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是只撒娇精——薄荷青提【完结】
时间:2023-09-13 17:21:44

  她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说我这样是不是挺不好的?”
  你也知道不好!
  他心里赞同,但所有情绪都极为内敛,不会随意在她面前表露。
  “不予评价。”
  少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妒忌。
  死小子!
  “你在上面都看到了,就没有点儿想法?也不问我到底要干什么?”
  “如果你问的是和赵霁的事情,我没有任何意见。”桑落到底还是不忍让她为难,缓和口气,轻声道,“只要是…姐姐的决定,我都尊重。”
  天底下不会有人比秋秋更加憎恶赵氏,因此,谁都没有资格去指责她的行为。
  沈稚秋心兀的柔软,说来可笑,少年简简单单几句话,居然让她感到了久违的心安。那些困扰她多时的彷徨、害怕全都消散无踪,眼下心底只剩下坚定和沉静。
  “谢谢。”她揉了揉少年头发,真诚地说,“姐姐有被你安慰到,真乖。”
  桑落脸又不争气地烧起来,全然忘记她看不到的事实,胡乱去摸刀身,想以此掩盖自己的惊慌。
  他默默念了几遍清心咒,心情缓缓平复。
  偷偷瞥她一眼,又将视线从如画的容颜上移开,说:“赵霁现在正在回京途中,你要是同意,我亲自带人去劫杀他。”
  以他的实力,此行出手,淮阴王必无命可归。
  “就算我要杀他,也不会让你动手。”沈稚秋摇头,执拗道,“你既是问龙城少城主……”
  “不是少城主。”
  她睁大眼睛,作惊恐状:“伯父伯母终于和你断绝了关系?”
  以他当年的仇家规模来看,这小子绝对算得上恶贯满盈,哪个父母摊上都要哭诉一声头秃。
  桑落眼神微烁,假装平静道:“我把我爹杀了,从他手里夺取了城主之位。”
  他似乎有些过于紧张,死死勾着头,不敢去看女子的表情。
  对于弑父这件事,他虽问心无愧,也并不后悔,但始终没有勇气正视她的嫌恶。
  秋秋一直不喜欢他随意杀戮,如今他不止杀了人,杀的还是自己的父亲。她该作何感想……
  少年心乱如麻,一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沈稚秋不清楚他的内心世界有多么丰富,她听完那句话,第一想法:问龙城城主居然天天蹲我房顶,好荣幸嘤嘤嘤。
  第二反应才是――亲娘啊,这小兔崽子够狠,自己亲爹都敢宰。
  不过由于先前目睹太多小煞星的残暴行径,总觉得这种事安在他身上毫无违和感。
  别说杀爹,他就是说自己马上想谋反,她都不会有太多惊讶的情绪。
  岂料桑落见她没什么反应,以为是自己的筹码不够吸引人,下一句话便是:“你是不是嫌杀他不够解恨?我举兵造反也并非不可。”
  “……”你居然还真想造反!
  怕她觉得自己信口开河,桑落解释道:“庆朝北有匈奴侵扰,南有蛮族窥视,一旦问龙城撤防,他们便会遭到南北双重夹击,到时候我再领兵直入京城,很有可能功成。”
  这话不假,哪怕沈稚秋是个不通兵法的废物也知道可行性很高。
  “煞弟弟这主意很有见地。”她竖起大拇指,“问题是,我为什么要因为自己个人的恩怨情仇,把问龙城几百万无辜百姓牵扯进来?”
  沈稚秋笑了笑,说:“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陷阱已一一布下,入网的人也陆续而来,她虽柔弱无依,却也有自己克敌的办法,绝不会任人欺负。
  “你不愿意,我也不能勉强。那…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少年黯然垂头,声音听上去有那么点儿可怜。
  她仔仔细细琢磨了会儿,认真地说:“你可以先从这里滚一滚,让我清清白白洗个澡。”
  少年脸颊骤红,结结巴巴道:“我、我没偷看过,你每次沐浴我都躲开了。”
  沈稚秋准确地抓住了重点,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咬牙切齿:“你的意思是除了这回,还遇到过很多次我洗澡?”
  他嚅嚅说不出话。
  又是一掌轻轻扇在身上。
  女子眯眼,语气危险:“还不走?”
  嗖――细微一响,人已经不在原地。
  走之前,他不忘留下句叮嘱:“太后在查当年是谁救了赵霁,你多小心。”
  说罢彻底没了声。
  倒是挺懂事,逃跑还不忘帮她关好窗户。
  沈稚秋又轻吼一声:“管你什么城主国王的,明天一大早立刻滚去山下报个学堂,听到没有!”
  想要对付这种顽劣少爷,自古以来只有一个办法――使劲给他们安排任务。
  没有驯服不了的孩子,只有不够多的课业。
  她又喃喃骂上两声,在原地转了圈,没从周遭听到其他响声,这才缓缓褪去罗衫,赤脚迈入水池。
  清水没过肩膀,带来阵阵暖意。花瓣被水送来,与肌肤相触,又从肌肤滑落。
  沈稚秋靠在玉石铺成的池壁上,轻轻地舒了口气。
  许久,她霍的起身,未加遮掩,直接从池中上岸。
  好一身雪肤莹光,水骨娇,玉山隆,体态惺忪,柳腰款摆。
  至衣架边,女子随手扯下亵衣,松松垮垮系在身上,半露香肩。
  她媚眼横斜,眼波流转之际,话也脱口而出――
  “茯苓!”
  宫女听到她的声音,急匆匆跑来。
  沈稚秋摆出绝色美人最喜欢的姿势,醉卧床榻,对着她笑吟吟地说:“当归父亲请来了罢?我想去看看他。”
  “好。”茯苓点头,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对主子进行善意的提醒,“不过您衣服穿反了,要不…换一面?”
  容妃笑容僵住,随后猛地捂住肩膀,痛心疾首道:“你欺负我!”
  大家对一位貌美如花的瞎眼美人就没有最基本的同情心吗?
  她真的好失望。
第39章 救治病人显端倪
  当归是家中独女, 原名何清芷,母亲早亡,剩一老父在乡务农。
  放在话本里, 估计又是出女孝父不慈的人间惨剧,不过现实也并非全像故事所写的那样惨淡残酷。
  她娘死的时候父亲才二十来岁, 本有大把的机会娶妻生子, 但他担心后母苛待女儿, 便咬咬牙熬了过来, 这么多年都没有续弦, 一门心思要把女儿养大。
  无奈何均身子不好,年轻时就体弱多病,需要长期吃药。诊治、抓药、食补, 每一样都是不小的开支,当归便把所有困难看在眼里, 记在心中。
  她没娘亲照顾, 懂事得早,一直默默盘算着要为爹爹减轻负担。
  后来正逢牙婆子选人, 九岁的小姑娘因模样周正清秀,一眼被她瞧上。当归未多思考,立刻答应下来,背着爹爹按了手印, 将自己卖进皇宫。
  她在宫里省吃俭用,把所有钱都带回家乡给父亲治病, 可上天无情,何父的身体还是每况愈下。近几年咳嗽不断, 精神也渐渐萎靡。
  当归固然孝顺贴心,但宫规森严, 就算有容妃帮忙,一年也出不了宫几次。
  最近爹爹已经开始呕血,她托人寻遍各方名医都无计可施,眼看他已经没剩下多少日子可活。
  这丫头不喜欢把自己的困难当成谈资,也不愿意索取别人的同情。但不说不代表烦恼不存在,与她每日朝夕相处,容妃聪明,自然能够看出女子心里面藏着事。
  她也不挑明,将何父请来后,不动声色地把人安排到了揽星阁偏殿落脚。
  这件事之前并没有告诉当归,所以当她知道自己爹爹已经来到山庄后惊喜不已,擦桌子的动作一顿,眼眶瞬间通红。
  沈稚秋从她手里扯出抹布,笑着说:“何老伯一路赶来辛苦得很,本宫刚刚叫人送了热粥过去,他该是吃完了。你快去看看爹爹吧。”
  婢女抹掉眼角湿润,哽咽着说了声‘谢谢娘娘’。
  容妃和茯苓送她到达偏殿。
  这里绿树环抱,向阳却不炎热,环境清幽,装潢雅致,怎么看都是个修养的绝佳去处。
  当归抬头望了眼楼宇,心知这是主子煞费苦心的考量,越发感动起来。
  又是一阵难以忍耐的鼻酸,她隐去眼底动容,推开门进去。
  何父的确病得很重,即使站在院子外面也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咳嗽声,声声猛烈,声声敲打在沈稚秋心头。
  她耳朵不太灵光,听了半天,发现声音并不真切,便走近了些,倚靠在门口赤色圆柱上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声沉,有痰,咳血。
  行医讲究望闻问切,可到她这种境界,即便不能亲眼观测,光是听到声音也能大概判断出病症。
  再加上这些天当归陆陆续续同她说的那些症状,沈稚秋心里已经大致有了主意。
  又等一会儿,小太监领着个身材清瘦的中年人过来,低眉顺目道:“娘娘,裘大夫到了。”
  那人只觉眼前女子如皎月生辉,眼花缭乱不敢直视,急忙跪在地上,想给她磕头请安。
  容妃察觉他的动作,立刻伸手把人扶起来:“大夫不必多礼,今日请您过来也是唐突,希望您不要见怪才好。”
  裘大夫是方圆百里内出了名的神医,给不少达官显贵看过病,深知他们这些权贵的派头,但没想到容妃娘娘竟然如此知书达理,对他一个没有功名的市井小民都礼遇有加,不禁生出几分敬佩之情。
  他谢了恩,从地上爬起来,勾着头站在娘娘身后,和她们一起等待当归出来。
  没多久,宫女端着粥碗退出门,沈稚秋随意找了个理由支开她,又让茯苓回去整理床榻。屏退其他宫人后,她和裘大夫一起进门。
  老人以为是自己女儿,重重咳嗽一声,随口说了句:“清芷,你既然在为主子做事,就不要分心想着我,赶紧去把手头的工作完成罢……”
  沈稚秋欣慰,心说:是位体贴有礼的父亲。
  怪不得能教出当归这么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她软了声音,走近一些,道:“何老伯,方才的饭菜可还合胃口?”
  他一听便知这不是清芷,先是一怔,旋即醒悟,马上就想下床叩拜。
  “草民见过容妃……”
  “无须多礼。”沈稚秋温和地说,“我听说老伯生着重病,便从附近请了名神医过来,您可愿让他帮忙瞧瞧?”
  何均欲言又止,想说他已看过许多大夫,也吃过不少药,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不想再麻烦主子。
  可人家一番好意,如何能够拒绝?
  纠结片刻,他还是点了点头。
  “好,草民谢过娘娘恩典。”
  她身旁那个男人得她应许,颤颤巍巍上前,在两丈外隔着帘子诊治。不久,又眉目沉凝地退后。
  沈稚秋眼瞎,自然看不到裘大夫为难的神色。她还是一脸笑意,安慰道:“老伯不要太过担忧,天下名医无数,总能找到可以治病的人。”
  何均叹口气,不想辜负容妃的期望,便假装乐观地笑了几声,以示赞同。
  裘大夫一脸菜色,不知道该怎么圆谎。
  此时,身旁的锦衣女子从袖子里落出张纸条,轻轻塞在他掌心。
  他颤了颤,有些茫然。
  沈稚秋指尖在上面点了两下,裘显德迅速噤声,把纸条展开。
  咽了口口水,照着上面的内容问出来:“何大哥,你有胸痛、背痛之感吗?”
  何均不晓得他是什么意图,老老实实回答:“很少有明显的痛感。”
  “嗯。”裘大夫还是紧张,继续念,“食量可有变化?身形是否陡然消瘦?”
  他摇摇脑袋,道:“一切正常。”
  纸条上的两句话已全部念完,裘显德挠挠头,把求助的眼光投向身旁。
  沈稚秋闭着眼睛都能猜出他现在的想法,哑然失笑,对何均说:“大夫出去给您写方子,老伯先睡下罢。”
  说罢,同裘大夫一起出去。
  刚踏出门口,中年男人便虚脱似的瘫软在地。一边喘气,一边抹汗。
  他忍不住抱怨道:“娘娘您这不是害小人吗?他得的是痨病,传染人的,咱们都不该进去!”
  肺痨是要命的毛病,大家平时避如蛇蝎,哪里敢去接近。他刚刚离床没几步的距离,也不知道会不会染上……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裘大夫那张饱经沧桑的脸立马苍白失色。
  容妃给了他一包银子,笑眯眯地说:“先生放心,本宫虽骄横任性,但还不至于草菅人命。我事先查过,何老伯身边没有人出现相同的症状,足以说明他的毛病不具备传染性。”
  她眼睛明明没什么光亮,偏偏准确无误地从他手里取回了纸条。
  举在空中轻轻摇晃,道:“再说,患痨病者多身形消瘦,倦怠乏力,胸胁掣痛,性急易怒。你也看见了,他没有明显痛感,体魄也还强健,与肺痨分明大不一样。”
  这样说来,确是此理。
  裘大夫慢慢冷静下来,但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那他到底是什么病?草民能力有限,实在开不出药方。”
  沈稚秋莞尔:“这事儿我也替先生想到了。”话音刚落,她便把一张写满字的纸递了过去。
  “本宫家里也曾行医,父母逝去前留下了一方帖子,您照着它抓药即可。”
  “这……”
  做大夫的一般很忌讳用别人的药方,因为一旦吃出毛病,负责的可是他们自己。
  裘显德医术算不上有多高明,但能在此地立足几十年,靠的就是那份责任心。他盯着纸面迟疑很久,始终不敢答应。
  可是他转念一想,暗忖:眼前这人可是当朝宠妃,不是什么无良庸医,如果出事的话还有她在头上顶着。再说刚刚那位大哥衣衫褴褛,两鬓霜白,一看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娘娘也犯不着费心算计。
  他总算安心,把药方翻过来,让有字的那面朝上。
  裘大夫原先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药方,没抱多少期待,可真的拿到手里仔细看去,登时觉得冷汗涔涔,眼睛圆睁,不敢置信地说:“太、太精妙了!”
  药方用的都是寻常药材,可是组合起来却恰到好处,即使他不知道具体会有怎样的效果,但光是看着分量的拿捏,便觉是大家之作。
  到底有多精妙呢?
  妙到只是简简单单看上几眼,就让他有醍醐灌顶之感,原地顿悟。
  他没想到今天能有这样不一般的收获,喜不胜收,脸上露出雀跃的笑容。
  沈稚秋但笑不语。
  送走裘大夫后,当归每日照着他给的药方熬药。
  她知道一旦咳血便是不治之症,也没存多少希望,只是想着能尽完人事,让爹爹不要那么痛苦地离开。
  却没料到几帖药下去,何父的身体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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