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冤种的我竟是白月光——裕晏【完结】
时间:2023-09-13 17:23:24

  扶危剑是他的本命剑,一旦扶危剑受伤,他也会受伤。
  扶危剑为天下大局而生,它生来就站在修仙界的立场,服从修仙界的立场,对它而言要远超于服从持剑者。
  当年褚诃故不过是个住在村里的普通孩童,父母安在,生活简单,直到有日修士除妖路过他的村子,为了除掉躲在村里的妖,“不小心”灭了他的村子。
  他带着满心的仇恨进入修仙界,却不料在一开始就被人盯上。
  青衍山以剑为尊,却数百年未有天生剑骨,正好的是,他是天生剑骨。
  又不那么正好的是,他的仇人,是青衍山长老。
  他注定不属于青衍山。
  所以为了他的剑骨,长老们将他囚在寒潭,一边寻求换骨的方式,一边消磨他的意志。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迟迟没有找到换骨的方式,而他却学会了佯装示弱。
  终于,他从寒潭出来了。
  但青衍山依旧担心他会对青衍山造成危害,他们选了扶危剑为他的本命剑,让他永远无法对青衍山下手。
  而如今他为了违抗扶危剑,将扶危剑丢给魔族,恐怕自己的性命也将堪忧。
  “阿篱……”
  她的名讳在唇齿间缠绕,褚诃故靠在床头,眼眸溢出点点笑意。
  难怪啊。
  门被人推开,锋利的剑刃折射出凛冽的光,君观澜垂眸越过褚诃故,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墨色的眼眸如古井无波。
  “阿篱……”
  声音轻得出奇,好似下一刻就要被风吹散,他小心翼翼打量着床上那人,那人眉眼依旧,只是消瘦了不少。
  是她,她回来了。
  她就那样站在高台,任风雨吹打,手持长剑,眼眸坚定不移。
  只需一眼,他便知道,是她,是她回来了。
  那一瞬间,君观澜感觉到自己早已死寂的心猛然跳动。
  在青衍山的日日夜夜,他有许多次梦见,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她安然无恙地站在他眼前,没有任何意外,她就回来了。
  可真到了这样一天,他却不敢上前,不敢认她,只能隔着重重的雨幕偷窥她的容颜。
  青衍山的剑尊,最怕的不过是女子失望的眼眸。
  君观澜不敢想,若她知道他做的事,会如何看他。
  他明明想把一切都处理好,再接她回来,为什么她这么早就回来了?
  褚诃故握紧手中的木剑,眼眸微冷。
  君观澜仅踏出了一步,便被褚诃故以剑抵喉,君观澜淡淡挑眉,声音轻描淡写。
  “你如今负伤,拦不下我的。”
  “她说,凡事都得试试。”褚诃故含笑。
  君观澜微微眯眼,他轻笑出声,眼眸平静如一潭死水,好似完全没有将褚诃故放在眼里。
  “此界不过是虚幻一梦,结局早已注定,你惹怒我,实在不是个好主意。”
  他居高临下,语气平淡,带着上位者与生俱来的轻蔑。
  “扶危剑被魔族带走,你如今自身难保,能救她的只有我。”
  褚诃故沉默着,半晌,他才收了剑,侧过身,只是在君观澜经过时低声道:“我确实自身难保,可若你害她……”
  “我不会害她。”君观澜像是急于否定他的话,还没等褚诃故说完,便立即开口。
  褚诃故眉头微微皱起。
  君观澜俯身,眼眸眷恋地看向她的面容,掩盖在宽袍下的手指禁不住地颤抖,他小心翼翼搭上她的手腕,阖眼,背对着褚诃故的脸上浮出一丝苦涩的笑。
  你赢了,阿篱。
第64章 虚幻
  她知道他在, 所以赌他会来,赌他会救他,赌他心中尚且还有一丝昔日情分。
  可若她赌输了也无妨, 毕竟褚诃故就在她身侧。
  她当真是信任他啊。
  君观澜沉下心推测着江初篱的所有用意和想法,内心忍不住对褚诃故泛起杀意。
  既然知道他在,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来找他,而是要让褚诃故来!
  她就那么信任褚诃故,不信他吗?
  君观澜思绪一顿, 心底隐隐约约升起一个他为之恐慌的念头。
  他确信她在五十年前就死了, 他亲手杀的阿篱,他不会认错。
  可她为何又活了过来, 她又是什么时候活了过来, 她是否……知道他做的那些事了?
  所以她不愿信他!
  君观澜眼眸微微颤动,手上不自觉用力,直到褚诃故将剑抵上他的脖颈,他才猛地惊醒,松开手, 才发现江初篱的手腕上已经起了一道红痕。
  “……抱歉。”君观澜垂眸, 压下心底的恐慌。
  无论如何,他都会替她完成想要做的事。
  君观澜抬眸, 眼中一道寒光闪过。
  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那便继续走下去,他做的那些事, 绝不能白白浪费。
  打定主意后, 君观澜抬手, 将体内灵力缓缓注入江初篱身体,眼间江初篱的唇色慢慢变得红润, 褚诃故才将剑收回,可心底依旧报着一丝警惕。
  “好了。”君观澜收回手,垂眸,细细看着江初篱沉睡的面容,似乎想要将她的面容镌刻在脑海。
  他们已经分开太久了。
  久到他发现,她如今竟如此消瘦。
  “……我该走了。”
  来不及再多看一眼,君观澜感受到身体的牵引,叹了口气,冷眼看向褚诃故,一柄长剑出现在褚诃故面前,他微微挑眉。
  虽比不上扶危剑,却也比他手中的木剑要好了不知道多少。
  “守好她。”
  褚诃故沉默着俯身拾起,他抬眸看着君观澜轻笑出声:“不用你说。”
  二人目光交汇,隐约的杀意弥漫四周,风声沉寂,过了半晌,君观澜才沉默着转身离去。
  褚诃故打量着手里的长剑,用力按了按眉心,不由得苦笑。
  他这具身体,还能用几次呢?
  雨声渐渐停止,无边的寂寥中,褚诃故回眸,眸光温和。
  至少,要护她回去。
  回到她的世界。
  等江初篱睁开眼,身侧便有人立刻递上一杯温水,她侧脸看向那人。
  “褚诃故。”她莞尔一笑。
  “喝点,润一润,你睡得时间有点久。”
  江初篱神色一顿,继而很自然地接过,想要递入口中,只是在杯子碰触唇时,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将杯子放下。
  “怎么了?”褚诃故挑眉。
  “现在城里怎么样了?”
  褚诃故叹了口气,无奈道:“百姓已经被转移,魔族目前还未有动作,他们似乎在等待一个时机,倒是你,你总是这样耗尽灵力,会损害身体根基的。”
  上一次只是睡了三天,这次睡了五天,若再有下一次,她会睡多久呢?
  “把水先喝了吧。”褚诃故垂眸劝慰道。
  江初篱似乎没有一丝察觉,她乖乖地点头,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褚诃故默默松了口气。
  接过空了的水杯,褚诃故起身,眼前的场景却忽然涣散开来。
  江初篱顺势扶住他,带着歉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抱歉,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对不起。”
  昔日游历时,她曾因中了迷药被人带走,此后时修尘强制她学会辨别每一种对修士起效的迷药。
  没想到,再次派上用场,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当褚诃故端来那杯水,她便知道水里下了迷药,足够她再睡三天三夜,所以她借着和褚诃故说话的空闲,用灵力将迷药蒸发,又封印了自己的嗅觉。
  这样一来,中迷药的便从她变成了褚诃故。
  若是从前,褚诃故或许还能发现她的小动作,可从他身上的血腥味来看,他应是又受了不小的伤。
  “我会好好的。”
  褚诃故强撑着身躯,想要拽住她的裙摆,手指却不自觉松开,任由裙摆从他的手中脱离。
  褚诃故心底突然感到一阵绝望。
  他总觉得,她这一去,是回不来了。
  “……阿篱。”褚诃故声音微弱,他阖眼,任由绝望将他吞没。
  纪策面无表情,俯身静静端详着水中的倒影,半晌他垂手,将水搅乱,身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找到了吗?”
  “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纪策声音平淡,连头都没有回,却让身后的魔族不由自主恐慌。
  “请再给属下一次……”
  没等他说完,纪策便轻笑出声,魔族猛地扼住自己的喉咙,眼睛几近突出,半晌,他瘫软在地,眼睛睁得宛如鱼眼。
  纪策慵懒地起身。
  身侧的魔族见此,纷纷垂下眼。
  “她再不来,我可真要不高兴了。”纪策垂眸,喃喃自语道。
  “大人,法阵有异动。”
  黑色的长袍掠过尸体,纪策脚步一顿,随手将其湮灭。
  高楼已为深谷,纪策伸手,风从指缝穿过,他阖眼感受着指尖的温度。
  ――她来了。
  她与他,是天然的对立,是天然的感知。
  一切如他所料。
  君观澜不会不救她的。
  “把她带上来吧。”纪策垂眸,轻飘飘地吩咐道。
  风吹动衣袍,发出猎猎的声响,纪策抬头看向无边无际的天,眼神是难得的温柔。
  阿篱,看我吧。
  看我于这风云中重生。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师尊是青衍山君观澜,他最喜欢我了,你要什么他都会给你的。”
  叶昕薇被狼狈地推倒在地,她抬头,脸上还挂着泪痕,她见是纪策,眼睛骤然睁大,用力抓住纪策的衣摆,不断哀求。
  纪策神色冷淡,眉宇浮出厌恶。
  “放肆!”
  下面的魔族察觉到他的心思,猛地拽起叶昕薇,将她又推到另一侧。
  叶昕薇被推倒,身子软弱无力,她低着头,眼泪直流。
  师尊,你在哪?
  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纪策按了按眉心,将最外侧衣袍脱下,手心涌出浓烈的魔气,不过片刻便将衣袍化为灰烬。
  江初篱站在远处,眺望着下面的场景,突然她眉头一皱。
  纪策对身侧的人附耳低语,不一会儿,她便看到有修士被推出。
  是上次见过的那些修士。
  此刻,他们面无表情,眼中毫无光彩,宛如傀儡。
  纪策遥遥朝她的方向一笑,薄唇轻启。
  江初篱眼睫轻颤。
  剑光如白虹贯日。
  纪策挑眉,似笑非笑:“他们可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前几日还想至你于死地,阿篱未免太过善心。”
  江初篱回眸看向他:“我救的不是他们。”
  这些人神魂已然不同,那些修士修炼千百年,神魂强大,可如今他们体内这些神魂虚弱如凡人。
  “阿篱聪慧。”纪策丝毫没有被戳穿的不悦,他笑笑,说了句看似毫不相干的话,“十灵会如今应是办不下去了。”
  “他们是参加十灵会的弟子。”
  一瞬间,江初篱想到了宋予籍,她急忙转头,看向神色呆滞的一众修士。
  “放心,姐姐的人我不动。”
  长剑反射出寒光,纪策垂眸,笑意略淡。
  周边的魔族见此,正欲行动,却被纪策一个眼神拦下。
  “阿篱,来杀我。”
  他眸子微亮,下一刻,黑羽自周边升起,卷起一阵尘土,飘落的黑羽如刀剑飞来,江初篱侧身而过,手中骨剑随心而动,拦下一片片杀机。
  “你又要护着他们,又要杀我,还要寻破境方法,未免太累了。”纪策轻笑出声。
  江初篱抿唇,收剑,任由黑雾将自己吞噬。
  脚下法阵弥漫出黑雾,慢慢的黑雾凝聚,像是要幻化出人形。
  周围本冷静的魔族纷纷激动起来,他们匍匐在地:“恭迎魔尊!”
  纪策眉头一皱,将黑羽收回,下意识咳嗽起来。
  “纪策,我从不信,这是幻境。”
  黑雾中,女子手秉长剑,声音温和,眼眸如月光透亮。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场幻境,可她却觉得,这不对。
  她们有血有肉,有亲人有朋友,是最鲜活不过的生命。
  来自魔尊的威压让纪策寸步难行,他死死盯着江初篱。
  她莞尔一笑。
  长剑刺入心口,血“滴答滴答――”落下。
  “我以我身,我以我魂,祭!”
  还未凝聚的黑雾发出不甘心的怒号,它猛地向纪策扑去,想要夺取纪策的身体。
  纪策正要咬牙躲过,却突然感到身体不听使唤。
  魔尊强行进入这具身体,神魂被来自血统的威压震慑,纪策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曲鹤生!”纪策咬牙切齿,还没等他突起反抗,便感到胸口一阵刺痛,他低头看向胸口,冰冷的长剑贯穿身躯。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人:“哈,你居然敢!”
  曲自声冷眼看着他,猛地抽出长剑,纪策身体一软,眼眸不甘心地闭上。
  半晌,他再次睁开眼,曲自声急忙将他扶起。
  “江初篱呢?”
  是曲鹤生回来了。
  他虚弱地颤抖着声音。
  “她在那,我扶你过去。”
  “多谢,兄长。”曲鹤生虚弱地笑笑。
  站在江初篱面前,曲鹤生眼眸复杂,他从另一个“曲鹤生”身上看到了他们的故事,他一边否认着那是自己,一边又为之艳羡。
  另一个他内心纯粹,心中有为之惦念的人和事,而他在这诡谲风云中早已不敢有什么惦念。
  连自己的亲生兄长都不敢见。
  “我们本就是虚幻的,可你又硬不下心,做不来这种事,没关系,我们帮你,江姑娘,活下来吧,我们都希望你能活下来。”曲鹤生轻声道,宛如自言自语,半晌他自嘲一笑。
  “活下来吧,江初篱。”
第65章 执念
  他不想认命。
  血色不断从胸口涌出, 曲自声眸中闪过一丝不忍,曲鹤生眼眸平静,似乎对胸口的疼痛毫无感觉。
  脚下的法阵缓缓撕裂出一道口子, 海水自口子溢出,顷刻间便要将所有人淹没。
  曲自声急忙御剑,想要带曲鹤生和江初篱离开。
  曲鹤生却将手一放,任凭上涌的水将他吞没,他双眼温和, 毅然决然奔赴向自己的归宿。
  此后, 谁也用不了这具躯体。
  曲自声注视着那道身影消失在翻涌的水流,他阖眼叹了口气, 再睁眼, 眼中满是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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