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封哑然,笑得情不自禁。
想来,他家王妃是把他习惯性的眨眼动作当成被日头晒到才有的了。
虽可解释,他却不想解释。
反抓住她的手,他故意装起可怜,倒是跟先前荆漱的姿态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本王无妨,阿骊给自个儿用罢。”
荆微骊也不推辞,收回团扇。
他们二人都不是多信神佛的人,尤其是樊封,往年陪着霍平芜来时也都是懒洋洋地靠在殿外红柱上等。
可直奔侧殿后,他的态度可谓是天翻地覆。
不仅不厌其烦地特地帮荆微骊挑了个最松软的蒲团,甚至在殿门一侧的功德箱里塞了整整三块金饼子。
给荆微骊都看傻了:“哪有这么跟佛祖显富的?”
她声音娇娇柔柔,樊封闻此回头:“我还觉得给少了呢,不是都说心诚则灵吗。”
被堵的没话说,荆微骊叹了口气,拉着男人的袖口就走过来拜牌位。
这是樊封第二次见到荆母的牌位了。
第一次,他捉了只猫,且她在哭。
而第二次,她已经成了他的妻子,他是以岳母女婿的身份来的。
想到这里,胸口处的跳动愈加猛烈,若有若无的笑意显然也要压抑不住,嘴角总是扬了又抿,周而复始。
他跪到另一只蒲团上,双手合十,眸光熠熠生辉,面庞尽显虔诚,徐徐而言。
从他口中延出来的,是一句承诺。
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荆微骊侧目看过来,心口一悸,但嘴上依旧说道:“我又不是手断了脚瘸了,不需要你特地照顾。”
“这不一样。”樊封摇头,紧紧贴合的手不曾放下:“你于我,是心之所念,是念之所牵,所谓的照顾也并非只指照顾,我只是想让你永远在我身边。”
这话说得直白赤|裸,荆微骊堪堪招架。
连忙收回目光,将桃腮上的两坨红匿于阴影中。
她忍不住感慨,从什么时候起,凶狠阴戾的北越王成了个满嘴浑话的登徒子,而她起初还觉得不适应觉得惊慌,可眼下,听完竟只觉得心底酥酥麻麻。
像是有一只刚长出长角的小鹿,为了试验威力到处横冲直撞。
被扶着从蒲团上站起来,荆微骊嗔道:“我哪有这么娇气。”
扫了眼依旧搭过来的手,男人的长眉微动:“好好好,我们阿骊才不娇气,是本王多事非得来搀扶,王妃勿怪。”
对于他的自觉认错,荆微骊相当受用。
从偏殿出去,樊封又被人拉到了小花园的假山后面。
眼下还正值晌午,人烟本就不算多,更何况大多数都在参拜,像他们这般顶着太阳赏花的,着实寻不出第二对。
左顾右盼一圈,心里浮动的心得了安分。
随即,那双脆藕般的小臂直直攀上男人的肩头,热气滚在脸上,双颊红扑扑:“头低一点。”
樊封“嗯”了声,以为她要同自己说什么话,自然而然地低垂上首。
可没想到,落下来的,是一记夹着馥郁甜香的轻吻。蜻蜓点水的一下,且亲他的人溜得极快。
待樊封回神看过去,便只瞧见她眸中的层层羞赧:“夫君做的极好,这是奖励。”
凝着她耳垂上的小红痣,樊封默不作声地将人搂住,后者抗拒地挥动手臂,男人却不由分说,强硬地把她抵到了假山前,紧紧桎梏。
“唔……王爷别……”
又被他夺走了大片空气,断断续续的破碎音语溢出来,没说完的话被男人尽数接过、吞咽。
亲到再后面,见代表反抗的推搡没用,荆微骊干脆也不躲了,双手向上,再度扶住男人肩头,试着去适应他。
可身后压着的假山又硬又凉,眼下入夏穿的衣裳又较为单薄,靠得不舒服,她哼哼唧唧两下,故意把脸错开不给他亲了。
失了唇上柔软,男人一愣:“喘不上气了?”
此时的荆微骊还被他扯着怀里,为了支撑身子只能双手扶着他,在外人看来这根本就是娇娇女郎的欲拒还休。
她红着脸:“这可是在寺庙里,哪能如此。”
见她是因这事为难,樊封笑了:“好,下次换个地方……”
“启禀王爷,大事不好了!”
他话没说完,就被匆忙赶到的人拦住在半截上。
冷冷看过去,他又成了杀伐果断的北越王:“何事?”
耿唐不是不晓事的雏,自然明白方才的满园春光不应打断,可眼下他也顾不上那么多,单膝跪地,抱拳道:“刚刚得到消息,说城卫的人带着家伙什去质子府了。”
登时,樊封变了脸。
他又问:“只有城卫的人?”
耿唐:“听探子说,还看见了温丞相的心腹之一。”
“行,本王知道了,你先带人过去。”
“遵命。”
说完,耿唐又火急火燎地走了。
站在旁边听完这一切的荆微骊身子微抖:“是很难缠的事吗?”
“还算不上,就是有点麻烦。”樊封扭过头,回了她一个浅淡的笑。
大掌从她纤细的腰肢上挪开:“你先回王府,本王很快就回去。”
荆微骊小幅度地点点头:“那你千万小心,我在家等你。”
我在家等你。
家。
五官上的棱角仿若软下去几分,男人失笑,指腹在她下唇上点了点。
“好,在家等我。”
作者有话说:
恭喜老樊取得重大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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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两天不更了,周四晚上十一点多会更,因为煎饼我呀,这几天考试,而周四!就是最后一天!我的暑假终于要来啦!
第30章 梦中人
◎这个吻,裹着男人至暴至烈的爱意◎
得知樊封一夜未归, 荆微骊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发呆。
边上的青瑶抱着洁净的裙裳,道:“王妃, 该更衣了。”
瞳中光晕逐渐聚拢, 她敛神, 回了个浅淡的笑:“好。对了,你去把照缨喊过来, 我有事问她 。”
一听自家主子上来就要寻照缨,青瑶抿了抿下唇,语气干巴巴地说:“照缨姐姐好像出府了。”
“出去了?”荆微骊皱眉, 下意识地就将这件事同那个彻夜不归的家伙联系在一起。
虽然照缨在她身边做着侍女的活计,可她们都心知肚明,这只是她真正的主子吩咐的一件差事, 说到底, 她依旧是樊封手底下的人。
算了, 不在就不在吧,又不是永远都不回来。
她叹了口气,接过柔蓝色的裙裳准备换上。
衣服刚换好,她正坐在妆匣铜镜前梳妆,便老远就听见来自院中人的声音:“王妃万福, 王妃今日起得可真早。”
照缨笑得局促, 步子走得也慢。在旁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她双手上的软肉掐在一起, 落下几个月牙似的红印。
荆微骊头也不回:“你去见他了?”
没得到首肯,照缨也不敢贸然进入房间。
毕竟从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 虽然这位表面上温柔恬淡好说话, 实则脾气比谁都大。
她低着头, 挑了能讲的说了:“王爷挂念王妃,特地吩咐奴婢今日带您去逛逛。”
不以为然地“哼”了声,荆微骊一只手拿着银簪在镜前比划:“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他了。”
紧咬着下唇,越想越气,最后直接凶巴巴地将簪子拍在桌子上,骨子里好不容易藏起来几天的乖张反骨全被激发出来。
既然不回来,他明明可以昨晚派人来跟她说一声的,也不至于她为了那档子事沐浴更衣后苦等到后半夜。
而现下,别说没了搅弄风月的心思,且一看见圆镜中倒映出来的憔悴姿容,她只恨不得把那人捶到墙上再骂上半个时辰。
照缨不懂她心里的憋屈烦闷,只能看出来自家王妃很是气愤,又想到那位吩咐下来的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王爷还说了,您今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买什么买什么,有他给您撑着,就算是把七街九巷全盘下来都无妨,只要您高兴。”
“只要我高兴,就什么都行?”身形一顿,里屋的人缓缓回首。
眼看有戏,照缨忙不迭点头,重复道:“什么都行!”
荆微骊勾唇一笑,即使还未上口脂,亦然是风华绝代之姿。
她坐回梨花圆凳上,眉眼弯弯:“既如此,那本王妃要看你穿裙子。”
照缨:“……”
你们夫妻俩倒也不必这么挂念我。
—
被迫换上一身翠色萝裙,照缨浑身不自在地带着荆微骊走入一家胭脂铺。
这家落霞阁也算是荷京远近闻名的铺子,大大小小的贵女、妇人们都时常来挑选,甚至传闻早些年,还接到过不少宫内的订单。
只是无人知晓,落霞阁的少东家其实是京中最光风霁月的裴少戈。
游走于满满当当的货架前,荆微骊随手拿起几个试了试色,随即兴致缺缺地放下。
看得出,她没多大的心思逛。
但这可苦了就跟在她身后两步远的照缨,毕竟那位吩咐了,要把王妃哄好。
说得倒是简单,可这得怎么哄呢。
照缨砸吧了下嘴,满脸的没脾气。气人她擅长,打人她也擅长,偏偏就这哄人,自小就是一大苦手。
正想得为难呢,前面挑胭脂的倩影忽地驻足回头:“照缨姐姐,你可知王爷昨夜做什么去了?”
照缨吞咽一口,道:“进宫去了,陛下说有要事相商。”
“是吗?”荆微骊佯装惊讶,略微浮夸地捂住嘴,语调上扬:“可我昨日怎的听到耿唐提及质子府和城卫?”
照缨眉尾一抖,心头竟浮现几层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见她开始以沉默应对,荆微骊也不着急严刑逼供,只姿态慵懒地重新转回去,素手触及一盒盖上雕了鸳鸯的胭脂,慢慢品着质地与色泽。
见她不再盘问,照缨松了口气,错过了少女某种一闪而过的狡黠。
毕竟钓鱼,还是不能急,得循序渐进。
她如是想着。
这不,仅仅只在落霞阁里逛了两圈,照缨就扛不住她软硬并施的态度,乖乖照了。
不自在地挠着下颌,她战战兢兢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王爷非让我们瞒着,说怕您忧心。”
不满地甩过去一眼,荆微骊催促她快些说。
“昨晚城卫的人一口咬定在霍公子府上搜出来了与启国密涉的信函,霍公子不认他们就要强闯,王爷想保霍公子,可城卫的那几个也不知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然跟王爷动起手来。”
荆微骊蹙眉:“他可伤着了?”
照缨连忙摇手,紧跟着解释:“就凭城卫那帮喽喽,再来一百个怕是也过不了王爷三招,之所以彻夜未归是刀剑无眼,竟伤到了城卫的副指挥使,那人哭哭啼啼地在质子府耍了一夜的无赖,还把事情闹到大理寺那里,今儿个上朝还恶人先告状参了王爷一本。”
越听越心惊胆寒,明艳的小脸也变得皱巴巴。
指腹不自觉用力,悄然间,便将掌中的帕子攥得不成型。
没有心思再买胭脂,荆微骊坐上马车回了王府。
刚下马车,便一眼看见等候多时的耿唐,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问得也直白。
“王爷可回来了?”
耿唐行礼颔首:“王爷在书房,不许我们去打扰。”
听完这话,荆微骊头也不回地就朝书房走去。后面是阻拦不及干脆就不拦了的耿唐,以及笑得一言难尽、满脸看戏的照缨。
书房中。
荆微骊畅通无阻地进来,一转头就瞧见侧趴在桌案上小憩的樊封。
他还是昨日穿的那身墨色衣袍,不过比起先前分开时,男人眉宇间却是紧紧皱着的,盎然心绪不宁。
想起他的处境,荆微骊心房一颤,登时便软烂得一塌糊涂。
靠近得步子轻又缓,最后在距离他只有一脚之隔的距离停下。
她微微俯身,打量着那张棱角分明,好似天神刀刻斧凿的面庞。
一个没忍住,手指就伸出来,小心翼翼地在他脸颊上碰了一下。
“好软……”她惊喜地低呐一声,话刚脱口便意识到失言,赶忙又捂住嘴,还掩耳盗铃似的左右环顾,生怕被人瞧见这一幕。
确定四周没人后,她才再度弯下腰,摩拳擦掌地想要再戳两下。
可这次不同,没等指尖碰过去,那双漆黑如潭的眸便兀地张开,如一只大蟒,死死黏住她。
几乎是瞬间,袖口被死死拽住,她惊呼一声,被人不由分说地拉进怀里,还被迫□□坐在他腰前。
而罪魁祸首偏偏又觉得不够,温热的掌心搂着她,让其依偎得更近,近得寻不出半点缝隙。
荆微骊吓傻了,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大着胆子去看男人的脸,也只对上一双算不上清明的瞳孔。
漆黑的波月潭中,映着她的面孔。
只有她的。
心尖一软,荆微骊下意识揪住了男人胸前的衣料,一面皱皱巴巴的不知名花纹被她团进手里。
不等她抗拒地说什么,厚重的酒气压上来,而躲避不及的她则是只能皱着眉头承受他炙热的吻。
宛若一团暴雨敲在稚嫩的花蕊上,后者任由厮磨啃吮,三两下就便被折腾得没了力气。这个吻,裹着男人至暴至烈的爱意。
偏偏好胜心被挑起来,荆微骊也不愿每每都在这事上被他压一头,思绪百转千回地酝酿后,还是趁着唇齿间攻防交替的功夫,悄摸地试着反击。
破碎的低吟断断续续传出,令人分不清这是抗拒还是邀请。
男人似乎发现了她的小心思,难以察觉的一滞后,随即转为成更猛烈凶狠、不知怜香惜玉的攻势。偏偏后者自以为能跟他打个攻防战,便较劲儿般迎上去,但这人来势汹汹,她完全不是对手。
生了厚茧的大手也不安生,起初还稳稳扶着她的腰,但随着二人逐渐交杂、混乱的气息,它像条游弋的鱼般滑上来,竟是不加收敛地逼近少女的领口衣襟。
锁骨周遭覆上一面温热,荆微骊瞪大了眼睛,连忙抽身:“这里不行!”
她突兀的一声锐利,打断了这场旖旎。
也拉回了男人酒后的模糊理智。
当深邃的瞳孔恢复清明,他才终于有机会看清怀里的娇娇终究被自己欺负成了何等模样。
珠钗歪七扭八地于发髻间倔强□□,好似下一刻就能掉落,散乱的发丝因剧烈的晃动垂落而下,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襦裙的胸口处,遮住了荼蘼艳丽的芍药。
少女口脂早就晕染开,还沾染着潋滟的水光,好似春日晨起的花儿,怎么看都勾人。
视线缓缓下移,最后落在她肩颈处的牙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