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太信世上会有如此邪门的东西,但他知道有一样东西可以。
那便是巫术,江湖上会巫术的人很少,可是并不代表没有。
少年会用巫术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居然能用巫术同时控制武功精湛的众多江湖高手。
只要会巫术,控制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数量可以是一城人,不过控制会武功的人就不太行了,更别提是那些江湖高手。
所以那个少年会的巫术跟别人不一样,或者与前朝的邢女有关?
皇帝搁下笔,低低地笑了。
在水中保持匀速前进的船遇到了风雨,豆大的雨滴砸得船啪嗒响,楚含棠在颠簸中转醒,非常不舒服地低吟一声。
池尧瑶坐在旁边睡着了,针包放在手侧,听到声音便醒了。
她点燃蜡烛,再倒了杯水,“楚公子,先喝口水。”
楚含棠被池尧瑶扶着喝水,睁着眼看过去,发现自己眼睛还是没好,“池姑娘,你还没给我施针么?”
池尧瑶熟练地再次把她的脉。
“我拿针包回来小阁房的时候,发现楚公子你晕了过去,后面又下起了大雨,船身颠簸,下针不好下,我便尚未下针。”
提起晕倒,楚含棠才记起发生过什么,是谢似淮带她回来的。
自己要走去甲板的这件事与池尧瑶没关系,楚含棠也不准备说出来,怕她会内疚,只是还是有疑问。
船不大也不小,但取个针包也用不着那么久吧。
“池姑娘,你取针包怎么取了那么久?是不是中途遇到了什么事?”楚含棠问出口。
池尧瑶像是听不明白,看了一眼针包,“我一取到针包便回来了,没遇到什么事,我回房之时,素心也睡下了。”
楚含棠跟她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着,“你确定是一取到针包便回小阁房找我了?”
池尧瑶点头,“没错。”
楚含棠觉得奇怪,分明是池尧瑶太久没回来,她才会出小阁房找人的,难道是因为自己独自一人在黑暗中估算时间产生了错乱。
她以为池尧瑶离开很久了,事实上对方才离开没多久而已?
如此说来,似乎也合理。
池尧瑶见楚含棠好像很在意这件事,又道:“只是针包不知被素心放到哪儿了,我不忍叫醒她,自己找了一会儿才找到。”
楚含棠托着头,晕船晕得连想事情都想不了了。
池尧瑶又扶她躺下,“今晚的暴风雨怕是等到明日才会退下去,明日我再给你针灸,后日就能恢复了,相差一日罢了。”
在船有剧烈颠簸的情况下确实不宜扎针,楚含棠有分寸的。
她是想早些让眼睛好,但不想让自己被扎成刺猬,“也好,现在什么时辰了?”
“子时。”
她晕了一个时辰,池尧瑶也守了一个时辰,楚含棠得知后愧疚不已,赶紧说:“那你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楚含棠是要获取池尧瑶的好感度,不是要她为自己辛苦劳累的。
池尧瑶也没硬撑。
孤男寡女深夜待在小阁房里不是很好,楚含棠刚才是晕倒了,没有意识,怕会出现意外,现在是醒了过来,情况不一样。
她眼睛有了不少红血丝,也是乏了,“那明日我再来看楚公子。”
楚含棠摆了摆手,“好,池姑娘快回去休息吧。”
池尧瑶走了,她却睡不着了。
楚含棠没忘跟谢似淮在甲板上发生了什么,船一晃,她似饿狼扑食一样扑向他,虽说他们都知道是因为船晃,站不稳才会如此。
她的嘴好像还擦过了他的耳朵。
不过谢似淮似乎没把这件事放心上,不然当场就可能把她扔下水里了,楚含棠想。
等身体好一点儿了,她决定练扎马步,把自己的底盘巩固结实。
否则,跌跌撞撞的成何体统,知道来龙去脉的谅解她事出有因,不知道的也许会误以为身为“男人”的她向谢似淮投怀送抱。
楚含棠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眼珠子转来转去。
既然是谢似淮带自己回小阁房的,那有机会还是得跟他好好道谢。
翌日,暴风雨过去后天边一片蔚蓝,风平浪静。
楚含棠气色好了些,觉得躺得身子骨也疼了,便打开小阁房的门走出去,被阳光刺得眼睛想流泪。
柳之裴正坐在甲板上看鱼儿,余光看到有人,往这一边看,“楚公子?你身体好点儿了?”
她揉捏着被枕得酸麻的手臂,也踏上甲板,“好点儿了。”
柳之裴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地说:“听说从楚公子上船到现在都是池姑娘照顾的你,真是好福气。”
楚含棠恨不得一脚把他踹进水下面,福气?这福气给他要不要?
从上船到现在,她半条命几乎没了,在柳之裴看来居然是好福气,人类的脑子果然是有差异性的。
楚含棠宁愿不晕船,也不想以这种方式去接近池尧瑶。
不想再和柳之裴这种满脑子只有水的人说话,她一声不吭地站在附近呼吸一些新鲜空气。
池尧瑶一从船舱里出来,就看到在甲板上的他们,“楚公子,你怎么出来了?”
楚含棠轻声道:“比昨天好多了,不想在里面闷着。”
孔常搬了张桌子出来,素心拿着矮小的椅子跟在后面。
他们想在外面吃早饭,里面坐太多人显得逼仄,还不如船舱外宽阔,且能赏景,他们问过池尧瑶的意见后就行动起来了。
早饭相比于午饭和晚饭,不是很丰富,但也有七到八个菜。
楚含棠今日总算有食欲了,之前吃了几顿白粥,感觉整个人飞升成仙,不为世间的美味佳肴动心了。
今日,世俗的欲望又回来了。
站在甲板上,看不清有什么菜,她下去,还帮忙摆放椅子。
素心见楚含棠病容憔悴,脖子上还包着白布的样子,如娇贵体弱的小公子,也不忍她干活,抢回来,“楚公子你还是坐着吧。”
孔常看在眼里,鼻孔里哼出声音,觉得楚含棠极会利用自己的俏皮囊勾引小娘子。
就连素心也被她勾了去了!孔常恨恨地咬着牙。
楚含棠靠他们很近,无意间发现孔常用一种仿佛被人戴了绿帽的眼神看着自己,她觉得无辜,不知道怎么就又得罪男主的小厮了。
又不是她故意偷懒不干活的。
等摆好桌椅,白渊和谢似淮恰好一前一后出来。
池尧瑶让他们坐下吃东西,楚含棠识相地让白渊坐到她身边,自己则又被迫地坐到了谢似淮一旁。
饭香味在空气中弥漫,楚含棠没空想太多,见他们都动筷了,也抓起筷子吃。
也可能是吃得太急了,她一下子没拿稳筷子,两根筷子越过桌子,滑不溜秋地滚到桌底下。
楚含棠自然是弯下腰捡筷子,只不过桌子太矮,无法探头看桌底,只能靠着手在下面摸索着,摸来摸去,突然摸到一双腿。
好像是谢似淮的腿,说时迟那时快,楚含棠急急忙忙缩回手。
可就在她缩回手的前一秒,谢似淮措不及防地站了起来,所有人愣在原地,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楚含棠的眼神很平淡,却无端令她感到心底发凉,两股战战。
不就是摸了一下他的腿么!用得着那么大反应?大不了给他摸回去?楚含棠求生欲极强地想这个方案实施的可能性为多少。
答案貌似为零。
第27章 夜半
池尧瑶试探问:“怎么了,谢公子,是饭菜不合口味么?”
楚含棠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谢公子这是让位置给我好捡筷子呢,真是贴心。”
谢似淮也没有揭穿,表情看似温和如常,静静地看着她摸索着地面把筷子捡起来后,眼睫半敛,又坐回原位,继续吃东西。
饭桌上安静了片刻,但因有柳之裴和楚含棠,注定会吵吵闹闹。
看着他们不断地拌嘴,池尧瑶哭笑不得,不过多日来的郁闷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唇角有时还会弯一下。
白渊见她终于露出些发自内心的笑容,也颇有感慨。
即使是不愿意承认,楚含棠的确是能令池尧瑶开心,他怔忪了几秒,目光黯淡地埋首吃饭。
等吃完饭,楚含棠又犯恶心了。
晕船其实不宜太饿,更不宜太饱,刚刚她吃得太多。
池尧瑶只好给楚含棠配了一些快速消食的药,白渊则回自己的房间,很少出来,不知在里面捣鼓什么。
谢似淮对他们的事漠不关心,喜欢每日给自己的匕首拭擦。
船一路西行,离目的地愈发近。
柳之裴今日见楚含棠好了不少,还以为接下来有人跟自己聊天,在船上的日子不会很枯燥,谁知道她吃一顿饭后又虚回去了。
他站在池尧瑶旁边,看她为楚含棠施针,听说是治疗眼睛。
刚才吃饭的时候没怎么留意。
原来楚含棠的身体有那么多毛病,柳之裴觉得奇怪,伸手到她眼前晃了晃,“楚公子,你能看见么?”
楚含棠太阳穴被扎了两针,模样有些滑稽。
她听完柳之裴的问题,觉得有点儿好笑,“我现在是看不清东西,而不是瞎了。”
他像是后知后觉想起楚含棠在饭桌上还是能准确地夹到菜的。
刚瞎的人确实不能这么灵活,她应该是看东西模糊了。
柳之裴望着泛着银光的长针一根一根地扎向楚含棠,打了个寒颤,“扎针之后,明天就能彻底好了?”
池尧瑶专注地下针,却也能分神回道:“没错。”
认真做事的人最有魅力,柳之裴听到池尧瑶的声音,注意力立刻转移到谨慎地给楚含棠下针的她身上了,看得微微出神。
楚含棠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柳之裴捕捉到她的眼神,也不管,反而光明正大地欣赏着美人。
扎针需要的时间较长,池尧瑶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会守在楚含棠身边,柳之裴不想给她们独处的机会,也死皮赖脸地留了下来。
楚含棠不是男人,但现在也是个伪男人的身份,大概能读懂一些他们的心思。
大多数男人天生对神神秘秘的女人感兴趣,柳之裴到现在还不知道池尧瑶从哪儿来,为何要到京城去。
正因为这份好奇心渐渐深了,他也对她一举一动很是关注。
原著里,柳之裴就是深陷爱慕女主之路一去不复返。
素日的情场浪子爱而不得,有些读者看得心酸,楚含棠偏偏看得身心舒畅,她就喜欢看这种剧情。
他们即将到达清镇,小说的第四个男配傅清仁也要出场了。
谢似淮是五大男配之首的病娇男二,楚含棠是出场第二的“痴汉男配”,柳之裴是第三个浪子男配,傅清仁便排在了第四。
楚含棠对傅清仁的印象很好。
他是一个温润如玉,真正的谦谦公子,终生只爱池尧瑶一人,大户人家嫡长公子,却连个通房都没有。
但有一个缺点,就是太虚了。
她是因为原主服用多种药物,所以身体才偶尔不适,但暂时也不会那么频繁,而傅清仁的病弱是从娘胎里带出来了,吹风也会病。
就像男版的林黛玉。
有些古代人很长情,傅清仁不过是在儿时见过池尧瑶一面便情根深种了,长大后还是如此。
楚含棠正想着清镇的剧情点,池尧瑶俯身过去给她拔针了。
柳之裴看得直皱眉,针头上有血,“楚公子,不疼?”
池尧瑶动作很温柔,楚含棠只有被蚂蚁轻轻地一叮的感觉,也不疼,“一点儿也不疼,不信,你也可以来一针。”
“楚公子说笑了,在下又没病没痛,扎针会损伤身体的。”柳之裴对这些没什么温度的长针敬而远之。
楚含棠就知道他是怕的。
池尧瑶却一本正经地说:“柳公子说得不对,即使没病没痛,适当扎针并不会损伤身体,只要扎对部位,还能会让人更舒服。”
柳之裴尴尬一笑,“是么。”
她举起一根针,寒光仿佛在上面一闪而过,“倘若柳公子不信,我现在可以给你试一下。”
他不想在美人前露怯,答应了。
不久后,小阁房传出一声凄惨的尖叫,然后外面的人听见池尧瑶语气无奈道:“柳公子,我的针还没扎下去呢。”
柳之裴捂脸,恨不得原地去世。
他前一世肯定是欠了这楚公子,这一世才会被她这般下面子。
楚含棠一点儿也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笑得拍床,“丢不丢人?不敢就说不敢,还打肿脸充胖子。”
谢似淮在外面听着她的笑声,将被擦得干干净净的匕首插回鞘。
几日后,清镇。
粘稠炽热的空气包围着附近,地面被晒得滚烫不已。
就连马也不愿再前进半步,他们只好下马车,步行入内,楚含棠脖子上还圈着几层白布,热得汗猛流。
柳之裴让她先把白布拿下来,认为有点儿伤在脖子上又怎么了,男人爱美也不是不可以,但伤又不在脸上,何必遮遮掩掩。
他还热心肠想给楚含棠解开白布,被她抬手打掉,“我乐意。”
柳之裴咕哝了一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就不理这件事了。
谢似淮扫了一眼楚含棠的脖子,再看她的脸,汗水蹭湿了碎发,眉眼似乎也被水清洗过,皮肤白里透红,更是介于雌雄之间。
她行为不拘小节,手随意撑着腰,举着水袋大口喝水。
他转过头去,没什么表情。
由于马始终不肯前进,他们接下来全是步行,走进了清镇,楚含棠忽感到有一种喘不过气的压抑感。
清镇跟丰城、沛州相比,异常荒凉,酷热与风沙的扑面而来,给她感觉在沙漠边缘行走着。
他们的呼吸无声无息中变得沉重,被晒得眼睛眯起。
镇里很少人走动,有也是以布遮面盖脖的,穿白色的长袍。
楚含棠在进镇前,把所剩无几的水都喝完了,现在想找人问问哪里有水可以喝,或者哪里有水买。
如果再不喝水,真要被渴死了,这里面最不经晒的人就是她了。
于是,楚含棠一看到人就不管不顾地上前问:“你好,请问此处哪里有水?”
蒙住脸只露出一双碧色眼睛的人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
楚含棠见他不说话,以为是刚刚风沙太大,对方没听清,再问一遍,“你好,请问此处哪里有水,我可以付银子买水。”
当初看原著看到关于清镇内容时,她刚好心情烦躁,不怎么想看剧情,只想看感情线,经常跳章。
毕竟楚含棠平常看小说都只看四十或五十万字左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