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仿佛被瞬间惊醒了,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可谁也说不出半点反驳的话。
“星桥,你去调取一下凌戚的资料,并查一下他最近去过哪。”祁盛的眸色也渐渐冷了下去,当即便说道。
宋星桥不敢耽搁半分,迅速跑到电脑前,很快便查到了凌戚的信息,挑重点念道:“凌戚,海城市本地人,男,27岁,目前职业是出租车司机……查到他最近消费的场所——几乎每天都有去潇洒酒吧。周海洋去的那天,他也去了!”
所有人的神色都骤然一变。
“现在新的犯罪嫌疑人已经确定,难的是如何收集证据。”路鹤鸣一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语气显得有些急切 ,“既然凌戚都找周海洋作为替罪羊了,就说明他并不打算认罪,如果现在就把凌戚抓回来,他抵死不认咱们也没有办法。这样只会打草惊蛇。”
祁盛深邃寒冷的桃花眼里浮动着细细碎碎的光芒,他手肘抵着墙壁,轻轻倚靠着,修长的腿微曲,垂眸看着白板上的李贺希,以及另外三名死者的照片,最终目光落在宋星桥身上。
宋星桥只比祁盛小三个月,个字稍稍有些矮,不过一张娃娃脸显得他非常稚嫩,圆溜溜的杏眼和显得他十分可爱。
这时,景妍顺着祁盛的目光也缓缓看向宋星桥。
宋星桥也是杏眼,柳叶眉,细看和照片中的李贺希眉眼有七分相似。她猛然明白的祁盛的意思,不可置信地看向祁盛。
“星桥,我觉得你可以去潇洒酒吧和凌戚接触一下。凌戚是不会轻易收手的,他或许会对你感兴趣。”祁盛忽然说道,嗓音清冷低沉,声调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时,其他人也纷纷看向宋星桥,再看了眼李贺希,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宋星桥看着照片中,和自己眉眼极度相似的李贺希,自然是很快就明白了队长的意思,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一双手紧紧攥成拳,眼神中写满了坚决。
樊征此时急躁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粗糙的手掌用力拍打在桌子上,眼神中含着几分震惊与不解,冷冷说道:“你要知道这很危险!凌戚有迷药,如果星桥中了招,是有生命危险的!星桥他还小,没有做这种事的经验,万一遭遇不测,你怎么负责啊!”
顿了顿,樊征的呼吸有几分紊乱,剑眉微蹙,眼尾泛起沟壑,“咱们总能收集到证据,真的没必要让星桥去冒险。”
“如果凌戚销毁凶器和取走的心脏,我们还能上哪找证据?虽然周海洋被捉,但其实凌戚很难收手。他已经杀了四个人,只会越来越疯狂。等凌戚找到下一个目标,陷入危险的又会是谁?”祁盛忽地冷笑一声,薄唇掀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樊征一怔,嘴唇张了张,所有话都堵在喉咙处。
的确,犯罪分子杀了一个人就敢杀第二个人,何况凌戚已经杀了四人。特案队一天收集不到证据,凌戚完全可以换个地点继续作案。
“樊哥,我愿意去。”宋星桥的声音清朗,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
景妍轻抿红唇,看着祁盛眼底的复杂与纠结,纤长的眼睫毛翩翩垂下,在眼底洒下一片淡淡的阴翳。她微微抬了抬手,犹豫片刻,那纤细素白的手便轻轻落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祁盛垂眸看向景妍,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海城市城区最繁华的地段,在深夜依然有熙熙攘攘的人群,神色匆匆。霓虹灯迷离地闪烁着,酒吧依然有很多喝酒的人。
潇洒酒吧被装饰得华丽,金色的壁纸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闪,纸醉迷金。
一辆车缓缓停在酒吧旁,祁盛坐在驾驶位,景妍坐在副驾驶,而宋星桥所在后座。
“星桥,万事都要小心,安全第一位。”祁盛微微仰起头,喉结上下滚动,路边的灯光照耀得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格外清晰。
宋星桥点头,轻轻摸了摸自己胸前的摄像头和录音设备,下车走进潇洒酒吧。
热烈的摇滚乐和酒杯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此起彼伏,酒吧里,有人热舞,有人热吻,宋星桥借着闪烁不定的灯光扫了眼现场,急匆匆地看了眼坐在角落的凌戚,便在他附近的空桌上坐下。
凌戚长得很俊,此时此刻神色阴郁,修长的手紧紧攥住酒杯,另一只手微微抬起,手指间娴熟地夹着一根烟,吞云吐雾。
香烟与美酒的味道混杂,显得空气都有几分污浊,舞池内灯光闪烁,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有些男人见宋星桥面生,又是一个人,纷纷过来搭讪,都被宋星桥不动声色地拒绝。
见一个个人无功而返,凌戚也终于注意到宋星桥。当借着昏暗的光看清楚他那双圆杏眼的时候,微微一怔,端起酒杯,杯中的酒被一饮而尽,一滴晶莹的酒液从唇边滚落。他随即掐了烟,走到了宋星桥身边。
凌戚高大的身影遮住灯光,投落一片阴影,令宋星桥抬起头,和男人的目光对上。
宋星桥清晰地看见,凌戚眼眸中如同贪婪的饿狼的疯狂。
“我可以坐在这儿吗?”凌戚面露温和的笑容。
宋星桥点头。
凌戚垂眸看着宋星桥杯子里的橙汁,眉目柔和,语气含笑:“你是第一次来么?我以前没见过你。”
宋星桥心里紧张得打颤,可还是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语气平静地回应道:“是第一次来。”
“本地人?”
“是外来务工的,刚来不久。”
凌戚忽地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捻着酒杯,看着透明的酒液中浮动的光影,嗓音含着几分沙哑:“你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吗?”
“知道。”宋星桥抬眸,朝着凌戚一笑,眼眸弯弯如同皎月。
看着这双像极了恋人的眼眸,凌戚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不动声色地轻轻抚摸了一下宋星桥的小臂,然后拿出手机,露出二维码名片。
“扫我?”凌戚微微挑了挑眉,随即刻意压低声音,“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玩儿啊,我是当司机的,我带你逛逛海城市。”
宋星桥眸光一顿,自然是明白刚刚凌戚是在做什么。不出意外,自己的手臂上已经被挂了追踪器。
宋星桥和凌戚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聊了一会儿,凌戚便兴致缺缺地离开了。
宋星桥连忙翻了下衣袖,果不其然。
被安了追踪器,宋星桥是不敢回警局了,走出酒吧,和坐在车上的祁盛和景妍对视一眼,便低头用手机发消息。
【星桥:我被凌戚安了追踪器,肯定是不能回警局了。我随便找个酒店住下。】
祁盛指尖一顿,随即回应。
【祁盛:我和景妍跟着你。】
【星桥:好。】
“凌戚已经盯上星桥了,他在星桥的身上按了追踪器。想必之前凌戚也是采用这种手段,跟踪受害人,在受害人深夜落单时作案。”祁盛缓缓说着,看见宋星桥上了一辆出租车,便也开车跟了上去。
为了保护宋星桥的安全,祁盛和景妍便一齐宋星桥选的那家酒店住下。
第二日中午,凌戚就给宋星桥发消息,说晚上带他去逛海城市夜市。他同意后,便把位置共享发的了群里。
景妍跟着祁盛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着宋星桥上了凌戚的车,沉默片刻,说道:“我们一直跟着他一定会引起他的注意,我们和樊哥、路哥轮流跟。”
祁盛点头,随即给樊征和路鹤鸣发了消息。
是夜,黯淡无光的天中翻涌着团团厚重的阴云,星月的光芒被遮蔽住,整座城市都愈发晦暗,幢幢楼宇投落下浓重的阴影,将大地笼罩。
凌戚带着宋星桥并没有去夜市,反而往郊区走,景妍心里便隐隐约约有些不安,她查看了一下周围的路况,顿了一下,说道:“前门那条路狭窄且直通远郊,只有一个十字路口,可以让路哥和樊哥从别的道过去堵他们。”
祁盛一直跟着凌戚的车,分不出来太多注意力,说道:“给他们打电话。”
夜渐渐深了。
这条路上渐渐没有了行车,凌戚似乎也发觉了后面跟着的车有些问题,于是加快了车速,可忽然看到前面路口处迎面出现一辆车,直接横在自己面前,挡住去路,猛然一刹车,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凌戚又看了眼后面紧跟着的车已经停下,目光最终落在在后座已经被迷晕的宋星桥身上,咬牙,举起短刀,打开车门。
景妍见凌戚拿着刀打开车门,神色一凛,迅速下车,奔向凌戚。
凌戚现在已经顾不上任何,猩红着眼,打开后座车门就要拿刀刺向宋星桥的脖颈,然而下一刻,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他被景妍狠狠踹了一脚,随即手腕被紧紧攥着。
凌戚还是相当有劲的,景妍手腕青筋暴起,见男人借着力调转方向刺向自己,迅速侧过头,锋利的刀刃离纤弱的脖颈仅仅几毫米。
她推着凌戚的肩膀,抬起膝盖将凌戚狠狠顶在车上,随即把他的手腕用力向后拧。
凌戚手一松,短刀就“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樊征也迅速赶过来帮景妍擒住了凌戚,最终给他戴上了手铐。
凌戚被抓捕到后,再也没有任何侥幸心理,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如同特案队的推理,凌戚的恋人李贺希心脏病手术失败死后,他记恨上手术医生曾顺,在一次偶然开夜晚出租车载他下夜班后,凌戚起了杀人的心思,于是租借刘智伟的车,还特意让曹丰帮忙取车想要混淆视听,并完成了杀人计划,杀人之后抛尸荒野。
作为出租车司机,凌戚在拉活时发现谁和自己的恋人长得相似,便在他身上安上跟踪器,下班后就跟踪他们会找机会把人杀死,取走心脏。
而周海洋,他也深爱着李贺希,在得知凌戚为了李贺希杀人后,决定替凌戚顶罪,便把凶器和取走的心脏全部带到了自己的出租屋里。
特案队派人去周海洋在校外的出租屋中寻找,果不其然找到了一把沾染着血迹的短刀,冰箱里冻着四颗心脏,经过韩杨的检验,确认是四名受害人的心脏。
审讯室中,凌戚的笑容疯狂而狰狞。
“贺希失去了他的心脏都是曾顺害的!这是他欠贺希的!他们那么像他,又凭什么有一颗完美的心脏!不公平,这一切都不公平!”
“我这不是犯罪!我只是在爱一个人。”
听到最后一句,景妍的眸光彻底暗了下去。
“爱一个人没有错,但爱永远不能作为违法犯罪的借口。”
受害人被挖去了心脏,可真正无心的确是凌戚。他的心被浸在以爱为名的罪恶中,萎缩、腐烂,胸口像破了洞。
第20章 山鬼(1)
案子结束后已经是凌晨,景妍高度紧张了几日,终于能睡上一个好觉。
但是生物钟作祟,景妍还是起的很早,轻轻垂着惺忪的眼眸,纤细浓密的眼睫在眼底洒落一片阴影。她擦了擦眼角打呵欠还残留的泪水,推开门,目光聚焦。
祁盛在走廊里站着,刚挂掉电话,便看见景妍开门出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不急不缓:“早。先去楼下餐厅吃饭吧。”
酒店是负责早晚餐的,来到酒店自助餐厅,景妍打了饭,安安静静地在祁盛旁边坐下,然后就听见他慵懒地开口说:“今天不回北城了,十点的航班,直接去明沂市。”
清晨的光透过纱窗落在桌上,光点跳跃闪烁逐渐消失,柔和的日光似薄纱笼在男人的脸上,从她那个角度看过去,他肩膀宽阔,脖颈修长,眼睫浓密。
恍惚了一瞬,光也落在景妍精致的小脸上,她红唇轻轻抿了抿,也应了一声:“好。”
景妍一向是不喜欢多问什么的性子,大部分时间都喜欢默默地观察和聆听,而祁盛恰恰也不喜欢多言,所有事都是点到为止。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
直到其余队友纷纷下楼来吃饭,才稍稍热闹起来。
“祁队,咱们这次又直奔下一站了?”路鹤鸣懒洋洋地耷拉着眼皮,一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轻轻“啧”了一声,“上面还真不把咱们当人看啊,全年无休也就罢了,这一刻不停地接案子,我真怕哪天半道上猝死了。”
“话说明沂这案子什么情况啊,最近可是频频上新闻。”宋星桥小声嘟囔着,快速咀嚼着嘴里的包子,吞咽下去后,接着说道,“网上的消息和视频现在都被封禁了,听说这次的凶手作案手段相当残忍啊。”
祁盛眸光一顿,默了默,没有搭腔。
宋星桥这一说倒是勾起了景妍的兴趣,她秀眉微微挑起,眼尾上扬,勾勒出一抹妩媚勾魂的弧度,眼神里都含着几分迫切,放下筷子,纤细素白的手轻轻托着下巴,抬头看着祁盛,问道:“要不祁队先跟我们说说情况。”
“先吃饭吧,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祁盛垂眸看着景妍,略有些无奈,唇角的冰冷也渐渐融化,嗓音清冷柔和。
景妍被吊着兴趣,吃饭都加快了几分。
直到大家吃完饭,宋星桥去办理了退房,大家都来不及跟海城市公安局的同志们告别,就匆匆奔往机场。
祁盛一直没有说这个案子到底是什么情况,其余队员也稍稍有些急切了,刚一上车,路鹤鸣赶忙问道:“祁队,现在能说说具体情况了吗?”
“3月26日,即三日前,明沂市青岩峰旅游区,有人在杂石堆旁发现一具尸体。尸体被肢解成六段,分别是头,躯干和四肢,切口平整,判断凶器类似于电锯。尸体躯干被开膛破肚,所有内脏均被取出,脸皮被强行掀开,头颅被硬物砸碎。尸体腐烂从腹部扩散,静脉较褪色,判断死亡时间为3月22日前后。通过DNA检验核对,死者确定为陈琬。”
祁盛拿起手中的档案袋,垂眸念道,“陈琬,女,23岁,研究生在读,明沂市刑侦大队调取她的行踪,发现她在3月21日抵达明沂市,晚上十一点离开酒店抵达青岩峰景区,届时景区已经闭园,她大概率是从小道上的山,在山上遇害。”
“嘶,是够狠的。”路鹤鸣语调不紧不慢,直到看到祁盛递过来的资料里的案发现场照片,忍不住捂住嘴干呕起来。
尸体上已经爬满蛆虫,头颅脸皮被扯烂,被砸得都失去了原有的形状,那个被挖空所有内脏的躯干,血肉腐烂模糊一片。
宋星桥连忙轻轻拍了拍路鹤鸣的后背,帮他顺着气。
其他人看着这照片,也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路鹤鸣仰头灌了半瓶水,嗓音都微微有些发颤,“怪不得刚刚吃饭的时候祁队怎么也不肯说这个案子。”
景妍淡淡地瞥了一眼照片资料,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眸光微微一黯,嗓音柔和地冷静道:“陈琬是深夜自己上山,肯定是有原因的。”
宋星桥此时也平静下来,缓缓开口道:“明沂市青岩山这个景区,是以旖旎秀丽的山峰形状出名的,由于部分山路比较陡峭难走,不宜夜间行走,所以青岩山景区的开放时间为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四点以后就禁止入内了。十一点敢独自上山,看来陈琬胆子很大。”
景妍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道:“所以陈琬上山的原因,一定是这个案子的一个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