌沌地只能感受到发烫的/腺/体。
想接触点什么,只要是活的,什么都行。
想要皮肤相接。
他身体前倾,一脸茫然地抱着莱尔,皮肤上的热气烫得她一哆嗦。
泰利耶往莱尔颈上蹭,beta带着凉意的皮肤让他感到好受一点,但是很快就被他捂热了。
他无法满足于此,于是抱着她到处乱蹭,张嘴去撕咬她的衣服。
“呃啊啊啊。”莱尔对他拳打脚踢:“快走开啊,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beta 啊。”
这点力道就像雨点砸在身上。
但泰利耶的动作仍然停了一下,这种抗拒和冷淡让他清醒的那半边意识,想起一些令人羞耻的事。
“你在干什么,离她远点。”班卓凑得更近了,这次不是伪装做戏,而是真真实实地焦急。
他恨不得自己变成液体,现在就挤进房间里去。
“你不能这样。”尽管他用尽全力,但进去是不可能的,拼了命也只能从门边探进去半边手。
泰利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低头抓住想躲的莱尔,低头,在她脖子侧边咬了一口。
莱尔和班卓同时尖叫:“快滚啊。”
三个人,隔着一道门,挤成一团缩在门边。
班卓扒进去门里的那几根手指戳在泰利耶脑袋上:“离她远点,快走开,你别想借机占便宜。”
“这他马是beta,对你没有任何影响!”他大声说:“你别一副昏了头的样子。”
泰利耶脑袋确实昏,他也不是班卓口中的想占便宜。
他盯着莱尔后脖子那块皮肤,死死地把她按住,眼神里没有亲昵,反而写满了蠢蠢欲动。
这种前奏,更像是将要咬碎猎物喉管,享用捕猎所得之前的戏弄。
莱尔头皮发麻,继续推他:“快走开啊,别装疯。”
他完全听不进去,莱尔只能咬牙,无奈地说:“跪下。”
她一口咬在泰利耶滚烫的肩膀上,趁他动摇的时候,把那只可以自由活动的手抽出来,因为酸麻而不自觉地颤抖。
她说:“别让我说第三遍,跪下。”
“凭什么。”泰利耶问,他稍微后退了一点,又倾身上前,秃鹫一样在她身边盘旋。
但是他的动作进程确实又被制止了。
他打量她,因为离得太近,莱尔能感觉到他的鼻息,热得像在煮粥。
她感觉到他张嘴了,充满恶意的,尖利的犬齿在她脖子后面磨蹭,似乎在找下嘴的地方。
莱尔眼睛微闭,寒毛直竖,想起不久前她才训导过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顺着往下说:“我说过的吧,我指示,你听从。”
再睁开眼时,她身体虽然还在抖,但是眼神却变得冷漠,看向他时只剩审视。
深埋在身体里的指令信息似乎又被触发,泰利耶真的双膝跪下,但是他的脑袋仍然在她身上拱来拱去。
还是不受控制。
有这种意识,但是无法做到完全服从。
“像之前一样,现在,把手背到身后,头抬起来。”莱尔喉咙滚动,低声说。
泰利耶甩了甩脑袋,刚要照做。
班卓:“之前什么样?什么东西啊。”
他一手指戳到泰利耶太阳穴上。
泰利耶回过神来,命令与指示的氛围被打破,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危险起来。
这一次,他不仅没有抬头,反而抬手在她后颈上摩挲着,粗糙的手指皮肤,让她手心出汗。
莱尔刀子一样的眼神射向班卓:“就你他马的有嘴。”
他怔了一下。
泰利耶重新张嘴,莱尔浑身都爬满鸡皮疙瘩,她被禁锢得死死的,退无可退。
她只能仰着头,让他动作的时候不能太顺畅,然后余光一闪,看见泰利耶毫无遮掩的后脖颈。
和她的不一样,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凸起。
野兽的涎水在她脖子上流淌,她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忍着恶心,对着上面狠狠地来了一口。
泰利耶动作一僵。
就连班卓的手都不自觉地痉挛:“不不、你不能这么做……”
除了已经烹调好,摆在餐盘上的肉,她讨厌其他的,她咬着口里那块肉干呕一声,没有松口:“我就是可以。”
牙齿上传来奇怪的触感,像是咬到油炸小脆球的感觉,伴随着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伏在她身上的泰利耶开始挣扎。
班卓从最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你们……你们到底……”
一种永远慢人一步的挫败感传来,他懒得再多说废话,而是眼中泛着冷光,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就不怕提亚特知道你的事吗。”
“你的那些,和现在发生的这些。”他说:“你也不想的吧。”
“提亚特最恨背叛。”班卓的额头贴着隔离门,瞪大眼睛说:“只要你……我就不告诉他。”
莱尔没听清:“只要我什么?”
班卓正要重复,一个圆圆的东西抵上他的脑袋。
咔哒一声,是激光手炮上膛的声音。
“你敢骗我?”温顿去而复返,他拿着枪把班卓的脑袋往门上顶,虽然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先教训了再说:“狗杂种,你敢威胁她?”
正对峙的时候,电梯叮地一声响了。
医生推着轮椅出来,无奈地说:“大人,您身体才刚修复了一小部分,实在不必非来不可――”
温顿和班卓盯着里面的场景,脑子里警铃大作。
这可是提亚特的地盘。
刚才班卓威胁莱尔的那句话在两人脑子里循环播放:提亚特最恨背叛和欺骗。
班卓、温顿:……草草草。
第四十六章
房间里面, 泰利耶脸上通红,脑子不昏了,但神经痛一潮又一潮地涌来, 绵绵不绝。
他深吸一口气, 浑身都在抖:“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话音刚落下,控制不住地喘了一声,像/呻/吟一样,温顿和班卓的目光投向里面, 泰利耶察觉到了, 像被针扎了一样,紧紧抿唇,没说完的话也一起吞了进去。
痛苦和恶心一阵阵的,没有闲暇再去想别的, 从莱尔身上退开,颤抖着滚到一旁,抱着自己蜷缩在她脚边。
莱尔扭头, 控制不住地干呕, 咬在别人肉上的感觉太恶心了。
软软的韧韧的, 还伴随着一声脆响,触觉和嗅觉同时面对这种近距离的冲击,就算是水泥封鼻的鼻炎患者,也难以忽视从腺体里瞬间爆发出来的味道。
皮革和烟草的味道,薄荷烟气混杂皮革气味, 伴随着莱尔分辨不出来的木香。
硬朗坚毅的外形,配上这种味道偏甜的烟熏皮革调调, 让人感觉非常矛盾,爽气又不失细腻, 内敛却又藏着点张扬。
一瞬间的气味爆发冲刷着莱尔的鼻腔,她痛苦扭头:“快让开点,别堵在门外。”
是好闻的味道。
但对晕车的人来说,这就是呕吐催化剂。
她努力把鼻尖凑到那条缝缝边上,用力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泰利耶躺在一边,他腺体破裂,信息素短暂喷涌后疲软无力,闪着红灯的过滤系统狂响。
过量的信息素被排出来之后,房间里压力终于上来了,过滤装置开始运转。
“你……”泰利耶被她的表现刺激到了,捂着脑袋痛苦地说:“别这么对我。”
这几乎是示弱了。
没人告诉过alpha,腺体被咬穿是这种感觉,恶心痛苦都不算什么,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那种莫名升起的情绪依赖。
这根本算不上是标记,但腺体破裂,让他看着对方的时候,有一种无限臣服的感觉。
种种情绪层层叠叠地垒在一起,让他无法自控。
大脑处理不了自己说出来的话,那些话有多不合时宜,总是慢半拍才反应过来。
这场未完成的婚礼就是泰利耶的噩梦,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就是来受难的。
“从一开始,我就应该遵从直觉杀了你。”他喃喃道。
很快又因为对她产生的奇奇怪怪的依赖,开始后悔。
不能说话,只能咬着嘴唇,呜呜咽咽,乖乖巧巧地缩在她脚边。
脑袋想往她身上蹭,身体又蠕动着想逃离。
泰利耶这辈子第一次恨自己长了脑子。
“你躲远点。”提亚特越来越近,班卓还在叽叽歪歪:“你要真不喜欢她,你别用腿撞她啊。”
“泰利耶,真没看出来啊,你是这种人。”
“闭嘴!”温顿的激光手炮还戳着他脑袋。
班卓脑袋往下一撞,发现手上的银手镯还没解开。
里面泰利耶没穿衣服,一副不清不楚的样子,外面他又和莱尔手手相连。
温顿:“钥匙!”
班卓:“有钥匙我还等着你催?就你长嘴了是吧。”
轮椅逼近,缓缓停在两人面前:“到底怎么回事?”
提亚特脸色白得跟纸一样,财政官家的少爷硬闯进他的病房,大闹一场后,医生没有办法,只能把他从治疗舱里唤醒。
他精神不济,脑袋仰着,斜着眼睛,表情不悦。
没等两人回答,他相对身后的医生吩咐:“通知卫兵和安保队,把他抓起来。”
他指的是温顿。
大家都奉行有仇立刻就报,绝不拖延的行事准则。
提亚特虚弱地在光脑上点了几下,眼神锐利地看向温顿:“我会正式向司法部和监察委员会提起诉讼。”
“你袭击军官,开枪打伤我之后,恶意将我投入砂之海的流沙区。”他说:“伏杀高级将领是死罪,按照帝国法律,我现在可以当场将你击杀再上报。”
温顿眼睫微垂,讥讽意味十足地说:“那你倒是快杀啊,不会不敢吧。”
他手下用力,好像忘了还拿着手炮,差点一枪托砸在班卓脑袋上。
班卓惊了一下,他还不知道提亚特出事,是温顿搞的鬼,连忙抬手格挡,把他那只手甩到一边。
他和温顿保持距离:“不是,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多大的仇怨啊?”
“有你插话的份吗?”温顿冷笑,他又扭头去看提亚特:“我现在再杀你一次,你猜我会不会有事啊?”
一直恶心不已,想要摆脱的“帝国最高贵”实验品身份,反而成了挡箭牌。
提亚特扯出个微笑:“你精神状况堪忧,不仅恶意杀人,还毫无同理心,我会提交报告,要求帝庭对你做全方位的心理评估。”
“像你这种没有自理能力,精神混乱的人,今天可以伤害别人,明天难保不会伤害自己。”他说:“定时/炸/弹放在外面多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