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短袖下的薄肌胸膛很硬,像一块发烫的墙壁,沈诱掌心覆在谈灼的左边胸膛,依稀能感受到少年搏动的心跳。
她猛地缩回手,后退好几步,“不好意思,刚刚没看到。”
谈灼信她才有鬼,鼻息短促嗤笑一声,“跑步不抬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不能见人还是怎么,”他弯腰拿起旁边的矿泉水,拧开递了过去,“喝口水冷静冷静,别给自己找罪受。”
沈诱气息有点不匀,双鬓的汗从白皙的面颊处缓缓下滑,坠在小巧精致的下巴那儿,要落不落。
她接过水喘着喝了口,红唇变得湿润:“谢谢。”
谈灼却猛地移开眼睛。
真不知道谁找罪受。
灌了几口水,沈诱确实冷静不少,后半场的跑步练习逐渐找回状态。
她就是这么个称得上奇怪的性格,别人越坦荡,她反倒不好意思。别人越避让腼腆,她反而越厚脸皮。
后半场的练习,两个人像是调换了灵魂一般,跟刚才的沈诱差不离,谈灼几乎是看都不看她一眼。
跟看她一眼就会长针眼似的。
“三圈到了,歇会儿。”沈诱有些喘地摆手。
谈灼在她身侧停了下来,多年打篮球的习惯,下意识拽起衣服下摆随便擦去下巴的汗。
白净薄肌的下腹,线条分明,因为运动而激起一阵血色的红,上面盘踞的青色血管若隐若现。
靠!
这刺激场面。
沈诱忙转过身喝水,手指都有些不听话的哆嗦,脑子里时不时闪现刚才那幕,还有不久前掌心碰到的触感。
ying邦邦的。
她猛灌几口水下去。
冰凉的矿泉水入喉,沈诱头脑清醒不少,魂不守舍地拧了瓶盖把水放在一边,开始休息。
突然,旁边一只手伸过来,指节懒散地勾起水杯。
沈诱疑惑转头,没来得及询问,两瓶苏打水中的其中一瓶被人拿了过去,然后轻松拧开瓶盖,扬起脖子。
瓶口离谈灼越来越近。
沈诱双瞳怔住,整个人一时间做不出任何反应,“......那是我的瓶子!”
砰,砰,砰。
心里好像真的有一条小鹿在乱撞。
谈灼动作顿住,瓶口却还是轻轻碰上了他的下唇,他不紧不慢地拧紧瓶盖,放回原地。
他眼皮都没眨一下:“哦,抱歉,刚看错了。”
沈诱表情有些茫然,还没反应过来。
心跳的有些快,她不动声色地蜷起了手指。
谈灼补充一句:“什么牌子的?”
沈诱缓缓垂下眼,瞥了下瓶子上“苏打水”三个字,“苏打水。”
谈灼嘴角缓缓扬起,他喝都没喝,说得倒是跟真的一样,“嗯,不错。”
“......”
沈诱摸不透他奇奇怪怪的行为,她看着瓶口,后知后觉的想起什么。
说不清楚心里那股感觉,就是想问出来,直白挑明的问出来。
她从来不喜欢遮遮掩掩,弯弯绕绕。
“你刚碰到了我的水瓶,”沈诱挑眉,脸上没什么表情,话却说得比谁都坏,“这算不算间接接吻啊?”
少年逆着光,垂下来的长睫又长又卷,高挺的鼻梁打下一片阴影。
谈灼:“你觉得呢。”
平淡清冷的嗓音,听不出什么特别的味道。
但沈诱却好像被撞了一下,随便松散的几个字,如同燎原之势般,一路从晕沉的大脑,烧进扑通个不停的心脏。
沈诱表情些许茫然,愣愣地抬手按住左边心脏,那里跳动的速度,有些快,快到她一时间没办法思考。
砰砰,砰砰。
它还在跳。
-
操场旁边是体育生的训练场,面积大,视野开阔,跟操场只用了想铁网一样的绿色栅栏隔开,对操场或是跑操上的事情,看得清楚。
“周迟,周迟?”
待在看台上,眼神凝视操场跑道许久的少年,闻声回神,周迟转回头,“怎么?”
“你看什么呢这么出神?”同班的体育生王昊,语调打趣地开玩笑,“别是看哪个妹子吧,你这么帅,还搞暗恋那套啊。”
周迟垂眼,无所谓笑一声,“暗恋?”
他单手撑着看台,长腿轻松跃下,眉眼肆恣:“不存在。”
“我这么帅,不需要暗恋。”周迟说了句不要脸的话。
王昊被他笑死,“得得得,外面有人找你,也是个妹子,说不定就是你这么个大帅哥的追求者呢。”
“谁?”
“不认识,你自己去看看,就操场门口呢。”
操场门口的铁栅栏旁,站着一个穿着粉色运动服的女生,个子偏瘦,身材娇小。
看着风吹就倒的。
听沈诱说,运动会那天被派去丢铅球......
能举起来吗?
别把自己扔出去了。
周迟:“有事儿?”
温辞垂着眼,不敢抬头,怯怯的声音透出点心虚的味道:“刚刚地上放了一个球拍,一副黑色的,我去买水的时候没看到......不小心踩坏了......”
“对不起,我会赔给你的。”声音更小了,跟蚊子哼似的。
周迟不耐烦皱眉,“大声点儿,你默读呢。”
温辞被他稍大的声音喊得肩膀一颤,抬起头,眼神怯怯,深吸气随后一口气说出来。
“我说我把你球拍弄坏了我会赔给你的你跟我说多少钱就行了对不起!”
周迟:“......”
“哦。”他懒懒应一声,“弄坏就弄坏,放那儿吧。”
一副球拍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温辞义正严词:“不行的,我弄坏了应该陪你,这是基本的礼貌。”
周迟听得想笑,嗤一声:“真要赔?”
温辞点头:“嗯。”
眼睛直直望向他。
周迟怔愣半秒,缓缓移开视线,不太想看她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会让他忍不住想起对季繁星的愧疚。
“随便吧。”他不耐道。
周迟:“你报个价。”
温辞皱眉,哪有人让人赔偿,让对方报价的,这人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还有,她长得很丑吗?每次看到她跟脏了他的眼睛一样。
见女孩儿杵着半天,衣角都快要被她自己扯皱了,周迟叹口气,随口报了个跟原价相比起来,不到十分之一的价格,“一百吧。”
温辞点头:“好,我会快点还给你。”
为了表示歉意,她把手里买的水递过去,“请你喝。”
周迟侧着身子,余光半移,清清楚楚地将操场两人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还有那瓶被谈灼碰了的水。
他收回视线,无所谓地接过温辞递过来那瓶,转开喝一口:“谢了。”
不经意的一眼,面前的女孩不知道又怎么了,满脸通红,跟谁欺负了她似的。
周迟觉得好笑,“你脸红什么?”
温辞被他吓一跳,手指仿佛还留着少年指腹的温热触感,她心跳得有些快,话都没说就跑走了。
......
回去的路上,温辞坐在自行车后座,沈诱前面不紧不慢地骑着,夕阳将两个女孩的身影照在平地上,拉得很长很长。
“温辞。”沈诱忽然出声。
“怎么啦。”
沈诱看着几个零星的路人,想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地问:“你有没有心跳很快的时候?”
“有啊。”
温辞脸色正经,郁闷说,“每次发理综卷的时候,我都心跳很快!”
沈诱:“......”
“那看人的时候呢?”沈诱补充,状似不经意的语气,“对方可能不经意做什么,比如碰到水杯什么的。”
“这种啊,应该没有吧,不过我看电视和小说上这种挺多的,都是这么演的。恩......可能是喜欢?”温辞后知后觉地瞪大眼睛,探出头,“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呀?”
“没什么,”沈诱咻的一下加速,“随便问问。”
“这样啊。”
一望无际的海港,海面上的船只随着夜幕降临,逐渐升起点点夜火。无人的环海公路旁,一辆自行车载着两个女孩飞速穿梭,惊起一片盘旋的海鸥。
白翅展开,高高远翔,留下一阵经久不消的长鸣。
沈诱好像听见它们在说。
完了。
沈诱你完了。
第38章 两封无名情书
周三晚修是数学, 没安排自习而是进行了一场小型考试,用来检测最近一个星期学生的学习状态,第二天出成绩。
一中自己关起门来的考卷是偏难的, 甚至可以说很难。
与那些一味追求难度的学校不同,一中主要是在知识点全覆盖的基础上提升难度,这样卷子不仅全面,而且测验度非常高,学生一旦有一个小知识点不会, 就可能导致整道题都崩盘。
没有投机取巧的一点可能性。
对于沈诱这种基础不牢、时常在思路上投机取巧、从来只注重难知识点的学生来说, 不亚于一场重创。
沈诱成绩是吊车尾,但之所以能踩在本科线的位置没下来过, 全都是因为有数学这么课提分。
周四课代表发卷子,满分一百五十分, 这次她只考了九十八。
出乎意料, 刘大华特意喊她进了办公室。
“我听毕老师说这次卷子很难,虽然最高分还是满分, 但平均分比平常低了很多, 只有一百一十分左右, 可见确实很难。你的成绩我知道, 英语那门课不好提, 讲究一个积累, 但数学和理综那些还能加把劲儿。”
沈诱表情平淡, 左耳进右耳出地点点头, 态度有些敷衍。
刘大华岂会看不出来,他叹口气, “转来一中确实会有些不适应,但是不要气馁嘛!你看看你这成绩比开学进步了不少啊, 但从英语科目来看,就从七十八能稳定到八十八了!”
沈诱:“......”
不得不说,班主任的安慰话术,都是一顶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从七十八飞跃到一百三十八。
“我看沈诱同学还是很聪明的,是块学习的料子。”刘大华搬出了最经典的话术,开始打组合拳,“要不请教别的同学一些经验?”
刘大华见她没什么抵抗情绪,继续语重心长:“温辞同学英语学科很好,高一的时候还当过半学期的课代表,至于数学和理综......谈灼那小子也行,还离得近就坐在后面,看着话少,但是教同学题目这事儿也没含糊过。”
沈诱转眸,看向半是欣慰半是怒其不争的刘大华,只听他压低声音地独自腹诽:“这小子人是不错,学习也挺好,就是性子像头犟牛,谁说话都不好使。”
犟牛,沈诱险些没笑出声。
原来他还有这么个外号。
一碗心灵鸡汤灌了十几分钟,刘大华苦口婆心,沈诱态度也渐渐没那般敷衍,多少听进去了点儿。
也许,学习这东西,还是得虚心请教。
出了乱糟糟的私高,学□□不能还是那样乱糟糟。
......
关上办公室的门,沈诱穿过走廊往一班走,路过楼梯间看见一个女生徘徊踌躇,时不时张望两下。
沈诱眼神淡漠,余光斜都不曾斜一下。
她向来不喜欢管闲事。
女生赶驴上磨般,三步并两步跑上楼梯,有些害怕地叫住沈诱,“同学,打扰一下,方便把这个东西交给高三一班的同学,位置坐在教室......”
女生皱皱眉,想了半天才不确定的道:“......教室最后一排,谢谢了!”
话没说完,女生一骨碌地将一张粉色信封塞在沈诱怀里,转身跑下楼梯快速离开,楼梯间咚咚咚的响起脚步声回音。
沈诱:“......”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粉色信封,包装精致奢华,心意满满。
高三一班教室里的最后一排,总共就一个位子,再往后就是垃圾桶。
女生想要送给谁,不言而喻。
沈诱漠然地抛了抛手里的信封,脚步慢悠悠地往教室里走,面上一副无所谓不在乎的态度,心里却......有些闷闷的。
奇奇怪怪。
正值大课间,教室里闹闹哄哄得像过年,三两聚在一起开茶话会。
回到自己的位置,沈诱慵懒坐下后,随手将信封扔在身后人的桌上,语调稀松:“喏,情书。”
刚还跟机关枪似的突突个不停的章西寻,一秒闭嘴,和旁边的陈宴对视一眼,震惊地捂嘴。
见过扭扭捏捏送情书的,还没见过大大咧咧甩情书的。
真他妈开了眼了。
谈灼打字的手停下,眼皮掀起,目光罕见的有些犹豫:“给我的?”
沈诱假笑:“不然呢。”
见谈灼低睫,一只手不自然地扒拉下刘海,另一只手抬起准备去拿,沈诱后知后觉想起她刚才那番言行,的确容易让人误会——情书是她送的。
她轻笑一声,“你不会以为这是我送的吧?”
旁边偷偷兴奋八卦的陈宴和章西寻,都开始赌到谁抄作业了,闻声蓦地一僵。
“......不是吗?”陈宴尬笑。
即将碰到信封的手顿住。
谈灼收回手,垂下的眼皮懒散掀开,深沉的双瞳紧紧盯着沈诱,他没说话。
沈诱眼尾扬起,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笑意愈深:“当然不是啊,刚刚楼梯碰到一个女生,让我转交给最后一排的人。”
粉色信封歪歪斜斜地躺在习题册上,她抬手往前推推,“最后一排,不是你?”
“帮别人带的?”他冷淡问。
“嗯。”
谈灼嘴角扯了扯,“有本事。”
真他妈有本事。
他瞥了眼信封,脸色沉下来,半晌都没什么反应。
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开始断断续续地打几个字,不疾不徐,从无视那张信封到无视周边的人。
刚刚还聊得火热的场子,倏地凝滞下来。
陈宴和章西寻对视一眼,心里叫糟。
这他妈什么离谱事情。
陈宴偷偷瞄了眼面无表情的谈灼,又看了眼笑得有些漠然的沈诱,直觉这俩人中间的气场不对,似乎在暗暗较劲,偏偏当事人还一个个犟着。
谁都不说话。
陈宴干巴巴笑两声:“害,那什么,要我说不就一封情书,没什么大不了的。”
章西寻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跟看傻子似的,压低声音:“你他妈哪壶不开提哪壶,傻逼吧你。”
“啊我是说......”陈宴赶忙找补,越描越黑,“这种东西啊不算什么,谈灼以前一天收到好几封呢,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