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云婉淡淡地道:“阿福,你有什么就说什么。”
阿福才低头说:“云逸少爷的婚事……没什么消息。”
蔺云婉没说什么话了。
齐令珩吩咐阿福:“下去吧。”
“是。”
齐载钧坐在榻上解五连环,他十分聪明,专心致志地试了几下,就解开了一个五连环。
他高兴地拍巴掌,举着五连环要给蔺云婉看。
蔺云婉笑了笑,摸了摸齐载钧的脑袋,等到晚上儿子困了,才把他送给乳母带着睡觉。
她坐在榻上沉思。
“云婉。”
齐令珩走到她身边。
蔺云婉靠在他怀里,闭眼道:“王爷,云逸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他的话我是一句都不能再信了。”
“你想回京?”
齐令珩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蔺云婉很理智地摇头:“不急。我想找的人,不是还没有找到吗。您也先帮我查清楚,云逸为什么没有过府试。”
“总得准备万全了再回去。”
齐令珩:“好。”
半个月后,蔺云婉收到了一封蔺云逸送过来的家书。
同时齐令珩派出去的人,也回来了。
蔺云婉看完家书,淡淡地笑:“您看看,云逸说一切都好,他总说家里什么事都没有,可实际上呢,您派去的人怎么说的!”
她笑容越来越淡,怒气却越来越重!手都有点颤抖。
她以为自己“死了”,和武定侯府的债就没有了,她都想放过他们了,陆家的人居然还在纠缠啊!
齐令珩握了握蔺云婉冰凉的手,道:“云婉,你别怕……”
“怕?”
蔺云婉微微一笑:“有王爷在,怕的人应该是他们吧。”
她怎么可能会怕他们!
齐令珩握紧了她的手。
蔺云婉叹了口气,道:“先让云逸专心读书吧。”
她这一去,弟弟又要分心。
回京也不是说回就能回去的,还要皇帝下旨意,藩王和家眷才能离开封地。
齐载钧快五岁那年,又是科举之年。
京城里来了圣旨,召桓王与桓王妃回京。
“王爷与王妃这一去,还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
这几年在桓王治下,政通人和。
桓王妃也是出了名的贤淑仁德,虽参政,但不乱政,不贪权,在江潜百姓心中,她的地位很是崇高。
江潜百姓十分不舍。
蔺云婉则在为齐载钧进宫的礼仪头疼。
“母妃,我真不能抱着皇祖父和皇祖母亲近吗?”
他远在江潜长大,不知道宫规森严,性子过于活泼。
以蔺云婉对儿子的了解,他说的抱着亲近,恐怕不是常人所理解的亲近。
蔺云婉严肃地道:“不行。”
齐载钧眨巴眼,十分惋惜。
“那和舅舅呢?”
齐载钧很兴奋。
蔺云婉叹气:“你自己看着办吧!你舅舅要是揍你,我可不管的。”
这孩子不知怎么生来这般活泼,打过训斥过,规矩教过百遍,他不想听的地方,任人怎么教都不听。
齐令珩听到他们母子对话,便道:“你皇祖父和皇祖母舍不得揍你。”
蔺云婉看了他一眼:“王爷您还在这里煽风点火。”
“我和儿子说的是实话。”
齐令珩抱起齐载钧,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齐载钧听的笑眯眯的。
蔺云婉不知道他们父子在说什么,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处理。
而且马上就要见到弟弟和母亲了,她是不会让弟弟再重蹈覆辙!
第224章 到京
“王爷,王妃,林二老爷来了。”
蔺云婉闻言,吩咐翠沁:“先让他在穿堂里等着,我们马上过去。”
翠沁已经成亲了,梳了妇人发髻,调教了两个小丫鬟出来伺候蔺云婉,但平常内院大事,还是她辅佐蔺云婉。
她道:“奴婢这就过去。”
举手投足之间,比从前更加稳重大气,颇有大府仆妇的气度。
翠沁去见林华彬,略微交谈了几句,才回来和蔺云婉传话。
“王妃,二老爷过来是说,想请您和王爷过府,为您和王爷饯行。”
蔺云婉换了衣裳,对镜梳妆,淡淡地问:“还有呢?”
翠沁就说:“奴婢见二老爷好像……言语急迫,似乎是想打听您和王爷此去,还回不回来。”
蔺云婉笑了笑:“看来是想跟着我们一起去京城?”
齐令珩让人抱走儿子,过去为她簪簪子。
他俯身道:“水灾事情之后,他在江潜的日子可不好过。”
“看来是按捺不住,把眼光放到京城去了。”
蔺云婉扶着簪子,觉得很满意,笑了笑:“他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江潜好歹还有林氏一族做他的靠山,这样都出不了头,难道去了京城就能出头?”
齐令珩微笑。
蠢的人总是不知道自己是蠢的那个。
蔺云婉打扮好了,和齐令珩一起去见林华彬。
“二老爷。”
她进去先唤了一声,也是不必请安的,林华彬现在也不敢受她的礼,想作揖又犹豫,欠身道:“王爷,王妃。”
齐令珩让他坐。
林华彬十分忐忑,畏畏缩缩坐下。
这几年的官场生活实在不顺,在林府日子也很难过。
他连装温和都装不下去,已经有点喜怒无常了。
不过他并不敢在桓王和桓王妃面前发脾气。
林华彬满脸的笑容,说明来意:“听闻王爷王妃不日就要离开江潜,回京城了。”
蔺云婉早知道他的意思,就道:“旨意来的突然,我与王爷也不好耽搁了圣上旨意。就不麻烦二老爷为我们践行了。”
她这么一说,林华彬也不好为难。
但他要是现在不能跟去京城,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这都好几年了,他可从来没有在王爷面前摆谱,王爷王妃都要走了,他想让他们帮点忙,不过分吧!
林华彬也没有脸皮去委婉,索性直说:“王爷,王妃,我、我这几年在衙门里实在……实在是……做不出政绩。我自觉有愧,有心造福百姓,又不得志。想来是那衙门不适合我。”
“两位既要走,能不能走之前,将我也调离江潜?”
他生怕他们不答应,厚着脸皮咬牙说:“王妃,不管怎么说……我……我从未上门求过您二位,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桓王妃欠他林府的恩情,总要还的吧!
齐令珩:“本王心里有数,林二老爷放心。”
居然这么顺利?
这是林华彬没有想到的,他惊喜地看着齐令珩:“王爷,当真?”
齐令珩温和一笑:“当真。你在江潜沉寂几年,也是时候升迁了。但是眼下家里事情繁杂,林二老爷先回去等消息。”
他想了想,说了个确切的日子:“最迟我们离开江潜那日,你的调令就到。”
“王爷,下官、下官……”
这是要给他立马就升官了?
林华彬有点语无伦次。
“你先别激动。”
林华彬只好忍了忍,颤抖地说:“下官告退。”
蔺云婉等人走了,才问齐令珩:“王爷,您真要带他去京城?”
京城何等繁华,也更险恶。
“林华彬那个性格过去了,打着国舅的名声,是个麻烦。”
蔺云婉蹙眉道:“您没真的想带他去京城吧?”
做夫妻几年了,她已经有些了解他的为人。
齐令珩笑道:“他本来也只说要离开江潜,又没说要去京城。”
他笑吟吟去找齐载钧。
蔺云婉:“……”
她摇头为林华彬叹息:“大意了。”
桓王府仓促地办了一场践行宴,蔺云婉和齐令珩就带着行囊和仆妇们,先坐船走水路,换陆路再走水路上京。
那天很多人去码头送行。
林华彬也去了,他回到马车,很高兴和蔓姨娘说:“……等下去一趟衙门,我的调令也该到了。老爷我啊,就要升京官了!”
蔓姨娘将信将疑。
她是看穿了,这几年老爷在王妃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份量。
“到衙门去。”
等三辆船只都走了,林华彬带着蔓姨娘一起先去了衙门。
蔓姨娘在马车里等了半天,林华彬再出来的时候,脸色黑沉沉的。
她小心翼翼地问:“老爷,怎么了?不是要当京官了吗?官职太小还是……”
林华彬沉默不语地回去,听说是告了假,三天三夜都没出门。
蔓姨娘却心情好了很多。
“母妃,我想钓鱼。”
齐载钧没有坐过大船,十分兴奋。
齐令珩说:“父王教你钓鱼。”
“父王会钓鱼?”
齐令珩拿上了鱼竿。
蔺云婉等他们父子俩都坐定了,鱼儿又半天不上钩,才和齐令珩低声说:“你把二老爷送到那种苦寒之地去,真是要他的命。”
林华彬是升官了,但是去了天涯海角那么远的地方,他过了大半辈子锦衣玉食的日子,根本就吃不消。
“他不应当折寿吗?”
齐令珩漫不经心地说。
林华彬手里间接地捏了两条人命。
蔺云婉淡笑:“在江潜还有老太太压着,他总不敢放肆。以后没有人管,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齐令珩漠然道:“本王留他一命。你和林府的事,就两清了。”
林老夫人这几年里,颇有几次过分的试探。
就看她是想留儿子的命,还是要别的。
蔺云婉微微一笑:“好一个一箭双雕。”
船上风声大,齐载钧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不满道:“父王,母妃,均儿也要听。”
齐令珩轻轻拧了拧他的耳朵说:“钓你的鱼。”
“母妃,父王揍我。”
齐载钧眼泪已经挤出来了。
蔺云婉假装没有看到,这孩子的眼泪总是说来就来,跟团海绵似的好挤。
她已经不吃这一套了。
与此同时,林老夫人动了一场大怒,差点就撕了调令。
她问林华彬:“王爷怎么会突然把你调任到那种地方去?!”
林华彬颓然道:“母亲,是儿子……自己去求的。”
林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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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赶慢赶二十来天,桓王一家子到京了。
第225章 进宫
“云婉,我先和你去见了你母亲和弟弟,再带齐载钧进宫拜见父皇母后。”
齐令珩知道蔺云婉心里焦急。
从船只快到京城,她就和在路途中的时候不一样了,睡不着吃不好。
一定是太惦记她的家人了。
蔺云婉摇摇头:“这怎么行。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先进宫面圣吧!”
他们这次回京,还没下船,码头上就不知多少人盯着了。
齐令珩知道她一向谨慎,就不勉强她。
齐载钧晕船,吐了好几天,到了王府就睡了。
宫里早就派了人过来,先是帮忙收拾旧日王府,也过来派人提前传个话。
夫妻俩休整了一晚,第二天就带着哈欠连天的齐载钧进宫见景顺帝和赵皇后。
“儿臣。”
“儿媳。”
“携皇孙齐载钧,拜见父皇母后。”
夫妻俩盛装进宫,带着齐载钧在殿内叩拜。
座上帝后沉默许久。
蔺云婉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压抑的哭声。
像是皇后的声音。
但景顺帝没有出声,想必内心也是不平静的。
景顺帝低声道:“起来吧。”
他吩咐太监:“赐座。”
赵皇后等不及了,待两人起来,连忙道:“快把皇孙带过来本宫仔细瞧瞧!”
掌印太监弯腰过去,笑眯眯地走到齐载钧面前,说:“小主子,您和奴婢过来见见您的皇祖母。”
齐载钧好奇地看着金碧辉煌的大殿。
又看了看远处高坐着的两位长辈,就跟两尊大佛似的。
他好奇地问:“母妃,那是神仙吗?”
蔺云婉低着头,瞥他一眼,道:“……是你皇祖父和皇祖母。”
但是他们身份太尊贵,也太高大了,就像寺庙里见过的金塑像。
齐令珩拍了拍儿子的脑袋,眯眼说:“你皇祖母想亲近你,还不快去?”
齐载钧犹犹豫豫的。
他是个窝里横,真到了皇宫,人生地不熟,还有点害怕。
赵皇后攥着衣袖,克制自己的欢喜,微笑着说:“均儿,到皇祖母这里来。”
景顺帝脸色更威严:“齐载钧,你皇祖母和你说话,听到没有?你在家里怎么学的规矩?”
蔺云婉低了低头。
皇孙规矩学不好,那就是母亲的过错。
却听赵皇后为她解围:“孩子家还那么小,可怜还是在外吃着苦头长大的,规矩的事慢慢来。”
景顺帝极舒服的“哼”了一声。
他招招手:“齐载钧,到朕这里来。”
心里喜欢极了。
这个小子,简直和他儿子小时候长的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双眼睛,乌黑到泛着星辉。
齐载钧小跑过去。
想到母妃教的规矩,他也不急着到景顺帝身上去坐着,跪着行了大礼:“皇孙齐载钧,拜见皇祖父,拜见皇祖母。皇祖父祖母,万福金安,福寿永康。”
景顺帝大笑道:“你倒是口齿伶俐。”
他亲自弯腰,捞起孙子,抱在自己大腿上。
齐载钧感觉自己一下子就变高了。
他有点害怕,紧紧抱着景顺帝的胳膊。
等坐稳了,齐载钧就为自己的母妃解释:“皇祖父,母妃教了儿臣规矩,是儿臣刚才没有想起来。”
景顺帝故意逗他:“现在想起来了?”
齐载钧点头:“想起来啦。”
所以谁都不能怪他母妃不好。
赵皇后看着眼热,就说:“把孩子给臣妾抱抱。”
景顺帝很不舍得,但是皇后也是思念儿孙很长时间了,他就把孩子给抱了过去。
赵皇后仔细端详自己的亲孙子,越看越喜欢,在就大殿里笑了起来。