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死不了。”提亚特说:“只要我不松口,你觉得你会付出什么代价?”
温顿脸色阴沉沉,明明他才是站着的那个,却有种被提亚特俯视的感觉。
“失去自由,一辈子待在实验室诞育后代。”提亚特顿了一下:“回归你存活在世上的本来意义,这不是挺好吗。”
他说得轻巧。
毕竟是曾经的未婚夫妻,又是同一个系统里面工作过的,捅刀子的时候知道哪里才是要害。
“啊啊。”提亚特的手指敲击着轮椅扶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接收我的妻子,你还真敢想啊。”
“你自己就是笼中鸟,怎么金丝雀还想反过来饲养人类吗?”
班卓今天就是震惊叠着震惊:“温顿……想不到你居然有这么大的志向啊。”
他把温顿杀提亚特的事,和刚刚他说的那些联系在一起,深深觉得自己跟这些人比起来还是太嫩了。
他只是口头威胁,这些畜牲早就发展到直接动刀子了啊。
“你……”班卓还想说什么,突然脑子一阵眩晕,下意识捂着胸口躲避温顿的目光。
他开始晃神,总觉得温顿会对自己不利。
“那你呢?”温顿盯着他,缓慢地眨眼,说:“别太得意了,提亚特,你不就是泰利耶的一条狗吗。”
提亚特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温顿当然也知道他的弱点。
“你父母就是因为泰利耶死的。”他说:“主人的乖狗狗,听到泰利耶出事就迫不及待赶来啦?他就在里面,听到你这么忠心耿耿一定很感动。”
“可惜啊。”温顿说:“你老婆确实超棒的,我们都很喜欢。”
他笑嘻嘻的,凑近提亚特,把手炮磕在他脑门上,一戳一戳地:“怎么,沙漠里发生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为了救你,她和泰利耶搞在一起,可是忍辱负重啊。”
提亚特忍无可忍,他表情阴冷,用力抬头撞在枪口上,温顿被他撞得往后踉跄几步。
“嘴巴放干净一点。”提亚特说。
温顿一枪托砸在他太阳穴上,说:“你就是一条对着泰利耶摇尾乞怜的狗,戴这么大的绿帽子都能忍啊。”
“你真的,我哭死。”温顿说:“我对你的利益至上的刻板印象都快没了,原来你是这种忠君爱国的人啊。”
“够了,别说了。”泰利耶听见他们的对话,有气无力地想阻止。
温顿:“这里没有下/贱的alpha说话的份哦。”
提亚特一直在往电梯那边看。
温顿发现了:“你等增援啊?那估计还要好一会儿,你手下的人为了救你,都送死送得差不多了耶。”
他拽着提亚特的领子,把他拖到门边,说:“仔细看清楚一点,你维护的好兄弟在做什么。”
Omega直接和alpha动手,还是勉强了点,温顿把他拖到门边,自己也气喘吁吁。
班卓:“你他马,疯了?”
提亚特看见里面的情况,瞳孔缩成小点,撑在地上的手背青筋直冒。
为了能让自己的声音传出去,泰利耶从隐蔽处挪到莱尔身边,皮肤一旦接触,他就忍不住往她身上贴。
温顿刚才的话信息量太大了,莱尔正在沉浸式吃瓜,被他一压,刚咽下去的恶心感又上来了,她眼泪汪汪,捂着嘴巴。
不管什么情况,先把自己摘出去再说,她红着眼睛对提亚特说:“好痛,救命。”
温顿诡异一笑,单脚踩在提亚特背上,不让他轻易动弹,说:“真可惜,成了没有父母的孤儿也就算了,连兄弟都接连背叛你。”
班卓心头闪过不祥的预感。
“一个好兄弟不要自尊,趴在你老婆脚下也就算了。”温顿说:“另外一个还要趁人之危。”
体型差距摆在这里,他把泰利耶对莱尔的行为说成是单方面强迫。
然后指着班卓腕上的手铐说:“他刚才还威胁她,要是莱尔不这样对他,就把刚刚发生的事捅到你那里去。”
班卓:“我不是我没有。”
虽然潜意识里是有想要加入的想法,但是他不是还没付诸行动吗。
“你听我说。”班卓低头对提亚特说:“我是为了把莱尔带出来,要不是这个手铐抵在这里了,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呢。”
提亚特咳了两声,嘶哑地说:“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了。”
班卓只是一只手不能动,不是残废了,当即就一脚踹到温顿身上,对方狠狠地撞在另外一边门框上,缓了半天才爬起来。
他虽然还没抓到温顿什么把柄,但是真的太不爽了,先揍了再说。
外面打成一团,莱尔伸腿抵着泰利耶,这家伙跟头找妈妈的熊一样,一直往她身上拱,搞得两个人都满身大汗。
一开始,只是温顿和班卓的单方面互殴。
提亚特病歪歪的,没什么战斗力,被排除在战局之外。
直到班卓用双腿绞住温顿,用那只自由的手,把他的脑袋按在地面上。
温顿挣扎了几次未果,班卓甚至还有余力调笑他:“有你omega什么事呢,alpha之间说话,一直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烦死了。”
“在回到实验室蹲大牢之前,你应该学会怎么说话,和做个正常人。”
他死死地盯着温顿:“整天这个下/贱,那个下/贱的,你这个盯着别人老婆,还满嘴胡话挑拨别人兄弟情谊的人,就不下/贱吗。”
温顿用尽全身的力气扭头,一口咬在他手背上,牙齿嵌进他的肉里。
班卓痛得小臂痉挛。
身上的桎梏松了一点,温顿抬手,反手对着他就是一枪。
血雾和碎肉齐飞,爆炸的余波冲击着在场所有人,莱尔转身躲在一边。
因为班卓而卡在那里,能动空间有限的手,抬起来的时候居然没有什么阻力。
等到血腥味和硝烟燃烧的味道稍微褪去的时候,她看见班卓只剩四分之三了。
手铐的另一头连着他的断肢,所以她刚才抬手的时候,才没遇到太大的阻力。
她瞳孔震颤,其实这不是异世界孤独求生,而是R级血浆片,温顿是死神来了吧。
她不是没刀过人,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上个周目被温顿杀穿的时候,她的震撼已经用完了。
“你滚远点杀好不好。”她无力地把溅到脸上的东西擦掉。
温顿还在对她笑,他手上的枪械掉在地上,学着刚才班卓的样子,把手伸进去,细长白皙的手指从她眼角抚过:“这里还有一点脏东西,你没擦干净。”
他笑得又漂亮又温情:“我就说嘛,你不会是沙漠里那副又蠢又没主见,等着别人去救的样子。”
总觉得这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杀人了。
“你又震惊又冷淡的样子真漂亮。”他的指尖滑到她嘴角,用指腹在上面轻蹭。
越靠近,闻到的味道就越清晰,他变了脸色:“你身上怎么有泰利耶的味道。”
他在外面拼命地嗅,房间里面经过一轮过滤,味道已经很淡,这才衬得莱尔身上的味道更重。
尤其是她说话的时候。
泰利耶信息素的味道是从她嘴里飘出来的。
温顿的眼神马上阴沉沉的,这才想起来询问:“你们俩在里面干什么了?他怎么你了。”
他飘忽的视线,落在莱尔唇上。
班卓还没死,他甚至还有余力,在温顿暴躁不已的时候,把他掀翻在地:“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他一拳头砸在温顿脸上:“我刚才忽然想起点东西。”
虽然只剩下一只手,但是不妨碍他把温顿揍成猪头,他骑在他身上,抚着胸口,那里越跳越快,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发芽,马上就要冲破皮肤长出血肉外。
“上一次,你捅了我一刀是吧?”班卓皱眉,不确定地说。
温顿哈哈笑,咳出一口血。
“不对。”班卓推翻自己的说法:“是激光武器,还是刀子来着?你给了我几枪还是几刀?”
他一边摇头,一边自言自语。
除了濒死时的不敢置信,还有些东西也要从血肉里长出来了,是什么?为什么要说上一次,难道还有更久远的上上一次吗。
记忆的碎片纷至沓来。
有一种怎么也摸不到,得不到的追悔莫及的感觉,总是差上一点,但是差的那一点是什么呢?
想不通,班卓干脆狠狠地给了还在笑的温顿一拳。
他痛到一直在抽气,眼泪也哗哗地流,但是身体上的攻击对他好像根本没有用。
比起雨点似的落在身上的拳头,莱尔嘴巴里面,为什么会有泰利耶的味道,这才是他更在意的。
班卓也发现了这一点。
乱七八糟的记忆串联在一起,和细致入微的观察,他很容易发现温顿对她的病态执着。
“你是不是特别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呀。”班卓停下动作,突然恢复了以往游刃有余的样子。
“我也闻到了呢。”他学着温顿的口气,带上平时绝对不会使用的语气词,像恶魔一样在他耳边低语:“没想到alpha的腺体破裂,会溢出来这么大的味道。”
“隔离间在负压状态下才会全力运转,还隔着一条缝隙呢,怎么会在你来之前信息素都被抽得七七八八了。”
他笑着说:“没想到alpha也会露出那种表情,你没看到真是太可惜了。”
班卓看着他的表情变得怜悯:“你之前一直在说你的beta,但是被beta咬的感觉你应该没体验过吧。”
“但是你哥哥提前爽到了诶。”他笑里藏刀,这个时候了,所有人都破破烂烂的了,他还不忘继续挑拨离间。
温顿牙齿都快咬出血了:“那个贱人。”
余光看见班卓的断手,又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觉得你自己比他好到哪去了。”
“嫉妒得心都要滴血了吧,哈哈。”
班卓没有说话,对着他侧脸就是一拳。
温顿两手撑在身后,拼命想坐起来,上半身刚直起来一点,他突然瞳孔一缩,又跌回地上。
“你再多说一句话,我不介意把你的牙一颗一颗地拔下来。”
温顿没有反驳,看起来好像吓坏了。
他抓着温顿的衣领子,把他提起来,他冰蓝色的双眼如湖水一样透亮。
班卓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提亚特,他悚然一惊。
之前抵在他脑袋上的激光手炮,正隔空对着他的后脑勺。
“等等……”他来不及转头。
提亚特扣动扳机,班卓的脑袋直接炸掉,飞出去的骨头碎片把温顿的眼角皮肤划伤。
“我想起来一些事。”提亚特看着温顿喃喃道:“你说的可能是对的。”
他的好兄弟除了觊觎自己的老婆,还在暗地里对自己放冷枪。
提亚特看着倒在地上的温顿,低声说:“但是我觉得,我唯一说对了的是,死对你来说太便宜你了。”
“你就应该活着生不如死。”
剩下那点力气,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继续站着,提亚特爬到轮椅上,去操作门边的电子屏。
信息素清除完毕,危险排除之后,隔离室的门才会打开。
但是提亚特拥有强制开启的权限,这也是班卓一开始让卫兵去找他的原因。
大门打开。
里面的情况和外面的相比,简直安静又平和。
莱尔捂着口鼻从门边退到一旁,手铐另一边还连着半条断手。
提亚特枪法很准,利落地瞄准后开枪,那半边手铐里就空了。
“过来呀。”他的轮椅停在大开的门边,目光看向泰利耶的方向,话却是对着莱尔说的。
泰利耶看见她脚步挪动,站到提亚特身后,弯腰凑到他耳边,撒娇似的说:“谢谢你来救我哦,大人受伤了也好厉害呀。”
斑驳的灯光从走廊里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
他看着他们,又看见自己披着外套的狼狈模样,觉得三人之间的距离好像有些遥远。
提亚特听着莱尔对自己的夸奖,不置可否地笑了两声。
他想起班卓要射杀自己的事,后面的还很模糊,但他不甚清晰的视线中,也闪过莱尔满心满眼只有他,爱他入骨,却眼神决绝的样子。
他下意识说:“我都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提亚特没有质问莱尔,率先把矛头指向泰利耶:“别掩饰了,那些掐痕不是你穿上衣服,就不存在的。”
“我都看见了。”
泰利耶军服的扣子被崩坏,完好的只剩下三两粒,其他的都只剩下垂着的线头。
“在沙漠里的时候,你很爽吗。”他说:“那时候就算了,可以说是迫于压力。”
泰利耶站起来,喘着气。
光是克制住想往莱尔那边走的念头,就已经用尽全身的力气,他脑子混沌,里面装了很多念头,像在浓雾里遨游一样,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解释。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山雨欲来之感在空气中弥漫。
“但是刚才发生的那些呢,你打算怎么解释?”
凭心而论,从泰利耶的角度,他真没什么好解释的。
对待兄弟,他问心无愧,在知道他出事的时候,带上嫌疑人就出发去沙漠了。
在沙漠里,为了大家都能活命,和莱尔一起做出了那种牺牲。
他的精神到现在都在躁动,耻辱的感觉久久无法消退。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他也不该是应该被质问的那一个。
泰利耶也是这么想的,沉默了一阵后,他声音低沉地说:“我无话可说,没什么可解释的。”
人的心理,远比想象中要复杂,但是无法保持理智的时候,就只剩躁动,提亚特不明白,他怎么能这么淡定。
“今天的事我会忘记,希望不会干扰到你们之间的感情。”泰利耶说。
“但是关于刚才发生的一切,我也会如实报告,人应该为自己做的错事负责,你太冲动了。”
提亚特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够了!你怎么敢,你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
“哈哈。”因为激动,他苍白的脸上显现出红晕:“现在是我在质问你,你脸皮怎么这么厚,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他只觉得眩晕。
“你抢走了我父母,现在又想抢走我的一切,抢走我的老婆,送我去蹲大牢是吧。”
恍惚中,他听见泰利耶说:“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看,但是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没有道理的,我会尽力保住你的性命。”
泰利耶靠近他们,他的手压住另外一只手,因为用力而轻颤。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眼神离莱尔远一点。
莱尔看出他的忍耐,侧身给他让出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