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她们来没有。
“咳咳咳。”
“喝点水吧。”
江初篱按了按隐约发痛的额头,疑惑地抬眸。
妇人满脸的关切,朝她递来一杯水。
江初篱不明所以地接过,却在瞬间神色一顿,妇人担忧道:“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请问这是哪里啊?”
她只记得自己带着曲鹤生落入了深水。
“这是凌城,我昨天去洗东西,见你昏倒在河边,便把你救回来了,你睡了一天,快喝点水吧。”
妇人催促道。
凌城,是个没有听过的地方呢。
江初篱依旧没动,只是斟酌着问道:“您当时还见到我身边有其他人了吗?”
妇人心里有些不耐烦,但想了想还是耐下性子:“没有,我就见到你一个人,快喝点水吧,你看看,嘴都干成什么样了。”
江初篱垂眸思索了片刻,终于还是在妇人急切的目光下,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多谢搭救。”
“没事没事,你要试着出去看看吗?”妇人见她饮下那杯水,顿时喜笑颜开。
江初篱微微点头,眸子温和,垂眸时她发现自己的衣衫还是原来那件。
在妇人热切的目光下,江初篱抬步踏出房门。
房门外,一群人围着,见江初篱出来,眼睛睁得大大的,一阵窃窃私语,丝毫不避讳江初篱。
“这么好一张皮,王婆子这会可是捡到宝了。”
“起码得过千吧。”
“我觉得这脸,给灵石都值得!”
窃窃私语了半天,几人才隐约觉得不对劲。
“她怎么还不晕啊?”
妇人走出来,见江初篱依旧好端端站着,眉宇不由得流露出震惊。
“怎么就非得晕了?”清朗的声音从墙头传来,他朝江初篱招招手。
“小姑娘,可别乱动啊。”
接着,声音的主人一跃而下,将不明的白色粉末撒开,几人被粉末撒到,大叫起来,不一会儿,便发出奇怪的恶臭,江初篱见状,神色微怔,抬眸看向来者。
那是个带着奇怪面具的人,给江初篱以极其熟悉的感觉。
曲鹤生?
但她又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还没等江初篱反应过来,来者便兀自拉起她的手腕朝外面狂奔,江初篱不明所以。
男子身形虽然瘦弱,但力气却大得惊人,再加上江初篱还没弄清环境,只能被他拉着跑。
“那个……”
“安静啦!”
男子似是知道了江初篱在想什么,回头朝江初篱看去,眼眸狡黠:“别走神,待会再说。”
跑了不知多久,男子终于停下步伐,他奇怪地绕着江初篱走了两圈,笃定道:“你是修士。”
江初篱点点头。
面具男子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我这次是英雄救美,原来是自取其辱,唉。”
江初篱轻笑出声,还是认真朝面具男子道了谢。
她只觉得那杯水不对劲,所以想将计就计,看看妇人是不是纪策安排的人。
如此看来,妇人虽不是纪策的安排,却也是个买卖人口的人伢子。
“你个修士,怎么还落到那种人手上了?”面具男子想下意识摸了摸下巴,却忘了自己还带着面具,摸的时候,只能感觉到一阵冰凉的坚硬,于是他懊恼地挠了挠头。
“一些意外。”江初篱垂眸,并没有注意面具男子的怪异举止。
没搞清周围的情况,江初篱不愿把无关的人拉进来。
“那看来果然是我多管闲事喽。”面具男子叹息道,“那你是不是打算还回去啊?”
江初篱顿了顿,点头。
起码要先把妇人那件事解决。
人界买卖人口的事多之又多,她的确很难全都解决,可遇到了,就不能视若无睹,当作若无其事的过去。
江初篱正要告辞离开,却被一只手用力拉住了胳膊,江初篱回头。
面具男子身上自带一种傲气,眼神却让江初篱感到无端的熟悉,她忍不住出声询问。
“我们认识吗?”
男子在面具后的唇轻轻勾起,眼底暗色渐长,将拉住江初篱的手放下,身子前倾,附在江初篱耳旁轻声说道。
“你,猜?”
没等江初篱回应,面具男子便发出轻笑的声音,然后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他终于停下了笑,摘下面具露出与曲鹤生极其相似的面容。
“在下曲自声,一介散修,不足挂齿。”
第51章 凌城
“曲自声?”
江初篱微怔。
也姓曲?
曲自声满眼笑意, 见她如此,眉头一挑,不由得好奇道:“怎么, 你知道我?”
没等江初篱回话,他便兀自摸了摸下颔,故作高深点了点头:“也是,行走云州,谁能不知我曲自声的名讳呢!”
他垂眸看向江初篱, 布满笑意的眸子一顿, 接着带了几分奇怪,他在明显出神的江初篱眼前晃了晃手。
“没事吧?我就是开个玩笑。”
江初篱回神, 下意识朝他一笑:“没什么, 在下江初篱。”
“江初篱?好名字。”
江初篱笑笑,敛下幽眸中的沉思,岔开话题:“你方才拉住我,是有什么事吗?”
“哦,对了。”
差点忘了。
“方才那个人是个买卖人口的人伢子, 我们顺着她上面摸下来的, 你醒来的时候,外面其实已经全是我们的人了, 所以你不必担心这件事,后面有人处理的。”
本来的计划就是他们安排好一个假扮柔软女子的修士,假装落入妇人的圈套, 没想到, 还没等他们安排的人到地方, 妇人便捡了她。
说来也是巧,妇人这些时日因为知道了一些消息, 也是格外谨慎,动作几乎停滞,他们可苦恼了多日,直到妇人在河边意外看见江初篱,挣扎犹豫过后,把她带回了家。
毕竟这种容貌,卖出去的话,价钱肯定高!
妇人故作镇静,悉心照料了多日,确认了她真的昏迷不醒,才敢放心联系其他人。
为了避免这“柔弱”女子受到伤害,于是上面的人安排曲自声埋伏多日,佯装一出英雄救美,等将人带走,他们再一网打尽。
只是,没想到,这昏迷多日的“柔弱”女子,实则可一点也不柔弱。
这样一个突然出现在凌城的人,他们不该不知道,何况她相貌如此令人难以忽视,身上还带有修为。
很难不管啊。
“所以你……现在要去哪儿啊?”曲自声上下打量着她,摸了摸下巴,自顾自道,“不管你打算之后去哪里,现在,你都得和我回去做份口述,你作为被她绑架的人,得和我过去做个记录,何况,你看起来是才到凌城,还没落脚的地方吧。”
江初篱眉宇轻皱,沉吟片刻后她点点头。
如今她意外到这,人生地不熟,若是能跟在熟悉这里的人身边,或许行事也会更方便些。
见她如此简单便答应了,曲自声眉目微怔,继而轻松地笑道:“好,我瞧你就是个爽快人!走!”
算算时辰,他们也该抓到人回去了。
说完,就要拽住江初篱,却不料江初篱摇摇头:“我想先去一趟河边。”
“河边?”曲自声一愣,接着想起,恍然大悟,“是你昏迷那个河边吗?”
江初篱一笑:“嗯。”
从曲自声的口中得知,他们应该是埋伏了许久,只是不知这个许久的范围在哪里,她方才也只是试探性地一说,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他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我记得那条河好像在城东,走吧,我带你去!”
天色渐晚,河边的人也少了许多,江初篱缓缓弯下身,清凉的流水从指尖划过。
在她意识尚存最后一刻,江初篱确信,她的确是带着曲鹤生的,当时陆冠清就站在对面,跌入缝隙时,她甚至看见了陆冠清拼命向她延伸的手。
可醒来,周围却只有她一人。
忽然,江初篱眸光一闪,指尖微微颤动,游动的鱼儿像是被惊到,刹那间四散开来。
灵力和妖力都还在。
只是时隔多日,此处已然是了无痕迹,难以追寻其他人的踪迹。
“大致就这个位置了,太仔细我可想不起来了,有帮到你吗?”
江初篱起身,想朝曲自声说话,眼眸却忽的凌冽,朝不远处看去。
曲自声疑惑地朝她视线的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发现:怎么了?”
“……没什么,多谢你带我来这了。”江初篱按捺下眼底的沉色,笑道。
曲自声笑笑,没多在意:“没事。”
两人走后不久,清澈的河流倒映出男子俊郎冷逸的面容,他缓缓俯身,皙白的手指从袖口滑出,清凉的流水淌过手指,他却神色依旧,平淡地出奇。
半晌,他才用力一握,似是抓住了河流的命脉,平静的河流开始变得急促翻涌,想要拼命从他手中挣脱。
即便如此,君观澜面色也依旧冷淡,直到夜幕垂笼,河流重新平静下来,他才缓缓起身,含霜的眼眸俯视着死寂的河流,声音冷淡清冽。
“原来,连的是不问海啊。”
―
“云凌卫。”
江初篱抬眸,质朴的木门前,悬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字迹郑重有力,与周围简陋朴素的环境格格不入。
“别看它外头不咋好看,其实里面还是可以的。”曲自声挠挠头,笑道。
江初篱转头看向他,眼眸微光闪烁:“这里……”
“曲自声,你怎么把人这里来了?”
忽然,门被人推开,迎面的是个绿裙女子,她看着江初篱眉头一皱,继而用责怪的眼神看向曲自声。
“哎,别这么看我嘛,这可不是普通的小姑娘,模样修为都是不错的,你就没什么想法吗?”曲自声笑意不改,朝绿裙女子挤眉弄眼。
绿裙女子眉宇仍带着几分疑虑,视线犹豫着转向江初篱,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眉头一松,叹了口气:“罢了,你们进来吧。”
“我知道你不满,但这件事已经上报到州主那里了,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只能和你说没办法,你带她来,我可以不管,但你必须答应我,做事无论如何都要低调,不要再去招惹是非了。”绿裙女子边走着边低声朝曲自声说着,神情俨然是误会了什么。
曲自声唇边笑意虽依旧,可神色却显然郑重了不少:“你放心,我不会把个人恩怨牵扯到不相干的人身上,她只是初到凌城,没地方去,又恰好是个人证,在这逗留段时间。”
接着他拍了拍绿裙女子的肩膀,笑声爽朗:“行了,我还有事,这姑娘就交给你了!”
“哎?”绿裙女子神色一怔,想叫住曲自声,可曲自声却脚尖一跃,消失在了眼前,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身边的江初篱,思量片刻,朝江初篱道:“既然她都这样说了,跟我来吧。”
江初篱注视着曲自声离开的方向,眼眸略带沉思,听到绿裙女子的话,她垂眸轻声问道:“可否问下,曲道友可有亲眷?”
绿裙女子诧异地看了她眼,叹道:“看来你果然不是他找来的帮手,罢了,告诉你也无妨,曲自声幼时家中出了一些事,父母自尽,只留下个弟弟,如今在城主那当值,他们二人最近都在为那件案子奔波,你既与那妇人有交集,想必过不了多久,你们就会见到了。”
只有个弟弟。
江初篱沉吟片刻:“那他们与长玉曲氏……”
还没等江初篱说完,绿裙女子眼中诧异更深,她奇怪道:“长玉曲氏?长玉如今诸事皆由州主把持,底下靠阿谀奉承存活的家族,我还没听过有姓曲的。”
江初篱神色微愣,接着她似是若有所感,沉下眼眸笑道:“那我该是记错了。”
绿裙女子并没在意江初篱神色的变化,只是垂眸,眼中带上了些许愁绪。
当年,曲家出事,只留下两个年幼的孩子,长子曲自声远走,次子则在城主手下长大,两方不同境遇,自然是造就了不同的理念。
在许多事情上,两人观念简直天差地别,尤其是事关曲家的旧事。
哥哥认为当年曲家一事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通过各种方法力证清白,弟弟则觉得是当年的人咎由自取,苦苦追逐那些是无用的。
为此,两人多年以来,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她与曲家原也有亲,当初也是她力排众议,将曲自声留在云凌卫,眼见的这两兄弟变成如今这般,她虽心中叹惋,却也无能为力。
她能留下一个曲自声已然是最大的努力。
“此处离长玉多远啊?”
绿裙女子眉头一皱:“你从长玉而来?”
长玉多麻烦,她这幅容貌亦是麻烦,若她是从长玉偷跑过来……
绿裙女子按下眸中思绪,定睛看向江初篱,片刻后才道:“凌城与长玉相距甚远,你不必害怕,它长玉手伸再长,也长不到我凌城。”
江初篱一怔,隐隐约约觉得面前之人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只是没等她多做解释,绿裙女子便径直朝前面不远处的阁门走去。
“云凌卫不养闲人,曲自声既然说你有修为在身,那便明日随我一同去将这几本书送了。”
绿裙女子推开阁门,径直走入,低头翻阅书籍的人闻声,抬头瞥了眼,恭敬起身,正要行礼,却被绿裙女子拦住。
有人急忙上前,递上了几本厚实的书。
绿裙女子随意翻开看了页,接着点点头:“不错,就是这几本。”
“这位是……”递书的人眼中略带疑惑。
绿裙女子顺着他的视线向后看向江初篱,她正欲介绍,却忽然想起,曲自声还没告诉她女子的名讳。
正当绿裙女子迟疑时,江初篱垂眸轻声道:“在下江初篱。”
“原是江道友,那明日便拜托江道友了,最近凌城出了不少事,这边实在是忙不开了。”
绿裙女子不甚在意,随意点了点头,将视线又移回那几本书上:“无妨,只是几本书而已,她陪我去就行。”
“送去哪里?”
被她突然这样一问,递书的人有些错愕,看了眼绿裙女子,犹豫道:“您……不知道?”
“新来的,我还没来得及交待。”绿裙女子轻描淡写道,接着看向江初篱,“云州主爱书,最近州主会在凌城逗留一段日子,这几本是难得的古书,放在这也是落灰。”
身侧的人闻言陪笑。
云州主。
江初篱垂眸。
云州在修仙界几州中势力微弱,数百年来,都是处在一个不声不响的位置。
她对云州了解不多,但对这位州主,却是有所耳闻,甚至在游历时,她曾远远见过一次云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