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部分人直接带妆过来。
却青起得更早,她头上盘了个复杂的发髻,戴了不少首饰,蒋畅来时,她正用一只团扇掩着面打哈欠。
“你跟我身材差不多,这件你看看OK吗?”
鹅黄色的,款式比较简单日常,也不需要搭华丽的妆面和发饰。
待蒋畅化完妆,却青拉着她自拍,她其实不好意思,但不好拒绝。
却青开了美颜,拍了几张,翻了翻,说:“蒋畅,你挺上镜的呀,别太拘束了嘛。”
“我不太习惯面对镜头。”
有人叫却青,她拎着裙摆过去,蒋畅为缓解尴尬,拿手机出来玩。
赵兟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ZS:很漂亮,也很适合你。
大酱炖大肠:?
ZS:却青给我发了照片。
蒋畅脸红,慢慢地敲字回:真的吗?我今天第一次穿。
ZS:嗯,骗你的,其实我是却青请来的水军,专门负责夸你。待会截图发给她,她就会给我薪酬。
大酱炖大肠:她给你开多少,我出两倍,跟我说实话。
ZS:实话就是很漂亮。
ZS:便宜我了,一下子血赚三份。
蒋畅笑起来,她给他发了个红包,备注:诚实的小孩有糖吃。
赵兟收了。
他可能没想到,真的只是一个棒棒糖的钱,发了张却青的表情包,表示疑惑。
大酱炖大肠:你发她丑图,小心我告状,V我50,封住我的口。
他当真转了五十过来。
大酱炖大肠:哎,不是,我玩疯狂星期四的梗而已。
ZS:收着吧,当我请你和却青喝奶茶。
蒋畅犹豫,恰时却青回来,于是问她:“赵兟请喝奶茶,你喝吗?”
“喝!你帮我点个果茶吧,去冰,半糖,其他随便。”
蒋畅于是收下转账,点了两杯,回赵兟说:谢谢赵总。
赵兟差不多和外卖一起到的。
他穿的就是普通的衬衫搭T恤,配牛仔裤、休闲鞋。
却青拆开吸管包装,晃了晃果茶,拿眼乜斜着看他,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普?”
赵兟说:“给你们打杂,也用不着盛装出席吧。”
却青笑了,“谁这么大的面子,请赵总打杂啊,应该不是我?”
赵兟不答,环视一圈,问:“蒋畅呢?”
“上厕所去了,待会你带她逛逛,她好社恐的,化妆师是个潮男gay,刚刚给她上妆,她都缩起脖子了。”
赵兟光听她这么说,就能想象到画面,忍不住笑了笑。
他说:“知道。”
蒋畅回来时,却青已经上台了,她今天有表演,还有签售,粉丝可以在现场买周边,找她签名。
赵兟站在走廊上,靠着窗户那一侧的墙打电话。
蒋畅戴的耳饰随着走动,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细响,腕上有两只细镯子,也是叮当作响。
她下意识地扯扯裙摆,线上聊天无所顾忌,线下见面又不好意思了。
赵兟挂了电话,说:“开始了,进去逛逛吗?”
“好啊。”
这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说是“妖魔横行”也不为过。
像赵兟这样穿常服的不多,大多穿cos服、汉服,或者jk、Lolita之类,有coser、模特,也有却青这样的网络歌手。
蒋畅搞设计,好歹还有点接触,能认出几个小说、游戏经典角色。
漫展展馆很大,分了几个区域,好多个摊位,卖自制的无料、周边,也有官方的,看着缭乱了眼。
她也……更恐了。
她小声跟赵兟说:“你看过那部日本动漫电影吗,男主是妖怪,女主是人类,她跟男主进了妖怪的烟火大会,我觉得我就像那个女主。”
他调侃她:“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女主角玩得挺开心的。”
……确实也是。
赵兟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肩膀,“你是来逛展的,拍别人就好了。”
她看到一个女生邀请cos哈利波特的男生拍合影,换做她,她是绝对开不了口的。
漫展也可以说是颜狗盛宴了。
尤其是一些女生,穿非常显身材的衣服,加上浓艳的妆容,好看至极。
不过,赵兟说得不完全准。
蒋畅被路过的摄影师“抓”去拍照了。
有人陪着,她的社恐症状会相对缓解一些,赵兟一直在旁边看着她,她就配合对方拍了一组。
要走的时候,赵兟低声告诉她:“你可以加他联系方式,事后找他要返图。”
蒋畅说:“算了吧,我不敢开口。”
“当初加微信,不也是你先要的?”
她辩解说:“我那是形势逼人,为了还你钱。”
他拖长音:“哦——形势逼人。”
蒋畅好笑地用团扇柄戳戳他,“干吗阴阳怪气的。”
“照你这么说,和我结识,倒像是不情不愿,命运弄人了。”
“没有呀,认识你,”她越说,声音越低,越不敢看他,“我挺高兴的。”
他听清了,唇角扬起一个小弧度。
想,她不像乌龟,像只怕羞的松鼠,没人的时候乱蹿,人一来,她就躲到树上。
走了一圈,赵兟看了眼手机的消息,问她:“我朋友看到我了,我去跟他们简单打个招呼,一起,还是你自己先逛逛?”
她犹豫,他说:“一起吧?他们人挺好的。”
蒋畅还是跟他去了。
那几个人,是不同圈子里的,男女都有,叫他献总。
他们的确和善,小声问他:“献总,女朋友?”没让蒋畅听见。
赵兟说:“朋友。”
“不信。你沈献是出了名的寡王,能跟你一起逛漫展了,你说是亲戚家的妹妹,我可能还能被你糊弄过去。”
有的跟他认识多年了,所以线下见过面,也了解他的感情状况——万年老寡王啊。
赵兟扯唇笑笑,“追求中。”
对方笑了,“行,到时候记得请我们吃喜糖。”
“想远了。”
“先预定嘛,你也老大不小了,过两年该成家了。老洛跟你同年的,孩子都能下地跑了。”
赵兟瞟他一眼,“再催我走了。”
“不催不催,哎,你下午什么时候走?有空的话,来帮我们搬个东西吧。”
“我随她的时间。”
他就去跟蒋畅讲,大意是,请他们在摊位帮点小忙,中午请他们吃饭。
她答应了。
旁边一个摊位,是一个女生穿着汉服,卖她自制的绒花簪子,价格不便宜,但做得特别漂亮。
聊天得知,她是个小歌手,兼做簪娘。
她送了蒋畅一支梨花簪,蒋畅不好意思收,她说:“你是献总带过来的朋友嘛,就当是一份见面礼。”
不知道是不是蒋畅的错觉,她觉得对方似乎着重咬了“朋友”这两个字。
也不需要他们做什么,递一下东西,清理一下桌面。
却青的表演在下午,赵兟和蒋畅一起去看。
观众排得很满了,蒋畅个子矮,被众多人头遮挡,完全看不见台上。
赵兟联系却青身边的工作人员,带蒋畅到舞台侧方。
却青的粉丝很多,且男粉占比不小,一路上,赵兟全程护着她,免得她被人流冲撞到。
她抿着唇,心中微微泛波澜,忍下瞄他的冲动。
但他一条手臂就横挡在她身前。
他只是看起来瘦,手臂上的肌肉线条还是很明显的,配上那只纯黑的腕表,莫名多了几分禁欲。
蒋畅说:“你这样,好像保安。”
赵兟笑笑,说:“保你安全,也没错。”
舞台侧方观看效果一般,好处在于,没人遮挡。
蒋畅说:“到时候传出去,我也是圈子里有人脉的人了。”
赵兟侧眸,“谁?却青,还是我?”
“当然是……”你。
这么斩钉截铁的,似乎过于把他当自己人,会不会有些逾越?
蒋畅卡了下壳,才说:“你们都是。”
赵兟重新望向前方,灯光聚焦在舞台中央,两侧暗下来,他的脸部轮廓便不甚清晰。
他轻声说:“好没良心啊蒋畅,对你这么好,你还要捎带上别人。”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蒋畅过去交朋友, 非常自私地希望,对方待她的好,是唯一的, 如若不是, 心里还要暗自计较、吃醋。
后来大了,也懂了,人作为群居动物, 要跟社会打交道,你怎会是对方的唯一?即使曾在某一段短暂的时间, 你独一无二过, 也会被别人取代。
知识经济的时代,任何东西都要索取费用。
成长的过程中,被世界教会这些道理, 也要付出代价。
如今,在网络上, 在现实世界里, 希冀拥有一小片自己净土的蒋畅,更加明白,自己才是她的唯一。
赵兟又岂会不知?
所以, 听到他口中这一句话时,蒋畅的脖子都僵住了。
不要说得像想成为她的唯一,不要用这种带有几分撒娇意味的话迷惑她, 不要再让她不可救药地迷恋他的温柔了。
不要这样了,行不行?
蒋畅简直要恨赵兟, 怪他, 她曾对胡蕙夸下的海口,说喜欢得上, 也放弃得下,成了一番笑话。
不得她的回应,赵兟又微弯脖颈,低下头来。
这样,也便于让说话的声音,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看入迷了?”
“任把这浮世评弹,化作人口耳相传。”
台上的却青这么唱着。
蒋畅记得,这首歌的曲是沈献写的。
非常落寞寂寥的唱调。
往日,她总觉得,写得出好的词曲的创作者,必然拥有一颗通透的心,才映射得出世间的美好、苦难、悲伤等诸多情感。
起初认识赵兟,觉得他淡然超尘得不像俗世凡人,他偏偏又自诩是“人间一俗人”。
她往旁边避让半步,和他拉开距离,四两拨千斤地说:“不是你捎带的却青,我才能认识她的吗?”
赵兟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当自己逼得太近,吓到她了。
蒋畅是只生于山林,生性自由,但也不太禁得起吓的松鼠。
他那双常带笑意的眼觑着她,不到两秒,又转开了,看向台上,衣袂翩翩的却青。
他父亲和她母亲是同母异父,算来,他们的血缘关系并不太近,但基因很神奇,他们俩长得有两分肖像。
主要体现在唇形。
两人一笑,唇角自然地向上翘,弧度也相似。
却青莲步轻轻挪移,眼波流转间,余光注意到台侧的两人。
她笑了笑,曲毕,她脚步轻快地下台阶,笑吟吟地问赵兟:“有给我拍照么?”
“这么多个摄像头,还缺我的不成?”
却青撇撇嘴,“不解风情。”
她又凑到蒋畅耳边,说:“你俩那么站着,还挺登对的。真的。”
却青的小助理走过来,替她整理些许凌乱的头饰,却青同他们挥挥手,“累死了,我先去休息了,走时叫我。”
蒋畅看着她的背影,“却青的性子可真好。”
说话轻言细语的,但又不柔弱,反倒很是畅快。
赵兟说:“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嫉妒过她。”
“啊?”她惊讶转头。
一个穿着lo裙的女生上台跳宅舞,他们俩便退开了。
快到结束的时间,展馆内的人渐渐少了,也方便两人边走边说话。
赵兟说:“她有一个哥哥,部队退伍,现在从政,从小她家里人对她要求就不高,称得上是要什么给什么。她是被娇养大的。”
蒋畅不作声。
果然,同人不同命,蒋磊只会从她身上捞便宜,榨好处。
“我带她去爬山,她被咬了一身包,她妈,就是我姑姑,都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赵兟哂笑了下,“其实我是故意的,想让她吃吃苦头。”
蒋畅没忍住说:“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
“但她是真的没长心眼,暑假没事干,就跟着我到处跑。她还随身带着一把零钱,问我渴不渴,饿不饿,说她请客。”
“所以你就接受她了?”
“准确地说,接受她过得比我好这件事了吧。”
那时年纪小,心智不成熟,嫉妒她受父母哥哥的宠爱,而他只是被丢给奶奶的弃子。
现在回望过去,已不觉有什么。
“好像没听你说过,你有没有兄弟姐妹。”
赵兟轻描淡写地道:“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都不太熟。”
蒋畅失语了。
“我父母自由恋爱结婚,那会儿刚二十出头吧,婚后矛盾很多,我上小学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后来各自再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