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点缓冲,这变脸和变声的姿态也着实让李珩大吃一惊。
秦玉柔需要的是以假乱真,一次定乾坤,但是她也没有经验,话本子里颠鸾倒凤的情节也只是文字,她扯了扯李珩的袖子让他往床边走,边走边念着台词。
“陛下陛下慢点,哎呦!”
“陛下轻点。”
“陛下,啊!”
咳咳咳,她真的觉得掐着嗓子说话好难。
表演的空余,秦玉柔看了眼李珩的表情,有些臭,她都说了自己没经验了,表演不好怪她啊。
到了床边后秦玉柔松开了李珩的袖子,并吹灭蜡烛。
“陛下,您弄疼臣妾了。”搜刮着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她又想出一句来:“陛下,臣妾缓口气。”
就算是在黑暗里,秦玉柔还是有羞耻心的,她不想说话了,扶住床开始摇起来。
“你做什么?”
刚坐稳在床上的李珩不满地开口。
“这不是必备的嘛。”秦玉柔没有停下动作,只是感觉这李珩怎么好像不懂的样子。
摇了一会儿她也摇累了,坐下来喘口气,凑到李珩耳边说道:“要不,您也出点声?”
她总觉得这样传出去有演的成分,万一他们是觉得自己把李珩打晕之后做的该怎么办,她耸了耸鼻子:“陛下,既然演了,就要一次成功。”
“你想让朕说些什么?”李珩感受着自己汗涔涔的手还有秦玉柔不稳的呼吸,但实际上他们两个这会儿一点接触也没有。
“随便,不行就念诗?”看李珩那个样子,秦玉柔觉得他也说不出什么情话来。
李珩深吸一口气,心想都到这步了,秦玉柔能如此豁得出去,他一届大丈夫,扭捏的话便不成样子了。
“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云雨?还真是有些酸。
秦玉柔轻笑一声。
“行了。”李珩听到了她的笑,黑暗好像扩大了他的感官,胸腔里跳动的心脏还有身下的热度都格外清晰,明明他只是坐在床上。
秦玉柔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想忍住一句话,但是没能忍住:“陛下,时间有点短吧。”
李珩:“……”
“安嫔连这都知道?”
秦玉柔挑眉,话本子教她成长。
后来她又折腾了半盏茶时间,拉拉床幔,念几首小诗,不过这番操作下来属实是让秦玉柔又羞又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不对,还差样东西。”秦玉柔鲤鱼打挺地起身,本想用簪子弄出点伤口,但又怕破伤风。
她忍着痛咬了下虎口,在床上胡乱摸了两把。
“你不必如此。”李珩出声。
秦玉柔稍微整理了下头发,淡淡说:“严嬷嬷不好糊弄。”
感情比起秦家来,起居郎更好糊弄。
李珩墨黑的眸子里情绪晦暗不明,他凝视着窗外晃动的竹叶半晌。
“高鸿,备水。”
秦玉柔在见李珩去沐浴了,又用力嘬了下自己的肩膀,挠了几下脖子和后背,这才喊来真儿和严萍。
严萍进门后一脸松了口气的样子,秦玉柔也感到了欣慰,这波应该算是过关了。
第20章
秦玉柔沐浴回房的时候瞧见皇帝已经躺在床的内侧,似乎已经睡了,烛火还亮着,应是为她留的。
她熄掉跳跃的烛火,完成一桩心事后一夜好眠。
李珩并没有睡着,他在水中握住自己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妙,但是也越来越看不懂秦玉柔,明明可以用他与秦家的承诺逼他,甚至再不济用些软磨硬泡也好,但她用了最让他意外的方法。
偏偏这种方法,他还点了头。
第二日两人双双尴尬,尤其是秦玉柔,严嬷嬷如何唤她她也不理,装睡到彻底,直到李珩上朝之后才起来。
这之后李珩很长时间都没来玉楼阁,秦玉柔觉得这样甚好,她暂时不想见到李珩。
秦玉柔那场戏演出得太成功了,根据严萍打听到的,庄妃听说后将手中的扇子撕烂,禧嫔听说后当场将一桌子的饭菜掀翻,丽嫔在亭子里坐了一下午。
日子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请安还是一样的难熬,她迫切想要找个理由不来了才好。
顾婉秋的病仍然时好时不好,听说她最近食欲不振,面无血色,秦玉柔晚膳时分便去探望,带了新做的红枣豆乳布丁,但到了康善宫被告知顾婉秋喝完药之后便休息了。
庆元殿与康善宫离得近,不过秦玉柔也没想到就这么巧的能碰上李珩。
“臣妾见过陛下。”秦玉柔带着身边的人沿墙壁而立,恭敬行礼。
“起。”李珩简短一字带过,余光扫过行礼的人。
秦家人没走的外门邪道,叫苏家人走了——他亲表妹竟在他的酒水里下了虎狼之药。
他察觉到的时候真是气极反笑,苏绮竟然还哭诉,问他为什么独宠秦玉柔。
“你要不是朕的表妹,你父亲若不是英国公,你以为你能承受住接下来的责罚?朕宠安嫔?朕不过是虚与委蛇,你连这都看不清楚,当真不适合在这后宫。”有人真诚地邀他演戏,有人却背后耍花招下药。
邀他演戏的人没有半分真心,耍花招的人却对他情根深种,这到底是多讽刺的事情。
李珩不知道苏绮背后有没有他舅舅的手笔,若是有的话,那当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他们至少应该相信一下自己。
秦玉柔觉得李珩这是嗓子哑了,声音有些不大对。
轿辇上的人手扶着额头,没等秦玉柔仔细打量,抬轿辇的小太监就跟脚下生风般往庆元殿赶。
秦玉柔再去看高鸿,他频繁擦着汗,难不成是病了?
过了几天后,秦玉柔才听说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禧嫔终于动了其他心思,给李珩下药。
消息是秦家安排在禧嫔宫里的人递出来的,严萍想找人散播,但秦玉柔不许。
这件事情并不能断定就是禧嫔做的,历朝历代都有这样的事情,一旦事情闹大了不仅有碍女子声誉,还会就此断了女子的后半生。
她虽不齿这种下药的所为,但若是禧嫔有意为之,那李珩应该已经惩罚过了,她不想再碰这事,哪怕能靠这污点暂时打压英国公,但李珩想保的话,手段多了去了。
她很满意当下和李珩的关系,他们算是“同盟”,若是这种关系破了反而她会头疼。
不过通过此事她倒是能敲打严萍一番:“嬷嬷,咱们玉楼阁可不能出这种事,您得帮忙盯着些。”
严嬷嬷哪还会舍近求远:“奴婢晓得了。”
明德宫里,林太后逗着一只漂亮的鹦鹉。
“一天过去了,玉楼阁还是没放出半点消息来?”
卢嬷嬷捧着一碟那爱宠平日要吃的粮食,轻轻摇了摇头。
“好好的机会不用,哀家是真不知这安嫔是真蠢还是有后招。”林太后的护甲轻轻划过鹦鹉为尾羽,小鹦鹉点了点头示意她很舒服。
据说皇帝在留芳阁大发雷霆,于是她动用关系才知道这桩秘辛,并悄悄传给玉楼阁,想借着秦家的手打压英国公。
曾经的四大辅臣,她林家被打压,如今便只剩秦家、苏家还有五王爷独占鳌头。
五王爷毕竟是皇室宗亲,若有野心不难对付,但是秦家和苏家既然想跟她争下任储君的位子,但就要看谁能笑到最后。
禧嫔照旧参加请安,但是看向秦玉柔的眼里全是刀子,饶是秦玉柔早强大的内心也觉得消受不起。
秦玉柔想着赶紧找个法子不出玉楼阁,可惜这事情都有契机才行,太刻意了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几天后,庄妃把这个法子送上来了。
庄妃因秦玉柔受宠一事大发脾气,公然辱骂责打婢女太监,被太后罚禁足思过,有段日子没作妖了。
所以她一“出关”就打算给秦玉柔来个颜色看看,准备请安之后邀请秦玉柔同逛御花园,然后再安排人把她推水里去,再找个侍卫救她,计划着坏了她的名声。
结果秦玉柔是拦下了,她走着走着心中太过嫉恨,手上抚猫的力度便大了些,一不小心弄疼了怀里的猫,猫受了惊吓,从她怀里出来窜出来,一下扑到了秦玉柔身上。
秦玉柔没个准备,被猫迎面投了一怀抱,往后一仰跌坐在了草地上。
冲撞了妃嫔这事可大可小,庄妃疼惜她这爱宠,哪还敢把事情闹大,忙让人把秦玉柔送回宫,还送来不少跌打损伤药。
“太好了娘娘,您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回可以休息两日了。”真儿扶着秦玉柔趴在床上,先看了看伤势,只是胳膊擦略去了些皮,泛着红。
秦家在太医院也有安插人,到时候让那太医往严重了说两句,休息两日不成问题。
可秦玉柔有更长远的打算:“真儿,之前那天葵花粉末你可有带来?”
真儿一愣,这天葵花是他们当初在西北边境的时候偶然所得,边境客栈恶意竞争,将这粉末洒在床上,造成顾客全身红肿,以来降低客栈在当地的口碑,当时她们也中了招,但是很快发现端倪并得了这么一瓶。
“娘娘,瘙痒的感觉可不好受,您当年身上的红疹可是好几日才消。”真儿劝说道。
秦玉柔下定决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几天请安烦死了,我宁愿浑身痒也不要去,对外就说我猫毛过敏,这样庄妃应该就不会往我身边凑了,谁知道她今日本来打得什么主意。”
真儿听罢取了药来,掺了点水,避开秦玉柔的脸,只往胳膊和腰间撒了些,脖子上稍稍涂抹,不一会儿秦玉柔就痒了起来。
于是很快,安嫔猫毛过敏的事情就在宫里上下传开的,御医也亲口证实,她确实全身开始起红疹。
庄妃一阵心悸,觉得这秦玉柔就是栽赃嫁祸,那猫分明就接触了她一下,怎么就能起全身的疹子了。
不做他想,陆锦然咬着牙前往玉楼阁,闻讯而来的还有暂掌六宫事宜的德妃。
“德妃娘娘,臣妾觉得此事有蹊跷。”庄妃试图澄清。
德妃听过坊间有动物毛发不适这种说法,但还是头一次见到此类症状,只好说:“先看过再说吧。”
两人结伴到了玉楼阁。后宫所有人都知道这里修缮花销巨大,但亲眼见了才知道这是废了多少心思,踏入院子后庄妃都要把自己的帕子绞烂了。
“姐姐,容妹妹说句逾越的话,您的兰泰殿与臣妾的南春阁两厢加起来都没有这里华贵。”
德妃倒是泰然处之:“秦家功高,值得如此。”
庄妃挑眉,明白了林嫣的意思,这玉楼阁的辉煌不是恩宠所得,是仗着母家才有的风光,陛下与秦家表面和谐,实则内里也存在权力纠葛。
她收拾好心情,两人像是寻常逛园子一般到了秦玉柔的卧房。
“安嫔如何了?”德妃坐在厅中,严萍为她们奉茶。
秦玉柔和真儿谋划这些的时候都避着严萍,若是让严萍知道这是秦玉柔为了不请安耍得把戏,那后果就麻烦了。
严萍不知道的后果就是,又自责又担心,她居然今日才知道秦玉柔会猫毛过敏。
“劳烦德妃娘娘惦念,我家娘娘身上密密麻麻起了很多红疹,太医嘱咐莫要抓挠,否则可能会留下疤痕。”
她一句话叹了两口气,德妃朝庄妃使了个眼神,意味着这奴仆说的不像作假。
庄妃上前问道:“那可否让我二人看看?”
严嬷嬷看了眼庄妃,她家娘娘就是因为这位才跌了一跤,正难受着,这上门莫不是想争辩一二。
让她们进去看看也好,口说无凭,眼见为实。
严萍禀报了秦玉柔。
“请两位姐姐进来吧。”秦玉柔打着哈欠坐了起来,光躺着也好累。
因为涂了药,卧房里有淡淡的草药味道。秦玉柔穿着薄薄的棉衣,脖子上有褐色的药汁水,胳膊也一样,白皙的皮肤上有淡淡红痕。
庄妃被定在床边上,女子最是在意自己的外貌,秦玉柔即便要陷害她也不必出如此手段,看样子不似作假。
“妹妹啊,姐姐也没想到会这样,姐姐代毛球向你认个错。”她那猫陪了她四五年了,说是亲人都不为过,秦玉柔要是闹起来,她怕自己保不住。
秦玉柔虚弱开口:“不怪姐姐,也不是毛球的错,臣妾从前也不知道自己会是如此,咳咳咳。”
真儿适时走过来:“庄妃娘娘,太医说这猫毛过敏不仅会身上起红疹,接触养猫人也会鼻子痒,甚至会影响呼吸。”
庄妃一愣:“这……”
秦玉柔不会是想让这满宫见不到猫吧!竟要恶毒至此?庄妃立马就要上前争辩。
德妃瞧见庄妃铁青的脸,起身拉住她:“那妹妹好好休息,既然陆妹妹不便在此,本宫便与她先走了,望妹妹早日好起来。”
秦玉柔浅浅一笑:“谢姐姐关心。”
庄妃不情愿地离开,到了人少的地方挣脱德妃的手:“姐姐你也瞧见她的意图了,她这是不想让本宫养猫,这是要逼死臣妾!”
德妃安抚道:“她这样说了?”
“尚无。”庄妃咬牙切齿,“但她不就是那个意思,人都接触不得了,她怎么不把自己拿琉璃罩子罩起来。”
德妃感慨:“那便要看皇上的意思了,你且先不要动气,莫再因乱发脾气受责罚。”
后宫本来就人心不齐,这样对付秦家便更是棘手,为今之计她需先保住将卒。
庄妃面上点头,背后暗暗发誓,谁要是敢动她的毛球,她定让那人陪葬!
李珩后脚到的玉楼阁,那时秦玉柔已经吃完药休息了,他让人不用惊扰她,自己进去瞧。
窗幔遮不住床上人的曼妙身姿,草药味迫不及待钻入李珩的鼻腔,入眼便是大片的红疹。
太医院的人禀告之后他又换了个人来看,倒确实是过敏不假,但是那太医也说,这疹子出得位置奇怪,面上没有,全在身上。
这样瞧来,八成又是自导自演。
第21章
睡中的秦玉柔还是能感受到痒意,不一会手就攀上自己的肩膀,准备解开衣服挠一挠。
李珩看见了,赶紧拉开床幔按住了她。
“嗯……怎么了?”秦玉柔察觉有人,睫毛颤动几下后完全睁开。
“陛下?”她发现手自己的手被握着,面上不解。
“不想留疤的话就不要挠。”她的手掌极为柔软,李珩半晌才晓得松开。
秦玉柔皱眉,倒不是因为李珩的话,而是自己这待遇,一生病就能呼唤出日理万机的皇帝来。
这是两人那晚做戏之后头一次见,大白日靠得如此近还是有些不适应,秦玉柔紧张地说道:“臣妾这样子……有碍观瞻,太医说需几日才能好,您国事繁忙,不必挂心。”
快走快走,走了她才好继续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